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被他風風火火地拉著往前走，皺眉說道：“如今門裡的仙師，會不會為我沈家著想，還是兩可之間，程仙師來時，只叫我指派十來戶去山門裡做僕役，其他一應人等，以無法居住為由，全安排在王家的地盤上，這是要把我們賣了麼？秦伯，你看那王家的領主，態度如何？”

那名叫秦伯的老者想了想，回道：“當年先主在時，現在的冷掌門那時候只是個隱居在外的邊緣弟子，沒什麼劣跡，先主也說過他為人配得上忠厚純良四字，應該不會做出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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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如此吧。”沈凌嘆了口氣，兩人緊趕慢趕，看見前面旌旗招展，當先一人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氣勢非凡，想必就是那位王家領主，沈凌趕忙上前行大禮跪拜，男爵十分和善，下馬來將他攙扶起身。

“倉促遠行，禮物也不及備得，這柄劍乃家祖愛用之物，今見大人風采，沈某心折不已，願以寶劍奉上，以為報答大人收留之禮。”沈凌避過身邊秦伯吝惜的目光，將腰間寶劍解下，雙手捧了，恭敬地獻給王家的這位男爵。

對方笑眯眯地收了，又說了幾句場面話，派幾個嚮導給沈家引路，便打馬告辭。

“怎麼把……”秦伯剛想開口，被沈凌止住。“傳家之寶雖好，但畢竟是身外之物，這是南來最後一關，以後還得在他屋簷下過活，禮送得重些，也是應該的。”

“當年我們沈家還是子爵呢！男爵碰到先祖也得小心侍奉著，哎，世道真的敗了……”秦伯上了年紀，盡愛嘮叨些老皇曆，沈凌只有隨他去說。

在幾位嚮導指引下，大部隊終於離開了大路，一頭鑽進條林中小道，前往王家為他們安排的暫住地。行進間忽然有幾隻大雁在林中自如穿梭，飛在眾人頭頂盤旋不去，大雁背部坐著人，大部分都是女子，衝沈凌的方向指指點點，高聲談笑。

“又來了！又是這些南蠻女子！”秦伯看到，馬上氣得跳腳，似乎和大雁上坐著的人有什麼過節，他將沈凌護在身後，對著天空狠狠揮拳，大聲吼道：“滾開！滾！一群不知羞恥地賤人。”老僕罵得粗鄙，但卻只換來天空中銀鈴般的笑聲。

“哎~冬日裡來雪花飄，飄進奴家心裡梢，你這老頭莫打攪呀,姐兒愛的是少年郎……”騎在領頭大雁上的女子用平鋪直敘而又熱辣的南疆歌聲唱著，越飛越低，就在沈凌頭頂盤旋圍繞，姣好的身材只用漂亮皮草遮住幾處重要部位，絲毫不畏風雪。一雙妙目毫無顧忌，直勾勾地盯著沈凌看，歌詞也越唱越露骨，南遷的帝國人哪見識過這個，一些父母紛紛將孩子的耳朵用手堵住。

“算了，不理她們就是了。”沈凌雖然在南遷中顯露出不同與常人的成熟穩重，但畢竟才十六、七歲，也有些遭不住，下意識地用手扯扯大氅，將衣袍上幾處打了補丁的地方遮住，紅著臉制止了秦伯的怒罵，只顧低頭趕路。

大雁上的女子糾纏了一路，快到一處村莊時突然呼啦一下子散去，瞬息便飛得不見蹤影，只剩那撩情的歌聲似乎還在人的耳邊縈繞，沈凌一看，原來是程仙師站在村口等待，趕忙和秦伯兩人迎了上去。

程胖子在當年冷星雲剛做掌門時，接下的第一樁事，就是去沈家傳話，和沈凌早就認識，兩人關係算是不錯。這處村莊是冷星雲以一些靈石為代價，請託王家設立的，算是暫時的落腳之地，一千多人，住是夠了，只是耕地不多，可以想見今後日子會很難過。

“沈凌你儘快在這裡安定下來，就快年關了，冷掌門準備將南來之後的第一次登仙大會，放在這裡舉行。到時候三至十五歲，所有適齡孩童都要參加，再挑十幾戶忠厚老實，能沉下心做僕役之事的，到時候和透過的孩兒們一道，去雲霧川生活。”程胖子交代一番就匆匆忙忙地飛走了。

“登仙大會？這麼重要的事一般不是在山門所在舉行的麼？怎麼安排到我們這？要準備些什麼？”沈凌雖然參加過登仙大會，但是做為家主還是第一次經歷，根本不懂，還好身邊的秦伯是一直管家務的老僕，一五一十的解釋清楚了。

這年人人都過，但是修真之人所說的年關，和凡俗略有不同。修真之人常年閉門修煉，這收徒，拜師，婚娶等等大事，一般都挑這期間來進行，因為一來都有空，二來客人也好請些。這登仙大會就是修真門派在年關裡，最盛大，最重要的活動，所有未檢測過靈根的適齡孩童，都要在這一天齊聚，由仙師檢驗，看看是否有修真的潛質，若是被選中，就成為了仙師，可以說是一步登天。倒是不用特意準備什麼物事，只需要幾間大屋，一些桌椅板凳就行。

沈凌將來龍去脈都瞭解清楚，馬上開始千頭萬緒的工作，休整房屋，分配居住，準備來年的農事，還有登仙大會的場地等等。跟他南來的大都姓沈，沈姓裡面又大部分都是他長房這一系，不被已經投靠流花宗的沈長老那一房相容的人，七個月艱辛跋涉都不離不棄，終於能安定了自然更沒話說，再苦再累也咬牙堅持著，投入到辛苦的勞作中去。

王涫支援了一些穀物，附近再採買一些，勉強夠撐到秋收，新移民搬谷建倉、砍伐木材、修繕住房，忙得昏天黑地，年也沒好好過。到大年十五的前夜，在村落中心搭了一個大的天棚，婦女們拿出珍藏的最後一點顏色布頭，絞開做成彩旗、綵帶，在棚子四處掛上，淨水潑街，又齋戒三天，才算是把登仙大會的準備工作做完。

一大清早，各家各戶全部集合在綵棚前，適齡的男女孩童，被家長領著排成一排，沈凌和秦伯當先肅立，鴉雀無聲地等著雲霧門的仙師到來。

吉時一到，天空便中飛過來一隻靈舟，程胖子立於其上，不住朝沈凌招手，“來了，來了。”秦伯見狀，趕忙高聲唱諾，“恭迎我雲霧門諸位仙師！”

眾百姓便呼拉拉地跪下，從高空看下去，黑壓壓一片人頭。

程胖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取出準備好的煙花放出，冷星雲和安七玄等人的靈舟便在這璀璨華麗的焰火中，緩緩飛臨。剛一落地，沈凌帶頭山呼恭祝：“雲霧門座下，士，沈凌，與領民一千七百七十一人，恭迎各位齊掌門並各位仙師大駕，宗門往繼，萬世不絕。”然後一板一眼地行叩拜大禮，身後跪倒的百姓也是如此。

“好，好，你們辛苦了。”冷星雲滿意地看著這一切，接近二千人的朝拜，令他和他身後的安七玄等人迷醉已，山門中艱辛寂寞的苦修，和人世間的香火富貴一比，就好像是天上地下，正因如此，不知多少大道有望的天才修士，倒在了這一關。

“不要耽誤了吉時，我們快開始吧。”稍作寒暄後，冷星雲吩咐道。這是他第一次見沈凌，這位沈家的新一代家主給他的印象非常好，不僅長得一表人才，而且以這次登仙大會的效果來看，想必行事也極為妥當。

安七玄等人領命，各自開始忙活，登仙大會主要的工作就是測試靈根，兩件法器測靈鏡和測靈石，一個測試本命，一個測試靈根。由安七玄和程胖子負責，由於法器的階位較低，本命只能測出一個模糊的外貌，靈根倒是都能測出來。

冷星雲安排王七在天棚之外唱號，一個一個地放入待測的孩童。王七本就生得好相貌，這次又特意地穿了一件嶄新的赤袍，根本就是雲霧門絕佳的代言人，他往外面一站，那些凡人中的年輕大姑娘，眼睛都轉不開了，還以為仙師個個都生得如此，對修真的世界也更添嚮往之情。

移民大部分都是老沈家的人，規矩都很好，王七唱到哪家，家長就領著孩子進到門口，默不作聲地將小孩交給古吉領著，進入棚內。

先是測靈根，安七玄讓待測者用手按住測靈石，然後催動這件法器，若是身具靈根，法器自然會有相應的反應，否則就不用再繼續後面的測試，自然交給家長帶走。

這次一共只有兩百餘位適齡孩童，而且大部分都在八歲以上，因為長途遷徙十分辛苦，很多有小孩的家庭都在半路放棄了跟隨沈凌，有意或者無意的掉隊了，老人也同樣如此，這次南來，老人的數量更是稀少，主要都是一些中壯年。

冷星雲負責最後一關，測試有資質者的道德秉性，有天賦，無道德，那也是不能錄用的，當然一般農家小孩，也不會出什麼大惡之徒。結果直到中午，人影都沒機會見一個，安七玄在前面一直搖頭，根本沒有人能過得了測靈根的第一關，即使心知本該如此，但在場的每一位都難掩失望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