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廖凱再度回到天方城後，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不出所料，菲婭特還待在那個酒館中等著自己……準確的說，是等著他的資料。

但廖凱經過這麼久的長途跋涉之後，腦袋裡最大的想法就是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然後再美美的來一碗吱鼠燉蘑菇。所以他把一直揣在身上的那個收錄儀丟給菲婭特之後，便無視了她不滿的叫囂，一頭鑽進了酒館的休息間。

“廖先生——您知道再睡一晚是要付錢的對吧？”紀詩崎這麼喊了他一聲，但廖凱沒理她。

又是十幾個小時的沉眠，不過這次廖凱做了個夢。

夢裡他也受到了感染，在地下城被拒之門外。沒有人同情感染者，也沒有人願意接納感染者。他只能與隔離區的難民們在一起烤火取暖，並最後目睹著他們一個又一個的變成骨化屍，撲向火堆迎接死亡。

最後一個變異的是他自己，廖凱看著自己的手上湧現出白色的骨頭，隨後也義無反顧的投入了死亡，就像飛蛾撲火一樣。

“呃……”廖凱睜開眼，燃燒的火堆變成了頭頂的燈泡，“我怎麼會做這種夢……”

掀開休息室的簾子，廖凱咳嗽了幾聲。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霧氣，看起來似乎有不少人在酒館裡抽菸。

事實也是如此，此刻的酒館裡熱鬧空前，比廖凱第一次來時還多了不少人。

他使勁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但在發現無濟於事後便只能嘗試著習慣。這股煙味重得他這個會抽菸的人都嫌嗆，而吧檯後的紀詩崎卻好像完全不在乎一般，依舊擺弄著手中的玻璃器具。

“紀小姐，給我杯水。”廖凱來到人滿為患的吧臺前，大聲的喊道。

紀詩崎的耳朵很好使，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中都能準確的分別出廖凱需要什麼，於是她二話不說就倒了一杯純淨水推到廖凱面前，還順便推來了一張紙。

正當廖凱在疑惑時，只見紀詩崎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筆，唰唰的寫下幾個清秀的字：“出門左轉，直行二百米後再右轉，菲婭特小姐和她的上司在那裡等你。”

廖凱拿起紙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隨後便逃跑似的離開了五光十色的酒館——這種吵鬧的環境他實在是待不下去，尤其是現在自己剛睡醒，再待下去怕不是頭蓋骨都要被掀起來了。

不過走的時候他卻鬼使神差的拿上了那件女式風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概是沒睡醒吧。廖凱只能這麼想，但已經拿出來了就拿著吧，他也懶得送回去了。

按照紀詩崎給的路線，廖凱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貼著第三生命招牌的物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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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基本是第三生命在地下城最廣闊的業務，顧名思義就是用物資換東西的地方，需要上行地面的劫掠者會在這裡把多餘的子彈換成食物與槍支，而剛剛歸來的冒險者也可以在這用收穫換到子彈或第三生命的儲存點數——當然，子彈的流通性和保值性都優於第三生命的點數。

一進門，廖凱就能看見菲婭特毫無形象可言的把腿翹在桌上，靠著半懸空的椅子在那一晃一晃的。

而她桌子的對面則坐著一位皮膚蒼白到有些病態的女人，就連頭髮也是異常的純白色，一雙淡藍色眸子看起來冷漠至極。儘管她好像在儘可能的用黑色服飾，去抵消身上的色調不平衡，卻還是掩蓋不了她本身似乎有生理性病症的事實。

這還是廖凱曾經不記得在哪看見的資料，這種體表色素的缺失應該是白化病的體現。

且不談這位白化病女士的反應，菲婭特在看見廖凱進來之後就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說道：“你自己坦白吧，我還能有幫你說好話的機會。”

“坦白？什麼？”廖凱滿腦袋霧水。

“你任務完成了嗎？”菲婭特一挑眉，臉上的不滿之色不言而喻。

“還不夠？”廖凱也受不了菲婭特的陰陽怪氣了，他皺著眉說，“全是廢墟分析不出實在性的資料了？這不應該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嗎，我只要過去開啟錄影，錄完了回來就行了，這可是你說的。”

“你！”菲婭特把腿從桌子上收了下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菲婭特，我都跟你說過了。”白化病女士搖了搖頭，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為什麼你願意相信一個賊呢，這難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

“頌！現在是你不相信我。”菲婭特撇了撇嘴，“他明明挺誠實的一個人，說不定是有問題呢。”

聽到這話，廖凱在一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

菲婭特居然在幫自己說好話？這傢伙不是一直在巴不得自己死嗎？

“白痴！你倒是說句話啊！”菲婭特受不了女人失望的眼神，只好轉頭對廖凱吼了起來，“告訴我，你確實有去十七號城市。”

“我去了十七號城市的殘骸。”看著菲婭特幫他說話的份上，廖凱配合了她，“那裡已經變成一個大坑了，我應該全都錄下來了才對。”

‘“錄下來了是嗎？”女人嘆了口氣，伸手按了下桌上的收錄儀，“那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滴的一聲，收錄儀射出淡藍色的光幕，把畫面投影在對面牆上。首先露出的是廖凱的手，似乎是他按下開關的時候，隨後便變成了一片漆黑，不過很快便開始明亮起來，顯然是收錄儀在自動調整曝光度。

“這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麼問題？”廖凱看著清晰無比的畫面，完全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說的，第三生命找茬也要找對地方吧。

“現在是正常的，看下去。”女人的臉色卻沒什麼變化，只是古井不波的搖了搖頭。

廖凱把視線移回牆上，這時的畫面正對一塊石磚，應該是他當時蹲下去檢視路邊的屍體。一切看起來都似乎很順利，但很快，問題就出現了。

當畫面逐漸升起，也就是當時的廖凱站起身來後，畫面便出現了嚴重的受干擾跡象，隨後就是一片雪花與赤紅的三個大字。

“已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