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幾壇酒與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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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師兄沒有,白.軍醫倒是有,請問二位是找我麼?”狄雲楓迎上前去,若不是白色面具遮掩,他應該是帶著三分相視之笑得。可這會兒,有個軍醫稍稍拉扯他提醒道:“白.軍醫你剛來的,可能不曉得六營的規矩,這兩個小霸王你少惹哇……”

狄雲楓笑了笑,擺了擺手道:“沒事兒,我不怕他們。”便以白莫離的身份大搖大擺地走了上去。

林子方與霍達財大氣粗的模樣實在不像已在沙場征戰十年的老兵,可他們願放下身份與尊卑投身真武戰場,傲了些,也是熱血堂堂的金戈鐵馬的好男兒!

“我白師兄呢?”林子方聲音再提高三分,根本未將狄雲楓這大白臉兒放在眼中。

狄雲楓淡然道:“也許你的白師兄死了也說不定。”

“什麼!”林子方跨步上前,一把揪起狄雲楓領口瞪眼道:“面具臉,你可敢再說一遍?”

狄雲楓用暗勁兒一個肩擺妄想甩脫林子方的糾纏,並無作用!林子方含笑望著他,眼中不由漏出一絲輕蔑之意:“軍醫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是新來的吧?”

狄雲楓略驚,眼前這小子……竟進階武力了,還是生脈三品!再看林子方身後沉著臉色的霍達,經戰場十年磨練,瘦高的身體結實了一圈兒,武力也已到達生脈二品!

“走吧,莫和他計較,這房裡應該沒有白師兄。”霍達沉聲道。

林子方再瞪狄雲楓一個顏色,鬆開手轉身便要走——“且慢。”狄雲楓突然喊住要走的二人,問道:“二位是瀛洲陽門的弟子?”

林子方與霍達的腰間掛著兩道令牌,一道與狄雲楓所持的令牌一樣,為三品軍官,另外一道則是陽門的內門弟子令,令牌上還刻著“南橋星苑”四個大字。

十年征戰,不忘舊本,走走停停,不忘初心……狄雲楓淡然一笑,看來白秀安將這兩小子管得很好嘛,他也想見見這個老朋友了。

林子方與霍達被狄雲楓這麼一問,相視一愣,由林子方驚聲問道:“是又如何?”

狄雲楓套起近乎道:“實不相瞞我也是瀛洲人士,曾在嶗山腳下的有福藥莊裡當坐診大夫。”

林子方與霍達一聽狄雲楓為嶗山的老鄉,眉宇間的乖戾之氣頓時少了三分,他們從軍打仗十餘年,思想之情早已氾濫,好不容易碰見個老鄉心裡當然有感觸。林子方坦然道:“聞說有福藥莊裡的大夫的確是坐診不見人的,沒想到請來當了軍醫還這麼神龍見首不見尾,佩服佩服!”

霍達卻冷笑道:“有福藥莊專治婦科疾病,坐診大夫可不敢輕易,生怕的是相貌太醜嚇倒了女顧客,女顧客若不來看病,那不就沒了生意了?”

林子方也和著打趣道:“對了白先生,門中的幾個女弟子都很好奇的模樣,話說你到底又長什麼模樣?”

“我長得醜,脫了面具怕嚇壞人家,哈哈哈……”

狄雲楓自己也摸著面具大笑起來,在嶗山下的確有一家專治各種婦科病的大藥房,那裡的生意從雞鳴丑時便有婦女在外頭排隊等待著看病。外頭流傳的時坐診大夫貌若潘安,人如畫中仙、玉中郎,但實則便是個猥瑣的、時不時揩油的糟老頭子。這些都是溫子羽告訴狄雲楓的……

“兩位老鄉隨我來,主帳裡有記錄傷者的分配資訊,我們去查一查方可曉得白師兄到底住哪兒!”

狄雲楓欣然領著林子方與霍達走出醫帳。

……

……

白秀安的武力也在征戰中得到巨幅度提升,天人第一衰劫會致人死地,可進進出出戰場又何嘗不是死地?再歷經幾次大起大落的磨難後,白秀安怒髮衝冠,一舉突破了蹭徘徊不決的生脈武力!而今以他死脈修為,即使粉身碎骨也能自行長回,更何況是受了一點小傷?

當狄雲楓找到白秀安時他正和一干傷員坐在火堆前邊烤火邊等著醫治,他丟了一隻胳膊,但已算是小傷,他照舊與將士們談笑風生,林子方與霍達隨同他坐下,寒暄問暖,狄雲楓則站在一旁時不時應和幾句。

漸漸。

大雪隨夜深而紛飛,極寒已不是一堆篝火能抵抗的了的,眾受傷的將士紛紛返回醫帳歇息。

林子方執拗著白秀安道:“白師兄,去咱們的營帳裡休息吧?我娘最近託人給我送來了幾床真絨獸皮毯,睡上去可熱和了。”

白秀安甚至連搖頭都未啟示,僅給了林子方與霍達二人一個眼神,二人便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那白師兄,明天一早我帶著陽門眾弟子一併來看望你……”他們頷首離去。

“嗤,這兩個臭小子,打了十幾年的仗,身體與武力長進了不少,就那乖張的性子怎麼都磨不平……”白秀安搖頭笑嘆道,直直目送霍達與林子方身影消失後他才放下那一展欣慰至極的眼眸。

狄雲楓褪去自己的袍子,替白秀安批上,笑囑道:“白.軍士可要注意保暖,寒毒入體很麻煩。”

白秀安扯著身上的袍子,這才正視起身旁的狄雲楓,瞧了一會兒,其眼神中不少有複雜變化。

“怎麼?白.軍士是一直打算站在雪中受凍不成?”狄雲楓笑問道。

白秀安先緊了緊眉,下一刻又笑了出來:“方才子方與霍達提及過你的身份,是藥

房坐診的大夫是麼?”

“可是,也可不是。”狄雲楓不太願意對一個聰明人撒謊。

對於一個聰明人而言,還不如將自己的言辭坦白,因為正真的聰明人一般看破都不願說破。

“那應該就不是了。”白秀安道。

“嗯。”狄雲楓點頭承認,他和白秀安都知曉,這個謊言說破其實是無關大雅的。

“先前英蘭身體有所不適,我曾親自去有福藥莊裡幫他們拿過藥,也有幸見過坐診的大夫,他雖一把骨頭生龍活虎,但絕沒有你這麼挺拔偉岸,”白秀安邊說著邊深意地望著狄雲楓,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是我哪位故人?”

“你冷不冷?”狄雲楓忽而問。

“並沒有什麼感覺。”白秀安道。

“那就去風口上坐一坐吧。”狄雲楓也未經白秀安同意便已邁開步子往拔高的山丘上走去。

白秀安跟上來:“我有過很多故人,但是願意在雪夜中賞景之人還真只有一個人,不過那時是秋天,他喜歡在冰涼的深秋中躺身望月。”

“夏蟬冬雪,春花秋月,其實天涯浪子都愛賞,因為他們覺得,這些東西總是會永恆地迴圈,也總是不會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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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致已經猜到你是誰了。”

“你的猜測毫無意義。”

“為何?”

“如果我戴面具的意義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那我又何必來尋找你呢?我戴面具只是生怕風雪刮花我俊俏美麗的容顏。”

冰河雖颶風氾濫,白雪為黑夜所沉淪,萬千營帳熄滅了燈火,整個黑夜靜得只剩下雪落冰河的聲音。

狄雲楓取下自己的面具,即使白秀安已知曉了他的身份可他還是不得不要取下面具。

不取下面具怎麼喝酒?

狄雲楓從儲物袋裡取出兩壇酒,丟給白秀安一罈:“喝。”

白秀安接過酒罈,神色十分凝重:“身為一個軍人,當嚴守軍規,當下正值尖峰時刻,軍隊裡不讓喝酒。”

狄雲楓指著山丘下的萬帳軍營道:“我知道你饞,這軍營裡的幾百萬人都饞,喝吧,離戰爭結束還有一段日子呢。”說完他便自己仰頭倒灌起來。

白秀安舔了舔嘴唇,一口悶酒,將整整一罈子酒一滴不灑地灌進了肚子,戰場上無時不刻都是尖峰時刻,所以他饞了近十年的酒癮兒。他扔去空酒罈問:“還有麼?”他已經伸出了手,他曉得狄雲楓還有。

狄雲楓笑著又丟給白秀安一罈酒,道:“這一壇酒,漫酌,漫酌,我也不多了。”

“哈哈,這麼小氣做什麼?今日我喝你十壇酒,來日還你一千壇,一萬壇!”白秀安大笑,幾口鯨吞下一壇酒,伸手索要道:“再來再來!”

狄雲楓只好再丟給白秀安一罈。

白秀安本是個溫文爾雅之人,誰曉得他喝酒竟如此狂放?要了一罈還要一罈,註定今夜不醉不歸。

七罈酒後,白秀安終於了有了醉態,他順著山崖前坐下來,拍了拍肚子示意自己要開始慢酌了。

狄雲楓早已坐下聽雪飲酒,他見白秀安終究是倒下,便取笑道:“看來你的酒量比我還是要差上一些,想當年我在三花客棧與人拼酒的時候,沒有哪一次不是喝到十壇以上的,且她們那裡的酒可要比我自釀的濃上一些。”

“三花客棧?可是青牛鎮上的?”白秀安拖著腦殼笑問道。

“哦?看來那間客棧的名氣還有些大。”狄雲楓點了點頭。

白秀安道:“那倒不是他們客棧的名氣的,是那三個姐妹花兒的名氣大,我年輕的時候……呃,”他扯了個酒嗝兒,擺了擺手:“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

狄雲楓笑道:“你現在也不老,只能說是你先前的時候,曾風流倜儻一線牽?”

“我是個好男人,我這輩子只與一個女人徹夜纏綿過,並沒有和那三個姐妹花兒糾纏,只是恰好你提及我便想起來了,當時我也在那姐妹花兒的客棧裡比過酒,”白秀安的臉上似浮現出一種寂寞難耐的相思,他又灌下幾口酒才苦澀地講起故事來:

“當時客棧內的飲酒記錄一直都是我在保持,直至有一天來了一個外鄉人,那個外鄉人長得細皮嫩肉的簡直就像是畫裡跳出來的仙子一樣,可他卻是個男人,但我打心裡就不曾以為他是個男人。”

“讓會你們倆就拼酒了?”

“然後我們就拼酒了。”

“最後你輸了?”

“最後我真的輸了,”白秀安卻露出了一副輸得心服口服,輸得十分舒服的模樣,“但是她也醉得不省人事,最荒唐的事情是第二天早上,你猜發生了什麼?”

“你們倆赤條條的躺在床上?”狄雲楓脫口而出。

保暖淫.欲,酒後亂性,這是一個沒有辦法的法子,也是促成享樂的最美好的法子。而且酒醒了之後男女雙方也都有個臺階下,女方因羞恥不堪外說,男方則就更加大賺,不僅得了美人兒還不用給抓去坐牢……

白秀安道:“你猜得沒錯!不過當時我曾以為她真是男人,生怕做錯了什麼荒唐事,可當我掀開被子後才發現她胯.下沒有把子,而且

床單上還紅了一片血跡……”

狄雲楓無言抿了抿下巴,若是當時紫雨也喝酒的話,估計他們之間也會發生這種看似荒唐卻十分有緣的事情。他看著白秀安,真切地問道:“後來呢?指不定她已經身懷了你的骨肉。”

白秀安接著講述道:“後來我們清醒過來,二人矜持不到半刻鐘便又纏綿到了一起……從那天開始,我與他在客棧裡沉淪了整整三個月之久,直到我的任務結束後,我說要遣返山門,她也說她要歸家,我們便約好同年正月十五再來這間客棧裡相會。”

狄雲楓嘆道:“這樣的一段緣,究竟是孽緣還是情緣?”

“是孽緣。”白秀安斬釘截鐵道,他又陰沉著臉色:“我年輕那會兒門派之間總進行著明爭暗鬥,不是你設計害我,便是我背地裡暗殺你,那時我已是個外堂的分堂主,還知道些關於爭鬥的秘密,”他忽而變得傷感,“那時的陽門和青洲道一門勢如水火,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不可開交。後來我才曉得那個女人便是道一門派來打探情報之人,呵呵……說起來是否覺得十分笑人呢?”

狄雲楓不笑反之很悲,他還不知曉自己今後的愛情會變成什麼樣子,但白秀安這一段緣確確實實是一段孽緣。

孽緣不比情緣低廉,甚至還要高貴許多。

孽緣無礙乎是一些因世道矛盾而蹉跎的愛情。

悲總比喜更容易讓人忘懷,失去愛比得到愛更讓人痛。

狄雲楓道:“你與那個女人日夜共震了三個月,估計她早已用法子將能知道的情報全都挖掘去來了吧?”

白秀安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點頭道:“嗯,因此害死了八百多外堂弟子。”

“嘶……”狄雲楓倒吸了一口本已涼得不能再涼的寒氣,當然八百人並不多,江湖紛爭的犧牲對於眼前動則生死百萬的戰爭而言的確是小巫見大巫,可對於當時身為外堂主的白秀安而言,他的陽門遭損失,他的責任被盜竊,他的愛情被欺騙!

白秀安道:“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儘管他利用我做出了些令人髮指的事情,但我還是愛她愛得無法自拔。”

狄雲楓道:“你和她三個月都不曾分離,說沒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

白秀安掐眉道:“我真的不曾想過她會欺騙我,她的模樣與神態,她絕對是愛我的。”

狄雲楓道:“女人在與你纏綿的時候什麼話都有可能是假的,當然也有發自於內心的快感,但那很少,”他又問:“那後來呢?後來你可有去找過她?”

白秀安灌下幾口愁腸酒:“後來道一門與的陽門和解後,我去找過她很多次,也見過諸多次,但她似乎像不認識我這個人一樣。”狄雲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知道有時候女人在做了不得已的事情後都是口是心非的。”

白秀安抬起那渾濁的雙眼望著漫天飄雪的夜,他這樣一個英雄男兒,會露出這種極其傷感的神色是十分不多見的:“可若真是如此,她為什麼要嫁給別人……”

狄雲楓卻亮著黝黑深邃的眸子:“她這麼說只不過是想讓你死心而已,只是一個她想逃避你的藉口。”

白秀安苦得渾身發顫,他緊抓著地上的白雪,不甘道:“可我親眼見她與一個男人拜堂成親了。”

狄雲楓搖頭道:“有時候你看見的也不一定真實。”

白秀安撇過頭,悲傷地望著狄雲楓:“那你和我說說怎樣才是真實的?”

狄雲楓從懷中取出一隻紫金花色的胭脂盒兒,在白秀安眼前晃了晃:“這種胭脂是你不曾送出去的禮物,我把原來的那一盒送給了左思思,後來在青州道一門下的小鎮子上花了三千兩才買到了一模一樣的。”他又苦笑道:“你不知道,當我拿著這盒胭脂去找你的情人時,她一眼便認出這不是原來的那一盒。”

狄雲楓每吐一字,白秀安那渾濁的眼神便愈加明亮。

狄雲楓接著道:“你曾說過這一盒胭脂曾是你一百年前準備送給李紅玉的壽禮,我猜她一定是因為偏見所以拒收並退回給了你。你試想一下,她若真的不在意你為何一小盒胭脂過去了一百年她還記得呢?”

“你別賣關子!我要聽全部,我要聽全部!”白秀安幾經瘋狂地搡著狄雲楓的肩膀道。

狄雲楓撇開百秀安的手:“沒有什麼全部,我知曉她沒有嫁人,她也還是喜歡你的。即使她表面功夫做得很冷漠,不關心你的去向和生死,”他冷哼道:“女人有時候你不去觸碰她們心裡的底線便無法撥動她們的心絃!”

“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告訴她你已經死了,被黃琛五馬分屍並丟至嶗山下喂了野狗,連屍骨都找不到。”

“然後呢?”

“然後她什麼也沒說,噴出一口血後,昏死過去,”狄雲楓又補充道:“那一口血可是噴了我一臉。”

“她……”

“我曉得這是一種極端的欲擒故縱的法子,但你在戰爭結束後一定要去找找她,她沒有你應該也活不長久的。”

白秀安已熱淚盈眶。

“謝謝。”

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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