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各座城、縣外部, 漫天的箭雨飛射，有的妖物被射成了刺蝟，渾身抽搐, 有的跟塊鐵板似的, 橫衝直撞，槍箭不入。
陸縣令發覺後者的出現，揮舞令旗：“來人，推投石車！”
一群年輕人將投石車推來，們很怪異，推車時不省力氣，反而喊著號：“一二一——一二一——”金雕見狀, 覺得軍功手到擒來，從空俯衝而下，亮光從利爪上一晃而過, 尖銳得彷彿能吹毛短髮。
這群年輕人卻絲毫不懼, 好像衝過來的不是一頭巨雕，而是一朵隨風飄來的雪花。們沉穩地注視著金雕, 在快要相接時，喊著：“準備——刺——”
“噗——”
滿目的血跡在金雕身上綻放, 金雕軟軟地耷在柄槍頭上, 眼睛瞪得渾圓。
它死了，死在一群它正眼看的小年輕身上。
旁邊一群士兵——其實也不是什麼正規軍，頓時歡天喜地地鑼鼓一敲：“死了——咱們的少年軍厲害呦！兄弟們——”
“鳴鑼——”
“開道——”
鑼鼓喧天，彷彿們做了什麼大事, 不知道的還以為們殺了一頭妖王。
年輕人們也咧開了嘴，可當領頭的一位喊了：“全都有——”時，頓時又面容肅穆, 抬腿，“一二一——一二一——”繼續推著投石車前。
陸縣令凝望著戰場，回頭看了一眼皇城的方，“林稚水啊林稚水，之前，你給金光縣訓練了這批年輕人，是早就想到有今天了嗎？”
恨妖城。
這裡的府官望著黑壓壓一片獸潮，緊鎖眉頭，猶豫半晌，還是有龍雀放飛，寄給王輕。身後傳來百姓的聲音，“大人！那些妖族終於要對我們下手了嗎！”
驚愕的回頭，就看到城裡的民眾拿杆子的拿杆子，舉掃帚的舉掃帚，紛紛對城外怒目而視。
“我就知道！們不會放過我們！妖族就是一群災星，毀了我們糧食還不夠，偷偷殺人也不滿足，現在可算是暴露狼子野心了！”
“大人！我們一起守城！絕不會讓們衝來，毀了房子！”
“我的田還在城外呢！這群殺千刀的混蛋！”
恨意讓們覺得自己不怕死，們是和平年代的人，又生活在邊城，不理解打仗是什麼。們無畏妖族，衝動驅使著行動，而這一切，都是和頭兒，親自種的種子長出來的禍根。
府官啞著聲，“好，咱們一起打妖族。”
等一切結束，如果……如果還有以後，一定會挨挨戶，下跪致歉。
其屯兵多的地方，倒也有太過狼狽，妖族尚未開始全力衝鋒，人族也還有些許實力，場面一時間膠著了，似乎打的勢均力敵。
可隨著妖族衝鋒的號角一吹，一個個使出法天象地，人族就開始了節節敗退。
親眼看著一個人被巨大的妖兵撞分了肢，血肉橫飛如同五馬分屍後，人族不少士兵都哭爹喊娘，“救命啊——”哀嚎著要投降。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萬頭豬一天捉不完，萬個人可是很容易就能抓起來了。
只有人族真正受過訓練的精兵，才咬著牙硬撐，汗水裹著血液流下，打溼甲冑下的疤痕。
而妖族，最先攻擊的，也是這些精兵。們才是人族真正的戰力之一。
有去參加九靈盛宴的讀人與習武之人都站了出來，和兵卒們一起，與妖族戰成一團。
……
天下大亂時，無數龍雀起飛，騰往各地。其便有一封，是陸縣令寫，交予林稚水。
林稚水得知妖族突然攻時，也著實頭疼了，掰著手指數了一遍又一遍。
阮小七看不下去了，咋呼：“誒呀！別數了！數來數去咱們也只能分出五路兵馬。”
然而妖族大軍，可不止五路。
李世民微笑：“別管它有幾路大軍，我之前看到一句詩，‘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林稚水一拍手掌，“對對對，搞定妖皇那一路，至少能有兩路兵馬回防救駕吧。然後……”林稚水猛然一頓，整個人跳了起來，“哎呀！這麼重要的戰術我怎麼忘了！圍打援啊！”
李世民好奇：“圍打援？”
“哦，就是圍城打援，你虎牢關那戰裡的兵法，也可以被歸納成這個字。”
這麼說李世民就立刻明白了，“我欲戰，敵雖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必救也。”
念的是《孫子兵法》裡的內容，天策上將自然是兵法學得很透，才能在虎牢關那一戰，活圍城打援打出了震驚歷史的戰績。
林稚水打了個響指，“就是它！我們對付妖族也可以圍城打援，除非們不要妖皇的命了。”
但凡妖皇是正常狀態，林稚水也不會如此大的氣，可妖皇如今必然命不久矣，否則，不至於連培養多年的太子，說不要就不要。看來，這妖皇是準備自己來誘掉人族唯一的保障——《大鬧天宮》戰文了。
林稚水這邊的幾個軍事大都頭認同了的想法，“趁病，要命，別的妖族可不知道妖皇的身情況，們必然會來救援，到時候，我們將十萬大軍分為兩路，一路繼續圍困妖皇，另一路再分為路，那些援兵吞掉。”
們當然不是在外邊就聊起了軍事，此時早已回到房，李世民還就地做了個沙盤，拿根筷子當指揮旗，揮斥方遒：“我們到時候先從這裡出兵，然後在這裡圍而不攻，再……”
敲門聲忽然響起，李世民收了聲，林稚水按了按腰間寶劍，去打開門，眼登時被震驚覆蓋：“李渾前輩？你的頭髮怎麼了！”
來人正是李渾，之前和相見時，尚有的烏黑頭髮，此刻竟已全白了。對方輕輕搖頭，似乎暫時不願意說頭髮的事，“你屋子裡有人嗎？”
話音剛落，李世民就伸出頭，和善地衝打了個招呼。
李渾回了招呼後，對林稚水吞吞吐吐：“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只能告訴你……”
林稚水就帶去了看似空無一人的內室。
李渾：“你對五柳先生有多少瞭解？”
五柳先生，就是陶淵明。
林稚水：“兩千年前的人物了，便也只是從史上瞭解過的一些事蹟。”絕不提桃花源。
“你對的《桃花源記》又有多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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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過，背過，默寫過，賞析過。”
“我若說……”李渾抿了抿唇，微微垂頭，“陶為人族，留下了一片桃花源，你可信？”
林稚水脫而出：“你就是桃花源的守門人？”
李渾赫然抬頭，“你怎麼會知道這一樁密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又都想說話。沉默幾個呼吸後，林稚水和李渾交談著，將資訊相互做了個交換。
李渾嘖嘖稱奇：“原來桃花源是這般流傳下來的。我作為守門人，只知道桃花源是陶幾乎耗盡生機創立的世外之地，卻一直不清楚它是如何能將做到自行擇取守門人，以及堅持兩千多年還有消散，原來背後有神祇的贈禮。”
林稚水也明白了，桃花源的運轉，除了依託於《桃花源記》原本，還需要一直有文人為它輸入靈氣。桃花源的守門人，終其一生，無法壽終正寢，無法離開皇城，無法光明正大以此事獲取榮耀。
而守門人選取的標準，就是必須心懷天下，心懷正義，因為，將靈氣給了桃花源後，自己就辦法再寫文章，精氣神虛弱後，便也無法再練武，幾乎是拋棄了有名氣，甘願泯於眾人。
“我當時為了秋筆，選擇自汙後，當夜，就在夢去了桃花源。在那裡，我選擇了接過守門人之職。”
李渾低頭咳嗽了幾聲，突然拿出帕子，往嘴上一捂，血液“哇”地吐了出來。
林稚水去扶，只擺擺手，語氣萬分平靜：“人越老，精氣神越不行，快喂不飽桃花源了。最近幾年，我一直在暗觀察人族的年輕一輩……”
李渾抿了抿唇，想到林稚水如今風華正茂，正該是蒸蒸日上之時，心緒有些複雜與不忍，但還是說了出來，目光帶著希翼：“你願意……在我死後，繼續將桃花源維持下去嗎？”
林稚水壓著眉，遲遲說話。
李渾眼的光慢慢微弱了，秋風卷了落葉，身的溫度也有些發涼，“抱歉，我唐突咳咳咳——”
林稚水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沉思讓李渾多想了。“不是，前輩你誤會了。”林稚水趕忙解釋，“若是其時候，些許榮譽而已，我並不在乎，我方才只是在思考，以現在的局面，僅僅防護已不夠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李渾一愣，“你言之有理，但是，我們有攻的本事嗎？”
林稚水遲疑：“有成……”
成，輸面太大了，可如果不轉守為攻，那就一成都有。人族時間精力，也那個實力跟妖族耗下去了。
久守必失。
“夠了！”李渾卻是鏗鏘有力，“我這裡有個辦法，能讓贏面升到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