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靠在山洞的巖壁旁, 時睡時醒。
他睡的很不踏實, 雖然他找來了很多淤泥和廢土壓住了鮮血, 還找了幾種味道刺鼻的植物磨碎了灑在上面, 鮮血的味道還是沒有徹底消散。
甚至聞的久了，過山都不確定自己的鼻子是否還在起作用。
就在他睡的迷糊糊時，突然一根小樹枝從山岩上滾動了下來。
這是他休息前，專門放在女子手邊的小樹枝。
女子一醒來，手指只要動起來, 過山就能知道。
過山立刻被驚醒，他下意識地起身, 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山岩旁，低頭看去：“你醒……”
話沒說完, 女子睜開的豎瞳驟然縮成一條線，下一秒原本是腿的地方就變成了巨大的青色蛇尾, 蛇尾猛烈甩動，直接將過山甩飛出去！
砰——
過山猝不及防下直接被甩到了山洞牆壁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拍斷了他胸前的肋骨。
幸好過山經驗豐富，察覺到肋骨斷裂的瞬間，從山洞牆壁摔落時立刻忍痛翻身調整位置, 保證落地時斷裂的肋骨不會插入體內其他器官上。
女子一擊得手後飛速起身試圖後退, 不過當她坐起來後才發現不太對勁。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邊的汗巾上，又看了看不遠處依舊滿是血腥味，卻被泥土覆蓋的地面，再看看靠在牆壁不斷咳嗽的男子……
最後, 女子面色古怪起來：“……你救了我？”
過山捂著胸口，忍痛摸了摸，然後苦笑起來。
蛇妖的尾巴真給力，一尾巴甩下來胸口八根肋骨斷了七根= =
他沒有回答女子的問題，而是小心翼翼地脫了上衣，一邊往胸口上藥，一邊用衣物死死纏住前胸。
這一番動作下來，過山幾乎痛的昏厥過去，他的臉蒼白如紙，額頭全是汗。
半晌，他才有氣無力地靠在巖壁上，喘了幾口氣，過山斷斷續續地說：“遇到了，就救了。”
女子定定地看著過山，她沒察覺男子身上有任何修煉的痕跡，不過女子舔了舔唇，感受到了口腔中丹藥的味道。
她問過山：“你給我吃了什麼？”
過山茫然臉：“啊？”慢了半拍，他才意識到女子在問他，於是過山很不走心地說：“不知道，據說能救命吧。”
女子：“…………”
她閉上眼，仔細感知了一下，沒發現附近有什麼威脅，這才緩緩放下戒備。
也許正是因為這男子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才能走進自己昏迷前佈置的陣法？
女子這麼想著，她又看向男子。
然後她驚愕地發現，過山居然處於半昏迷中了？！
女子怔了怔，有些茫然，人類是這麼脆弱的生物嗎？
或者說女子過去認識的某個人族太過彪悍，徹底覆蓋了她對人類的印象。
“……這麼多年過去了啊。”
女子沉默了一會，突然抬手，往過山體內打入了一道靈力。
靈力出手的瞬間，女子的臉色更加難看。
不過她並不後悔。
她因人類而被封印，又被人類所救，一啄一飲，莫過天定。
有了女子的靈力，過山覺得自己一閉眼再睜眼，他那斷掉的七根肋骨就好了？
真的假的？
過山踉蹌起身，他走到山岩前，那個女子並未離開，她還在……
額。
過山靠過來後才發現，原本上半身還是人樣的女子徹底變成一條蛇了。
這條蛇盤成一坨，貌似在睡覺。
就連過山靠近時，青蛇都沒醒來。
過山沉默了。
他並非什麼都不懂，一路行來，他曾聽小花精說過，妖族要維持人樣是一件非常耗費力量的事，之前這女子還是人樣，可現在卻變成蛇樣了。
過山摸了摸自己的胸，骨頭好好的，沒有一點斷裂的跡象。
過山嘆了口氣。
如果說一開始，他救這蛇妖是想求個靠山，現在他腦海裡就只剩下了最純粹的念頭。
救她。
山裡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雖然他的肋骨因蛇妖而斷，但這蛇妖沒吃他，還將他肋骨搞好了，過山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過山耷拉著腦袋，開始思考蛇都愛吃什麼。
於是等女子醒來，就聞到了一股肉香。
聞到肉香的一瞬間，蛇妖就自動變成了人形，一抹妖風閃過，烤肉的過山就發現對面多了個女子。
這女子另外半張臉還是蛇樣，但從另一半能看出幾分美麗和嫵媚。
她坐在過山對面，後背挺直，雙手很自然地下垂，青色衣袖擋在身前，正好掩住腰腹處的血洞，看起來文靜秀雅極了。
過山抬眼，他掃了女子一眼，將手上在烤的黑山鼠肉遞過去：“吃嗎？”
女子毫不客氣地接過來，一口吞。
沒辦法，巴掌大的老鼠對於她這等蛇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過山卻像是早有準備一樣，起身去不遠處的岩石後，拖了一個大籠子過來。
籠子裡全是大大小小的黑山鼠。
女子瞪圓了眼睛，她下意識地說：“給我的？”
過山點點頭，他很樸實地回答：“蛇吃老鼠。”
女子：“………………”
半晌，女子突然笑了，她抬手扶了扶耳邊的髮絲，笑容溫和柔軟。
不過在過山看來，半蛇半人的臉笑起來挺猙獰的。
女子道：“我叫青娘，你叫什麼？”
過山：“過山。”
青娘：“你住哪？”
過山：“三山寨。”
青娘：“你怎麼找到我的？”
過山：“我想找個背陽的山岩休息，走著走著聞到了血味，就過來了。”
青娘終於聞到了重點：“你救了我？”
過山奇怪地看了青娘一眼：“難道看著你死嗎？”
青娘怔了怔，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你看到我受傷的樣子，不怕嗎？”
過山看著青娘那張半人半蛇的臉，嘆了口氣：“山裡討生活，都不容易。”
青娘垂眸，半晌才說：“是啊，到哪裡都不容易。”
之後過山就過上了每天去抓老鼠青蛙，或者在青娘的要求下採摘山果的日子，偶爾他還會去很遠的地方採山泉，他想，小花精都愛喝山泉水，對蛇妖也會有些好處吧？
青娘來者不拒，只要過山帶回了東西，她就吃吃喝喝，然後盤腿坐在另一邊閉目調息。
她的臉色雖然依舊很蒼白，但精神頭越來越好，過山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也許用不了多久，這蛇妖就會自動離開了吧。
不過很快，過山就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小問題。
那天他帶著山泉水回來，一進山洞，名為青娘的蛇妖就顯出原型，蛇頭高昂，過山心中駭然，按照蛇類習慣，下一秒蛇頭就會衝下來咬死他哎！
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青娘？怎麼了？”
就是這句話救了他，撲下來的蛇頭停在半空，青蛇緩緩爬行到過山身前，一圈又一圈地將過山纏在中間，最後居高臨下地看著過山。
青蛇說：“你是誰？”
過山詭異地沉默了一下，他說：“我給你帶了山泉水，還有黑山鼠，要吃嗎？”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青蛇的目光從過山身上挪開，落在了過山身畔的竹筒和籠子上。
於是過山逃過一劫，他坐在火邊烤鼠肉，青蛇就盤在旁邊，蛇頭擱在過山身側的岩石上，金色瞳孔靜靜盯著過山，眨也不眨。
過山一點都沒將青蛇的反常放在心上。
鳥類的腦子向來不好使，記憶留不住三秒，也許身邊這頭青蛇變異了，和鳥的腦子容量一樣呢？
烤好了黑山鼠，過山嘗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就主動將鼠肉湊到青蛇的嘴邊。
青蛇毫不客氣地吃了。
就這樣一人一蛇吃完了一籠子的老鼠。
吃飽喝足，青蛇在山岩上打滾，像是撓耳朵的貓。
青蛇問過山：“我沒吃飽。”
過山看了青蛇一眼：“那我去採點山果。”
青蛇很不滿：“我不吃果子，要吃黑山鼠。”
過山不為所動：“總要給黑山鼠一定時間的成長期，老鼠都吃光了，以後就吃不成了。”
青蛇開始發脾氣：“那我就吃了你！！”
過山聽後看了青蛇一眼，他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青蛇的腦袋，無奈地說：“乖，以後給你吃，這次忍忍吧。”
青蛇：“…………………………”
她暴跳如雷：“我不是小孩子！！”
過山輕輕笑了起來。
山洞內，火堆旁，火光映著他有些滄桑的面容，為他堅硬剛強的側臉臉頰打了層柔光。
過山笑著說：“嗯，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山洞，火光點亮了他的眼眸，可他卻沒看到屬於自己的未來。
青蛇趴在山岩上，她仰頭，靜靜地看著身邊的人類。
她心想，真是奇怪的兩腳獸，不過似乎沒什麼威脅的樣子。
算了，最重要的是幹掉身體內另一個神魂！
青蛇忍不住甩尾巴，莫名其妙被另一個妖族奪舍，她的運氣真是太差勁了！！
不過沒關係，青蛇自信地想，她一定能ko掉這個外來者的。
畢竟，她可是青蛇一族的少族長嘛！
作者有話要說： 前半段是相柳蛇妖，後半段是青蛇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