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啵崽渾然不知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他看了看筷子, 又看了看謝亦舒手裡的“飲料”，小胖臉上有些敬畏：“小爸，啵崽過會兒會一口氣喝完的。”
他知道筷子是用來吃東西的, 所以自然而然地把蠟液聯想成了可以喝的東西。
顧延之帶他去過研製營養液的實驗室，他也見過其他穿著防護服的叔叔阿姨用很大的實驗儀器做出各種口味的營養液。
在他眼裡, 謝亦舒也是用實驗儀器給他做了一杯有助眠效果的營養液，就是聞起來有些像浴液。
想到《熊熊大冒險》裡能做出各種神奇魔藥的巫師熊，小胖墩肅然起敬。
謝亦舒被小胖墩豐富的想象力逗樂了, 他把量杯交給顧延之, 讓他繼續攪拌，空出手捏了捏兒子的小肥臉蛋，笑道：“不是喝的。”
不是喝的？
小胖墩有些茫然，低頭看看小胖手裡的筷子。
如果不是喝的, 那要筷子做什麼？
小胖墩的困惑全都寫在臉上。
謝亦舒拿起筷子擱在白瓷罐上，固定住薄薄的木芯，溫聲解釋：“是用來固定蠟芯的。前後一夾，蠟芯就不會移動了。”
小胖墩看著被固定住的小木片,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謝亦舒收拾好儀器，從顧延之手裡拿回量杯, 將蠟液倒進白瓷罐裡。
他在氫化大豆油前計算過，提取出來的大豆蠟不多不少，剛好夠做一罐。
“接下來等它自然凝固就好了。”謝亦舒把小胖墩抱到椅子上，“小爸先去洗澡，過會兒給你講故事。”
“好！”啵崽歡呼起來。
一想到媽媽過會兒會給他講故事, 小胖墩就很開心。
他坐在椅子上晃了晃小短腿，看著面前被他和爸爸裝飾過的白瓷罐，問顧延之：“爸爸，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蠟燭。”顧延之言簡意賅，“古時候人們用它來照明。”
啵崽恍然大悟，“噢噢”了兩聲。
說是用來照明，他就懂了。可是，“爸爸，家裡有燈，已經很亮了，不需要用蠟燭來照明呀。”
為什麼還要做蠟燭呢？
小胖墩又困惑了。
顧延之瞥了小電燈泡一眼。
他也覺得家裡夠亮了。
“這個蠟燭除了照明，還有其他用途。”顧延之想謝亦舒一直沒跟小胖墩說，應該是想保留懸念，等過會兒點燃蠟燭後再揭開面紗，於是道，“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啵崽嘟起嘴，在椅子上抗議地扭了扭小肥屁股。
他雖然小，但不代表他不知道爸爸這是在吊他胃口。
不過沒關係，等媽媽從浴室出來，他就能知道其他用途了。
小胖墩趴在桌子上，小下巴擱在自己的手背上，看著桌上的蠟燭，想到以前幼兒園裡的小夥伴。
在他以前的幼兒園，有個叫希雅的女孩子，經常把她媽媽親手做的小點心帶到幼兒園，分給他們吃。
他一直很羨慕希雅，因為那個時候他還沒找到媽媽。除了他，還有幾個小夥伴也很羨慕希雅，因為他們的媽媽要麼不會做點心，要麼要保養手，很少給他們做點心。
但他現在不羨慕希雅了。
因為他找到媽媽了。
媽媽雖然還沒給他做過點心，但給他煮過麵條、小餛飩、水餃、還給他做過小熊布偶、泡泡浴球、軟糖皂、手工皂……還有眼前的蠟燭。
啵崽猛地抬起小胖臉，問顧延之：“爸爸，你能幫啵崽找到希雅他們嗎？”
他用自己的小金魚腦袋回憶：“就是以前幼兒園的希雅、江顥……”
顧延之對兒子過去的同學有印象：“可以。”
他頓了頓，問小胖墩：“啵崽是想找他們玩嗎？你生日快到了，可以邀請他們來你的生日宴。”
啵崽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有些興奮，小胖臉也變得紅撲撲的：“啵崽想把媽媽做的泡泡浴球、軟糖皂、手工皂，還有蠟燭拿去跟他們一起分享。”
他想告訴小夥伴們，他前不久找到媽媽啦！
顧延之看出小胖墩的想法。
他目光落在玄關一堆還沒拆開的快遞盒上，跟小胖墩道：“這幾天媽媽可能比較忙。你問問媽媽什麼時候有空，等有空再做這些。”
“等你們做好，爸爸讓司機叔叔給希雅他們送去。”
小胖墩激動點頭：“好！”
想到不久後小夥伴們都會知道他找到媽媽了，小胖墩心裡就抑制不住地高興。
而且他們還會知道他有個會做泡泡浴球、手工皂的媽媽。
想到小夥伴們羨慕的目光，小胖墩心裡就美滋滋的，枕著小胖胳膊，忍不住有些飄。
“爸爸，啵崽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媽媽！”
顧延之深深瞥了小胖墩一眼。他切身體會到了“生個兒子就是來跟你搶老婆的”這句話的意思。
“爸爸也很喜歡媽媽。”
啵崽突然被激起好勝欲，他跟顧延之說：“爸爸，我比你更喜歡媽媽。”
顧延之：“……”
顧延之覺得自己不該把五歲兒子的話當一回事，但忍了幾秒還是忍不住糾正：“爸爸對媽媽的喜歡更多一點。”
啵崽顯然不想輸給爸爸。
他扶著桌子站在了小椅子上，張開小胖胳膊比了一個大大的圈，證明他對媽媽的愛。
比畫完還自己點點小胖臉，總結道：“還是啵崽的愛更多一點。”
顧延之：“……”
他沒辦法做出這樣幼稚的舉動。
顧延之只能要求平局：“爸爸對媽媽的喜歡，和啵崽對媽媽的喜歡一樣多行不行？”
小胖墩不幹，強調道：“啵崽對媽媽的喜歡更多。”
……
謝亦舒從浴室出來時，小胖墩吧嗒吧嗒跑過來，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腰，仰著小胖臉問：“小爸，你覺得是啵崽更喜歡你一點，還是爸爸更喜歡你一點？”
謝亦舒沒想到自己剛出浴室就要面對這種讓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死亡問題。
他斟酌了一下，謹慎道：“小爸覺得，一樣喜歡。”
啵崽小胖臉一皺。
他分明覺得是自己更喜歡呀。
但他很快把這個問題的答案放到一邊，問出第二個問題：“那小爸是更喜歡啵崽還是更喜歡爸爸？”
謝亦舒回答得滴水不漏：“一樣喜歡。小爸既喜歡啵崽，也喜歡爸爸，你們兩個在小爸心裡是並列第一。”
啵崽顯然不想跟爸爸並列第一，他想當唯一的第一。
他拿小肥臉蛋眷戀地蹭了蹭謝亦舒的腰，奶聲奶氣地撒嬌：“小爸多喜歡啵崽一點吧。”
他伸出小肥爪子，比劃一個小米粒的大小：“就多一點點。”
謝亦舒心都快化了。
他想顧三歲再幼稚也不會吃自己親兒子的醋，於是附在小胖崽耳邊小聲地說：“小爸的確更喜歡啵崽一點。”
啵崽頓時高興起來。
他膨脹地挺了挺小肚腩，頗為趾高氣昂地看了爸爸一眼，拉起媽媽的手：“小爸，給啵崽講故事。”
謝亦舒點點頭，跟顧延之說了聲“浴巾和睡衣幫你拿了”，就拿起桌上凝固好的蠟燭，跟啵崽一起進了“兒童房”。
顧延之進浴室洗漱，刷牙刷到一半，還是忍不住拿起光腦，在搜尋欄裡輸入自己的問題。
【孩子幾歲送去寄宿學校比較合適。】
餐廳和前客廳、現兒童房連著，先前做蠟燭時，野荊芥和忍冬的香味也飄到了兒童房。
但因為廚房和陽臺的窗戶都開著通風，蠟液又都凝固，香味幾乎散光了。
謝亦舒關掉餐廳和客廳的燈，啵崽見眼前一片漆黑，連忙撿起地上的小烏龜，拍了拍小烏龜殼。
小烏龜散發出柔和的單光，天花板上也出現神奇的海底世界。
謝亦舒沒想到這個玩具還有這樣的功能：“好漂亮。”
啵崽也很喜歡這個小烏龜，但他更喜歡媽媽，所以很大方地把小烏龜給了謝亦舒：“小爸，你喜歡就拿去你房間用吧。”
謝亦舒做不出拿走五歲兒子的玩具這種事，搖了搖頭，笑道：“還是放這兒合適。”
他掀起帳篷簾，拍了拍啵崽的小肥屁股：“進去吧。”
啵崽蹬掉小拖鞋，鑽進帳篷，把自己小枕頭換了個位置，又拉過小熊布偶，趴在床墊上，裹上被子：“小爸，啵崽躺好啦！”
謝亦舒坐在帳篷口，聞言點燃了蠟燭，木芯開始燃燒，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響。
小胖墩顯然沒想到蠟燭點燃時會發出這樣的聲音，驚奇道：“小爸！這個聲音好好聽！”
他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在哪兒透過。
絞盡腦汁地想了好一會熱，才想起來：“這個聲音是篝火的聲音！”
原來蠟燭除了照明，還有發出噼啪噼啪的聲音。
難怪要點蠟燭。燈就沒辦法發出這樣的聲音。
啵崽伸出小胖手，又拍了一下小烏龜殼，天花板上的圖案變成星河。
帳篷有了，篝火有了，星空也有了。
啵崽翻過身，愜意地翹起小胖腿：“小爸，我們像不像在露營。”
“像。”謝亦舒笑了笑，伸手摸摸啵崽的小腦袋，“啵崽喜不喜歡露營？明年夏天小爸帶你去露營。”
“喜歡！”露營可以吃燒烤，還可以釣魚，而且在營地裡，爸爸總不會讓他一個人睡，“小爸，我們到時候記得帶上驅蟲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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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亦舒忘了睡前不該跟孩子講興奮的話題。眼看著小胖墩越來越興奮，謝亦舒不留痕跡地轉移了話題，“那小爸今天給啵崽講一個小熊去露營的故事。”
啵崽閉上眼睛聽。
聽著聽著，他覺得自己彷彿來到了營地。
他還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像是他們用的沐浴露，又像是媽媽身上的味道。
謝亦舒故事講完，小胖墩也翹著小短腿睡著了。
謝亦舒輕輕移動小胖墩的腿，給他蓋好被子，又讓蠟燭燃燒了一會兒，熄滅了蠟燭。等香味散得差不多了，倒掉了小罐裡尚未凝固的蠟油。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