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Extra 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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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悅之覺得,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寂靜的夜。她耳邊明明有蟬鳴聲,但那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天上星子明月照亮了眼前一方小院, 而她與謝青陽坐在一起這是她從前夢裡都沒有過的平和安寧,可在此刻, 沈悅之只有過一刻竊喜,很快又變得惆悵和猶豫。

她心中有許多惶恐,關於現狀,關於未來。

她開口說話,下意識地向謝青陽尋求慰藉,就像是下午在車上時。可這會兒,話脫口而出了, 她又開始遲疑。

沈悅之望著身側的少女。

不過是一個月時間, 她們就和再次重逢時一點都不一樣了。地鐵上的謝青陽光鮮亮麗,優雅大方。一身裙子,回眸一笑,就和高三時那個少女顯出許多不一樣。

青陽長大了, 變得更好看, 更漂亮……高三時的沈悅之荷爾蒙旺盛,懵懂又沒規劃,卻總喜歡在課間課後,找各種理由,和青陽兩個人一起,打著講題做題的名義,去和女友卿卿我我。她喜歡抱著青陽親她, 讓懷裡的少女睜著一雙水水潤潤的眼睛,用略帶一絲哭腔的聲音叫她的名字:“沈悅之”

光是想到從前的那些畫面,沈悅之就覺得耳根發熱。

她很不確定地想,自己這會兒是不是已經臉紅了。不過天這麼暗,青陽大約看不到吧。

那一年的記憶,一直被沈悅之封存在腦海裡。她覺得難熬,又覺得渴望。想要肆無忌憚、沉浸其中,卻又望而卻步,躊躇無言。

而在這會兒,隔著兩年時光,她再看謝青陽,心中忽然湧出一絲溫柔。

沈悅之想:“我還是喜歡她……我大概永遠都會喜歡她了。”

謝青陽在她的感情最熱切時,決絕地斬斷一切。

那會兒,她大約也想不到,兩人還有再見的一天。

月光下,謝青陽的頭髮有些亂。她沒有梳,只讓髮絲隨意地披散在腦後。

聽了沈悅之的話,謝青陽像是贊同。她點了下頭,露出些後怕的神色,抱著雙臂望著前方:“可是為什麼呢?食物還算充足,沒到吃人的地步。”

沈悅之一頓,沒想到前女票的想法居然這麼特別。

她含蓄地:“青陽,你照照鏡子唄。”

謝青陽:“……哦。”她嘴角抽了抽,“那個和他們在一起的女的好像過的不錯啊。”沒顯得面黃肌瘦,露出來的一點皮膚上也沒有傷痕,整體精神頭很不錯。

沈悅之想了想:“不知道了。”總之那氣勢洶洶的樣子,一看就不會是好事。

兩個人一起停下來,沒再開口。

眼下氣氛不錯,沈悅之不想讓這個難得的夜晚就這樣結束。她咬著下唇,挑起另一個話題:“對了,青陽,我明天想去看看周圍別的房子。”

謝青陽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很隨意地回了句:“做什麼?”

沈悅之:“看有沒有井。”

謝青陽轉頭看她。

這是這一晚裡,她們第一次對視。沈悅之腦內唱了幾句《一眼萬年》,口中認認真真地分析:“這裡人不多,前面那個房子應該是特殊情況。如果咱們要久住,就要把周圍的環境利用起來。我覺得,往裡開的話,應該會有一兩戶人家沒有把井填起來。”

謝青陽想了想,“對,水是個問題。咱們也可以找點器皿,收集雨水……”她說了一半,倏忽停下。

過去的一個月裡,她們吃喝用的一直都是礦泉水。這固然是因為加油站中停水停電,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謝青陽心中總覺得不安。

這會兒提起,她乾脆接著說了下去:“現在是夏天,雨水本來就多,”過去一個月就下了七八天雨,“我在想,江城沿海,這些雨水落在地上,總要流進下水道,匯入海里……”

沈悅之在她旁邊,安靜地聽。

謝青陽的手指碰在自己手臂上,指尖冰冰涼涼。她說:“那些水,流過喪屍的身體……進入水循環。”

沈悅之不寒而慄。

謝青陽看著她,眼神裡有許多沈悅之不能辨別的情緒。她覺得謝青陽大約是在害怕,便沒有細想,就放任自己傾身上前,抱住對方。

謝青陽一怔,身體微微僵住。

沈悅之將她按在懷中,手放在謝青陽背上,語無倫次:“不是說那麼多水,真進入迴圈了,海洋不是有自淨功能嗎,沒關係的,不會出事的,大不了咱們多蒐集一點瓶裝水啊。”

謝青陽的身體還是僵著的,叫她的名字:“沈悅之!”

沈悅之:“對,咱們這一路過來還看到好幾個加油站,裡面都有商店,可能都是滿的。咱們多去幾次,把裡面的水都搬出來……”她居然還真從話裡找到一點邏輯,“不是有那種賣桶裝水的公司嘛,找找地址,也可以往回搬。”

謝青陽手搭上她的肩,推了推。

沈悅之感覺到了,心中泛出一點委屈。

懷裡的身體柔軟又溫暖,她又嗅到兩年前青陽身上隱隱的香味。她一點也不想放開她,兩年前青陽能那樣離開,是覺得她沒用嗎可現在,青陽怎麼可以繼續推開她呢。

沈悅之更委屈了,小聲說:“青陽,你有想過我嗎?”

謝青陽的動作停了停。

沈悅之注意到,口中繼續說:“我好想你啊,一直都好想你……青陽。”

那些壓抑的、沉默的情感,在這一刻倏忽爆發。像是噴湧的火山,一切都那麼突然。

沈悅之說:“我想親親你,青陽。”

薄雲飄過天空,遮住一點月光。

謝青陽忽然覺得很累。在這種環境下,沈悅之說這樣的話。她不想想太多,可她就是從沈悅之低低軟軟的嗓音中,聽出一絲篤定。這樣的環境裡,她和薛靜怡完全就是依附沈悅之活下來的,如果沒有沈悅之如果她不是正好和她在同一節車廂裡,謝青陽能肯定,她根本不會開洗手間的門。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體力差又沒力氣,正面對上喪屍就是送死。

但沈悅之在。

所以她活到了現在,穿著一身還算乾淨的衣服,能擦身子洗頭髮,不至於活成自己都受不了的樣子。

有這樣的前提,她還可以拒絕沈悅之嗎?

靜靜的小院裡,一山的蟬鳴中,謝青陽問:“如果當時我不願意下高鐵,你會怎麼樣?”

沈悅之:“……”這話題跳到也太快了吧,剛剛她還在深情表白呢。

她手上松了力氣,謝青陽剛好往後退了些,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沈悅之感受到氣氛的不同,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她隱隱有種預感,覺得眼下自己在面對的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剛才那股曖昧的氣息在兩人身畔慢慢消散,她們似乎是從一個虛幻飄渺的地方,回到了現實世界。

她思考了一會兒:“我會試著勸你,說服你……但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謝青陽點了點頭。

沈悅之笑了下,兩個酒窩露出來,就是從前的模樣,語氣輕輕快快的,刻意想讓氣氛輕鬆一點:“但是如果你還是不願意,我當然還是陪你啦。”

謝青陽的睫毛顫了顫,若有所思:“是,你知道,那時候咱們沒有吃的,餓得沒有力氣,出去也是送死……我不想帶你死的,但我也會很生氣,覺得你為什麼要把你的命和我捆在一起。”如果只有她在,她早就餓死在高鐵上。要是只有她和沈悅之,結果大約差不到哪裡去或者還是會有不同,就看她心裡最後是哪種心思佔了上風。但當時情況那麼亂,有薛靜怡和她們一起,謝青陽看著那個完全陌生的女生,不想下列車的念頭只飄起了一瞬,哪怕之後反覆想起,在當時,她還是強迫自己想下車之後的打算。不能拖別人一起死,她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人,總有人希望在末日裡努力活下去。

她說到一半,轉頭去看身後的屋門。

沈悅之偷偷攬上她的肩:“青陽,你為什麼會在那列車上啊,你不是在京大嗎。”

謝青陽撇了她一眼,這一回,倒是沒在意自己肩上那隻手。她乾巴巴地說:“有個活動,請外國志願者來教小孩。”

沈悅之又笑了下,再接再厲,往謝青陽旁邊挪了點,口中說了個組織名字,問:“是這個嗎?我們學校也有,我還去聽過他們的宣講會。”

謝青陽“哦”了聲:“那就沒加入了。”

沈悅之眨巴兩下眼睛:“對啊,我英語不好,被刷下去了。”

謝青陽微微笑了下。

沈悅之喉頭咽了咽,被前女票的一個笑迷得頭暈目眩。她又挪了點,和謝青陽貼在一起,兩個人身子挨著,能嗅到對方身上的幽幽香味。

沈悅之臉爆紅:“不過、不過我就是口語不太好啦,還是挺會考試的……我復讀的時候高考得了591,那時候好想給你發消息啊。”

謝青陽說:“那怎麼沒發?”

沈悅之失落,頭頂彷彿有兩個耳朵耷拉下來,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害怕你不理我啊。”

謝青陽抬起手,摸摸她的頭髮。

沈悅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而謝青陽心裡想:“她真是一點也沒變啊。”

兩個人坐在臺階上,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這兩年的生活。

謝青陽說,她大一進學校的時候,周圍都是各省各市的狀元,隨便拎個同學出來都那麼厲害,競賽得過獎,雅思8分,託福115……她在其中,覺得自己非常不引人注目。

後來在各種社團中猶豫,加了那個志願者組織,也加了模聯。一學期下來,覺得學到許多,但學姐的壓榨也太厲害……她的成績不算很好,說出去或許別人會覺得分很高,可放在系裡看,排名始終進不了前十。

沈悅之:“……等等我想插個話。”

謝青陽:“什麼?”

沈悅之:“青陽,你真的很厲害了。”那可是京大啊。

謝青陽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真的沒有……”她有許多事沒有對沈悅之說。那段時間的壓力,遠遠不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可以概括的。每到夜深人靜時,她都要死死壓抑,不讓自己哭出聲。她做家教賺了錢,轉眼就去看了心理醫生。沈悅之一點沒變,可她真的變了很多。

謝青陽知道自己有問題,那些問題在高三時曾被短暫治癒,但到大學以後,又捲土重來。她孤獨又壓抑,她什麼都不能表現出

但她現在已經可以控制了。

眼下的夏夜裡,沈悅之笑著做了個舉手投降的表情:“好啦,你說了算。”看起來一點不像白天還見過喪屍的人。

謝青陽被她逗笑,道:“你怎麼現在還這麼開心。”

沈悅之嚴肅認真(假的)地想了想,然後一點都不嚴肅認真地回答:“因為有你在啊。”

謝青陽啞然:“什麼?”

沈悅之:“你想啊,如果不是你在高鐵上拉了我一把,我說不定在那時候就便當了。救命之恩,湧泉相報,對吧?”

謝青陽:“……哦。”

沈悅之:“為了報答你,我想以身相許,你覺得怎麼樣?”

謝青陽一頓,禮貌地:“不怎麼樣,謝謝。”

兩個人對視,又一起笑起來。

聽謝青陽說完她大學裡的事情,沈悅之跟著叨叨叨:“我復讀還是在嘉明,和段段一起。青陽,你還記得段段嗎?”

謝青陽想了想,不太確定:“段龍?”

沈悅之笑嘻嘻地點頭:“對,就是他。”

謝青陽:“哎,你別樂了,看起來有點發毛。”

沈悅之:“……”弱小又無助。

謝青陽沒忍住,又摸摸她的頭,嘆息一般說:“你怎麼還能心態這麼好呢。”

沈悅之順勢扣住謝青陽的手,和從前一樣,揉揉捏捏著對方的指節,道:“也沒啦,就是,現在這樣,再不開心一點,豈不是太難過啦。”

謝青陽側著頭看她:“好像也對。”

沈悅之有點蠢蠢欲動,捏前女票手指的動作變得漫不經心起來。她指尖下的手指又習又軟,好想牽起來親一親……這可是青陽啊。

兩人一字一句,不知不覺,就聊到晨光熹微時。

沈悅之和謝青陽這才發現,原來已經過了這樣久的時間。

沈悅之心裡滿足又知足,唯一的缺憾就是有點困。她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氣氛太好,實在不捨得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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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某人的頭猛地一點。

謝青陽一隻手被她捏著,另一只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她。

沈悅之:“……”what happened?

謝青陽:“要去睡覺嗎?”

沈悅之看看天邊亮起的一絲微光,叫身前人的名字:“青陽。”

謝青陽點點頭。

沈悅之:“我覺得我在做夢。”

謝青陽:“說不定我們都在做夢。”

沈悅之:“怎麼一下子這麼哲學……青陽,我之前從來沒想到,咱們有天還能這樣聊天啊。”

謝青陽輕輕說:“我也沒有想到。”

沈悅之抿了下唇,正要再說什麼,便見身側的女孩子站起來,身子晃了下她擔心地跟著站起,見謝青陽扶著額頭:“有點低血糖,沒事,睡覺吧。”

兩人走回床邊,薛靜怡還在睡,躺在床最裡面,身體蜷成一團。

沈悅之和謝青陽都知道,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她們看了彼此一眼,沈悅之拉著謝青陽的手,安慰地用拇指蹭一蹭她。

她們這一覺,睡到正午才起。沈悅之醒的早些,一推門,看到薛靜怡正坐在院子裡,面前放著兩個盤子,裡面有菜。

看到她走來,薛靜怡朝她笑了下:“我試著炒的,要不要嚐嚐味道?”

沈悅之坐下來,拿筷子夾了兩口。

薛靜怡看她吃菜,很不經意地問:“你和青陽是和好了嗎?”

沈悅之正在砸吧嘴巴裡炒青菜的味道,聞言抬眼:“沒,怎麼了嗎?”

薛靜怡撐著下巴,“我晚上醒來,看你們都不在,有點害怕。結果走到門口,就看到你倆一起坐在外面……”她說了一半,沒講後來看到的兩個人身子挨著身子,親親密密講話。

她靠在門口,平靜地看了會兒,又回到床上躺下。

沈悅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先說:“你炒的不錯啊,以前在家裡做過飯吧?”

薛靜怡道:“對啊,我想著你一直挺辛苦的,做飯這種事可以我來做啦。”

沈悅之莫名懂了些隔壁同學話裡的隱藏含義,“靜怡,你是不是有點壓力啊。”

薛靜怡:“……你說什麼?”被沈某人的直球嚇了一跳。

沈悅之放下筷子,“咱們是同學我是說,靜怡,咱們這一個月不都過的不錯嘛,以後也一起努力過下去唄。”

薛靜怡眨了下眼睛,也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她說了句“好啊”,接著就坐在一邊,手上拿本書心靈雞湯合訂本,昨天在主人家屋子看到的明顯沒認真看,半天才翻過去一頁,大概根本就是在等沈悅之吃完,中間還問:“青陽還不起嗎?”

沈悅之啃了口麵包:“她一直起的晚。”

薛靜怡:“哦,她有沒有什麼忌口呀?”

沈悅之回憶了下嘉明的食堂,“應該沒。”她說完這句,面前的女生就沒再開口。沈悅之莫名有些尷尬,硬找話題,提到昨晚青陽關於水的擔憂。

薛靜怡:“……”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一起看向不遠處的屋門。沈悅之想著青陽出來以後大約氣氛能好點,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薛靜怡則憂心忡忡,很想和謝青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她覺得謝青陽說的很有道理。

這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昨天那些人的問題。因為土地裡生長的食物無法食用,所以那些人才會可加油站就在那裡啊,如果村子就在旁邊,為什麼他們之前沒有來拿?

她們又等了半小時,才看到謝青陽推開門。她手裡拿著一塊巧克力,看到門外坐著的兩個人,問:“你們吃嗎?”

沈悅之先是搖頭,隨後想到薛靜怡,又點頭。

謝青陽把巧克力拆開,掰成三份分給她們,自己含了一塊,去一邊洗漱。

沒水洗臉,就拿毛巾沾水擦擦。沒辦法刷牙,更簡單,謝青陽從車裡拿下來一瓶漱口水。

沈悅之和薛靜怡:“姐姐,你是啥時候把這玩意兒裝進來的?”

謝青陽一嘴巴薄荷味,“一直拿著啊,在高鐵上一個袋子裡拿的。”

沈悅之和薛靜怡沉默了下,紛紛跑去漱口。

這才在農家樂的第一天,幾個人就感覺到許多不便。等謝青陽也解決掉午飯,三個人坐在屋子裡,一致同意:“得屯東西,尤其是水,附近有水庫嗎?”

沈悅之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是個假的江城人。

謝青陽:“如果有自來水廠……自來水都是經過高溫消毒的。或者,咱們可以自己燒水?”

薛靜怡咬著指甲:“青陽說的水循環的問題,我覺得很有道理啊。整個迴圈完成需要很長時間,但到處都是喪屍,說不定江城的地下水已經被汙染了。”

謝青陽道:“……所以昨天那些人,是不是想抓人做實驗?”

沈悅之想到前女票那一本子“實驗筆記”,覺得很有可能。

謝青陽道:“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只能想到燒水防毒吧。”不論是病毒還是寄生蟲,拿火燒個一小時,大約所有不是相關領域的人都能放下心。她們至今沒摸到這場災禍的門道,只是誤打誤撞,一直都在用瓶裝水。但那些一開始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們,他們經歷了恐慌之後,活到現在,一定已經摸出一些注意事項。

她們三個偶爾也會冒出一些念頭,覺得這會兒的討論實在太杞人憂天。可想法既然提出來了,在沒有前車之鑑的時候,她們捫心自問,都不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第一個喝地下水的人。

找井的事情暫且被擱置,謝青陽偶爾會遺憾:“動物居然不會變成喪屍啊,不然只要抓只松鼠就解了。”

但遺憾之後,很快就是慶幸。還好動物不會感染,不然世上恐怕早就沒有倖存者。這會兒是夏天,蚊蟲無孔不入。又是在農家樂裡,說不定哪個角落就有老鼠。

謝青陽想到一群喪屍蚯蚓從足下鑽出的畫面,毛骨悚然。

相比之下,現在這樣,也算不錯了。

沈悅之和薛靜怡不知道謝青陽這些心理活動,但也各有腦補,一個個把自己嚇得夠嗆。

不敢想東想西,只好多做實事。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們由近及遠,去了幾個加油站,慢慢搬回裡面的東西。主要是水和食物,還有一些生活必需品。

農家樂的廁所是旱廁,這反倒讓三個人松了口氣,至少不用面對一個沒有自來水,壓根沒法衝的可怕地方。可畢竟是夏天,還是很不好受。

七月的下半月,又下了幾場雨。

三個人看著水流在地上,流進菜田。這個院子大約沒有喪屍來過,這會兒天上落的又是無根之水……薛靜怡遲疑了下,問:“咱們好像已經吃了好多頓裡面的菜了。”都沒變喪屍。

沈悅之假裝很懂:“可能是大氣迴圈還沒有完成。”

謝青陽和薛靜怡瞥她一眼。

沈悅之:“哎呀,實踐出真知嘛……”她問,“咱們是不是可以吃上面那個院子裡的柿子了?”

過去的半個月裡,她們的主要食物還是那些搬回來的速食食品,其次才是院子裡的菜。農家樂裡不愁空間問題,沈悅之已經在教薛靜怡和謝青陽開車,爭取以後可以一次多搬點。

這種蒐集物資的活動讓她們有一種奇妙的安全感。不用想太多,只要一直做下去就好。就算遇到過期的東西,她們也會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拿回來繼續吃。

有保質期這一條壓著,吃起東西來,三個人並不會特地節約。總之是不吃就壞的東西,省是給誰省啊,還是填進肚子更放心。

但也就像謝青陽說的,這些食物最多吃上兩年,她們必須開闢新的食物來源。三個人對院子外的土地上長出的糧食仍然心有顧慮,總覺得沒有試驗過,就是不能安心入口。沈悅之有天感慨,說總算明白那群人為什麼要抓人做了,換她也說到一半,看看面前的隔壁同學和前女票,摸摸鼻子:“呃,我就隨便說說,哪能啊。”

謝青陽一臉“兩年不見你居然總還是老想著違法犯罪”。

薛靜怡則表示:“原來那個有義氣的悅哥哥是這種人啊可怕。”

沈悅之:“……不不不你們聽我說!真的,哪能啊。”她冤死了qaq。就算真的擺個人在她面前,她也做不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兒啊。

謝青陽和薛靜怡挪開視線。

沈悅之嚶嚶嚶,覺得心好累,要抱抱。

她哀怨地看著謝青陽。

謝陽摸摸她的頭。

沈悅之:⊙v⊙

時間進入八月,天氣更熱,雨水更多。

雖然學著開車,但三人都不太想要分開,總覺得大家在一起更安全。

這也是沒辦法的,她們只好多探究一下車子的構造,爭取在有限的空間裡塞上更多東西。如此一來,車子負重太多,只能開的很慢。

八月出頭的一日,給車子加油時,薛靜怡捅死了一個喪屍。她起先是驚嚇和難以置信,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真的做到了,很快喜極而泣。

這麼多天,她一直覺得漂泊不定,沒有安全感。可到這會兒,薛靜怡倏忽覺得,她可以保護自己,不用總是擔心。

謝青陽懷裡抱著一堆衛生巾,從商店裡走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她微微笑了下,見薛靜怡和自己打招呼,便走過前去,先說:“好厲害呀。”

薛靜怡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摸著頭髮笑了笑,捏著手裡那根金屬管,手指在上面緩緩撫摸什麼叫安全感這就是啊。

沈悅之在旁邊拎著汽油桶,心說好險好險,她剛剛一下子騰不開手,腳都踹出去了,薛靜怡自己把喪屍解決了。眼下停電,加油機不能用,在小閥下面接好久才能滿一桶,潑了就得從頭再來……這兒不像之前那個加油站那麼安全,方圓一百米總隱約看到喪屍的影子。

她跟著鼓勵了薛靜怡幾句,又給了幾句建議,然後拎著油桶,去灌進車裡。

灌好之後再去接油,看到謝青陽還站在之前那個喪屍旁邊,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沈悅之順口問了句:“青陽,怎麼了?”

謝青陽更順口地回答她:“我在想《行屍走肉》。之前不是也提到過嗎,如果咱們把喪屍塗到身上,別的喪屍會不會認不出來咱們啊。”

沈悅之腿一軟,想想那個場景,胃裡有點不好。

但等她接完下一桶油回來,看到謝青陽,她已經開始動作。

謝青陽把自己身上最外面套的長袖脫下來,動作間還是有些遲疑,但又覺得遲早得試試這種事,沒必要因為覺得噁心就放棄。

幾場大雨下過,加上陽光暴曬,眼前喪屍的腐爛程度比從前又高了不少。

謝青陽拿金屬管戳開喪屍胸口,去看喪屍溢著腐水的胸腔。一股強烈的臭味湧進幾人鼻腔,薛靜怡退避三舍,謝青陽自己也很想吐。她胃中一陣痙攣,硬生生忍下,可還是沒法習慣那種味道。

薛靜怡:“親我給你拿個口罩去你等一下啊親。”說完就跑。

沈悅之也想跑。

謝青陽抬眼看了看她。

沈悅之:“……”把腿放下,乖乖蹲下來和謝青陽一起動作。

過了會兒薛靜怡回來了。她不止拿回來了口罩,還在每個口罩上都撒了點花露水。沈悅之很懷疑這有沒有用,但一方面是聞久了有點習慣,另一方面,大概是心理作用,她還是覺得舒服了一些。

三人都不想直接觸碰喪屍,便拿著金屬管,在喪屍身上戳戳戳,把一個頭還在動的喪屍戳的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期間還要眼觀六路,防備周圍再有喪屍過來。

戳得差不多了,謝青陽用金屬管挑起剛才脫下的衣服,放進那堆已經爛的差不多的腐肉。沈悅之看著這一幕,又開始想吐。

謝青陽自己也覺得有點忍不下去,她待會兒還要再把這個衣服穿回來,想想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

薛靜怡看看眼前的兩人,心說:“青陽真的很拼啊……悅哥也是。對了,小說裡是不是說屍臭味很難洗掉?感覺那個農家樂挺安全的,要不然以後我們就各自找個房間睡。”思緒飄遠,又有點愁:“哎呀,待會兒還要一起坐車回去。”

謝青陽第一下就戳喪屍的胸腔,也是為了看喪屍還有沒有心跳。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沒道理,可到現在,她們都沒有一點頭緒。這一次,至少驗證了“這些走在路上的東西並不只是病毒的一種表現形式”。

那顆胸腔中的器官早就停止跳動,和喪屍全身上下一起潰爛。即使被撥拉出來,也對喪屍沒什麼影響。它還是瞪著一雙混濁的眼睛,兇惡地“看著”身前三個人。

沈悅之:“呃,青陽,要不我來穿這個衣服吧。”

謝青陽抬眼看了看她。

薛靜怡不說話,心裡覺得悅哥哥還是很有男友……啊不女友力的,這不,這麼大的犧牲都做的出來。

半個月前她問,沈悅之說她們沒有和好。但現在看,悅哥連這種事都願意做,和好豈不是指日可待。

剛剛親手殺了一個喪屍,薛靜怡的心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她這會兒再想眼前兩人的關係,只覺得輕鬆和調侃。

謝青陽拒絕了沈悅之:“算了,這個的確有點……”噁心,“我要做的,還是我來。”

沈悅之堅持:“還是我來吧,咱仨裡我跑的最快啊。”

薛靜怡默默點頭,但沒說話。

謝青陽看著沈悅之,小薛同學總覺得這一眼很含情脈脈。她聽到謝青陽又說:“真的不用。”

沈悅之已經直接扯過那件外套,準備往身上套。

謝青陽:“……你穿不上這條褲子啊。”

沈悅之一頓。

薛靜怡很想從商店裡拿包瓜子嗑一嗑。

謝青陽站起身,隔著喪屍,又摸摸沈悅之的頭髮:“好啦,還是我來吧,你跟在我後面。”

最後也只能這麼決定。

其實沈悅之還很不情願,很想把自己褲子也塞進喪屍身體裡捅一捅咦這話怎麼這麼奇怪但謝青陽已經先她一步,把哪件沾滿腐肉與腥臭液體的衣服穿在身上。沈悅之看著她,嘆口氣,摸摸前女票的小臉,從商店裡又取出一個口罩,沾著腐肉,戴在前一個口罩上面。

謝青陽忍了又忍,才沒吐出來。

她們知道下面那個口罩很快也會被滲透,誰也不知道這會帶來什麼影響,還是要速戰速決。

很快,謝青陽走在馬路上,走向不遠處的一個喪屍。沈悅之與薛靜怡擔心地看著她,眼睜睜望著謝青陽走到那個喪屍身邊

薛靜怡先是提心吊膽,然後慢慢變得驚喜,小聲說:“成了嗎?”

沈悅之根本沒聽進去她的話。

她心裡一萬個後悔,從謝青陽邁開腿到現在,無時無刻不想直接衝上去,把青陽揪回來。她怎麼就那麼大膽,敢做這種事……她怎麼就那麼沒用,眼睜睜看著青陽做這種事。

沈悅之渾身肌肉緊繃,緊緊盯著前方。

在她們眼中,謝青陽晃到喪屍眼前十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接近。

兩個人都屏住呼吸。

“……完了!”薛靜怡臉色一白,“喪屍”

她身側的沈悅之已經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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