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飄蕩著細微的、腥甜的氣息, 悠揚婉轉如一首夜曲。克里斯托佛與莫妮卡昏迷交纏於密室的另一邊。

一切都彷彿是勝券在握。女人在這時卻感覺到一股緊張感。

細細密密的汗水由脖頸處沁出。這並非緊張，而是血脈被徹底壓制所帶來的反應。女人無法移動，直到她聽見一句叫聲。

一句柔媚的貓叫。

白貓坐在一具棺材上。他毛髮蓬鬆、雪白柔軟。可當它那雙酒紅的雙眼向女人看來時, 女人難以自抑地感到震顫。

她聽見那只貓的聲音。

‘離開我的獵物, 然後滾！’

貓……

不……是懂得化形的吸血鬼！

來自血脈的絕對威壓讓她眼前一黑，額間像是有無數的星辰在蜂鳴。路希安便是在這時跳到維德的身邊。他瞥一眼已經昏迷的兩名人類，用尾巴繞住維德的手臂宣誓佔領，卻發現維德的肌肉在一下一下地震顫。

路希安：？

維德挪開他的尾巴。他冷冷地看著顫抖著的吸血鬼, 伸出手——

“砰！”

肉-體爆炸的聲音響徹整個地下室。吸血鬼的心臟被摧毀, 還未來得及慘叫便徹底失去生命。路希安“嘖”一聲，他正要伸爪去碰碰維德的手臂，卻被他一把撈起來。

在被撈起來時路希安不滿地掙扎幾下——維德的動作太粗暴, 讓他柔軟的肚皮被硌得生疼。可這次維德卻依舊把他按在自己的身上。他頭上汗水如柱，抱著他在昏暗的美術館中穿行, 最終帶他到一個角落。

維德把腦袋埋在他的喉間, 極力地呼吸, 像是在壓抑什麼。

“……變回來。”他終於道。

維德叫他變回來。

路希安於是變回人形。他又是那個漂亮驕傲的吸血鬼。維德抓住他的手腕，像是瘋狂、又近乎虔誠地親吻。屬於吸血鬼的獠牙突破牙床而出, 鋒利得像是剛開的刃。維德的親吻順著手腕向上, 直到他將自己埋在路希安的頸部。

吸血鬼沒有溫熱的體溫, 只有冰涼的皮膚，與皮膚之下靜水流深般的血液。

“……我想要吸你的血。”他用最喑啞的聲音、壓抑地道。

他因誘導劑而被誘發出所有屬於吸血鬼的那一半血脈的本能。

路希安低低地笑一聲。他的笑聲很開心，像是接下來那個即將被吸取血液的人不是他似的。他甚至伸展一下自己的脖頸，好讓自己的動脈能夠更好的進入維德的唇間。

“……來吧。”他說, “我等著呢。”

他雙手抱住對方的脊背，甚至抓得更緊點。

被牙齒咬進脖頸的感覺很微妙。從上輩到現在，從來都只是路希安咬維德, 還沒有路希安被維德咬過的時候。路希安伸展脖頸讓自己能更好地接受，不過在被牙齒刺入時，路希安還是沒忍住疼，很嬌氣地哼一聲。

也只是一聲。

來自吸血鬼牙齒上的毒素也在這時流進路希安的血管。比起疼痛，更多的歡愉衝進路希安的大腦。他感到酥麻、與被人擁抱、吸取的舒適。這種舒適感甚至就像是做-愛。

他手指抓緊維德的脊背，開始無意識地哼哼。

維德還是懂得一點節制的。他並沒有直接把路希安吸乾，在獲得所需要的血液後，他便抽-出自己的牙齒。路希安卻還不滿意。他抱著他，不高興地又哼哼一聲。

“不能再多。”維德道。

他的雙眼在昏暗的美術館裡亮得嚇人。那是吸取血液所帶來的果。路希安的血液是極為強大的親王級。這種純度極高、序列極高的血液促進他的進化。

而且他隱隱地察覺到一種處於兩人之間的奇妙的可控感。隨著他對路希安血液的第一次吸取、第一次標-記，路希安的情緒在他眼中變得透明、可控起來。比如，他能感覺到此時路希安心中的感情正在向他湧來。

那種感情是如此的安詳、寧適，像是一隻在午後愜意曬太陽的貓咪。只要他願意伸出一絲情緒去操控他，路希安將對他的控制毫不設防。

這就是吸血鬼之間的初步標-記。

……

美術館的意外最終以那名吸血鬼的死亡告終。收到通知的銀薔薇的其他血獵在一切結束後趕來這裡，帶走受傷的克里斯托佛、和昏迷的莫妮卡。

他們趕到時維德與那個名叫路易斯的作家都在現場。普通的血獵們無法辨認經過刻意偽裝的親王級吸血鬼。路易斯受到驚嚇時柔弱的表現、他有禮的態度、與讓幾人得到當地最知名診所的救助的幫助也足以讓他們喪失對於他的戒心。

他們坐在診所之外，感謝路易斯這名當地土著對於他們的幫助，並討論這場事故的源頭。

“隱藏在辛弗那提的吸血鬼遠比我們想象中要更多、更強大。我們即將面臨的是一場硬仗。”為首的隊長道，“例如在馬歇爾j父死亡一案中，我們可以看到，這名強大的吸血鬼至少有三名幫手。”

倖存的四名獵人、與剛剛醒來的克里斯托佛在房間裡討論。維德則獨自到外面，路希安抱著手臂，站在他的身邊。

他以吸血鬼靈敏的聽覺側耳聽著裡面的談話，微笑道：“你不打算進去和他們討論麼？”

“我們對於彼此都並不友好。”維德答道。

“哦……不過我得說，關於馬歇爾j父的事情，他們調查錯方向。”

“什麼？”

路希安看向窗外，悠然道：“協助吸血鬼殺死馬歇爾j父並非是其他吸血鬼，而是人類。”

“被蠱惑的人類？”

“不，是清醒的、理智的、並確定馬歇爾j父死後會比活著更好的人類。”路希安聳聳肩道，“你信麼？有時候活人比吸血鬼更可怕。不過我對你們的這些事由不感興趣，我唯一感興趣的是，你什麼時候能完成你的任務……”

“然後來找你。”維德補充道。

“對。”路希安笑眯眯地道，“當你帶著血獵踏破我城堡的大門時，請你在俘虜我時溫柔一點。”

房間裡的人們終於討論出結果。隊長推開門，準備通知維德，卻看見他意料之外的畫面。

那個看起來天真又嬌氣的作家不敢在夜裡回家。他靠在房間外的長椅上，蜷縮著睡著，看起來柔軟又嬌嫩。

銀薔薇的人形兵器則坐在他的身邊。他向他伸手，卻不是為殺戮，而像是想從他的額邊摘下一縷月光。

人形兵器……也會喜歡上足夠美麗、卻柔弱的人類嗎？

這是隊長的第一個想法。

……

在幾次偶遇後，血獵們很快便習慣這個名叫路易斯的、過於熱情和天真的作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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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小心摻和進第一場事件後，路易斯便時常往他們這裡跑。然而他的到來也從來不是白來。每一次，他都會帶來自己收集的情報。他坐在窗邊和隊長他們討論，不懼怕陽光，好幾次都帶來城裡出名的美食與眾人分享。

在血獵們過去的狩獵生涯中，也並不是沒有遇見過這樣好奇心過剩的民眾。更何況路易斯是那樣的漂亮、從飲食到作息都毫無與普通人的差異。再者，他也確實帶來有效的資訊。

而且……銀薔薇隊長還有另一個容許他來到這裡的、卻並未宣之於口的原因。

那就是他發現，每當路易斯出現時，維德的情緒似乎都會變得比以往要好許多。他不再冷漠、尖銳，而是會盯著路易斯的側臉或脖頸看。

這讓隊長覺得路易斯將一臺機器變成一個人。

對於辛弗那提中吸血鬼的清剿仍然在繼續。它危險、卻並非毫無頭緒。終於，在路易斯的幫助下，幾名傷害市民的吸血鬼被梟首，唯有殺害馬歇爾j父與其餘幾名j父的吸血鬼未能發現蹤跡。

可她也沒能藏到最後，而是被克里斯托佛所找到。

殺死這幾名j父的吸血鬼是一名女性，血階為爵。然而當血獵們闖進她的房屋時，阻攔血獵們的卻不是被控制的血僕。

而是幾名意志清醒的人類。

“當我們面臨絕望時，給予我們希望的並非血獵，而是莫琳小姐。”他們說，“我們絕不允許你們殺死她。和她比起來，你們更像是邪惡。”

血獵們覺得這群人一定是瘋——怎麼會有人類認為捕食人類而生的血族不算是邪惡？他們與那些人纏鬥，並最終打斷吸血鬼的一條手臂，可吸血鬼莫琳仍舊是逃掉。

“我簡直不能明白，同為人類，他們為何要為虎作倀。”在吸血鬼逃掉後，克里斯托佛憤怒地道。

其他人也抱有同樣的想法。他們看著那些被綁縛的人類，像是看著一群可恥可悲的叛徒。

直到路易斯拿著幾則報道從樓下走出。

“路易斯？你不是該和維德一起守住後門嗎？”幾人困惑道。

“在莫琳逃跑後，我在這座屋裡發現這些東西。”路易斯道。

他將那些報道逐一展示出，在看見那些報道時，所有人都看到一個與過去的所見全然不同的故事。

“這不可能……”血獵們喃喃著。

在這座城市裡，看起來j聖慈悲的教堂早在幾年前便已經爛透。德不配位的j父們統治著這裡，以贖罪為名哄騙無知的教徒們與他們進行性-交易。他們將一切不肯依諾交出財產的人打為異端、蓋上罪名、率領其他人對他們進行審判。

而吸血鬼莫琳殺死其中幾名j父，並從他們的手中救下那些慘遭虐待的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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