銼刀眼瞅著羋麒和一號被陸潔和太史悲接進去，站在樓門外，他突然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套著麻袋片的腦袋，一旁的女人看了他一眼，“銼刀，你怎麼了？”

“我在想，剛才那個戴眼鏡的小子，好像叫了我一聲。。。銼刀？但是我應該沒有將我們的稱呼告訴他們才對啊？”

“你聽錯了吧？或者幻聽了？”女人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他怎麼可能知道你的稱呼，將軍說過，我們越少洩露自己的資訊就越安全，剛才從他們下飛機之後咱們跟他們說的話就沒超過十句，你不可能洩露自己的名字，哪怕是代號的，聽錯啦聽錯啦。”

“是。。。這樣嗎？”銼刀是個老實的有點愚鈍的人，他很少能分辨什麼時該注意的，什麼時該忽略的，作為執行者，絕對服從權威又有一定能力的他是最好的部下，但是這樣的部下卻需要優秀的能把突發狀況提前作出預案的領導者來帶領，而決不應該讓他們單獨面對突發狀況——羋麒錯估了這一點。

如果讓羋麒提前知道他試圖透過銼刀，將‘我已經在新華軍內部安插了足以蒐集你們個人情報的眼線’這暗示透露給新華軍高層的打算，會卡在銼刀這個腦子不靈光的人身上，大概他會在剛才去叫住那個女人，而非銼刀。

但是走進自己的戰場的羋麒根本就沒有機會知道這件事了，銼刀，羋麒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真正需要留心的是陸潔和太史悲。除了在門口的問候，走進會場，直到會議室的這段路陸潔和太史悲都保持著冰塊一樣的冷的沉默，走進會議室，這是一間非常空曠的大房間，可能有幾百平米，但是只有中間一張甜甜圈一樣的圓桌，十二名新華軍戰士站在一側座位的背後，另一側顯然是留給羋麒一號還有他們的十二名戰士的。

“請坐吧，對於飲料有什麼需求嗎？我們這裡有全國最好的葡萄酒酒莊出產的美酒，還有雖然比不上茅臺，但是質量也不錯的白酒，而且這些酒水都經過了創世紀的多年窖藏。。。”

“不必了太史將軍，”羋麒擺擺手——說實話，這個場面非常的滑稽，兩個年紀都沒到二十的年輕人，甚至說是青少年，一本正經的，嚴肅的，用不符合他們年紀的口氣說著場面話，這可比某些大學的學生會成員耍官威還要滑稽，但是一想到這個國家當前最混亂的戰爭的程序就掌握在這兩個少年手裡，一號想笑又笑不出來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談不是嗎？我喝茶就好了，一號，你喝什麼？”

“和你一樣吧。”一號本來今天就是作為保人前來的，他的工作是見證並確認新華軍和維安軍在某些方面達成共識，同時宣佈神殿的新政策，因此今天他沒打算說話，就看羋麒表演了。

“去，安排茶水，吧。”陸潔輕飄飄的幫太史悲拉好椅子，然後自己也坐下，羋麒看了看椅子的拜訪，“看起來一號，你得做到一旁去了。”

“是啊，作為保人，我就坐這兒吧。”一號朝人造人士兵一擺手，一名士兵立刻將兩把並排的椅子搬走一把，挪到了遠離會議桌的位置，從中間將會議桌分成兩派，徹底坐實了一號來做保人而不會偏袒任意一邊的事實。

抿了口茶水，羋麒瞅了一眼陸潔和太史悲，說實話，這二人和他之前見到的時候並沒有什麼變化，“那麼開始吧，不過在那之前，能不能先讓你們的人不要在我們開會的時候出現在維安軍的屁股後面呢？要是死在了咱們討論出結果之前的黑夜可太慘了。”

太史悲瞅了陸潔一眼，後者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估計是去打念話了，“已經都，停下來了。但是我，很懷疑的，如果戰鬥，繼續的話，死人的，會是那一方。”

“死哪一方我都不樂意看見。”羋麒難得說了實話。

“我也一樣。”太史悲雙手相扣放在桌子上，“所以現在我還是要再勸你們一下，維安軍不論是體量，勢力範圍，還是兵力人數都遠不足新華軍，不要做無意義的抵抗了，投降吧，我以新華軍將軍的名義，保證新華軍只會對那些不事生產與勞動卻攫取他人勞動成果的蛀蟲動手，如果你們願意投降並加入我們，我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兩個問題。”羋麒說著先豎起右手食指，“第一，維安軍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弱小，而你們新華軍也沒有你們自己吹噓的那麼強大，說起來你們說新華軍已經控制了11個省，我對這件事深表懷疑。。。”

陸潔唰的一下開啟摺扇擋住半張臉，一雙丹鳳眼，瞳孔已經變成野獸一樣的豎瞳盯著羋麒了。

最開始羋麒就不相信新華軍控制了11個省，但是當時B市被襲擊，一切都倉促匆忙慌亂，他也沒工夫調查，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慢慢透過權智書庫調查新華軍口中他們佔領的11個省，對這些地方的安全區中的職業者進行大範圍隨機抽樣，調查他們和新華軍的聯絡，隨著調查深入羋麒逐漸發現新華軍很可能是在撒謊，因為除了SD省，其他新華軍口中佔領的10個省，還存在大量的中立，甚至是反新華軍的勢力存在，換句話說，新華軍就算真的將那10個省當做後花園，他們後花園裡也絕不平靜。

新華軍很可能是單方面宣佈他們佔領了這些省份，但是事實上這可能只是和搞投融資的人給散戶投資人畫的餅——創世紀之後，空手套白狼的事兒羋麒見多了。

“第二個問題，”羋麒說這又豎起了右手中指，“多貪多佔是生物的本能，我根本不相信能讓所有人都違背本能的保持剋制，權利者被只可能被取代絕不可能消失，至少現在做不到讓他們消失，即使是在新華軍當中，你敢說沒有這樣的人嗎？”

“我敢保證。”太史悲皺起了眉頭。

“那我只能希望你不要死在身邊人的手裡了，逆人性而生的暴政是不會長久的。”羋麒晃了晃手指說道，“不過我也沒有明確的證據能反駁你剛才的保證，所以算了，我現在明確回答你，想讓我們投降？別做夢了。”

“看起來，我們不能在，這個問題上，達成，共識了。”陸潔用尾巴在桌子下面盤上太史悲的腿，讓他冷靜點，“我們來，談，正事，吧。”

“但是在那之前我覺得你還是先改改你的口癖比較好，你這說話太浪費標點符號，以及佔字數了。”羋麒掏了掏耳朵。

“我們不喜歡，你剛才，在大街上的，行為，你能，做出合理的，解釋嗎？”

“解釋？”羋麒歪著頭，陸潔似乎在等他的答案，“有什麼好解釋的？我只是在說一些事實而已，怎麼，難道這有什麼問題嗎？”

就好像在兩個財團討論收購與被收購的時候，雙方代表一定會被記者們堵在門口問這問那一樣，只不過很多時候這些參與會議的人都會閉嘴不談會議的議題的，有信心的人頂多說一嘴預期結果，像羋麒這樣的，要麼是腦癱，要麼是瘋了，因為除非是吃準了對方一定會答應自己的議題，否則這種得罪人的話說出來招人恨只會讓專案黃了。

一號不清楚羋麒到底是哪兒有這麼大底氣做盡了得罪新華軍的事兒，但是從陸潔他們在聽到羋麒的話之後那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奈表情不難猜到，陸潔他們沒能把主動權拿回來，也沒能傷到羋麒厚臉皮下面的那顆商人的心。

之前羋麒找到一號的時候，一號甚至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神殿不想插手人類事物，這件事羋麒應該是最瞭解不過的，當他找神門要神殿出面調停的時候一號甚至還嘲笑了羋麒一陣子，但是當羋麒拿出了新華軍從開戰以來所有的戰死者資料，以及以這些資料為因子建立的數學模型的時候，一號坐不住了。

如果神殿不干預的話，按照數學模型，不管是維安軍還是新華軍誰勝利，都會出現數千萬人級別的死亡人數，而且在這之後產生的影響將會造成更多更持久的影響，以及大量珍貴的城市戰艦損毀，這些都是神殿不希望看到的。

一號本能的覺得這些數字有問題，但是羋麒拿出了歷史上大量類似的案件進行比對，參照這些歷史事件發生時，社會上的人口數對比死亡數，這個數字放大到現在，就更顯得難看了。

必然會出現大量死者。一號在向上反映這件事後諾查丹瑪斯用預言能力也確實看到了一些搖擺中的景象，至於這個搖擺不定的情況，諾查丹馬斯認為和羋麒這次來和新華軍談判有關係。

維安軍一開始不佔天時地利人和，但是現在，局勢正在一點點朝著對維安軍有利的的方向發展。。。一號低著頭抱著肩膀嘴角微微上揚，在談判桌上和陸潔據理力爭的羋麒看上去明顯和他年紀應有的模樣不服，真是怪異啊，在其他職業者，甚至是蟲族血統擁有者都對神殿保持畏懼的時候，這小子為了自己的目標竟然連神殿都能拖下水，他的執念也太強了吧？

羋麒正在和陸潔爭論停戰休整期的時長問題，這本不是羋麒的主要爭取事項，算是煙霧彈，但是他也不知道這個事情到底是不是陸潔代表的新華軍所看重的點，因此既然對方提出了休整期，那麼他就有必要為維安軍有利的方向努力。

羋麒沒注意到一號看著他帶笑的表情，“五天？不不不太長了，維安軍就算需要修整也用不了五天，陸潔，你不用這樣為維安軍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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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安軍已經，非常的，疲憊了，出於體諒，你們，我們才提出五天的，休整時間，請不用客氣，我知道的，你們的，人力，非常的，吃緊，要不這，樣吧，六天，怎麼樣？”

“兩天！維安軍只需要兩天的休整時間就足夠了！我想你們新華軍上下一統江山的願望也很強烈吧？等六天花兒都謝了！兩天時間，意思意思得了。”

看似雙方都在為對方著想，但是實際上羋麒陸潔都包藏禍心，陸潔多提出休整一天的時間，羋麒就多一份擔心，畢竟新華軍現在是在多線作戰——維安軍只是明面上的大敵人，在新華軍聲稱佔領的省份還有抵抗勢力在活動，新華軍也得騰出人力物力去平叛，因此明著陸潔多給維安軍休息的時間，實際上要麼是她打算用這些天鎮壓叛亂然後一局和維安軍正面交戰，要麼是打算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在維安軍側翼開闢新戰線，反震不管如何，羋麒都得壓短這個休戰時間的長度。

“七天，武鄉侯號之前，被我們的，戰艦，擊毀，顯然需要，修理吧？我們不想和一個，殘疾的，敵人，戰鬥，我們希望有，公平的，戰鬥。”

“足夠公平了！我們還有其他好幾搜戰艦呢！一天，不，半天！我們只需要好好睡一覺就夠了！”

真實資本家的嘴臉，要是讓不明事理的維安軍看到這一幕估計會覺得羋麒是叛徒吧？一號掏出小銼刀開始搓指甲。

最終雙方各讓一步，從協議簽署之日起休整三天，再繼續開戰。

三天時間夠做很多事情得了，羋麒能騰出手來蒐集新華軍的動向，陸潔太史悲這些新華軍高層的私人情報，以及維安軍前線設施的修整。

“那麼是下一個提議，”羋麒摸出個小紙條看了一眼又塞回口袋裡，“維安軍提議建設中立停戰區，在這裡交戰雙方或者其他勢力的職業者可以自由活動，同時不得進行戰鬥行為，畢竟咱們各自的控制區裡，有些職業者在創世紀之前工作生活可是在別的地方，不能因為咱們的戰鬥就影響他們的人員流動和生活不是？畢竟你們應該也不想看到咱們的民族內鬥，便宜了外國人，讓他們發展起來不是？”

“這一點我承認，我也有類似的想法。”太史悲沒等陸潔說話搶先說到，“劃出幾個安全區作為中立區吧，我可以命令新華軍的人不在這些地方引起事端。另外，我很高興咱們能有一樣的想法。”

“是啊，我也很高興，你能認同我的想法。”羋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