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畫好眉毛後下樓，聽著廚房裡鍋碗瓢盆叮叮噹噹的聲音，在門口摸狗玩兒了一會兒，遇上跑步回來的七叔，以及喬良。

“七叔，早上好!”

“早上好!丫頭也起這麼早啊!”

“昨晚睡得早。”好像似乎也不早。

“早睡早起好習慣，阿朗是不是還沒起床？”

“這個不知道。”文意撓撓臉頰搖頭。

“這臭小子……”七叔絮絮叨叨地進了屋。

喬良正鼓著腮幫子，逗黃瓜玩兒，文意嫌他幼稚，但還是忍不住湊過去主動搭話:“沒想到你起床了。”

喬良撩了一把額前的頭髮，稍稍抬起頭，漫不經心的腔調:“你沒想到的多了去了。”也許是早上剛起床，他的嗓音慵慵懶懶，很有幾分被歲月沉澱過的成熟味道。

文意捂著心口，想不明白，怎麼就這麼被他隨隨便便地撩到了呢？

一個小時過後，打死文意，她也想不到喬良神神秘秘地滑著滑板出去，再回時已搖身一變，身穿黑皮衣、腳踩大摩托，聲勢浩大萬千風采地從天而降在了她面前。

她瞠目結舌一瞬後:“呸呸呸……”

喬良拍開頭盔鏡片:“你呸什麼？”

文意又呸了兩口，連忙擺手說:“不是，沒有呸你……”

“那你就是呸我的車了？”喬良瞬間來氣地瞪大了眼睛，好像自己的女朋友被人當著他的面調戲了一樣，總之那架勢就是——你呸我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的車。

“吃了一嘴灰塵。”就不能好好聽她把話說完嗎？

喬良白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自以為很爺們兒地扔她一個黑底白字的摩托車頭盔:“戴上，帶你去兜一圈。”

“你……”文意雙手抱著頭盔很實誠往後退了退，“會騎這種摩托車？”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早上不是說了嘛，你想不到的還多著了！”

“你才十九歲誒！”

“你知道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在歧視自己嗎？”

“我才十八好不好……”文意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

“我說清子姐呢？”她面不改色地問道。

“她上個月才出了車禍，腰還沒好了！而且有我五嬸在那把著關，她碰不了這傢伙。”他像介紹一個交情過硬的鐵哥們兒一樣驕傲地抬抬下巴，“排量600cc，極速能達260，高性能摩托車，怎麼樣，這車是不是很酷？”

文意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還是很配合地比個大拇指:“酷。”

“清子姐答應了你，她不能騎，我只能勉為其難地代駕了。”

文意朝他咧嘴笑一笑，心道:拜託你下次說勉強話的時候能先控制好表情再說嗎？瞧你那看大摩托的開心興奮勁兒像看女朋友似的，嘴巴快裂到頭皮上去了，你知不知道？

“快點啊！”喬良見她一直不動，心急地催促一聲，沒看見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開走了嗎？

“磨蹭什麼，昨天下午你就在質疑我的車技，最後出事兒了嗎？”

“這不一樣，那個是車包肉，這個是肉包車，有那麼一丟丟……恐怖。”文意眯眼笑了笑，實話實說。

“一句話，上不上。”喬良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那樣子像是只要她說個不，他立馬開車走人，開始他一個人放飛自我追求刺激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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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意豁出去了，卻拿手上的摩托車頭盔沒辦法，“這個怎麼戴啊？直接套上去嗎？”

“過來。”喬良邊摘下皮手套，邊說，“頭髮解了重新扎，齊到耳根部位置。”

“哦！”文意言聽計從地把頭盔遞給他，側過身，解了高馬尾，蔥蔥秀髮散開的那一瞬，喬良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洗髮水味道，嗓子突然發癢地咳嗽一聲，有些彆扭地挪過眼去。

“好了。”文意扎了個簡單的低丸子頭。

喬良抓住頭盔兩側的鎖釦:“頭低一點。”把頭盔輕輕往她頭上罩，扣緊鎖釦，兩邊看了看，“搖搖頭，看鬆不鬆。”

文意照做地搖頭晃腦:“嗯，還行。”

“上車。”喬良朝後座揚揚頭，戴上手套。

文意緊張地爬上後座，問:“你之前經常騎摩托車嗎？”

“不經常，這是第二次。”他放下頭盔鏡片，打火，隨著給的油門大小，發動機高速運轉帶出的轟鳴聲忽強忽弱。

“第第、第二次……”文意驚得說話結巴，突然感受到身下傳來的震顫和轟隆隆的巨響，頓時腦子一空，這動力怎麼跟平時聽到的街頭摩托車不一樣？也太大了點吧！她不知所措，手也無處安放。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慌亂，喬良轉過頭:“抱緊我。”

文意根本不知道他在對她說話，悶著頭一心想找一個安全又方便可以抓手的著落點，猝不及防聽車子轟的一聲，像子彈出膛一樣，一騎絕塵而去。

那一瞬間她本能地尖叫出聲，條件反射地抱住了喬良的腰，心跳加速血脈噴張，緊張到呼吸都停止了幾秒，感覺下一刻她就要狗帶了。

還好等車速穩定後她還能接受，但這體驗感一點也不好，就像高速行駛的車因為緊急情況突然剎車一樣，體驗感能好那才叫見鬼了。

然而就在她慢慢放鬆下來，車子上了一條橫亙在田野間、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水泥路，身下傳來的震感越來越強，轟鳴聲越來越大，她心底頓時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嗖的——車速提高了至少一倍。

文意感覺坐上了火箭，一路尖叫。

耳邊風聲呼嘯，輪胎高速運轉，與地面摩擦出聲嘶力竭的尖銳，刺激著文意從頭發絲到腳拇指的每一個細胞。

很多年後文意回憶起這場速度與激情的短暫征途仍心有餘悸，她想懂得這份速度帶來的浪漫刺激的人是在極限穿梭中感受一座城市或是一個村莊的寂靜與喧囂，追求極速中的寧靜與自我。

而她，此時此刻唯一真實的感覺卻是……人在往前飛，魂在後面追。

早上吃的甜到心窩裡的南瓜餅如鯁在喉，她這是妥妥地上了賊船下不去了啊喂！

怪不得全副武裝，還說什麼高性能摩托車，排放量幾百cc，盡是些她不懂的專業術語，他丫的就是在變著法的給她打預防針。

在這種非賽道上面開到這麼高的速度是違法違紀行為啊大哥，你就不怕撞到人嗎？

等喬良放她從賊船上下來後，文意烏鐵著一張臉，兩腿發軟，暈暈乎乎地自顧往家裡走，身後傳來:“你先回，我再去兜一圈。”只聽轟的一聲，車子已經跑遠了。

文意呆滯著整張臉，轉過身，沒有感情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而身後不遠處的高音喇叭正放著阿牛哥歡樂的《桃花朵朵開》，正好唱到: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開……

文意心想:祝你和你的大摩托幸福快樂……然後她就被掏空了意識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