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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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臨月抬頭對弄玉微微一笑,說道:“郭弄玉,我們鬥了十幾年了,我已經累了,不想再跟你鬥了。現在我想向你求和,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咱們和好吧。”

弄玉沒有說話,想看看趙臨月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其實仔細想來,咱們兩人爭端之始,也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不過是小女兒家的爭風吃醋,就算我曾經對不起你,這些年我也受過報應了,我的臉也毀了,清白也毀了,嫁了韓城卻落得這樣一個結果。如今莫赫又要把我嫁給李廣利,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嫁給他的。”趙臨月站起身來,走到弄玉身邊,“我知道莫赫寵你,只要你肯為我說話,我就不用嫁給他了。所以,妹妹,我要向你求和。”

弄玉不置可否,淡淡地說道:“以你的手段,想要逃婚也很容易,何必來找我。”

“是不難。”趙臨月笑著回答,“可是我還是想靠著你和妹夫這棵大樹好乘涼,只要有你們在,我再也不必自己謀劃了。”

“我憑什麼幫你?”

趙臨月道:“既然是合作,我自然不會讓你白白受累。我可是救了你的女兒啊,我無意間聽到有人劫持雲珩要挾你和莫赫,如果你們不肯就範,他們就殺掉雲珩,讓你嘗一嘗喪女之痛。倘若不是我出手,只怕我這個可愛的小侄女早已經橫屍當場了,就憑這一點,還不夠嗎?”

弄玉冷冷地回道:“我怎麼不知道是不是你劫走了雲珩,再裝作救了她,讓我們感激?”

趙臨月對弄玉的質疑倒也不介意,說道:“這個好辦,我已經想出了一條計策,把那些想要抓雲珩的人一網打盡。等我們抓住那些人,雲珩徹底安全了,你再來考慮我求和的提議,你覺得怎麼樣?”

趙臨月借雲珩的契機向弄玉求和,告訴弄玉當日抓捕雲珩的人就是被弄玉脅迫,無奈之下把單于之位讓給兄長的、莫赫的弟弟默師廬。

弄玉皺眉沉思了半晌,才笑道:“原本單于一直想找機會除掉他的,可總也找不到,沒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我們不利用這個機會,可不是對不住他這片心意嗎?”

“你打算怎麼對付他?”趙臨月問道。

弄玉看著睡熟的雲珩,臉上一片柔情,反問道:“你覺得怎樣才能將他一網打盡?”

“她長得可真是可愛。”趙臨月也看向雲珩,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了,“那就看你能不能下狠心了。最有效的法子就是人贓並獲,咱們在他那裡找到雲珩,他就難逃一死了。”

“不行!我絕對不會拿雲珩去冒險的!”弄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趙臨月輕輕嘆了口氣:“那咱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把雲珩藏起來,造成她失蹤的假象,然後在默師廬那裡留下些雲珩的衣履,偽裝雲珩在他們手裡的假象,或者也可行。但這一招風險略大,必須速戰速決。”

“弄玉!”鵑兒匆匆忙忙奔進來,看到床上的雲珩,嚇了一跳,“雲珩怎麼在這裡?”

“剛才單于派人送信來,說雲珩在默師廬那裡!單于讓你快過去呢!”

弄玉和趙臨月都是一臉愕然,她們還在這裡算計著如何陷害默師廬,怎麼默師廬自己倒先承認了呢?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趙臨月道:“不論如何,這對我們都是好事,咱們去看看!”

幾個小時前。左大將默師廬帳內。

當年那一役,默師廬著了弄玉的道,損失慘重,不但失去了王位,連扶植他即位的燕夫人和他那一群忠心耿耿難的手下全都折了進去。他看著同父異母的兄長即位,怎麼能甘心做一個被兄長監視、排擠、有名無實的左賢王?

這次在馮偕的幫助下,他好不容易劫走了郭弄玉的寶貝女兒,誰料到眼錯不見,那小姑娘竟然被人救走了。

煮熟的鴨子都能讓它飛了,這讓默師廬如何能不生氣?因此在自己的穹廬裡發怒起來。

“大王,馮將軍回來了。”手下進來稟告,一進營帳,滿目狼藉,營帳裡的擺設被默師廬砸了個遍,聲音不禁有些膽怯。

默師廬餘怒未消:“他還有臉回來?讓他給我滾進來!”

手下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見馮偕一瘸一拐走了進來,看到營帳裡像是好鬥公雞一樣的默師廬,倒是沒有太大的詫異,淡淡地說道:

“我剛得到訊息,莫赫他們還在繼續尋找郭弄玉的女兒,由此推斷,帶走那小女孩的並非是莫赫和郭弄玉的人,只要咱們想法子找到帶走那小女孩的人,自然還有轉機。”

默師廬聽了這話,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說不是被他們的人把孩子搶回去了,那還能有誰?是不是你說的上次壞咱們好事的那個斷臂的男人?”

馮偕眼中精光閃閃,笑道:“興許不是他,倘若是他,那現在孩子應該送回莫赫和郭弄玉那裡了,但現在他們還在找。我猜定然是被另一夥人救走了。不過現在重要的是,你得讓大夥知道,孩子在你這裡。”

“你瘋了嗎!”默師廬聽到馮偕這個引火燒身的提議,氣得跳起腳來,不等馮偕說完,就氣鼓鼓地反駁道:

“莫赫原本就對我有所猜忌,恨不得找個機會滅了我,你要我承認是我綁架了公主?我這不是把刀遞給莫赫,自己的胸口又往刀口上撞嗎?”

馮偕不急不緩地說道:“這訊息一散佈出去,郭弄玉知道女兒在你手裡,自然對你有所忌憚,不會輕易胡來。你再散佈訊息說,有人綁架了小公主,是你救了她。這樣一來,你好歹也是救了雲珩的恩人,他們能拿你怎麼樣呢?”

“就算我承認了孩子在我手裡,可實際上,這孩子卻並不在我手裡,誰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那時候莫赫夫妻找我要人怎麼辦?

你可別讓我沒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的騷!”

“如果他們真的找上門來,你大可以說,孩子又被蒙面人劫走了。反正孩子不在你這裡,他們就算懷疑你,也沒什麼證據。”馮偕氣定神閒地回答。

默師廬依然困惑不已:“你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冒這麼大的風險,到底想做什麼?”

馮偕的笑容滿是算計:“我放出訊息,說雲珩在我這裡,是想誘捕上次壞了咱們好事的人。”

“誰?”

“趙、無、傷!”

“那個斷臂男人是趙無傷?”提到趙無傷的名字,默師廬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這……這也太……”

馮偕看著默師廬瞠目結舌的模樣,淡淡地問道:“太什麼?”

“不,不行!”想起趙無傷那殘酷的手段,默師廬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惹不起趙無傷。”

馮偕見默師廬打起了退堂鼓,倒是也不生氣,繼續說道:“現在說惹不起不是太晚了嗎?你難道不知道咱們要抓的孩子也是趙無傷的女兒?另外,在烏孫,你動手要抓那女娃的時候,把她救走的人,我懷疑就是趙無傷。”

“你說你不敢招惹趙無傷,可你跟趙無傷的樑子,只怕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結下了。你不動他,他也會動你的,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他殺了,以杜絕後患!”

默師廬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真的有把握殺趙無傷?”

馮偕笑得邪氣:“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默師廬低頭沉思了半晌,如今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馮偕見他有所動搖,繼續說服他道:“你想想看,莫赫一直對趙無傷甚為忌憚,如果你除掉趙無傷,莫赫自然會對你有所感激。”

“不,我不能對趙無傷下手。”默師廬又考慮了良久,迫於趙無傷的威力,始終不敢對他動手,轉而提出了另一個方案,“既然莫赫也忌憚趙無傷,那不如我們把莫赫引過來,借他的手殺掉趙無傷,咱們坐壁上觀呢?”

馮偕見默師廬這膽小怕事,不敢誘殺趙無傷,恨得咬牙切齒,可如今他在默師廬手下討生活,現在還不是跟他翻臉的時候,只得忍耐,應道:“好,那我去安排。”

馮偕派人把雲珩的訊息放了出去。

沒過多久,一個戴著面具的獨臂男人果然先找上門來。

看著陷入包圍的男人,馮偕笑得有些惋惜:“都說關心則亂,我沒想到聰明絕頂的人跟蠢笨愚昧的人在這一點上是一樣的。”

“趙無傷,咱們好久不見了。”

“雲珩在哪裡?”趙無傷冷冷地質問道,“虧她把你當成親叔父,你為了算計弄玉,竟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馮偕搖頭晃腦地笑道:“非也,非也,我可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我這都是跟著你學的。星河是你的兒子,你這個做父親的,為了權勢,不是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利用嗎?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兩人正在對峙著,忽然聽見遠遠有騷動的聲音,有人來稟告馮偕道:“馮將軍,我們已經給大單于送信,現在他的人往這邊來!”

趙無傷頓時就明白了馮偕的用意:“你想借莫赫之手殺掉我。”

馮偕得意地笑起來:“不錯。是莫赫殺了你,不是我,伍子建不會把這筆賬算到我頭上。”

趙無傷冷笑道:“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殺掉我的本事!”說畢便提刀衝進了人群裡,一陣廝殺。

然而等他砍倒三五個人之後,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癱軟無力,竟然連刀都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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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剛才趙無傷在跟馮偕對峙時,馮偕趁著趙無傷怒氣攻心,不知不覺給趙無傷下了迷藥。

馮偕看他藥力發作,輕輕地笑道:“我以為阿母會殺了你,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她放了你,還得要我動手,可是麻煩。”

“你給我下藥?”趙無傷奮力避開當頭砍過來的一刀,質問馮偕,暗恨自己當初心軟,一次次放過馮偕,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他手上,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殺了他的!

“不錯!”馮偕坦然承認道,“我好歹也在阿母身邊待了幾年,就算每天用眼看她擺弄那些藥草,也知道哪些藥草有何種功效!”

他看著那些越來越近的人,這些人當中保不定有認識他的,不敢讓他們看到自己,便閃身進了默師廬的營帳。默師廬看莫赫的人靠近,高聲命令道:“劫走小公主的賊人在此,大夥快快抓走他,救小公主!”

他這一句話立即引起了轟動,那些人向是洪水一樣衝過來,但他們卻沒有立即加入圍捕趙無傷的戰鬥中,而是團團把默師廬的隊伍圍了起來。

默師廬隨即一愣,還只當這些人錯認了,指著還在人群中奮力廝殺的趙無傷嘶吼道:“就是他!就是他的同夥劫走了小公主,你們快些把他抓起來!”

這時人群自動分開,一個年輕的將軍騎馬而出,厲聲說道:“左賢王默師廬劫持公主,勾結部眾,意圖謀反,奉大單于之命特意來抓捕。默師廬,我勸你還是早早投降,單于也許會饒你一命!”

來人正是周宗堯。

默師廬聽了周宗堯的話,頓時傻眼了,他跟馮偕原本安排得天衣無縫,趙無傷現在也已經中毒了,嫁禍給他,進而除掉他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怎麼會出現差錯呢?

周宗堯冷笑道:“明明是你劫持了小公主,現在怕單于問罪,便找了個替罪羊,把這罪責推到他身上去嗎?”

“你胡說,我沒有劫持小公主!”默師廬狡辯道。

周宗堯看著他狡辯,質問道:“把小公主迷暈了抓走,又不防備被別人劫走,四處派人找小公主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你怎麼知道小公主被人劫走了?”默師廬身上的冷汗都流下來了,他隱隱察覺到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圈套,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周宗堯冷冷地說道:“你自己這不都承認了嗎?”

“可是……可是……”默師廬還想解釋,“可是我做這一切,只是想引趙無傷出來!單于一直想要除掉趙無傷,我現在抓住他了,他就是!”

說著他顫抖地指著被他的手下圍困的趙無傷,聲嘶力竭地辯駁道:“我抓住趙無傷了!我替我阿兄解決了他的心頭大患,他不會殺我的!讓我去見大單于!他不會責備我的!”

“大單于沒空見你了。”忽然有女子插話道。

趙無傷原本還在包圍中奮力掙扎,聽到這聲音,手上的動作一滯,忍不住回頭去找那聲音。

弄玉從人群中走出來,看著陷入困境中的默師廬,微微一笑:“有什麼話,告訴我也是一樣的。”

就在趙無傷失神的片刻,沒防備一支冷箭“嗖”地一聲插進了他的肩頭!

趙無傷身子不穩,立即就要撲倒,幸好他反應夠快,手中的刀插到地上,這才沒有摔倒。

這冷箭上帶毒,不消片刻,他的肩膀和後背已經麻了,身子搖搖欲墜,再也站立不穩。趙無傷心中苦笑,原來莫赫和弄玉故意利用雲珩失蹤的訊息,引蛇出洞,抓捕默師廬的。

而他因為知道馮偕投靠了默師廬,生怕雲珩落在他們手裡有什麼不測,關心則亂,竟然闖入這個局中來,現在又遭了馮偕的暗算,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了。

他不願意自己這樣狼狽地出現在弄玉面前,尤其是自己還斷了一條手臂。

可他現在想逃走也來不及了。

不能讓弄玉發現他,不能讓她知道他的身份,趙無傷執著於此,縱然知道如今廝殺起來已經不可能改變什麼,可他仍然想憑藉手中的刀殺出一條血路。

“大閼氏,我是被人陷害的!”默師廬原本以為莫赫會念在兄弟情分上放他一馬,卻沒想到他乾脆沒有露面,如此說來,就算弄玉殺了默師廬,莫赫也可以裝作毫不知情。默師廬來不及猶豫,當務之急,就是想保住自己。

“是馮偕!是馮偕教唆我這樣做的,跟我毫無關系!”默師廬指著自己的穹廬說道,“是他說小公主是你的命,只要抓了她,你自然就會乖乖聽話!”

弄玉看著默師廬的穹廬,眼中已經有了殺意:“果然是他!”

隨即她便收斂了眼中的殺機,對默師廬安撫道:“既然你是無辜的,那你敢不敢跟我去大單于跟前說清楚?”

“這有什麼不敢的!我這就跟你去!”默師廬理直氣壯地回道。

隨後她命令周宗堯道:“周將軍,現在命你捉拿馮偕,不許再讓他逃走。其餘諸人,先把默師廬及其部下收押,等候單于處置!”

“是!”周宗堯答應一聲,隨即看到被默師廬的人包圍的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問道,“閼氏,那個男人是誰?該如何處置?”

弄玉掃了那搖搖欲墜的人一眼,吩咐道:“不用管他。先把默師廬收押!別讓他逃走了!”

馮偕也沒料到會有此劇變,現在見默師廬竟然沒有跟弄玉交手就投降了,恨鐵不成鋼,從穹廬中衝出來,對著他呵斥道:

“落到他們手裡,你還有活路嗎?還不如抓了趙無傷,就此逃走,還有一絲活路!”

弄玉見情況有變,立即說道:“不管是誰,抓住馮偕和默師廬,一律封王!”

人人聽聞,全都急紅了眼,全都廝殺起來,草原上頓時大亂。

趙無傷趁亂逃了出來,他搶了一匹馬,費力地爬上去,就再也沒有力氣控制馬韁,任憑馬兒隨意奔跑。此時他全身早就沒有了直覺,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離得遠遠的,不能讓弄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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