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 逐漸模糊了起來。
紀寒食覺得好笑,以前數次, 也曾試過瀕臨死亡的滋味。以前每到這一刻,心裡都是害怕的。
只有這一次,不害怕。
反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小佑,他的寶貝小妖怪,為什麼是那樣一張泫然欲泣的臉。
小孩子家家的, 為什麼要強撐。
哭出來會好過很多很多。
小傻瓜。
“寒食……”
“寒食哥哥?”
頸子上,力道消失了。
夏長澤的眼睛似乎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向周圍看了看, 很茫然,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繼而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觸紀寒食脖子上紅痕,卻又在即將碰到的時候狠狠瑟縮了一下。
“寒食哥哥,我……我……我為什麼、為什麼會做這種事。”
“為什麼, 為什麼……”
他抓著自己的頭髮, 手足無措地蜷縮起身子。
“我……我怎麼了?”
“我不是故意的。”
“寒食哥哥,小佑不是故意的, 小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不要我, 你別不要小佑。”
“父皇,長澤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弄傷弟弟,不是的……不要罰我。”
結果,他以為的清明, 竟不過只是片刻的清明而已。
紀寒食看著少年語無倫次的模樣,心臟也像是被戳得四分五裂一般。
怎麼辦,該怎麼辦?
他是個笨蛋大妖怪,從來就沒什麼聰明的點子,除了抱著他,一遍遍哄他、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
他不明白,是真的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那麼可愛,那麼乖,那麼努力,那麼聰明,那麼好的小妖怪。
為什麼,怎麼會有人捨得傷害他的?!
還那麼用力地揉搓他,那麼心狠不留情,把他戳得這麼支離破碎、不可收拾。
即使被人撿了起來,小心呵護,還是脆弱不堪、一碰就疼。
……
紀寒食隱約記得,他哄了那孩子很久很久。
緊緊抱著他,用天底下最輕柔的聲音,用能想到的所有溫柔、憐愛的詞彙。
可他自己其實也真的受了不輕的傷,之後的記憶,變得斷斷續續。
再有意識的時候,眼睛裡倒映著黑色的天空和樹,周遭都是燒焦的氣息混著雨水。
狼山下的林,似乎剛剛起過一場大火,幸而那火已經被雨滅去,他就在雨中,被他的小妖怪一直抱著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少路。
所幸,雨終於停了一會兒。
他也被抱進一間山洞。
那人手一抬,洞中點起了淡淡的螢火,洞外漏下星點朦朧月光,有種虛幻的美麗。
在那樣柔柔的光下,就連醜醜的小妖怪,也變得好看起來。
水漬從黑色的長髮上落下來,滴落蹭在了紀寒食的臉上。
朦朧中,溫柔的指尖幫他逝去,繼而一股溫暖的氣息,驅散了溼冷。暖融融的,有一種恍惚又安適的感覺。
那種暖融……很熟悉,很熟悉。
小妖怪的氣息,他養了他那麼久,自然熟悉,也不奇怪。
只是當那氣息緩緩流進四肢,帶動指尖發燙,卻牽起一種更加久遠、更加讓人心底隱隱作痛的悸動,令人氣血翻騰、不得安寧。
身上已經完全不再冷了,可紀寒食還是沒有一絲力氣。
大概是……真的傷的並很輕。
其實這樣的傷應該早治,應該趕緊回月沼找庭鬱瞧瞧的。
可是……
他的小妖怪,此刻正在螢螢的火光下,用一種彷彿夢遊一般的眼神,凝凝地望著他。
那眼神,幾乎已經恢復了往日平素裡的乖巧、澀然、純真——終於不再是之前的空洞茫然,甚至有點星辰明亮的熠熠生輝。
可是,可是啊。
自己養的小東西,有多纖細、多剔透、多脆弱,紀寒食比誰都清楚。
此刻的安靜與乖巧……
不是瘋癲,就是假象。
他太清楚了。因為“真正”的小佑,不是這個樣子的。
真正的小佑,紀寒食是見過的。
“真正”的小佑,其實是那個嫌人學琴慢、一臉驕傲不耐煩的小妖怪。
是那個叫他不許挑食,把筷子拍在桌上,兇兇臉訓斥他的小妖怪。
是那個會追著他滿院子子跑,逼迫他讀書習字,插著腰埋怨他笨、讓他“重新研墨認真再寫三十張”的嚴格小妖怪。
真正的小佑,清楚知道自己有人喜歡、有人疼愛,因而不會再那麼不安,不需要再努力地裝出乖巧的樣子,亦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討好任何人。
真正的小佑,是有自己脾氣的。這也難怪,畢竟他出身高貴又才華橫溢,免不了總歸會有點小驕傲、有點小自負,有點小沒耐心和小瞧不起人。
那樣的小佑,多好。
他其實……從來不需要他乖巧。
他寧可他高傲。
紀寒食伸出手去,蹭了蹭小妖怪的臉頰。他想他會陪著他——一直到他好起來,再變回那個活潑開朗,又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還能撐。雖然傷重,但他好在是個皮厚肉糙的大妖怪。
一點都不纖細、一點都不怕疼。
……
伸過去的手,被小妖怪捉住了。
指尖傳來有什麼癢癢的感覺。紀寒食輕輕抽了一下,卻沒抽回來。
螢火光下,少年一手將他穩穩地抱在溫暖的懷裡,另一只手則握著他手,微微垂眸,低下頭去,細細地啃著他的手指。
咦……
紀寒食的腦袋,隱隱有些轉不過來:“小佑,你做什麼?是……餓了麼?打算吃我?”
可是,從來沒聽過小神仙吃大妖怪的。何況,家裡窮到只有大白菜的時候,小佑也從來沒餓紅了眼睛來吃他啊?
“餓了自己出去摘野果。”他笑,“舔什麼,又不是小小狗。”
少年輕輕,嗯了一聲,乖乖放下他的手。
卻沒有動,沒有起身去採野果,而是用黑漆漆的眸子卻安安靜靜,很溫柔地望著他。
並不是……平常的溫柔。
紀寒食所熟悉的少年的眼神,或者是羞澀的、惴惴的,如同求撫摸的貓咪一般乖巧而討好。或者是得意的、賣著小關子的,藏著小驚喜等待他發現一般。
卻從來不會像這般,如平靜如水下熠熠波瀾,就這麼直勾勾、定定地盯著他。
目光緩緩擦過他的眼睛,鼻子,唇角,似乎一寸也不願意放過般,細緻無比地檢視、欣賞著他。
被這樣盯著看,紀寒食略微感覺到彆扭。
正打算別過臉去,少年卻忽然欠下身,將頭埋在他的肩頸,柔柔的黑髮拂在他的頸間。
一股淡淡的、溫暖的誘人香味,混雜著雨水的氣息,讓紀寒食頭腦空白了片刻。
繼而,耳朵尖尖、臉頰,竟同時被輕輕啄了幾下,帶起一陣劇烈的酥麻,狠狠抖了一下。
什麼……
剛才,發生什麼了?
紀寒食僵硬著,恍然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老臉狠狠一燙,身子更是瞬間動不了。暗自抿了抿嘴唇,喉嚨乾渴,心如擂鼓一般。
小佑他、他在幹什麼啊?
是他想多了嗎?
他在對自己……幹什麼?
不不,他或許不該大驚小怪。小東西一向喜歡黏他,在家也總喜歡偎著他,每天晚上在床上滾來滾去、也總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的。
就……只不過是親幾下撒嬌而已,也沒什麼。
對了,多半都怪雉羽。
誰讓他總是……就沒事便喜歡咬千化的臉。雖然千化每次都很生氣,嚷嚷著“死公雞,你把老孃的妝都啃花了”。可幾天不見雉羽來啃,又要賤兮兮地招他“我今兒的腮紅是蜜桃粉,很香的,要不要嚐嚐看”?
是了,沒錯了。
都是雉羽的錯,教壞他的小妖怪,等回去可得好好拔雉羽幾根尾巴毛才行……哈哈,哈哈哈。
“……”
片刻,紀寒食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少年的手指壓在了他的手腕上。修長的大腿,更是不知何時……已經跨到了的他身上。
少年本來就是赤裸的,不過披了一件他的外衣而已,如今外衣滑下去一大半,直接隔著薄薄的一層布料肌膚相觸、灼熱燙人,漆黑的長髮散亂更是零落了他滿身。
紀寒食瞬間硬了。
是那種整個人完全石化、僵硬的硬。
“小佑,你……”
“嗯?”
小妖怪的一聲“嗯”,低沉慵懶。黑色的眼睛那麼近,沉沉望著他,深不見底,眼中隱隱燃著溫柔的、洶湧的、旖旎的慾念。
但是……慾念?
紀寒食微微顫抖了一下。
糟了,他恐怕真的是……趕緊得回月沼治傷去了,已經失血過多頭腦不清了麼?
竟從自家小妖怪眼裡看到了“慾念”?
太荒謬了,怎麼會有這種事?
……
“欲”之一字,紀寒食本不應明白。
小的時候師父說過,寒食你命格好生奇怪,投生時三魂七魄竟缺了一魄。不知是被誰拿走了,你上輩子怕是得罪了什麼人。
被拿走的,師父說正是“情”字一魄。
“不過這樣也好,不懂世間情愛,逍遙一生,也會……少了很多苦楚煎熬。”
於是乎,紀寒食白白長到二百啷當歲,果然如師父所說,懵懵懂懂。
漸漸的,一起長大的筵晟有了喜歡的姑娘,親手養大小狐狸都情竇初開。而他身為月沼老大哥常有媒人上門,亦偶爾有別族姑娘投之以木桃,可惜死活不開竅。
後來認得“慾念”……還是從徒兒符厲眼中。
紀寒食養了符厲八年,小狐狸高傲自負,誰也看不上,直到後來遇見了金雕公主和光。
那雙目空一切的眼睛裡,從此有了人,有了像要將人燒起來一樣的火,有了寵愛、傷心、澀然、悸動、無措——各種各樣漂亮而洶湧的絢爛。
小狐狸本來就生的好看。
自打有了喜歡的人之後,越發的豐神俊朗。
眼中那如星辰般閃耀的光芒——和此刻眼前的少年望著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外面,雨似乎又開始下。
紀寒食吞了吞口水,亦真亦幻,如墜雲霧夢境。
山洞裡,卻比什麼都安靜。地面又溼又硬,卻好像因為被小妖怪周身氣息暖暖包裹的關係,感覺不到任何砥礪。
少年壓了下來。胸膛相貼的地方,是炙人的肌膚溫度以及心跳。
咚咚,咚咚,肌膚戰慄,骨血沸騰。
“小佑,你……”
聲音抖得厲害,喉嚨發乾。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紀寒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下去。”
他命令,卻不敢再看夏長澤的眼睛。片刻的安靜,他又擔心自己是不是語氣太重,故作輕鬆補了一句,“你太重了,要壓死人了,快下去!”
對方眼裡百轉千回,卻只笑了。
那個笑容很溫柔,卻莫名有些悲傷。是那種唇角上翹,閉上了眼睛,睫毛很長很長,眉心處卻糾成一團的苦笑。
“我不。”
“阿寒,”他說,“我不。”
阿寒?
紀寒食耳朵嗡鳴了一聲,心臟跟著莫名抽搐了一下。
【阿寒。】
記憶中似乎過有什麼人,這樣叫他。
可是,是誰呢?
明明沒有人這麼叫他的。他是師父口中的“寒食”,是符厲口中的“師父”,是庭鬱口中的“饞哥”,是月沼眾妖口中的“老大”,是小妖怪一直乖乖叫著的“寒食哥哥”……
從來不是什麼“阿寒”。
可是,那個聲音在耳邊一遍一遍,卻是那麼的熟悉。
【阿寒。】
【阿寒。】
少年墨髮很長,曾經也這般垂落鋪徹在他身上。
少年看著他時的眼睛,也是這樣,明亮的,純真的,一心一意的,只倒映著他一個人。
少年抱著他時,也是這樣不知控制力道,手指箍得他的手臂和腿彎生疼。
“阿寒,你以前說過,你是喜歡我的。”
又是一陣耳鳴。
記憶中的聲音,竟和眼前少年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紀寒食只覺得頭痛欲裂,下意識想要掙脫被禁錮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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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嗎?
說過……喜歡他?
就算,但那只是普通的……喜歡小妖怪的喜歡呀。
而在那之上的“喜歡”,他不會再懂了。
師父說,他缺了那一魄,這輩子都不會懂。
“阿寒……難道,你已經忘了嗎?”
少年的眼睛黯淡了很多。帶著一絲委屈、一絲倔強。緊接著,卻突然報復般地躬下身,在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下。
那是一個帶著淡淡血腥味的吻。
又苦,又澀,又甜。
雖然蜻蜓點水,但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吻。
紀寒食五雷轟頂的同時,一股鋪天蓋地、不知從何而來的深深的悲哀,亦如決堤一般湧上心頭。
那種悲哀,明明不是他的,卻那麼地真切。胸口一下子被酸脹填滿。
紀寒食他一直是個特別開心的大妖怪,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突然之間就泛濫成災的傷心。這種感覺太陌生、太可怕了,他感覺像是要被吞沒、被淹死了。
想逃……
唯一的念想,就只是想逃。
很荒謬,明明妖生一百九十多年從沒怕過誰,就算妖界最強的白狼王也敢出門單挑。最後讓他瑟瑟發抖,想要不顧形象逃跑的,卻是自己養大的小妖怪?
逃……
逃不了,他被小妖怪壓得死死的,別說逃,連挪動都做不到。
“小、小佑……你、你放手。”
他掙扎,耳朵發燙、聲音發虛,毫無威懾力,眼神惶惑躲閃,甚至都有些哀求的意思。
紀寒食好歹也活了兩百歲,不是什麼徹頭徹尾的傻瓜。
此刻的他,就像是砧板上的魚,已經隱隱看到了漸近的結局。只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怎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呢?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對方就只是溫柔地禁錮著他。
低頭在他耳畔,又是一陣輕啄,酥酥麻麻的熱氣,打在耳朵尖尖上。
“阿寒,為什麼逃?” 他問他。
“不是答應過我,要一直在一起的嗎?”
是答應過,是說一直在一起的,可是。
可是。
脖子一痛,他被懲罰性地咬了。少年食髓知味,繼續不要命一樣啃他的脖子。紀寒食開始渾身發抖,又怕,又氣,又覺得荒謬異常,卻掙脫不得。
“小佑,別鬧了!……好了,快放手!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夏長澤停了片刻,抬起頭,眼神很認真。
“嗯。”
“你隨便氣就是。”
“……”紀寒食要瘋了。
乖巧、可憐、任性……他見過少年好多好多的模樣,卻從未見他耍無賴的樣子!真的急了,張口又想說些什麼,卻沒想到直接被滾燙的唇堵住。
靈舌趁著他發懵的瞬間長驅直入撬開牙齒,吸吮,挑逗,周身一股熱流亂竄,渾身瞬間抖得不像樣子。
“嗚……嗚嗚!”
紀寒食的眼眶,登時紅得不成樣子。對方廝磨、纏綿,嘴巴破皮被咬腫。內心惶惑、悲憤,可千迴百轉幾次想要咬緊牙關,卻始終又……害怕咬傷少年。
是真的氣,氣到不行了,要哭了。
他氣夏長澤,更氣自己,氣到眼淚在眼眶裡瘋狂打轉轉。
腦中全是庭鬱曾經的話,他說饞哥,你實在太過於寵溺他了,這樣不好。
確實不好,真的不好。
明明知道不好,卻還是連咬他一下都捨不得,都被這樣了還不捨得咬他。嗚,紀寒食覺得自己好沒用,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
那一個吻,只差沒吻到天崩地裂的那一天。
真的纏綿了好久好久,廝磨玩弄了好久好久,紀寒食才被放開。
眼淚繼續控制不住地一直掉,從未有過的羞恥。
不料這竟還沒完,少年又咬開他的衣服。
紀寒食在那一刻發出了一聲羞恥至極的、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彷彿小老鼠突然被貓咪踩住了尾巴一般驚恐又絕望的類似“吱”的一聲。
崩潰,混亂,而如此情況下……也竟然還連遮羞的地縫都找不到一條。
“不行,不行,快住手……”
他顫抖著聲音,用力推他。
“不行的,小佑,你放開我……真的不行的,你別這樣!”
“呲”,有什麼很輕微的一絲擦傷的聲響。
他的指尖,掙扎中蹭過少年的臉,少年的臉頰上緩緩地裂開一個口子,血水嘩啦流了下來。
夏長澤的動作停了片刻。
眼睛裡寫滿了驚訝,帶著晦澀的隱隱的難過,愣愣看著他。
紀寒食動不了了。
完全動不了了。明明只是一個眼神而已,就只是一個有點難過眼神而已——他竟在那一刻,徹底失去了任何再掙扎的力氣!
也許……
靈魂深處,渾渾噩噩的,有個聲音喃喃道。
也許,只要最寶貝的小妖怪開心,他根本……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能縱容,什麼都可以接受。
什麼都能……嗎?
紀寒食被自己一瞬間的想法給狠狠嚇住了。
愣愣的,無措,眼淚又開始無聲往下掉。
眼前的一切,都因為淚水而變得不再清晰。他感覺到胸口的重量,少年抱住了他的腰,聲音變得很卑微、很可憐。
“阿寒,你別哭。”
“我知道我不夠好,那麼多人喜歡你,我不過是芸芸之一,還又笨,又難看,從來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看得見我。”
“阿寒,我是真的喜歡你。”
“阿寒,我只有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可憐可憐我?”
【阿寒】
【阿寒,你能不能?】
……能不能?
熱,血腥味,低沉的聲音,空氣裡的香甜……紀寒食頭腦已然徹底混亂,被鹹澀的淚水嗆得不能喘息,無法思考。
他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感覺一輩子也沒有掉那麼多的眼淚,一輩子也沒有那麼的惶恐和無助。
不能啊,他不願意。
這種事情,這種感情……他是真的不懂。
所以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那是他最喜歡的小妖怪,他最疼他了,但是小妖怪變成這樣,還是讓他感到很害怕。
可是,為什麼。
明明很怕,明明是不願意的……
明明是抗拒的,為什麼沒有推開他。
作者有話要說: 包養馬丁尼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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