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情絲淬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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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綺羅貶低真華長公主, 何尋之卻並不鄙夷,只是一笑, 常在花叢中轉悠,他自然曉得女人的小心思。

就因為知道, 他才能夠屢屢得手,便是先前張揚的清池郡主,他也能一日日,一年年地將她馴服。若說他至今看不懂的女人,那便只有寧華長公主一個。

寧華長公主是清池郡主的母親,如今他帶著綺羅去的清池郡主府上,便是寧華長公主府。

本朝開衙立府的公主, 獨有寧華長公主一人, 其他的公主府,不過是旁人因著習慣,見著府中住著一位公主就那樣叫了,實在不能與寧華長公主府相提並論。

寧華長公主如今因多年守寡, 且清心寡慾, 人漸漸變得很是寡淡,容貌保養的很好,但是當年的風華絕代,如今也只能勉強辨出個影子。她少而聰慧,有勇有謀,,本朝初立時亂黨叢生, 為了剷除亂黨,寧華長公主奔波與南疆北海,在朝野有很高的威望,先帝曾喟嘆可惜寧華長公主不是男兒,倘若是,那麼如今李家天下便是寧華長公主執掌了。

那樣一位花容月貌,且又英姿颯爽的公主,當年意氣風發,打下大半個李家江山,不過是幾十年,就成了如今韜光養晦的黯淡模樣,除卻偶爾在皇后有恙之時,代皇后打理後宮,其他時間一直閉門不出,有人說她在修道,痴迷與煉丹。

何尋之見過這位貌美卻無一絲風韻可言的中年美婦,她身上一絲道家的氣息也沒有,觀她的神色,五石散又或者其他丹藥,她也是不曾服用過的。英雄陌路,美人遲暮,何尋之可以看穿美人的心思,卻無從猜想這位身兼英雄與美人的長公主,心中究竟在想什麼,是懷念那可以讓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亂世,還是留戀年少時前赴後繼地裙下之臣。

見到長公主府上的牌匾,綺羅微微愕然,隨後想到樓八娘說過清池郡主守寡後,去紫雲觀當了幾日女冠,便又回了她母親家中。對寧華長公主,綺羅心中也是矛盾複雜,一面是因為樓八娘提起寧華長公主時那仰慕的語氣,而且據說長公主不像旁人那樣糜爛,醉生夢死;一面是因為,葛先生說過,楓姨娘是給寧華長公主做的伴讀,不管後面的故事如何,楓姨娘總是因為寧華長公主才與李奕相識的。

寧華長公主府,比之魏王府,□□更要寬宏大氣,只是許多佈置已經能看出有些念頭了,應當是那時銳氣未減的寧華長公主佈置的,如今事過境遷,那些寬宏大氣慢慢減淡,乍眼看去,彷彿只是尋常大門大戶的華貴佈置。

過了前廳,綺羅跟著何尋之一路向後,府中的丫鬟侍女與何尋之十分相熟,並不阻攔客套,任他自行向後院行去。

綺羅心中躊躇,猶豫之後問道:“何大哥,你去見郡主,我是否要在外面等候?”

“誰說我去見清池,進了公主府,自然是要先見過長公主。”何尋之笑道,雖然極有可能吃閉門羹,但是多見上幾次,他總會弄明白寧華長公主的心思。

綺羅聞言,也對那位長公主十分好奇,一徑跟了他過去。

足足走了一盞茶功夫,兩人才在公主府中一個院落停下,站在門前,看著兩個面容生硬身材高大,一身戎裝的女侍衛,綺羅低眉斂目,將驚訝掩在心中。

“何公子回去吧,長公主一意修煉,不見外人。”一侍衛說道。

空中一股清澀的香氣瀰漫出來,隨後一聲彷彿鶴唳的琴聲慢慢響起。

寧靜的院落裡,這一聲琴音讓外面的四人不禁一怔,然後紛紛將驚訝各自藏起來。

“長公主這樣有興致,在下也善管絃,不如侍衛姐姐去與長公主說一聲,在下願意為長公主助興。”何尋之笑道,一雙嬉笑的眼眸神情地望著一個面目粗獷的女侍衛。

綺羅猜不出何尋之為何要見長公主,算著年紀,長公主應當歲數極大了,便是他好女色,也不該打起長公主的心思。猜不出何尋之要做什麼,綺羅便專注地去聞那股香氣,忽覺這香氣有些熟悉,便是那叮咚的琴聲,也彷彿在哪裡聽過,聽著那琴聲越來越寧靜,彷彿安撫了聽者浮躁的魂魄,一個名字在嘴邊輕輕地徘徊,又被她咽了回去。

“不行,何公子回去吧,長公主說不見外人。”那女侍衛依舊生硬地說道。

何尋之訕訕地收回目光,伸手撓了撓眉心,拱手道:“那兩位姐姐告訴長公主,倘若長公主願意聽,在下隨時願意為她彈奏。”

兩個女侍衛只是微微點頭,不再看何尋之一眼。

領著綺羅折回去,因方才自己的美男計失效了,何尋之戲謔道:“那兩個定然是男扮女裝,不然怎會扛得住我的桃花眼?”

“何大哥還是珍惜著用吧,便是桃花看多了,也會膩煩。”綺羅撇嘴說道。

何尋之笑笑,卻不去再回她,只微微偏過頭去想寧華長公主的事。

一路到了清池郡主宴客的院子,院子中依舊處處擺滿了石榴花,清池郡主今日未傳那黯淡的男裝,一身淡紫色紗裙,將清清瘦瘦的身子包裹的更加纖細,因身姿細長,彷彿一枝紫竹一般。只是眼神,再也不是綺羅初次見她時那般神采飛揚,越發的黯淡渾濁,獨自靠在廊下,時不時地微微出神,彷彿對身邊的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清池。”何尋之將寧華長公主撇在腦後,柔聲問道。

因這柔聲地一聲呼喚,清池郡主眼神略微有些精神,抬頭看他一眼,喚了一聲:“何郎。”隨後又去看綺羅。

許是跟著一個男人久了,就會產生莫名的依賴,她對何尋之算不上是迷戀,只是,最近每每照鏡子,看到自己那張越發平淡的臉,她心裡的恐慌就會噴薄而出。

綺羅今日依舊是一身桃紅騎裝,只是懶怠梳妝,只將頭髮綰在頭頂,用了珍珠髮束束住,剩下的頭髮編成鞭子垂在腦後。

“這位你見過,我在襄城的蘇家妹妹。”何尋之不倫不類地介紹道。

清池郡主應了一聲,微微蹙眉,憶起是侍女說過看她與何尋之歡好的女孩,不再看綺羅,只對何尋之招手道:“何郎,你過來。”說著,竟是撇下綺羅,拉了何尋之向著供賓客休憩地屋子走去。

綺羅不知他們二人要做什麼,不敢跟去,只留在院子裡,看著下人擺設桌椅案几,因怕自己礙事,便坐在廊下遠遠地看著。

看到一張屏風上精緻地春回大地圖,上面兩隻飛翔的燕子,讓她忍不住想起那句“月夜不寐,願修燕好。”

“綺羅?”身後有人猶猶豫豫地喚道。

綺羅回頭,又看到了浦陽那張驕矜的臉。

“果然是你,聽說何大郎回來了,他在哪?”浦陽公主方才的愕然退去,臉上又戴上了身為公主的尊貴與疏離。

“他跟清池郡主進去了。”綺羅說道,倘若不是知道浦陽公主痴情與何羨之,她定會以為浦陽公主這樣急匆匆地去尋找何尋之,是對何尋之另有情誼。

浦陽公主蹙眉,也不過去,嗤笑一聲道:“也不知何大郎哪裡好,一個兩個都這樣喜歡他。”

“……若是在一群亂七八糟的人裡頭挑好的,何大哥算是很不錯的。”綺羅說道,昨日被她毀了臉的,今日早晨從真華長公主屋子裡走出來的,才貌雙全,知情識趣,又不阿諛的,眼前見著的也只有何尋之一個。

“你不與樓家的老九定親,跑到京城來做什麼?”浦陽公主對著清池郡主的屋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想到李思齊說過,她若與何羨之在一起,也只能學著清池郡主的模樣,心中一涼,對著清池郡主與真華公主等人更要輕蔑。

浦陽公主清清脆脆的聲音,讓綺羅心裡一痛,想了一下,綺羅回道:“我也不知道,許是陛下要我來為國祈福的,我過幾日在紫雲觀出家。”

浦陽公主不屑地撇嘴,隨後在綺羅身邊坐下,笑道:“其實我看那樓家的老九對你不錯,那樣冷的水,直接就跳下去了,依我說,那樓家的定然會來找你的。”浦陽公主雖不知綺羅究竟是怎麼了,但是在綺羅與樓翼然的事情有波折且綺羅對樓翼然並未忘情的時候,最好是估量著她的意思安慰她,堅定她的心,如此,一來能叫綺羅感激她,二來,落魄的女子最容易對對她施以援手的男子有情,絕對不能讓綺羅回頭,去與何羨之好。

綺羅聽了浦陽公主安慰她的話,心裡一暖,她也知樓翼然會來找她,隨後,她忍不住想,樓翼然會來找她,這事浦陽公主能看得出,李奕為什麼不能?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李奕為何要拆散他們?什麼樣的陰謀詭計,非要拖到三年後,樓翼然來找她才放她走?……她不是傻子,只是凡事不願意往那邊去想,如今樓五叔不再是五叔,樓燕然不再是樓家的孩子,變化的事太多,讓她忍不住往壞的地方去想,因樓翼然那日說過的話,綺羅心中已經隱隱將樓家與那鹿鳴關之爭聯絡在一起,不然,何苦做了那麼多幌子去霸住鹿鳴關?因將樓家放在與李奕相悖的位置上,膽顫之時,她又忍不住想,或許李奕就是要做這無本的生意,樓翼然來了,他便賺了,將樓家的獨子當做質子;樓翼然不來,他就權當那她逗樂,看她笑話。原本期待樓翼然來的心,如今又分成了兩半,在期盼中,又祈禱他不要來。

“綺羅,三郎如何?你來的時候他怎樣?”浦陽公主本對綺羅為何來京城不甚感興趣,安慰了一句後,便急著去問何羨之的事。

垂著的眸子眼睫跳動一下,隨後又如死去即將成灰的飛蛾一般,一動不動,何尋之告訴她的話,還有她自己心中想的那些,讓她原本因李奕的身份壓抑住的恨意湧了出來,只避過他的算計,她就開心了嗎?李奕在她的生活中興風作浪,她避過了,等著風平浪靜,她就應該假裝什麼事沒有,依舊對那帝王躬身跪拜?心中的不甘慢慢的滋生,半響,才道:“他要議親了。”

心中的恨意,在壓抑許久後,因為一句簡單地話,慢慢流出,如毒液染上了綺羅的心。

“當真,跟誰?”浦陽公主眼中的殺氣一晃而過。

綺羅忍不住厭惡面前的浦陽,也厭惡對浦陽說謊的自己,訥訥道:“這個我不能與你說。”

見綺羅面有豫色,浦陽蹙眉,又追問道:“是誰?”

綺羅咬住嘴唇,低下頭,覷著身邊無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殿下,你不要逼我了。”

“綺羅,我求求你,你告訴我吧。”浦陽公主追問道,隨後嫣然一笑,攬著綺羅的臂膀道:“你就與我說了吧,先前是我不好,如今我知錯了,定會對你很好的。”

“公主當真願意對我好?我在京城裡無親無故的。”綺羅受寵若驚地說道。

“當然,你,你是我唯一願意回頭重新跟你做好朋友的人,跟你在一起,雖然你平平淡淡的,但是我就是感覺很舒服。”浦陽公主嬉笑道,因為綺羅不甚會拒絕,隨意,她可以隨意地去問何羨之的事,比起不願搭理她的何尋之,綺羅確實要好上許多。

綺羅隨著浦陽公主的肯定,也歡喜起來,隨後眼神閃爍道:“殿下可知吳王與樓燕然長相彷彿?”

“這個我自然知道。”浦陽公主不屑地說道。

“……或許吳王能讓何羨之遠著樓燕然也不一定。”綺羅輕聲說道。

浦陽公主不解看她,隨後恍然大悟,想起在何家時何羨之與樓燕然形影不離地模樣,還有何覓之看向他們兩人詭異的眼神,一個她不想安放在何羨之身上的詞彙,在她心中如星星之火,將她佈置好的一切燒盡。倘若是女人,不論是誰,她都能費勁心思讓那女人在何羨之身邊消失,但是,倘若是男人呢?他們原本就不能婚配的,再者說,樓何兩家同氣連枝,若是陷害樓燕然,又不小心害了何羨之也不好。

“李思謹?”浦陽公主喃喃地說道。

“樓家也不喜樓燕然與何羨之夜夜秉燭夜談的,只是苦於無計拆開他們。”綺羅無奈地說道,心裡對何羨之樓燕然說了聲對不住。

浦陽公主緊緊皺緊眉頭,她一向是看不起李思謹的,三不五時地見面,也不喜與他多說話,如今想想他那張臉,“……李思謹喜歡的是女人,他……”

“君子之交罷了,見不到樓燕然,能見到一個相貌彷彿的人,談天說地,天長日久,必會移情。”綺羅肯定地說道。

浦陽公主在心中想著綺羅的話,忽然心中一警,冷笑道:“本宮可記得三郎心裡的人是你。”

“倘若是我,為何樓家不要我了,他也要棄我與不顧?不過是拿我做幌子!”一貫溫柔的臉,因怨氣恨意染上了煞氣,隨後意識到自己失態,綺羅忙慌慌張張地堆起笑臉,討好地笑道:“公主,何羨之以前心裡頭是誰,我不曉得,只是如今卻不是我。”

方才綺羅的神情在浦陽公主眼中不似作偽,一面得意自己果然將綺羅對何羨之的企圖揭露出來,一面又恨天意弄人,她不得與何羨之在一起,何羨之心中的人男男女女換了幾遭,依舊輪不到她。

“樓燕然……他也該娶妻了。”浦陽公主低聲說道。

“倘若能娶一個能約束住他的人才好,這樣,日後何羨之也不會也得了機會與他相會。”溫柔的語氣,透露著絲絲惡毒地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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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陽公主瞟了眼身邊的綺羅,那樣的語氣態度,她幾乎以為是自己說出了這句話,“你喜歡的,果然是三郎。”

綺羅面上驚慌地否認道:“殿下不要誤會,民女喜歡的當真是樓家的長子。”

“長子?”浦陽公主忍不住笑了,“其實,那日你是在賭三郎會不會救你的吧?可惜你賭輸了,只是你是聰明的女人,你出了水,知道自己配不上了三郎了,又識時務地黏上樓家,對不對?”

彷彿被拆穿了心底的事,綺羅驚慌地站起來,靠著廊上的柱子,掙扎一番,隨後冷笑道:“是又怎樣?你也見著他先前與我情濃意濃,海誓山盟,只是你來了,他又離我遠遠的了,我本當他是為了護住我才這樣的,誰知……誰知他當真那樣狠心!”

聽著對面女子說出她已經猜中的話,浦陽公主臉上的笑容慢慢舒展開來,“如今,你想怎樣?”

咬住嘴唇,直到舔到腥甜的血才放開,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之後冷冷地說道:“我倒要看看,等著樓燕然成了駙馬,何羨之還怎樣與他‘秉燭夜談’!”

聽到“駙馬”二字,浦陽公主先想到自己未來的夫君,隨後想到李奕對樓燕然很是看重,對樓家也是十分地想拉攏,又想到自己還有一個蠻橫地姐姐未嫁,心裡暗暗為綺羅的這一主意叫好。

“我就知道咱們兩個註定是朋友,我知你的心,你也知道我的心。”浦陽公主笑道。

“只求殿下護著我就好。”綺羅低聲說道,“那樓家,民女還想……”

“你放心好了。”浦陽公主嬉笑道,攬著綺羅的臂膀,又去問何羨之如何。

口中編著她也沒看到的何羨之與樓燕然的故事,偶爾一個閃神,心裡泛起一絲難過。對那位她不曾見過,不曾聽說過的公主說聲抱歉,只是比起讓樓翼然來到京城身陷險境,比起讓李奕居高臨下悠哉地看戲,她更情願讓李奕一家亂成一團。等到李家自己亂了,她倒要看看李奕還如何去算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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