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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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靈是一種無形的束縛。

施咒者“下達指令”, 被施咒者的潛意識“預設指令”,就會形成微妙的因果偏差,讓事物的執行轉向另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結局。它就像一枚種子, 最易在被施咒者無意接收時種下,在轉折期萌芽, 在關鍵點迸發。

尤其是至高境的生命體,法隨言出已成定勢。上一秒種因, 下一秒得果,顯化能力強無敵。但面對同階的對手,成敗就不是絕對了。是輸是贏,端看對手有沒有破局的實力。

事實證明, 亞巴頓有。

紀斯的尾音未散, 多重空間的壓制便直接啟動。以黑暗為底色的太空背景,在這一刻突兀地凝成了大片生命之花的紋路。

紋路即為空間的罅隙,它像一重重的蓮瓣盛開,一個個堆壘在亞巴頓身邊, 無窮無盡, 往外旋轉擠壓。又像是不斷扣合的大型齒輪,造就時空之偉力,似乎能把魔王碾碎成渣。

鋸齒收攏, 力量增幅。

亞巴頓一抬手扛住碾壓的空間, 待掌心與之相觸的剎那,就見維度陡然翻轉,蓮瓣似的空間一下子碎成了億萬塊殘片,紛飛如雪。

“輸的是你!”魔語冰冷。

他五指一攏,飄揚的殘片倏然迴轉身後;大掌落下,碎塊眨眼融合成一頭星空巨獸。它張開獸口, 黝黑的咽喉像是通向無間地獄,猛地衝出萬道時空風暴,鋪天蓋地地砸向紀斯。

紀斯鬆開權杖,手背微微拱起,合攏成“棺”的形狀。

瞬間,劈頭蓋臉砸來的時空風暴被兩側閉合的空間封鎖。當此時,紀斯張開十指,被封起的空間立馬分裂出上百條甬道。

甬道將風暴拆分,又在頃刻間合攏迴轉,並放開一個出口,恰恰對準了亞巴頓。當真是從哪來到哪去,之前消失的風暴從出口湧出,照著對方的臉就是一頓亂削。

電光石火之間,亞巴頓手臂一揮拍開軌跡,就見那風暴衝向了星空巨獸,不僅正面擊中了它,連帶著它一起被轉移往別處,轟掉了不知那層區域的一顆倒黴行星。

紀斯翻轉權杖,直擊亞巴頓的面門。亞巴頓雙手一拍,再開啟時,掌心與掌心間凝出了一柄燃燒的大刀。

當權杖與長刀撞擊在一起,能量的波紋秒速衝開了厚重的雲層,轟掉了這片區域內的所有衛星。灰霾不見了,垃圾消散了,曾被汙濁外層捆縛的地球,再一次清晰地見識到星空的美好。

可惜,它岌岌可危。

三維的世界哪經得起超維的消耗,兩個至高境繞著它、以它為基點作鬥爭,簡直是把它架上了油鍋煎熬。

事情原本不該是這個樣子啊!

因果共業也不是這麼個兌現法!

說白了,三維世界有一套自己的執行法則。最簡單的因果便是生物作孽做多了開啟自毀模式,清理一遍再重啟新的紀元,僅此而已。就算是“世界末日”,地球也不至於毀滅,只是換一批生命罷了。

可現在,這特麼是要它死啊!

宇宙有其意志,名為“大道”。一顆存活了46億年、孕育過生命的行星,自然也有它的道法。想活、想延續、想讓生命繼續綻放,重登它天地初開的輝煌。

它要自救,人類要自救,覺醒者想救它,紀斯要它活——頓時,四線合一!

司諾城只覺得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地核深處傳來,彷彿一個人剖開了心臟,將滿腔鮮血淋在他身上。那“要活”的信念如此強烈,不僅震撼了他,也催動了所有的生命。

“嗷嗚——”是森林狼群的咆哮。

為首的已覺醒的狼王率領族眾撲向低等魔,鋒利的爪牙撕開了它們的肌骨,而低等魔也重創著它們的族人。

許是生活在原始地區的緣故,地球的嗚咽總是第一時間被動物們聽見。比起人類的遲鈍,動物天性親近孕育它們的大自然,故而當地球有難需要它們時,它們會不顧生死地奔赴前線。

人類命運共同體?

不,這個說法是錯誤的,實則活在地球上的萬事萬物都是一個不可分割的共同體。一環出差錯,環環出紕漏,正如此次浩劫,竟會演變到這般絕境。

這已經不是人類的鬥爭了,而是一顆星球拼命地在反抗命運。

大批量的動物從海洋、森林、沙漠中湧出,衝向低等魔聚集的地方。它們像是清楚“兩腳獸”是己方隊友,倒沒對人進行打擊。於是,在這最特殊的一天,凡是走上戰場的人都見到了此生的絕景。

高山巍峨,有前所未見的巨鷹張開雙翼飛來,利爪撕碎惡鬼;大河奔湧,有長滿苔蘚的大蛇爬到岸邊,一尾巴抽飛了大魔。

成批的猴子朝下方扔石塊,成群的角馬像踩鱷魚一樣踩過低等魔的腦袋。從來獨行的花豹居然開始合作獵殺,多個獅群合力衝向界門處,極大地減輕了那片區域軍隊的壓力。

只是,這戰鬥模式從未有過,人類制定了上百個計劃,做了幾千條撤退路線,羅列了最終戰的萬種可能。卻萬萬沒想到,動物真能與人合作。

它們感性,原始且本質兇殘;人類理性,智慧且遵守規劃。兩端一合,局勢從膠著化作持平,這是好事。但是……太亂了,太沒規劃了,就連一窩指揮戰場的將軍都傻了眼,不知該作何命令。

“霍老?”

霍丞鷹眯起眼:“衛星都炸沒了,我們無法統籌全域性。與其瞎指揮,不如配合那批動物打架。”

“我、我們去配合?”

“難道你還指望它們能配合?”霍丞鷹覺得同行腦子裡塞了稻草,“傾巢出動,別留兵力,已經沒有基地需要我們守了。”

全聯盟的基地都相繼開啟了堡壘,一直被他們護著的平民已經上陣拋頭顱灑熱血,這般悍不畏死,他們還有什麼顧慮。

“殺出去吧,我也許久不上戰場了。”

烽火熊熊,燃燒不止幾萬裡。公海上的方舟炸燬了三艘,六名上將去了五名,唯剩一人生死不知。江梓楹和沈雲霆在大洋中沉浮,有龐大的藍鯨付出水面,成為他們借力的點。更有無數海豚頂起重傷的人,飛速朝對岸奔遊。

海水被鮮血和魔血染成了紅褐色,而山脈被覺醒者和人形魔轟成了大裂谷。

拉基與姜啟寧背靠背而立,同時面對圍攏他們的八隻人形魔,臉色凝重。在他們身邊,已經堆了上百隻大魔的屍體,負能量的翻滾讓他們幾欲作嘔。

“我可以困住它們,最多十秒!你能殺幾隻?”姜啟寧面無血色,倒是腹部被開了個大洞,能清晰地看見裡頭森白的肋骨。

“能殺一半!”拉基道。

“足夠了。”姜啟寧二話不說傾盡全力,只見幽藍色的水域張開,纏縛成鎖鏈的形狀捆住身邊的惡魔,眨眼凝結成冰。

倒計時開始!

拉基化作巨獸,一口咬掉一隻惡魔的頭顱,反手將另一只拍成肉泥,三條長尾橫掃又絞死了第三只。他反身撲向第四只,利爪撕開對方的防禦層,活活將之撕成兩段,在迸射的魔血之中,時間所剩無幾。

他卻沒有再入殺局,而是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秒,用三根長尾捲住姜啟寧的胳膊,大力將他甩出了死局。

拉基很清楚對方已是強弩之末,他也是如此。高強度的戰爭,上百隻強大的人形魔,他們能撐到已是奇蹟。

“去找司諾城。”拉基告訴他。

“什……麼?”姜啟寧的眼睛陡然瞪大,世界在他眼裡像是放慢了速度。他看見自己的維度支離破碎,剩下的四隻齊齊殺向了他的隊友。

他本能地伸出手,臉龐扭曲起來:“你特麼……”要讓我背良心債嗎?

但他的身體在倒飛出去,根本不受控制。恰在這時,他感覺一陣勁風衝過他的身畔,龐大的力量殺盡了惡魔的重圍。有一個山高的黑白背影幾巴掌重傷了四隻惡魔,動作之靈活,身手之狠辣,讓人瞠目結舌。

姜啟寧重重地摔在地上,連續翻了好幾個跟斗才停下。

他“呸”一聲吐掉嘴裡的泥,艱難地爬起來,就見他那可憐的拉基隊友被國寶大熊貓緊緊捏住,瘋狂地上下搖晃。而拉基的表情,堪稱生無可戀。

“蚩尤!蚩尤你怎麼樣!你不能死!”

天殺的,熊貓開口說話了!簡直震驚姜啟寧一百年。

“蚩尤——”大熊貓一腳踩碎了惡魔的腦袋,再一屁股坐塌了另一只的身體,還聲震如雷,“蚩尤!這一次,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拉基:……求你快放開我,不然我馬上就死了。

姜啟寧:突然很同情狗隊友是怎麼回事?

晃著晃著,拉基眼一閉腿一蹬直接給晃暈了。見狀,大熊貓跟死了親兒子似的仰天咆哮,再把拉基往地上一放,直接爆種。

“蚩尤!”全身buff加滿,毫無保留地殺入戰場。在震驚姜啟寧一萬年的眼神裡,這熊貓跟開了掛似的噼裡啪啦蓋翻一堆惡魔,殺得風生水起,完全沒他的用武之地。

恍惚中,姜啟寧突然想起了一段話——

據說,國寶大熊貓的咬合力、奔跑速度、臂力、反應力都是動物界數一數二的主,不發飆則已,一發飆驚人,但它們性格鐵憨,一般靠賣萌為生。

“咔嚓”聲傳來,他們的國寶又擰死了一隻惡魔。不知為何,覺醒者打生打死的東西,落在它手裡似乎很容易處理,這就是野性嗎?

姜啟寧:……

賣萌為生?

哦不對,這不是重點!拉基你還活著嗎?

“轟隆隆——”就在這一瞬間,高空劃過一道漆黑的光。像是吸乾了人間所有的色彩,那一秒的山河都褪色成黑白。

地動山搖,熊貓警覺地回防,左爪撈過姜啟寧,右爪撈過拉基,三下五除二離開了山脈。它的速度像一陣風,眨眼就掠到百里之外。

“那裡還有惡魔,我們去哪?”

“轟隆隆!”只見高空中白芒乍現,轟掉了黑色的鋒芒。兩股能量匯成一枚枚巨大的火球,接連不斷地從高空砸下。

其中一個最大的砸中了他們原先呆的山頭,炸開的力量即可吞噬掉零散的惡魔。那片地域的山石化作燃燒的岩漿,爆開一道道弧線,砸往四面八方。

“啊啊啊!快跑!”姜啟寧要瘋了,熊貓也快瘋了。

他們幾乎是連熊帶人地滾下懸崖,掉進河裡,衝出好長一段河道,才算險險地避開了“龐貝末日”似的危機。

冰冷的水衝醒了拉基的神智,他迷糊著睜開眼,卻見蒼穹星河倒懸,未知的玄奧符文乍現。緊接著,縱橫交錯的刀光劈開了束縛,幹淨利落的長虹擊潰了進攻。有兩道身影劃開筆直的雲氣,拳拳到肉的廝殺,招招致命的拼搏。

“轟轟轟!”

天空乍暗復明,又從明到暗。日與月失去了華光,朝與暮顛倒了時間。他們看見能量激盪之下,參天巨木拔地而起;又看到能量覆滅之時,萬里青山變作黃沙。

那就是神靈級別的戰爭,一念萬物生,一念萬骨枯。白熱化的爭端之下,有一層金色的浮光險險地護住大地的氣場,穩住整個陣腳。究其光芒生髮處,似乎是在中洲方向的某個位置。

拉基一凜:“回去……回、中洲。”

大熊貓把兩人扛上背,撒開四蹄即刻狂奔。它也不願留在此地,只有那方金光閃爍的區域看上去安全些。

“開火——”

世界飄搖,大片火星被狂風捲上天空,又在半空中點點熄滅。它們像極了人類燃燒的生命,也像極了這場戰爭最後會留下的痕跡。

可普通人也好,覺醒者也罷,甚至連廣大動物一道,依舊在前仆後繼地上陣,殺到忘記了自己只是一個人。

已經沒什麼可在乎了……

與此同時,戰得難解難分的紀斯和亞巴頓在對轟一擊後終於停了手,似乎意識到言靈、技能和法術都是他們這個境界玩爛的東西,二者可算散了大招互懟的念頭。

雖說這些手段能給對方添堵,但到底起不了大作用。修到極致,確實得摒棄一些花裡胡哨的玩意兒,復歸最初的本真去戰鬥。就像最頂尖的食材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至高境的比拼不會侷限於力量,還有心智和意志的爭鋒,以及一點點不可失的氣運。

原始的、迴歸於初生的感知;乍現的、成形於陰陽的靈性。唯有最本質的自我,才能對敵手造成最致命的打擊。

須臾,紀斯與亞巴頓同時放棄了大招拼殺,只虎視眈眈地看著彼此,殺氣如有實質。

亞巴頓崩裂了身上的鎧甲,它們就像是他的封印,正在這一刻緩緩解封,如黑霧騰起。魔王暢快地大笑出聲,舒展開肌肉虯結的猿臂,皮膚上猩紅的符文帶著墨色,流淌著像血一般的紅芒。

威壓在拔升,一層接一層。黑暗的濃稠遮掩了天空,彷彿整個宇宙都變成了暗域的一部分。

紀斯不語,而是手一鬆,釋放了宙心權杖對他的約束。剎那,他的黑髮流轉銀輝,一寸寸蛻變成銀白的顏色。潔白的衣袍融成深邃的藍色,上有星斗轉動,玄妙得讓人無法直視。彷彿窺探一眼,都能參破奧秘。

宙心權杖脫離了紀斯的掌握,徑自朝地球扎去。它似乎認識司諾城的力量,竟是循著振動筆直衝去,一把扎入他的身邊。

宙心權杖接手了司諾城重擔,成為了連結兩個世界能量的媒介。

司諾城當機立斷撒手,調整呼吸後消失在原地,直奔血腥味最濃的地方。比起插手紀斯和亞巴頓的戰場,司諾城更傾向於救人。生命,是他必會為之駐足停留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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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掠過山海,所過之處的惡魔炸成一片。連綿不絕的金色箭矢貫穿了惡魔的頭顱,司諾城從一塊大陸飛往另一塊大陸,已沉入了一種叫不醒的殺戮狀態。

從大戰開始至今,不知過去了多久。他們沒有進食,只知道不停歇地揮動武器,甚至感覺不到疲憊。

邵修的重力領域蕩平了高原,卓無涯的劍鋒捅穿了巨魔。南雅操縱著金屬在敵方體內爆開,索蒙的腳邊屍體壘成了小山。俞銘洋催動林木形成天然的防禦圈,而遠在雨林的巨蛇殺到力竭。

數不清的人倒下去,合上眼,再也睜不開。後來者撿起他們的武器衝鋒,淌過屍山血海。

生與死交錯著,書寫出人類歷史上最波瀾壯闊的一段傳奇。為後世所載,為生者領航,千百年無法磨滅其光輝。

人類啊……

“轟隆隆!”天穹塌方,彷彿神話故事的重演。罩在地球外層的空間徹底崩了,露出空間壁障五彩斑斕的華彩,可今時今日,沒有誰能夠補天。

或許這就是毀滅日吧?

太陽的光照不到地球,他們頭頂的天是永夜。萬千星斗在以不規則的速度運轉,三維的肉眼竟然也看見了高維的曠世絕景。

多重空間的相互碾壓,外層維度的塌方崩潰,具現化的能量在翻湧,而主宰著命運的兩個非人類展開了最後的交鋒。

不約而同的,他們竟有一瞬的怔然。

只見高天之上,猩紅的光連綿一片,形成一個圓形。它包裹住亞巴頓的軀體,漸漸把他幻化成另一種形狀——

龐大到幾乎看不出全貌,只能看見脊背蜿蜒的巨獸。他渾身燃燒著火焰,有著形似龍首的頭顱和與虎豹接近的外貌,卻顯得更猙獰恐怖。

沒有人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入眼所及只是火焰的聚合體。他的皮毛是猩紅的火焰,長尾的頂部燒著幽紫色的冥火;他的眼睛是狹長的漆黑鬼火,鼻息間噴出的烈焰是金紅的色澤……

“焚天大魔。”紀斯輕聲道,“焚天滅地,萬物觸之必死,連神魂也會被燃燒殆盡。”

雲氣被點燃,海水翻起了泡沫,森林燃起了大火,世界的溫度在節節升高……亞巴頓打算將這一方天地都燒個精光,連同紀斯一道。

“火克木,按理說你是我的剋星。”紀斯一笑,“可惜,我不是區區樹精。”

他張開雙臂,長髮亂舞:“我們修到極致,為的不過是復歸混沌本源,成為全新的‘大道’,定製自我的規則。為宇宙洗牌,為世界淨化,為輪迴規整。”

“你要暗域擴張到極致,而我——我只是想成為‘我’。”

“‘我’即為本真,人兜兜轉轉尋找到頭,卻不知修的只是自我。”紀斯釋放出全部的力量,讓自己迴歸靈魂圖騰的本質。

“而你,亞巴頓。暗域的奢侈終究讓你忘了修得本質。這就是你之所以仍是‘大魔’,而我卻能修成混沌木的原因。”

混沌木……

巨獸咆哮著,金紅的火光湮滅了穹頂,卻又在紀斯強大的力量維繫下,湮滅的事物煥發出新的生機。

紀斯微微抬高了下巴,一貫雅緻的神情變得萬分冷漠。他像是登上了王座的神,頭一次流瀉出自傲的狂氣。

“唯我,才是這天地間不死不滅、獨一無二的本真!”

話落,紀斯的人形忽地融成一道白光,他像一枚種子,以極快的速度刺入地球的土壤,與宙心權杖的位置重合。

下一秒,震懾人心的混沌木拔地而起,純白色的根系向四面八方延展。他軀幹筆直地往蒼穹生長,有流轉的星辰鏤刻其上,像極了一個個符文。

萬千枝丫舒展,濃蔭遮蓋世界,星星點點的光輝如雨落下,頃刻安撫了沸騰的大海,撲滅了燃燒的山火,讓一切的瘋狂止於此刻。

混沌木遮天蔽日,光的溫柔滋養了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他是神性的象徵,是至高境的聖者,更是——真理的化身。

光刺眼嗎?

不,光很柔和。可直視著混沌木全貌的生靈,卻不由自主地潸然淚下。

他們彷彿從星斗的運轉中讀懂了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讀懂。身體彷彿從光的洗滌中得到了淨化,但又像是揹負起前所未有的沉重。

心被開啟了,有力量在湧入。這一世的經歷,愛恨情仇、無助瘋狂、春風得意,都像是化作了世像百態的畫卷,是一筆經驗,而不是全部。

樹的年輪一圈又一圈,記錄著歲月洪荒。人生的經歷一遭又一遭,沉澱著不朽輝煌。

他們比起宇宙是如此渺小,可站在這棵樹下,他們又發現自己如此偉大。人生一世,有多少人能得見神降的瞬間,能窺探到真理一角的深度。

有什麼暖流正從心間湧出,匯成他們……看得見的光?

“這是什麼?”

點點星光從人體內升起,具現出靈魂的色彩。它們交匯成能量的洪流,正以混沌木為中心,一層層往外沖刷。

心在呼喚,愛在凝聚,能量在振動。

當人心放下了利益與桎梏,他們齊心協力的能量振動頻率才是關閉界門真正的鑰匙。而這一次生死存亡之戰,讓活人徹底放下了生死的考量。他們拋卻了所有,只一心爭一個未來,唯有強大的執念匯聚,方成升維的關鍵。

棋局大龍已成,紀斯決定收子。

在萬千星子的環繞之中,混沌木的頂端吐納出紀斯的人形。只是比起他之前的模樣,這個“人形”著實是巨人。他的雙腿與混沌木的軀幹相連,上身龐大到能俯瞰整個地球。

他讓自己的能量與地球的本源一同振動,又朝大魔所在的位置伸出雙手。

霎時,就像是宇宙伸出了千萬只手,將那一團燃燒的邪火層層包裹。言靈的束縛,規則的壓制,平衡的傾斜,以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因果關係,讓亞巴頓的反抗變成了徒勞。

也是直到此刻,亞巴頓才恍然驚覺,這一切似乎是針對他設下的局。

大量零散的資訊撞入腦海,魔王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竟然不是下棋者,而是棋盤上最大的一顆子。為了拔除他這顆子,他的對手布了九十九步暗棋。

【高維生命進入低維世界,會被壓制。】這是第一重,他沒在意。

【你進的可不是什麼小行星,而是我的道場。】這是第二重,他沒在乎。

【我曾讓一隻方舟上的天魔帶話給你。】紀斯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隆隆響起,【我是誰?我自然是封印亞巴頓的人。】

這是第三重!是最早的言靈,他沒有發現!

當這句言靈傳入天魔的腦海,“指令”便是下達了。天魔潛意識接收了這個資訊,並在一定程度上相信了它是事實。可這個“事實”來不及被亞巴頓消滅,就不小心落在了利卡薩手上。

利卡薩聽了這句話來到地球,最終死在了紐約戰場。而伴隨著利卡薩的死亡,更多的惡魔湧入這方世界,最終一傳十、十傳百,徹底激怒了他亞巴頓,引得他進入對方的道場。

偏偏,早期種下的言靈已經成了形。這一丁點的偏差,終是造成了巨大的紕漏。

是他的大意,讓對方的終局落成!

“亞巴頓,我來到地球,是為了償還一段因果。”紀斯輕笑,他的眼神沒有殺意,只有無盡的慈悲,“也是為了閉合一個輪迴。”

他的手拍在了亞巴頓的額頭,掌心凝出一根純白色的混沌木,深深地、深深地刺入亞巴頓的腦海。數不清的枝丫包裹住魔王的身體,將他裹成一個巨大的繭。

“所以我選擇回到他們的過去,一個沒有開始的過去。”

“來擊敗你,再封印你。”

“讓你沉眠於宇宙的深處,與未來的我、未來的我們在輪迴的盡頭重逢。最終,再由我親手結束這一段因果。”

混沌木刺入了巨獸的核心,徹底封閉了他的力量。亞巴頓失去了所有的掙扎,躺在白色大繭之中,被紀斯用力地一推,推向了一個既定的遠方。

當魔王的力量徹底沉寂的剎那,數不清的低等魔灰飛煙滅,潰散於虛無。而人形魔嘶聲尖叫起來,在整個地球流轉的能量場中被淨化個徹底,碎成了大片粉末。

人類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身心所受的震撼已無法言喻。

他們看見不計其數的流光環繞著混沌木,上升、再上升。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們卻不知道這是高興還是悲傷。

無形的風吹來,揚起風沙與煙塵,盪開血腥與紛爭。

第一個人鬆開了手,讓武器落在地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有人仰頭看向星河燦爛,有人屏息望著光芒旋轉,有人掩面痛哭,有人放肆大笑。喜怒悲歡,真實而自然。

能量在振動,還在拔升,越來越高!

振動連線著振動,強大的能量逆轉了界門的開合,竟是一層層填補起界門的空洞,讓異世界的通道閉合。這一過程極為緩慢,卻讓全人類爆出不可遏制的歡呼。

他們瘋狂地吶喊,相互擁抱,眼淚沁溼了血和傷口,也不覺得疼痛。

背景如盛世狂歡,只剩覺醒者的神情充滿震撼與嚮往……

“見證了神的誕生。”祁辛黎一笑,“此生無悔。”

江梓楹和沈雲霆坐在巨鯨脊背上相擁,卓無涯和邵修站在山頂仰望。拉基、姜啟寧和大熊貓站在混沌木之下,已被白光迷了眼。俞銘洋坐在高高的樹上,看著“同類”心生喜悅。

“振動……”司諾城浮在半空,與紀斯兩兩相望。那一個巨大的人影合攏雙手,將他攏到掌心。

“對,振動。”紀斯輕笑,專注地看著他,“我還清了這段因果,此生再無束縛。”

在他進入輪迴時,將死之際是曾經的隊友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之後各方艱難險阻,他幾次險死還生,都是欠了隊友活命之恩,這樣的因果不還,他永遠達不到最高點。

所以,他來到了一切還沒開始的原點。

一個——他的隊友們還是地球人,根本沒進入輪迴的原點!

“還記得杯中水嗎?當我讓它振動時,能量的傳遞會讓另一杯水跟著振動。”紀斯回憶往昔,也是感慨萬千,“振動連著振動,能量連著能量,這是一種傳遞。最終,再微小的振動也能撼動浴池,甚至翻江倒海。”

“而地球,就是我選中的那一杯水。”

“多重空間,平行宇宙,那麼多個地球我不可能一個個拯救。我只是隨機挑了其中之一降臨,讓它成為這杯水。”

“當我救活它的那一刻,它就會形成一種全新的生命振動。這是轉機,也是救贖。類似的振動會在宇宙中擴散,一層層傳遞出去。接著,它會影響第二個、第三個即將毀滅的地球。”

“總有那麼一些人能活下來,交匯成他們的命運。”

“這就是輪迴的開始,也是莫比烏斯環的閉合。”

紀斯收攏掌心,放眼遠眺。他的視線似乎透過無窮無盡的虛空,看見了一個個世界的覆滅,以及每一位隊友的重生。

大陣啟動,聖佛子灰飛煙滅。而振動的傳遞撕開了一線生機,讓那方墜入煉獄的九尾狐跌入輪迴,讓聖佛子的殘魂得以轉世。

喪屍橫行的大陸,有英姿颯爽的女人鬥天鬥地,最終成為天選者;有災難降臨的世界,生靈塗炭的死亡之下,有握著劍的男人走向了星河紀元。

遙遠星空中,一個大世界毀滅,人類止步於第六太陽紀。有一縷殘魂轉世重生,最終趕上了第七太陽紀覆滅的結局,改變世界。

振動始於微末,卻能撼動天地。正如人類也始於微末,卻能成為命運的主宰。

因果迴圈,輪迴反覆。局成之時,也是局破之日。

【我來到地球,是為了償還一段因果。】紀斯常掛在嘴邊的話,心願終於瞭解。

“而現在,我和你是新的因果。”紀斯注視著司諾城,認真道,“你曾數次提起鴻鈞合道,我便告知與你。此番過後,你與我,正如鴻鈞合道。”

“我贏了終局,更改無數地球覆滅的因果能量很大,會反饋到我身上。”

“距離我成聖取代大道只是一瞬,而你——是我的枷鎖,我給我自己上的枷鎖。”

“阿城,你是我的人性,我是你的神性,明白嗎?”

司諾城一笑:“與你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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