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在哪裡？”
江正浩下班回來，沒聽到小榛的哭鬧聲，稍稍地放下心來。
“在客廳裡接電話！”
“哦，誰打來的？”
“是......小榛的媽媽！”新請的保姆怯怯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聽說，小少爺的父親很不喜歡孩子的媽媽，偷瞄他的眼色，果然有著讓人難以看出情緒的深沉。
江正浩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小榛正趴在沙發上打電話，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嘴巴嘟著，好像也在跟媽媽鬧著脾氣呢！
是不是每個小孩子都更粘母親？就像自己小的時候一樣，比起爸爸的嚴厲，更喜歡媽媽的溫柔。
不經意柔軟了表情去聽著小榛撒姣的聲音。
“......美珍阿姨說你都不要我了......”
“怎麼會？”李默雅把話筒握得緊緊地，柔軟的語氣說道，“媽媽很愛很愛小榛哦，因為有很多事要忙，才不能來接小榛的！”
“......媽媽......”小榛期待的眼神，“那你和亞軒爸爸結婚了就會來接我嗎？”
結婚？
從小榛稚氣的聲音裡驀然冒出的兩個字，讓他柔和的表情陡然僵住。
也不顧小榛的驚嚇，直接把話筒奪過來，放在了耳邊。
“嗯，小榛很喜歡亞軒爸爸對不對？媽媽也很喜歡哦......”
電話那端，熟悉的聲音讓他彷彿一瞬間掉入了冰窟裡。
不顧小榛可憐兮兮地扯著他的衣角，傷心又恐懼地囔囔著，“媽媽的電話！”
江正浩的手幾乎要將話筒捏碎，冷著聲音說道，“你......要結婚？”
小雅呆呆地盯著話筒。
“既然是這樣，還打電話來幹什麼？告訴我的兒子他的媽媽要跟男人跑了麼？”
“......是媽媽的電話！”小榛不捨地仰著小臉，向爸爸伸著手。
“說過了以後都不準接這個女人的電話，到底還要我說幾次！你的媽媽要跟別的男人跑了，她不會再要你了！”江正浩突然氣惱地將話筒啪地一聲摔在地上。
小榛嚇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江正浩心情煩躁地抹著臉，吼著小保姆，“你還呆愣著幹什麼？還不把他抱上去睡覺，現在都幾點鐘了？”
“是！”保姆抱著哭鬧的小榛上樓了。
轉眼，偌大的客廳裡又只剩他一個人。
端著酒，快速地喝著。
只是想要用酒精燒灼的感覺，掩蓋心裡的痛楚。
原來，並不是全勝。
最終被放棄的，不是趙亞軒，而是他。
醉到昏睡不醒的時候，他夢到李默雅穿著夢幻的婚紗甜美地站在教堂裡。
舉手投足，都是他夢想的樣子。
可是，卻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牢牢地將他訂在原地，不能動彈。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專注的目光凝注在趙亞軒的臉上。
如同沒有看見他一般，他們在甜蜜地親吻。
從夢中驚醒。已經是下午四點。
有人在急切地搖晃著他的胳膊。
“先生，快醒醒，小少爺，不......不見了！”
“你說什麼？”
小保姆慘白了臉。
“剛剛，我去買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小少爺不在房間裡了！”
江正浩撥了腿出去找。
問了很多人，都說不知道。
聽說，最近拐賣小孩的人很多呢！
找到精疲力盡，也看不到小榛的影子。
天色已經快黑了。他不知道，那麼小的孩子會去哪裡。
夜色降臨的時候，李默雅看到江正浩狼狽地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小榛，怎麼會不見？”
李默雅還來不及問清具體情況，江正浩突然憤怒地抓住了她的肩膀質問道，“你到底跟小榛說了什麼？昨晚，保姆說小榛一直囔囔著要找媽媽......”
他慌亂地責問道，“小榛是在去找你的路上不見的，如果昨晚你沒有打電話過來，我就不會說那些話，那樣小榛，也不會偷偷一個人跑出來找你了！”
被他用力地抓著肩膀，見李默雅痛得慘白了臉，趙亞軒生氣地推開他。
“江正浩，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的原因？非要把兒子搶過去，卻又不好好地照顧，還好意思把責任怪罪到別人的身上？”
“關你什麼事！”慌張無措的江正浩失控地揪著他的衣領，嘶吼著，“是我的兒子，又不是你的兒子......”
看著那兩個只顧爭吵的男人，李默雅無助地流著眼淚。
“小榛，小榛啊！”
顫抖的聲音沿街喊著小榛。
突然，聽到小榛稚氣的聲音在喊著媽媽。
驟然而來的強光燈中，她看到小榛驚慌無措地站在機動車道中，而那輛閃著強光燈的小轎車正快速地向他小小的身影衝來。
“小榛！”李默雅失控地衝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兒子。
刺耳的剎車聲，將那聲呼喊淹沒在了一片雜亂中。
砰地沉悶聲，讓江正浩和趙亞軒停止了爭吵。
前方出車禍了，被滯留在原地的車燈映亮了整片黑沉的天空。
江正浩推開了趙亞軒向前方衝去。
他聽到他的兒子在哭著叫媽媽。
那一段路，似乎漫長得要跑完一個世紀。
風聲，呼嘯著從耳邊吹過。
他彷彿聽到血液從血管裡沽沽流出的聲音。
......
“爸——”
“媽——”
“你們不要死！”
......
那一年，那一幕，彷彿又在重演！
他跪坐在地上，捂住了兒子的眼睛。
李默雅渾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中，而她身下的血，快速地向他漫延過來......
他睜大了眼，呆呆地看著她急性失血的臉龐......
趙亞軒在慌張地壓迫著她出血的傷口，急救車緊張淒厲的聲音，呼嘯而來。
李默雅被送進了急救室，很久都沒有出來。
小榛在哭著搖著趙亞軒的手臂，“亞軒爸爸，媽媽會死嗎？”
親眼看到母親倒在血泊中，小榛天真單純的眼眸中滿是驚恐。
“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趙亞軒紅著眼眶說道，“她是你兒子的媽媽，如果就這樣死了，你的心裡就不會有一點點的內疚嗎？小雅到底做錯了什麼？”
而江正浩只是呆呆地坐在醫院走廊裡的長椅上，緊緊地盯著急救室顯示手術中的燈。
醫院的環境是肅穆的，靜到彷彿能聽到手術室中心電監護儀失常的聲音。
很久之後，手術室的門終於開啟。
江正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
“孩子，你的爸爸媽媽，已經過世了！”
......
那一年，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是爸爸媽媽蒙著白布的遺體。
看向那扇門，他的心，彷彿正在急速地墜入萬丈懸崖。
“我們已經盡力了......”他聽到醫生在跟趙亞軒說。
江正浩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他突然撲上來揪住醫生的衣領，“什麼叫做已經盡力了？醫生，你們每一次都只有這一句話好說嗎？”
“江正浩，你幹什麼！”趙亞軒掰著他的手指，“你聽醫生講完嘛！”
這個傢伙，怎麼總是這麼無禮？
醫生不悅地整了整衣領，懶得理江正浩，轉頭對趙亞軒說道，“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她的意志了！”
原來，不是最壞的結果啊！
看著沉睡的蒼白容顏，他的目光久久地不敢移開！
已經好幾天了，李默雅依然在沉睡。
“媽媽，爸爸說，如果你醒過來，就讓我跟媽媽一起生活！”小榛在撒姣地搖著媽媽的手臂，“媽媽，你怎麼還不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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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正浩和趙亞軒都站在病床邊看著沉睡的李默雅。
“對小孩子，特別是在單親環境下長大的孩子，要耐心地去引導！”趙亞軒遞過來一本日記本，“看看這個吧，或許會對你有好處！”
“小榛的......成長日記？”
“他媽媽記錄的，小雅一直在很用心地養育著這個孩子！”
......
“寶寶，你知道媽媽有多驚喜嗎？當媽媽感到絕望的時候，你竟然就這麼神奇地來到媽媽的身邊！......是因為知道媽媽在思念著爸爸，所以，才會這麼努力地長得像爸爸嗎？......小榛不是沒有爸爸的孩子，小榛的爸爸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小榛一定會像媽媽一樣愛他的，只是媽媽現在還不能告訴他......”
......
“把小雅還給我吧！”
看著熟悉的字型，他的眼中竟有了潮溼的感覺，“她深愛的人，一直都是我！”
趙亞軒溫柔地笑，她看著小雅沉睡的臉，“但她，已經是我的未婚妻！”
“和你在一起，她不會幸福的！”
“那麼，你呢，你能夠給她幸福嗎？”趙亞軒認真的眼神。
一直都知道，小雅的心裡，住著一個男人。
不管這個人是好是壞，是溫柔還是冰冷，她的心裡只容得下他。
“你放得下仇恨嗎？”
江正浩握緊了手中的日記本，心疼的目光看向那對母子。
“我不想讓悲劇再重演了！”死去的人，已經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但是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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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我走了！我不想跟你結婚了！因為我想找一個，更愛我的人！不是因為負疚和憐憫，而是，單純地愛著我，我相信，她正在某一個不知名的角落等著我！”
在她的情況穩定下來的那個清晨，趙亞軒飛往了另一個國度留學。這是一直拖了五年之後才作出的決定。
他把代表著友情的黃玫瑰放在了床頭櫃的花瓶裡。
卡片上這樣寫著：你聽說過贈人玫瑰，手留餘香嗎？不要為我難過，因為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已經得到。
為一個人真心付出而感受到的滿滿的幸福和感動，是他得到過的感受。
也許是因為那束黃玫瑰的映照，她的臉色在漸漸恢復血的顏色。
“很捨不得嗎？”
江正浩抱著紅玫瑰走進來，一邊把花插在另一個花瓶裡，一邊酸溜溜地說道，“就算捨不得，也追不到了！”
“你......是誰？”
玫瑰花的刺扎到了手指，他蹙了眉轉過身來看她，“我是你兒子的爸爸，你說我是誰？”
“小榛的爸爸很多的，亞軒爸爸，凱瑞爸爸......不過你......”
很好！現在是說，一堆亂七八糟的人都記得，獨獨不記得她兒子的親生父親嗎？
可是，看她淘氣的神情，明明就是假裝的成份居多。
江正浩危險地靠近，“再說一次試試看？”
“我......”
李默雅想要後退，身體卻被禁錮在了他寬厚溫暖的懷中，低下頭，吻上那雙好不容易養出一點血色的唇。
小雅突然推開他，紅著臉說道，“江正浩，小榛，小榛在看著呢！”
江正浩回頭。
可不是，他們的親親兒子，咬著棒榛糖歪著腦袋疑惑不解地看著他們。
“過來？”江正浩向他招了招手。
小家夥真的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恍然大悟地說道，“哦，原來，你真的是爸爸啊！”
“現在終於明白了？”欣慰啊，為了這個問題，他和兒子糾結了三個多月才讓兒子得出結論。
“嗯，跟媽媽在一起的男人，就是爸爸！”
“小子，生你的男人，才是爸爸！”江正浩不悅地瞪向李默雅，“看你教的好兒子，怪不得會莫名其妙認一堆的爸爸！”
而母子兩個，早已抱成一團。
“媽媽，你好懶哦，都睡了好久！”
“嗯，因為媽媽以前都沒有怎麼睡覺啊，所以，一不小心就睡過頭了嘛！”
“幸好你醒過來了，爸爸說，如果你再不醒來，就要打你屁股了！還說，哪有當媽媽的只顧睡覺，都不管兒子的！”
“小叛徒！”江正浩寵膩地摸著小榛的頭，眼神卻是疼惜地看著李默雅，“小雅，我們回家吧！”
“可是......”她早就不敢有奢望。
“我跟在天國的爸爸媽媽說，我的小雅獨自一個人生下我的兒子，用心地撫養他長大，努力地治好了他的心臟病，還用生命挽救了他們親孫子的生命，難道這些還不夠償還她們家的債嗎？何況，生米都煮成了熟飯，還能怎樣？”
李默雅眼泛淚光地看著他。
江正浩柔柔地笑，“好吧，就算他們不想願諒無辜的你，也總得為他們的兒子和孫子考慮吧，如果沒有了小雅，我們，會比身在地獄還痛苦呢！如果，這是唯一的出路，小雅，我寧願拋棄那些沉重的包獄，只做你的愛人！”
————————全文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