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種吸血鬼空空蕩蕩的口腔讓克里斯托佛打了個寒噤。那張嘴像是一個黑洞, 回蕩著無人能聽清其言語的哭聲。

維德手指在屍體的牙齒上停頓片刻，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麼。

“莫妮卡。”他說。

莫妮卡是紅髮女孩的名字。

……

他們在離開的地點沒能找到莫妮卡。紅發女孩和之前受到墮落種攻擊的女孩一起消失了。

路易斯在地面上發現了幾枚斷了線的手鍊珠子。他認出來它們原本屬於莫妮卡手腕上的手鍊。

“調虎離山……”克里斯托佛緊咬牙關, “我們得去找她！”

他徒勞地在附近尋找幾人遺留下來的蹤跡。維德則看著幽暗綿長的小巷, 正在這時，路易斯走到了他的身後。

路易斯——不，路希安——在克里斯托佛看不見的間隙裡，對著他的耳邊道：“你想找到她麼？”

維德挑挑眉：“你有什麼主意？”

“我聞見了殘留的血氣、和那名帶走她的純種吸血鬼的蹤跡。這是擁有更高等的血脈的純血對於較為低等血脈的吸血鬼才會有的感應。”路希安笑眯眯道, “如果你想聽的話, 現在我就能當一個吸血鬼中的叛徒、告訴你她們的所在。”

“代價呢？”

路希安露出了自己的牙齒，兩個尖尖的小勾子像是貓咪一樣狡猾：“我想要你的血。維德老爺，要讓一名吸血鬼親王當一個受人唾棄的叛徒, 是需要一點甜頭的。”

他實在無法忘懷吸取維德血液的快樂。

維德挑挑眉。在確認克里斯托佛不在後，他將路希安抱至無人的巷尾。

他扯開自己的衣領, 露出脖頸：“吸吧。”

尖利的牙齒沒費什麼勁便刺破了維德的皮膚。路希安將腦袋埋在維德的頸上, 優雅地吮-吸血液。和他吸取、奪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維德的動作。維德掐著他的腰與後頸, 像是牢獄一般把柔軟美麗的吸血鬼禁錮在自己的掌心中。

維德的牙床又開始發癢。

在自己的血液流出的同時，他也感覺到了自己對於吸取路希安血液的濃烈渴望。在這個世界裡, 這種渴望比親吻、做-愛更讓人著迷。他的血脈與骨骼都在發燙, 種種衝動像是嫩芽一樣從他的體內破土而出。

如果維德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能更進一步, 他會知道自己的這種狀態被命名為混血的“二次覺醒”。

在遇見足夠合人心意的獵物、在極度興奮的狀態下，混血的、一半屬於吸血鬼的血脈會迎來第二次的覺醒。這種覺醒足以讓他變成真正的吸血鬼，並……

反過來佔領他所希望的獵物。

路希安終於完成了對血液的吸取，他舔了舔嘴角, 並奇怪地發現維德並沒有主動放開他。

“你還抱著我幹什麼？唔……”

他的耳垂被維德輕輕地咬了一下。

維德垂眸看著他，眼眸中緋色翻滾，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不可告人的欲-望。

那種眼神讓路希安覺得有些危險。

終於, 在克里斯托佛向這邊跑來的聲音中，維德放開了他。

在克里斯托佛看見相擁的兩人前，路希安從維德的懷裡鑽了出來。他牽起維德的手指咬了咬，眸中水光盈盈。

“莫妮卡在美術館中。那種味道來自地下，應該是某個地下室中……”路希安說，“你們可以去找找。”

克里斯托佛就在這時出現在了巷口。他看著衣領微微有些凌亂的維德，又看向站在另一邊的、白皙臉頰上略帶緋紅的路易斯。

那一刻他忽然有了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

克里斯托佛跟著維德透過小窗進入了美術館。他並不知道維德是從哪裡得到的這份資訊，在詢問維德時，也只得到了“混血的直覺”這份結果。

……好吧，他確實不是吸血鬼混血，也並不知道那份屬於吸血鬼的血脈能為維德帶來什麼能力。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路易斯居然也熱情地跟上了他們。

“和吸血鬼作戰？這聽起來太刺激了！”路易斯高高興興地道，“我新寫的小說就是這個題材。請一定讓我跟上你們，我想把這段故事記錄下來。”

“路易斯，這並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其中包括很多鮮血和死亡……”克里斯托佛發現自己無法勸阻路易斯，於是向維德求助，“維德，我覺得我們不該把一名普通人卷進來。”

維德對此很冷淡：“他找死，似乎與我沒什麼關係。”

“我不是在找死。”路易斯興沖沖地道，“在學生時代，我跟著我的父親學習劍術。讀大學時，我還是學校裡賽艇隊的成員。我擁有自保能力，而且三對二的話，我能夠幫上忙。”

“……行，不，不是，這不是什麼好玩的……”

“這幅聖母像有些奇怪。”在克里斯托佛說出更多拒絕的話之前，路易斯伸手撫上了一幅佔據整面牆壁的油畫，“讓我看看……”

說著，他用手轉了一下畫框。乾燥陰冷的風便在此時，由畫像後的地道中吹了出來。

克里斯托佛目瞪口呆。路易斯則在這時高興地歡呼了一聲，他看向兩人，笑眯眯地道：“你看吧，我說過我會有用的，不是麼？”

“……”

“從現在開始小聲點。”維德冷淡地說，“我聞到了血腥氣——不要讓我們的獵物先發現我們的存在。”

路易斯笑眯眯地做了一個“縫上嘴”的動作。原本想要勸阻路易斯離開的克里斯托佛也閉上了嘴。

三人順著樓梯向下，克里斯托佛放輕了自己的腳步聲，出乎他意料的是，路易斯也很小心。他跟在兩人身後，幾乎沒有發出腳步聲。

——或許這個漂亮的作家很適合成為一名血獵。克里斯托佛忽然這樣想。

樓梯的深處是地下室。地下室裡亮著令人心生喜悅的燭光，甚至隱隱有唱片被播放的聲音。

“《敬頌聖母》。”路易斯如是道。

克里斯托佛首先進入了地下室。地下室中擺放著棺材、大理石餐桌、餐桌上的花瓶中甚至還插著一束潔白的百合花。他沒有在地下室中看見任何敵人存在的痕跡，直到他聽見了來自女孩的嗚咽聲。

“莫妮卡！”他大喊著紅髮女孩的名字。

嗚咽聲來自一具棺材中。棺材蓋很沉，克里斯托佛費盡力氣才把它挪開了一個角。紅發女孩被繩索綁住了手腳，嘴巴被布條堵住，正驚恐地看著他。

“別怕，我馬上把你放出來。”克里斯托佛安慰道。

他用小刀割開了女孩手腳上的繩索、好將她釋放出來。繩索盡數斷裂，維德在此時走來。他詢問女孩道：“吸血鬼呢？”

莫妮卡還在發抖、垂著頭。克里斯托佛不滿道：“維德，你沒看見莫妮卡還在害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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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維德這樣的怪物果然不懂關心隊友的情緒。克里斯托佛這樣想著，把莫妮卡扶了起來。他安慰她道：“沒事，那個吸血鬼不在這裡了也沒關係，我們現在從這裡出去……”

維德沒有多問他們，而是繼續冷淡警惕地觀察四周。克里斯托佛牽著莫妮卡的手，正在這時，他看見莫妮卡的嘴角忽然詭異地勾起。

那是一種極為陰森、狠毒的笑容。

“嘭！”

空氣中傳來的爆炸聲將克里斯托佛推到了另一邊。空氣爆炸來自於維德的天賦能力，可克里斯托佛來不及質問維德了。他愣愣地看著莫妮卡，在她的面前，掉落著一把……

淬毒的匕首。

莫妮卡方才居然要用匕首捅他！

風吹起莫妮卡的紅髮，露出她白皙的鎖骨。在那鎖骨之上，赫然是屬於吸血鬼的牙印！

她已經被吸血鬼控制了！

一擊未中，莫妮卡撿起匕首，與克里斯托佛纏鬥。克里斯托佛不敢傷害同伴，全程束手束腳。正在這時，空氣裡傳來了一個女人的笑聲。

那笑聲如銀鈴，卻帶著莫名的誘惑感。克里斯托佛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對著聲音的方向怒吼道：“你這陰毒下作的吸血鬼……”

那聲音的主人並沒有回答他。她從自己藏身的暗影裡走出，只看向維德。

“……混血，一隻人類和吸血鬼的混血。原本我對於這樣的雜種並不感興趣，不過你身上血脈的氣息讓我覺得很熟悉。”女吸血鬼彎起紅唇一笑，“你是叫維德對麼？何必做人類的狗，而不是做吸血鬼呢？”

空氣裡的氣息開始變得甜膩。原本便被蠱惑的莫妮卡也變得越加狂暴，向著克里斯托佛撲了過去。維德剋制住自己狂跳的太陽穴。他冷冷地看向女人，道：“你在空氣裡投放了什麼？”

“一點有利於你認清自己的身份的誘導劑。它會誘使你覺醒血脈、成為真正的吸血鬼。”女人道，“我聽說過你消滅兩名伯爵的威名。以混血的身份做到這一切足夠說明你的優秀。是時候拋棄那些將你視作工具的人類了，而這兩個人類——莫妮卡很漂亮，不是麼？”

“一個乾淨的血獵很適合作為你吸血鬼生涯的開端。食用她的血液，加入我們。你會發現吸血鬼的生活遠比你想象中要更加誘人……人類總是汙名化我們，說我們是被血癮所控制的野獸。然而真相是，我們才是更加高等的捕食者。”

克里斯托佛被匕首刺中。麻痺神經的藥物讓他很快就昏迷了過去。女人含著笑，一步步走向維德。正在這時，她蹙起了眉。

“你的身上有傷口的氣息……你被吸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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