紅日羅漢的功法,是心宗最強大的功法之一。
為什麼要叫他紅日羅漢……那是因為當他的氣勢全部開啟的時候,他的身形就已經消失在功法的火焰和高溫之中了。
他化作了太陽!
轟!烈日一般的灼熱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劃落,在天際上閃爍出真正的美麗。
“紅日羅漢……什麼時候也學會這種群攻技能了?”蘇繡的身法在其中左支右拙,卻都能堪堪避過那些灼熱的箭矢。
“你的身法很迅速,但畢竟不是正統……”月修,一個擁有月亮這樣陰柔法號的和尚,竟然能夠修煉成今天這樣光明正大的神通,著實是叫人摸不著頭腦:“你的身法像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鬼魅。”
“但在我這樣的光明之中,你又有什麼可能,逃脫我的法眼?”他冷哼一聲。
“現身吧,妖女!”在這雲層之上,無盡的光芒散射出去,完成最美麗的點燃之後,將這一片天空,都化作了火海。
燃燒,灼熱……這是唯一的規則。
屬於紅日羅漢月修的大道之力。
“嗯?”月修閉上眼睛。
在這無邊的光明之中,他竟是沒有發覺蘇繡的影子。
蘇繡那些年跟他的交手,確實將他原先的底細都摸透了……但這幾百年來,沒人會原地踏步,即使是在閉死關,為了將來可能的戰鬥,月修和尚也將自己的神通和法術,都重新提升了一個層次。
在他看來,修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修為跟不上,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現在,蘇繡的力量並不如他……但卻能夠消失在自己的灼熱領域之中。
這是怎樣的術法?他警惕起來,將巨量的灼熱法則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凝聚出叫人恐懼的高溫空間。
在這個空間之中,甚至連空氣和灰塵都不存在。
這是絕對的潔淨,是真空。
相對他的身體,這片真空足足有二十丈的長寬,就算蘇繡的速度近乎瞬間移動,同為地仙境界的他,在這個領域之中,也能夠做到絕對的空明。
沒有任何一項事物,能夠逃脫他的雙眼。
“妖女,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釋放規則之花,自然也遭到了我方將士的回擊……不要想著用這些鬼蜮的手段,就能對付我們中原!”他的聲音粗獷,盪漾開去的時候,又形成了聲吶一般的探測行動。
那是透過法則震動的聲波,跟正常人用物質傳播的聲音根本不同。
按理來說,就是再不起眼的存在,也能夠被這種聲波所發覺。
但蘇繡的位置,依舊是個迷。
難道,她是為了拖住自己,本身已經在先前撕裂空間,離開了這片戰場?月修和尚開始思考……作為能被心宗推舉出來,參加這第一場戰事的地仙,他本身並不是什麼只顧著修行的憨憨大師。
在皈依之前,他也是一個鐵血的軍將,真正以武入聖的存在。
能被皇帝同意,各大門派都沒有意見的人……絕對是有兩把刷子的。
蘇繡自不必說……在魔宗地仙裡,這也是個惹不起的大人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下方的戰事也逐漸進入了白熱化。
無數的星力和魔宗的地氣混合在一起,造成了巨大的瘴氣,瀰漫在戰場的四周……這是兩種能量在碰撞之後,產生的巨量廢氣,無論是魔宗的修士還是神朝的修士,都無法對這些氣息進行利用。
如果再這樣打下去的話,很可能因為這些巨量廢氣的存在,兩軍今日的戰鬥,就要先鳴金收兵。
不然,到了最後,瘴氣完全籠罩戰場,這塊地方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死地。
沒人願意出現這樣的場景……畢竟魔宗南下,也是為了更多的資源,將內部的矛盾轉移出來,不是為了毀滅世界。
王川的身影,已經回到了軍陣之中。
他現在是近乎虛脫的狀況……真的是一滴都沒有了。
巨鯨親自迎接他,順便一口將他吞進了自己的虛空世界之中。
“這樣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他有些後怕:“就算我現在打架不是很行,但畢竟也是你的長輩,瓜婆娘把你交給我,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冒險?”
“沒事,我只不過是虛脫而已,而且我還發現了一件事。”王川雖然面如金紙,但眼中的興奮卻是真實的:“你猜猜,我先前吸納了哪種力量?”
“廢氣?”巨鯨想都沒想。
“誒,這麼好猜嗎?”王川有些意想不到:“難道你也可以?”
“我當然不行,但當年餘楚佩給我演示過這種神通……你跟她一脈相承,想必也是能夠吸收這些常人眼裡的廢氣的。”巨鯨說話慢條斯理,完全沒有王川想象之中的震驚,不免令他有些失落。
原來,楚佩姐也會啊……那就沒什麼特殊的了。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最特殊的那個,即使是王川也不能免俗。
“不過,我記得她好像說過,不能巨量吸取那個玩意……因為你體內的能量本身不足,那種東西吸進來,還需要大量的時間去提純,恐怕不是特別好利用。”巨鯨把當年餘楚佩說過的原話,給王川複述了一遍。
“這樣嗎?”王川轉過頭。
透過虛空小世界跟現實世界的連結節點,王川可以看見那些濃厚的瘴氣。
在戰鬥結束之後,需要專門的天象管理者,來催動天象,將這些瘴氣送走……當然,這肯定又是雙方天象師的一個拉鋸戰。
六大派中,位於最北邊的日落河谷,就是專門培養天象師的。
神朝跟這個門派的關係也很密切,就連欽天監的大臣,每年都會定期去日落河谷學習。
“神朝和日落河谷之間,應該是有些關係的,但我不是很清楚其中的關節。”巨鯨被王川問起天象師的事情,順便就多嘴了一句。
天象,氣運……確實是有相近的地方,說不定氣運這一道,還是脫胎自操縱自然的天象師一脈。王川在心中如是想到。
一道廢氣纏繞在他的手腕上,卻隱隱約約露出了點滴的炫光。
片刻之後,這道炫光就消逝不見,融入了王川和巨鯨的體內。
……
月修緩緩降下身形。
他心中還是有種放不下的危機感……雖然自保絕對沒問題,就算遭到偷襲,他也有把握能夠把對面那個女人換掉,但下邊這些軍隊的安全,還算是託付在他的身上。
只要他還坐在這裡,那個女人就絕對不敢直接侵入中軍。
因為,他的身後,還站著另外一位地仙。
皇家四大供奉之一,呂念慈。
這個人雖然沒有直接出現在戰場上,但卻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符印。
必要的時候,月修可以透過這道符印,直接篡取所有軍陣一半以上的氣運之力,以及他們引來的星力真元。
這個狀況下的他,別說是蘇繡,就算是魔宗宗主親至,也絕對要避其鋒芒。
所以,只要降落在中軍帳……他看著那座營帳,身形緩緩下墜。
忽然,他的眼睛好像被某種光芒刺了一下。
原本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能影響他視線的光芒了。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雪亮的尖刺,洞穿了他的心房。
撲通,撲通……那顆還冒著熱氣,跳動不止的心臟,就那麼被尖刺從體內挑了出來。
“這是什麼?”月修的眉目間,忽然透出了一股入土般的死氣。
即使他在第一時間暫停了自己氣血的流動,但那股在自己體內肆虐的力量,顯然不需要透過這種原始的方法傳播。
它沾在了自己的念力上,就像一滴墨水滴落水池。
化開得很快。
“還記得我嗎,月修?”一道黑色的虛影,從空中飄出來。
那是一個毛臉雷公嘴的猴子。
“你是……妖猴?”月修的眼中,透出一種難以置信的味道:“你不是在極北冰原?”
“那是我們故意放出來的情報……這你也信?”猴子的臉上,露出了尖刻的嘲笑:“不會吧,當年絕頂聰明,看出了我從藏經閣裡偷學功法的你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被這種基本的計策欺騙的蠢蛋?”
他的語氣,是咬牙切齒的。
彷彿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和尚,而是他的生死仇敵。
“這件事情,你記恨了那麼久嗎?”月修雙手合十。
他已經逐漸不能動彈了……以一個地仙的姿態,能讓他不能動彈的力量,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傷害?
“怎麼能不記恨!”猴子的臉上,露出了天一般的冤屈:“你們說我是猴子,是異類,一輩子都不可能通曉你們心宗的功法,只配站在山門前面,當一個普通的護法,甚至連羅漢的果位都混不到,就直接往生極樂。”
“那只不過是一個騙局。”月修想說明些什麼,但卻說不下去了。
因為猴子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以為我不清楚嗎?”他提著月修,五尺高下的身形,提著一個九尺高下的大和尚,看起來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我才要投向魔宗,投向那用實力,用競爭說話的地方。”
但軍士們的眼中,卻已經充滿了絕望。
是準備決死一搏的絕望。
因為,在猴子的身邊,蘇繡憑空出現,牛尊者踏空而來,還有幾位籠在黑袍之中,帶著滔天氣浪的地仙,全數降臨這座戰場。
就像是在看動漫的時候,劇集還沒開始,大boss們就已經全部聚集。
要碾壓還未成長的勇者。
“我們會不會死?”王川也看到了那一幕。
他的心中,再次升起了濃濃的無力感。
當年,自己在魔宗的山谷時,還沒有正式晉入七品,讓同位異時體操縱自己的身體,也能夠硬抗住牛尊者的力量,逃出生天。
但現在,楚佩姐那蓮花座跟著她一同消失,巨鯨前輩也在先前搖了搖頭。
這說明,空間已經被徹底封鎖了。
如果神朝的強者們沒有及時趕到……這裡將不會有任何生還者。
上百萬的大軍,還有那些軍陣中的無數核心,都會成為魔宗的戰利品。
“這會不會太莽撞了……他們就不怕神朝也趁這個機會,直接派人攪了他們的老窩嗎?”巨鯨可能是覺得逃生無望,居然開始發起了牢騷。
“距離太遠,而且也無法越過大淵。”王川冷靜地分析:“圍魏救趙這種事情,也得早早埋伏一支軍隊,或者好幾個地仙才行……但現在看來,那種方式,還不如直接迅速趕過來拯救我們。”
紅日羅漢,大機率今天是要隕落了。
那種死氣,似乎是好幾個地仙聯手弄出來的玩意,破壞性極強,而且還專門針對了心宗的功法……顯然是妖僧從中推波助瀾。
“趕過來,至少需要兩盞茶的時間,而這些地仙並不需要兩盞茶的時間,就可以把我們碾殺成齏粉。”巨鯨有些頹喪。
他肚子上的星沙,現在完全無法使用。
“你可以質疑他們的人品,但不要這麼看不起他們的實力。”王川豎起一根手指:“只要他們一同出手,我們這邊的軍陣,撐不住一個呼吸。”
他是親身晉入過地仙境界的……那種破壞力,他也曾經見識過。
這些軍陣雖然也很強悍,但畢竟是需要強者去主導的。
紅日羅漢已經被控制住,不管死沒死,這些軍陣他是無力控制了。
王川火力全開的時候,勉強可以算作是半個地仙……但現在的他,虛脫得就跟一條毛巾沒什麼區別。
沒人會相信一條毛巾能擰斷地仙的頭。
他自己也不曾這麼想過。
“所以,我們現在是打算按照你先前的計劃,裝死比較好呢?還是你有什麼別的鬼點子?”先前還在關心王川的巨鯨,現在幾乎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快把你那滿肚子的鬼點子甩出來!”
“那可是地仙,一般的騙術,根本沒有作用……而且我感覺,我們周圍的空間,我指的是每一寸地方,都已經被鎖定了。”王川眯起眼睛:“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是的,他不知道。
但這件事情的原因,出在他……
身旁的巨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