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
盛家。
盛鴻、盛天澤父子二人正在用早餐。
盛鴻道：“剛收到訊息，你二叔回到京城了, 你去接手, 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妥當, 傷亡人員的家屬子女該撫慰的撫慰, 該補償的補償, 不能落人口實，現在盛家處在風口浪尖上，一點岔子都出不得。”
盛天澤忙道：“我明白的，父親。”
盛鴻又問：“研究所那邊，疫苗研發程序如何？”
“目前還沒有頭緒, 我催了幾次，林教授的脾氣您是知道的, 我怕逼急了，反而適得其反。”
盛鴻冷冷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發出“咯噔”一聲輕響, 道：“他的脾氣我不清楚，但我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當初說過, 我給他一年時間，他給我抵抗喪屍病毒的疫苗, 現下時間過去了一大半，如果什麼成果都拿不出來，他該知道是什麼下場。”
疫苗研發並非易事, 期間需要投入鉅額資金、時間和專業人才，可即便如此，也未必會有結果，只用一年，其實是有些強人所難的。
但盛天澤沒敢吱聲，應道：“父親的話，我會轉告給林教授的。”
盛鴻打量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逼他。”
盛天澤道：“您做事向來有自己的章法，只是現在各方勢力都在爭搶疫苗的研發人才，林教授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失去了他的助力，對盛家也是一大損失。”
盛鴻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太年輕了，林文義這個人有多狡猾，你根本不瞭解，太輕信他的話，是很容易吃虧的。”
“您是說林教授？可他只是個搞科研的，而且性格本分，又是爺爺的舊友……”
盛鴻一下子擰起眉。
盛天澤知道自己提了不該提的人，忙把話咽下去，道：“我知道了，讓人多加注意林教授。我吃完了，這就去一號基地接二叔回來。”
盛鴻頷首：“去吧。”
沈眠正在喂盛子堯吃早飯，這孩子平時不挑食，給什麼吃什麼，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這個不想吃，那個咽不下去，一直在鬧彆扭。
沈眠哄了半天沒有成效，耐心終於告罄，另一方面，他也擔心自己平時太寵溺孩子，把盛子堯給養廢了，便沉下臉來，把粥碗往旁邊一推，拿起一條麵包，塞到小孩手裡。
“這個是你今天的食物，你可以選擇不吃，當然，也可以選擇把它扔了，但之後餓肚子的時候，不要來找我。”
盛子堯眨巴眨巴眼睛，黑葡似的小眼睛沁出一層水光，扁著小嘴嘟囔道：“爸爸不疼堯堯了。”
沈眠道：“爸爸只疼聽話的孩子，你不聽話。”
盛子堯還是委屈地道：“爸爸不疼堯堯了，堯堯也不要聽爸爸的話。”
沈眠哪受得了這麼被他汙衊，捏著小孩軟乎乎的臉蛋，道：“你把話說清楚了，是你先不聽話，還是我先不疼你的？你摸著良心說，我什麼時候不疼你了？”
盛子堯嘴巴一撅，金豆豆就往下掉了。
沈眠給驚呆了，慌忙鬆開了手。
這裡是盛家一號基地的飯廳，這個時間正是用早餐的時候，周圍不少異能者，見孩子被自己爸爸弄哭了，都有意無意地看向這邊。
沈眠實在受不了那種譴責的目光，只得先認錯：“是不是爸爸捏疼你了？”
盛子堯不吱聲，只是眼淚嘩嘩地往下淌，一邊小口小口地啃麵包，那可憐見的模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沈眠覺得自己更委屈，他想不通自己哪做錯了，他對這孩子還不夠好嗎？
他從前不喜歡小孩，就是因為跟小孩子講不通道理，只是盛子堯一直以來都太過聰慧，以至於他幾乎忘了，這孩子也不過才五歲，是個話都說不清楚的熊孩子。
可畢竟是疼愛了這麼久的寶貝，哭得這麼悽慘，他也實在有些不忍心，到底沒忍住，把小孩抱在懷裡，擦了擦眼淚，道：“盛伯伯等下就回來了，你再繼續哭下去，他會不耐煩的，我們就不能跟他回家了。”
小孩眨了眨眼睛，說：“不跟他回家！”
沈眠道：“不跟他回家我們吃什麼住哪裡？你也到年紀上學了，明白嗎。”
盛子堯道：“那就不上學了。”
“呵，”沈眠無奈道：“我說你在鬧什麼，原來是不想上學。”
“不是，不是不想上學……”小孩搖搖頭。
沈眠道：“那你說說看，你到底在鬧什麼。”
小孩鼓起嘴巴，忽然摟著他的脖頸，靠在他肩上不說話。
沈眠輕拍他的脊背，笑道：“這一到關鍵時候就沉默的性格，這壞脾氣到底是像誰？”
小孩悶聲道：“爸爸，你別不要我。”
沈眠奇道：“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
小孩又沉默起來。
忽然飯廳裡靜默一片，周遭圍觀的人紛紛退避開來，沈眠回頭看去，卻是盛天澤朝這邊走來。
沈眠一愣，“你怎麼過來了？”
“我爸讓我過來一號基地處理事情。”
盛天澤瞧著盛子堯臉上的淚痕，問：“小家夥怎麼哭了？”
沈眠搖頭，道：“不知道，忽然鬧脾氣，怎麼哄都哄不住。”
盛天澤見他難得抱怨，輕笑一聲，握住盛子堯軟乎乎的小手，往他手心裡塞了一顆糖果，道：“小家夥，吃完糖就不許哭了，要乖乖聽爸爸的話，知道嗎。”
盛子堯只是趴在沈眠肩頭不吭聲。
“這是他最喜歡吃的奶糖，看來是真生氣了。”盛天澤道。
沈眠道：“沒事，小孩忘性大，過一會就忘了。你先去忙吧，別耽誤了正事。”
“別的事都沒有你重要，我這次來，主要是想接你回盛家。”他頓了頓，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是沒辦法在京城立足的，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樣對你，對小家夥更好，是不是？”
沈眠道：“我會跟二先生一起回去。”
“我二叔？”盛天澤臉色驟沉，“他什麼時候開始管起別人的閒事了。”
沈眠道：“總之，多謝你的好意。”
盛天澤不置可否，卻問：“我二叔人在哪。”
“讓陳清河叫走了，應該很快就回來。”
提起盛嶸，沈眠心裡還有點忐忑，那人離開的時候，並不是尋常狀態下的他，而是剛跟他表白過的第二人格，要是惹出什麼事情，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
正說著話，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漫不經心的嗓音。
“喲，兔崽子來了。”
沈眠：“……”
盛天澤：“……”
沈眠額角倏地滑過一滴冷汗，“麻煩幫我照顧一下堯堯。”說著，他把盛子堯塞進了盛天澤懷裡，轉身拉住盛嶸的手腕，把男人帶出飯廳。
“你答應過我，在人前要扮演盛嶸的，剛才那算怎麼回事！盛嶸可不會叫盛天澤兔崽子！”
男人垂眸瞧著他，唇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道：“我沒答應過你。”
“什麼？”沈眠眉頭一皺，視線從男人深若幽潭的眸子，轉移到微微扯起的唇角，還是那張俊逸英挺的面龐，氣勢卻變得格外鋒利，好似從骨子裡帶著的狂傲，他猛地一震，“你不是二哥，你是老三？”
“是我。”
沈眠下意識鬆開他，往後退了一步，男人卻像有些不滿，蹙了下眉，道：“許慕，你怎麼了，你不喜歡看到我嗎？”
沈眠搖頭：“沒，沒有。”
他只是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男人道：“這麼說，你喜歡看到我。”
“……”
你開心就好。
沈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伸手握住男人寬厚的手掌，認真、嚴肅地問道：“你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能被別人發現吧？”
男人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他細嫩柔軟的掌心，問道：“為什麼？”
沈眠道：“因為會有人對你不利。”
“那就把他們全都殺了。”
“……”
盛天澤已經抱著盛子堯從飯廳追了出來，他已然對他們的關係感到懷疑，自然不會放任不管，而他懷裡的盛子堯又哭了起來。
眼看那一大一小朝自己走來，身旁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引爆的定時炸.彈，沈眠只覺得腦袋有些發昏，想即刻就這麼暈過去。
忽然，男人捧起他的臉頰，和盛嶸冰冷的觸感不同，和老二的溫熱體溫不同，眼前的男人，掌心帶著炙熱的溫度貼在沈眠臉頰上，幾乎讓他生出些許灼燒的刺痛，在他失神之際，男人吻去他額上的冷汗。
“別怕。”他說。
盛天澤已經走到跟前。
“二叔，許慕，你們在做什麼。”氣勢洶洶。
還未等沈眠開口，身旁的男人已經淡淡言道：“這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
盛天澤一噎，語氣稍緩，道：“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盛嶸道：“眼下，姑且算是暗戀吧。”
“？？？”沈眠覺得他對“暗戀”這個詞有什麼誤解。
盛天澤怒極：“二叔，您在和我開玩笑嗎，六年前，不是你親手把許慕踩進塵埃裡的嗎，現在又大言不慚……更何況，您懂什麼叫喜歡嗎？您甚至沒有人類該有的情緒，怎麼會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感受！您活了三十多年，有對什麼生出過欲.望嗎？”
盛嶸微蹙了下眉，道：“那時，和現在不同。”
“怎樣不同！”
盛嶸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沈眠的下顎，在沈眠愕然的剎那間，男人的唇貼合在他粉潤的唇瓣上。
好似過去了一個世紀般，實際上，也不過是瞬息之間，男人的指腹緩緩摩挲那兩瓣櫻唇，嗓音喑啞低沉，帶著叫人心驚的佔有慾：“現在，我想要他。”
簡短有力的一句話，把盛天澤堵得啞口無言，連他懷裡的盛子堯都停下了哭泣，只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上了車，沈眠抱著盛子堯，這孩子大概哭累了，這會正在他懷裡睡得正香，盛嶸開著車，低聲問道：“你生氣了嗎？”
沈眠沒作聲。
“我親你，你覺得討厭嗎？”
沈眠仍是不作聲。
好一會，沈眠道：“我答應二哥，說不讓別人親我的。”
“為什麼要答應他。”
男人不滿地蹙眉，又不服氣地道：“我偏要親！”
沈眠毫不懷疑，如果不是他正開著車，或者就要再親一回了。
沈眠抬眸看過去，那人便立刻收斂了氣勢，討好地看著他，沈眠隱約間，好像看到他身後胡亂搖晃的大尾巴。
“你也沒有名字嗎？”
“你喜歡叫我什麼都行。”男人道。
沈眠道：“這是你說的。”
男人道：“是我說的，我喜歡聽你說話，也喜歡聽你叫我，什麼名字都好。”
沈眠輕咳一聲，道：“盛小三，以後我就叫你小三。”
“……”
盛嶸並非住在盛家老宅，而是單獨在山上有一處別墅，這裡清靜，倒是很符合盛嶸一貫冷清的性子。
沈眠道：“這麼大的房子，就只有你一個人住？”
“盛鴻安排過幾個下人，我嫌麻煩，送回去了。”
沈眠點點頭，道：“以你的情況，人多了反而不好，只是一個人住還是太冷清了。就沒有家人過來陪陪你嗎。”
他輕嗤一聲，道：“他們躲我都來不及。”
沈眠不解：“為什麼？”
盛小三沉默片刻，扯唇一笑，道：“沒什麼，太久不相處生分了。”
山上空氣倒是不錯，沈眠把盛子堯安頓好，才剛走出門，便被盛嶸攔下。
“又怎麼了？”
男人垂眸望著他，冷峻的面龐顯出幾分茫然，“我昏睡了很久？”
沈眠一愣，知道是他回來了。
沈眠道：“沒有多久，也就半天時間。”只是這半天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
盛嶸大概也料到那兩個傢伙不會安生，勢必發生了什麼，只是礙於他一貫的脾氣，實在不好開口問自己做了什麼丟臉的事情。
沈眠這大半天受了不少罪，哪有這麼容易就抹過去的，也故意不說，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
到了午餐時候，盛嶸似乎終於撐不下去了，開口詢問道：“我今天，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沈眠點了點頭。
盛嶸早料到如此，又道：“我做了什麼？”
沈眠道：“也沒什麼，跟我表白而已。”
“……”
盛嶸臉色驟沉，眸色陰鶩得不得了，問：“誰？”
沈眠道：“兩個。”
盛嶸再次沉默。
沈眠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一笑，道：“放心吧，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的本意，不會往心裡去的。我去看堯堯醒了沒有，你先用餐吧。”
沈眠剛站起身，便被盛嶸一把握住手腕，攔下了去路。
他愣了一下，仔細打量男人的神色，故意問道：“是二哥？還是小三？”
盛嶸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不是他們，是我。”
沈眠道：“抱歉，我有點過度緊張了，有事嗎？”
盛嶸默了默，道：“他們和你表白，你是怎麼回應的。”
沈眠道：“你希望我怎麼回應？”
男人驟然攥起拳頭，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如何。
沈眠朝他笑了笑，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快步上了樓。
盛子堯正坐在床邊哭，沈眠忙把他抱在腿上順氣，道：“寶貝兒，你到底怎麼了？爸爸做錯了什麼事，你跟爸爸說啊。”
“爸爸喜歡伯伯，不喜歡堯堯了。”
沈眠嘴角一抽，“誰說的！”
“嗚嗚嗚，爸爸不想要堯堯了……”
前天晚上，他被盛嶸送去了陳清河那裡，哭了一晚上都沒見到爸爸，今早迷迷糊糊間又瞧見他的盛伯伯和他爸爸抱在一起，當下心生恐懼，擔心他爸爸有了別人就不要他了。
沈眠給他哭得沒辦法，威脅道：“再哭我真不要你了。”
小孩一下子閉上了嘴。
沈眠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孩子不可能自己說出這種話，肯定是聽別人說了什麼。
盛嶸敲了兩下門，走了進來。
“怎麼了。”
盛子堯瞧見盛嶸，跟看見仇人似的，哪還有從前的崇拜，抱緊他爸的脖頸，惡狠狠地瞪著盛嶸。
沈眠摸著他的小腦袋，道：“沒什麼，就是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說我不要他了。可他一直跟我在一起，除了我以外，別人也沒機會接觸他。”
盛嶸眸中一閃，道：“你忘了，還有我。”
沈眠一愣。
“老二是精神系異能者，即便不用交談，也可以輕易為別人洗腦，成年人尚且受不住，更別說小孩了。”他不動聲色地說。
沈眠道：“你是說真的？”
盛嶸頷首。
沈眠咬牙道：“很好，好得很，別讓我再碰到他。”
盛嶸走到盛子堯跟前，食指指尖輕點小孩的眉心，一縷瑩白的光輝鑽了進去，一直哭鬧的小孩終於消停下來。
“你陷害我？”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你的確有那樣的本事，但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我沒有做下定論，是他自己的判斷。”
“盛嶸，你真要跟我撕破臉皮。”
“是你們乘人之危在先。”
在盛嶸這裡住下後，兩人關係倒是更密切了些，除了這人偶爾會在晚上“夢遊”，變成別人來騷擾他，其他都很契合。
只是盛子堯眼看就要到六歲了，總要去學校讀書。
這件事說來也簡單，只需要盛嶸開個口，安排個學籍是很簡單的事，只是這孩子硬是不肯住校，但山上離學校太遠，每天來回上下學不現實，於是事情又變得很棘手。
其實還有個解決方案，那就是搬回盛家去住，這樣一來，雙方都便利了。
但這些天相處下來，沈眠自然發覺，盛嶸與盛家人關係十分冷淡，他再怎麼，也不可能勉強盛嶸為了自己搬回盛家住。
於是，只剩下最後一個方法，他帶孩子搬出去住。
他跟盛嶸提起這件事，不料盛嶸直接道：“跟我搬去盛家。”
沈眠聽得一愣，“啊？”
“暫且在盛家住下，如果住得不順心，我另外安排人在學校附近找其他住處。”
沈眠感到十分感動，掙扎一番後，老實告訴他：“那天在一號基地，咱們碰到盛天澤了。”
盛嶸等著他的下文。
“你說暗戀我。”
“還有呢。”男人平靜地問。
沈眠略一停頓，道：“你，你當著他的面，親了我。”
盛嶸手裡的玻璃杯瞬間破碎，化為齏粉。
盛嶸抬起眸，視線落在他的唇瓣上，他猛地站起身，沈眠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去，卻被盛嶸一把扣住手腕，壓在牆壁上動彈不得。
“你，你怎麼了？”
盛嶸道：“誰做的。”
沈眠想了想，道：“小，小三。”
男人周身的氣場越發冰冷，握在他手腕上的那隻手森森冒著寒氣，讓人直打寒顫。
“你到底怎麼了？”他用力掙了掙，卻難以掙脫開來。
“盛嶸，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有些害怕。”
盛嶸好似堪堪回過神來，冰冷的視線恢復了些許溫度，只是他仍是緊蹙著眉，問道：“為什麼，讓他親你，你喜歡他嗎。”
沈眠垂下眸，道：“我也說不出喜歡還是不喜歡，但至少是不討厭的。不過那時候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我沒有意識到。我知道這是你的身體，你有潔癖，不喜歡親近別人，如果你覺得厭惡的話，我以後會注意。”
“我，”盛嶸略一停頓，道：“我不是厭惡。”
沈眠故意道：“不是厭惡，那是什麼？”
“許慕，我好像打從生下來就不會愛人。”
沈眠微微怔愣住。
“從我出生至今，沒有愛過任何人，並且很抗拒別人的靠近，至於原因，或許我生來就是個怪胎吧，我身上異於常人的事情太多，性格情感上的缺陷，實在太過微不足道。六年前的事，或許你已經全都忘記了，其實那件事並不完全是你的過錯，只是我把怒氣宣洩在了你和許家身上。”
沈眠道：“什麼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麼。”
盛嶸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打從出生起，就擁有異能。剛開始並沒有人察覺，當然，那時候我只是個嬰兒，唯一和別人不同的是，我的母親生下我後便亡故了，據說孕育我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所以我父親一直不大喜歡我，這點我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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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我五歲的時候，發覺我的指尖可以釋放雷電，就像堯堯那樣，這對於現在的異能者們來說，或許不夠看，但在當時的世界，這是超能力。我的父親把我送進了盛家開設的研究所，進行日復一日的活體研究。”
沈眠道：“所以外界傳聞的，你身子弱，一直住在療養院，是假的。”
“一個活生生的人，盛家二少爺，忽然消失不見，總要給世人一個交代，養病是很好的託詞，假如我不幸去世，也可以解釋成病情惡化。”
沈眠擰眉道：“可你是他的兒子。”
“我母親去世後，我在他眼裡，只是一個怪物。”
盛嶸抬起他的下顎，道：“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並不難過，因為我從來也沒有把他當做父親。”
“我在研究所住了很多年，隨著年齡增長，體內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我很清楚他們想從我身體裡得到什麼，所以一直小心謹慎不去洩露這份力量，除非我有自信能夠徹底擺脫這種控制的時候。後來，他們大概察覺到我的實力增強得越發恐怖，擔心無法把控，所以提取我的基因復刻進行試驗，結果你也知道了，最終就成了z市的五級喪屍，他們發現這種方法不通，於是希望得到我正常繁衍的子嗣，他們找了許多人來，男人女人都有，只是都不能使我產生欲.望。”
“所以，他們對我用了藥。我在研究所很謹慎，他們給的所有食物和水都會透過異能進行分解後食用，只是偶爾離開研究所時，會稍微放鬆警惕，那次我回到盛家，就是他們的機會。”
沈眠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天在盛家，原本是有別的女人過來，可你誤打誤撞進到我的房間，或許受到我這副皮囊的蠱惑，竟然反鎖了門，和我做了。他們只有那次得到了我的精ye。”
沈眠道：“那，那麼，堯堯……不會是我，我……”
“生的”這兩個字，他怎麼都沒臉在盛嶸面前說出來。
盛嶸愣了愣，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眸中一閃而過一抹笑意，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他道：“我猜測，你那天離開後，被他們的人帶走，他們利用你體內殘留的那些東西製造了堯堯，或許是堯堯沒有異能反應，他們當做失敗品一併拋棄了。”
沈眠長長舒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盛嶸道：“難道你以為，堯堯是你給我生的。”
沈眠道：“你一出生就有異能，男人生孩子有什麼稀奇的？”
盛嶸抵唇一笑，道：“說得倒也是。”
沈眠道：“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盛老爺子的那個研究所，應該和末世這些喪屍病毒脫不了干係吧。”
盛嶸道：“所謂喪屍病毒，是他們研發出來的一種誘發突變的試劑，可以使正常人變成異能者，但這種誘發存在風險，有的人可以成功轉型為異能者，而有的人，則會變成行屍走肉，大部分人就像你這樣，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普通人。”
沈眠道：“他們是瘋了嗎，為什麼要散佈這種病毒，現在世界完全亂了套，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的本意是批次製造異能者，只是被下面的人偷偷帶出了研究所，混進了水源，等到他們發現時，世界已經變成了這樣，來不及阻止。這種病毒傳播性很強，一個人感染，就會傳播給第二個，第三個，沒有盡頭。”
沈眠道：“既然是他們做出來的東西，應該有解決辦法。”
“製造出這東西的人叫做林文義，是個科研瘋子，雖然是個瘋子，但他很聰明，他知道一旦把疫苗做出來，他就徹底沒了活路，那些因為病毒失去至親的人，會把他撕成碎片。”
“其他人做不出來嗎。”
“病毒的樣品早已經毀了，現在只有他這個研發者，最有希望做出來。”
沈眠不自禁感慨：“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他抬起眸，看著眼前的男人，許久，無奈一笑：“我好像知道這個世界秩序混亂的原因了。”
這個人，就是這個虛擬位面秩序崩塌，徹底損壞的源頭。
盛嶸道：“六年前那件事發生之後，我被徹底激怒，那時候的老爺子已經無法再掌控我，我毀了大半個研究所，同時，也對你和許家趕盡殺絕。那時候，我很厭惡你，所以……”
“我明白，”沈眠道：“我知道，那時候不管怎麼樣，的確是我做錯了事，那麼現在呢，你把我從z市帶回來，收留我，甚至要為我搬回你最討厭的盛家，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感覺。”
盛嶸眼底劃過一縷茫然，許久，才低聲說道：“我不知道。我沒有愛過誰，也沒有被誰愛過，我只是希望你留在我身邊，看到你，我會感到很安心。”
沈眠道：“你這樣的回答，我可沒辦法給你想要的答案。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說吧。”
言罷，他把人推開，轉身上樓。
盛嶸肯搬回盛家，最高興的無疑是盛鴻，盛鴻對於這個弟弟一直心存愧疚，當年盛老爺子做的那些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只是無力阻止，這些年虧欠得太多，哪怕把整個盛家都給他，他也心甘情願，只是盛嶸壓根瞧不上這些。
因著這些，他對於盛嶸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會悉數滿足。
盛天澤則是既鬱悶，又心存期待，他也自知爭不過自己二叔，但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現在同一個屋簷下，或許有機會呢。
沈眠這些天一直想著帶盛子堯去做個dna檢測，一來測一下盛嶸和小孩，二來，他也想測一下自己和小孩的，他還是擔心原主天賦異稟，真的能生崽，以後做那種事的時候，那就要更加小心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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