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涼城·飛雪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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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戰爭的結束能因為一個人的出現,一件事的發生,甚至一句話的承諾,不費一兵一卒,不傷一花一草……可一場戰爭的開始卻往往要醞釀十年,百年!

很惋惜的是,這一場爆發了十年的戰爭僅因神樂的介入而結束了,前前後後不過半年矣。

神樂亦如一位帶頭大哥,由它一馬當先吹響了反攻的號角,真武上下各大小山門皆跟風與此,世間有傳言:“神樂扶蘇,劍尊太初皆現身戰場,各山門世家老祖紛紛響應號召,攜萬千高手湧入戰場,痛宰蠻族!驅除韃虜!”

真武人齊心協力,集結千萬人於正面戰場反攻蠻族,在柳扶蘇的帶領下,真武大軍所向披靡,僅用時三月便將寒中蠻族平推。

蠻族退至極晝地帶,以萬年雪山作防,憑著易守難攻的地理位置死守最後一條防線,但蠻族巨獸盡滅,主力潰不成軍,儘管垂死掙扎亦是強弩之末。

來來回回,忙忙碌碌,不知不覺。

八個月後。

真武大軍徹底將極晝以南的蠻族人剿空,寒洲所淪陷的國土在短短八個月中收回八成,雖戰線以北的萬年雪山還有蠻子死守,但那都是些殘兵敗將,以真武的勢頭與實力,全面收復指日可待。

狄雲楓終於能好好地站在山頭,慷慨淋漓地吮吸塞外的芬芳。

其實冰封的世界挺美,一塵不染,潔白無瑕,這裡當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了。

狄雲楓伸出雙指,輕輕地夾住了從天而降的一片雪花,他瞧了一小會兒,最後竟張口將雪塞進口中,他閉上眼用舌頭靜靜地去適應白雪的溫度。他彎眉仰面,露出一種十分享受的神情。

“你可真是個怪人,連雪你都吃得有滋有味兒。”

薛瑾裹了一身雪絨長袍,棉帽下長髮披肩,額間帶了幾樣晶瑩的寶石,描眉畫影,唇有淡紅,淡妝濃抹總相宜,她恢復了女兒態,美得連江山雪景都黯然失色。

狄雲楓依舊閉著眼,淡淡品味道:“這雪,是甜的。”

“是麼?”

薛瑾伸手接過一片雪花兒,她本意嚐嚐味道,可雪花兒落在掌心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冷得掌心如刀割!她渾身一個哆嗦,眼中忽閃過一道亮光,只見她從衣袍內掂出一隻睡眼朦朧的小奶狗,毫不客氣地將雪花兒塞進了它嘴裡。

“嗷嗚嗷嗚嗷嗚……”哈哈被冰雪涼得直顧哀聲叫喚,薛瑾忍住笑,捧著它又是親又是撫,好一會兒才將之哄得平靜下來,

狄雲楓睜開眼,苦笑道:“看來哈哈跟著你,吃了不少苦頭的。”

薛瑾斂唇微笑道:“你看,你自己都承認了,這雪是苦頭。”

“你何必和我去爭論這個問題?”狄雲楓頓了頓,抿了抿嘴又道:“從丹火專攻而言,戰場造火炮硝煙,硝煙被雲端大氣吸收,集結成酸澀的雲,那時從天上落下的雪便是酸苦的,而今戰爭結束了,炮火不再轟炸,硝煙戰場就不會再有,集結雲端的雪便是乾淨的雪,純潔的雪,甜美的雪!”

他含笑回首,欲與薛瑾再論幾個事理,可當她瞧見薛瑾女兒裝束時,眼睛都瞪直了。

“怎麼?沒見過瑾美人兒麼?”薛瑾還是那個大大咧咧的薛瑾。

狄雲楓下一刻才發現自己失態,蕩了蕩自己的腦袋,淡笑道:“我只是差點兒要認不出你來了,不過現在想想公主殿下人生高貴,氣質出塵,容顏自然是傾國傾城。”

“你少來,你剛剛是不是春心蕩漾了?”薛瑾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容顏,極為自信道:“本公主文能妙筆生花,武能挑燈看劍,當女人風華絕代,做男人威武英氣……你們這些男人哪個看了不動心?”

狄雲楓不否定自己方才的確失態,但他還是脫口而出道:“烏鴉臉就不動心。”

“呃……這,哼!”薛瑾似被說中了,他抱怨道:“商囚根本就算不上一個男人。”

“商校尉在前線奮勇殺敵,立下了汗馬功勞,此次回朝可是要加官進爵的,你這樣在背後說人家壞話,可不好。”

“哼,誰叫他一天總板著個烏鴉臉?他那人特討厭,口頭上稱我為小姐公子,背地裡根本就不聽我指使,反正不管做什麼事情只要他跟著一路,樂子起碼要少上一大半。”

狄雲楓歡喜地搖了搖頭,他曉得,若沒有這些傲慢和偏見,那麼這場冒險的故事將會平庸無奇。

這時,一隻鐵騎護送著一干平民從雪原那頭走來,村民們花花綠綠的衣裳在冰雪世界中十分地顯眼。

“咦?想不到寒中雪原上還能看見尋常百姓。”薛瑾湊上前去瞭望,俏臉兒上全是驚喜。

不錯,先前被侵佔的寒洲土地,只要是漢人都得死在蠻族人的屠刀之下。

狄雲楓用望遠鏡觀望了一番鐵騎領隊之人,片刻嘴角微翹——那神采奕奕的鐵騎軍官不就是張謀麼?其身後護送的正是先前困入古道的那群倖存村民。

村民們曾燒錄過古道裡的壁畫遺蹟,那是一種十分有意義的文獻,它記錄著漢人與蠻族人的交往經歷。也許推廣這一道文獻可以讓漢人與蠻族重新達到建交共識,從而讓蠻族與真武千萬年的戰爭得到平息。

當然,達到這種和平或許還需要很久很久,但真武界的歲月漫長又明朗,相信和平一定能經得起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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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冰原彼端又走來一隊未穿戰甲的人馬,人馬足有三百多人,各個身配利器,武力皆為生脈以上,領頭二人更有真武境的武力!

“嘶……這群人是

誰?”狄雲楓問薛瑾。

薛瑾嘆道:“這一隊人馬是林霍兩家的僕人,林家主與霍家主的兩代單傳皆在軍中服役,這些人是來接那兩大貴公子歸家的。”

狄雲楓笑道:“這有錢可就是不一樣,瞧瞧?高頭大馬的,雄赳赳氣昂昂,別提多威風了。”

“威風個屁,若不是林霍兩家曾斥資助真武招兵買馬,我怎可能讓他們帶著自己的家僕在戰場上胡來?搞得我這個校尉官很沒面子……”

林霍兩家富可敵國,單“斥資”二字便足以顯得他們的貢獻有多大,況且也不難發現,林子方與霍達二人上戰場時,總有那麼些隱藏的高手跟在他們身後,說直白些,他們想死都難……

“你快看,白秀安又拉他小徒弟出來練刀了,他教人挺有一套的麼,前段日子才見這小子生脈一品,現在都快突破到二品了。”

薛瑾指著風雪口上操練的二人,儘管寒風凜冽,遊離仍然衣著單薄,他使刀鏗鏘有力,寒鋒一斬可斷萬片飄雪,瞧他武力還在一品徘徊,但可保證他若與一個生脈二品的武修戰鬥,一定可輕鬆贏下!

狄雲楓欣慰道:“白秀安的刀法十分傳神,若不是我心中有自己的刀法造詣,我真想將他刀法學來。”

薛瑾難得放下自己的傲氣,心服口服道:“白秀安與我皆為死脈武力,可無論他的動作,速度,殺意,皆在我之上,他還是後來進階的,”她輕嘆:“唉,說起來還真是有些慚愧。”

狄雲楓道:“你不知道在我們老家那邊兒,有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將自家的心法口訣練得爐火純青,可真打起來的時候還不夠江湖殺手兩刀宰殺的。”

薛瑾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說名門正派的弟子練的都是花架子?那白秀安也不是陽門出身,他可實在算不上花架子。”

狄雲楓搖頭道:“那倒不是,有資格開宗立派的一定有幾手真功夫,我要說的問題所在便是‘經驗,’”他深意瞧著薛瑾又道:“譬如說一隻家養的狗,和一隻野狗,二者同籠撕咬打架,你會發現家養的狗沒有兩下便叫的野狗要得服服帖帖的,嗯……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總是能用這麼生動——什麼!你把本公主比作是狗!”薛瑾美目一瞪,懷中力道稍稍用力了些,掐得哈哈直顧叫喚。

狄雲楓趕忙奪過哈哈,可憐又可笑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你!”

“再見!”狄雲楓捧著哈哈騰空而起,還朝薛瑾笑著揮了揮手。

狄雲楓不揮手還好,這一揮手便讓薛瑾急躁了,她驚聲道:“你要往哪兒去?”

狄雲楓在山頭想了很久:寒洲的戰事大致告捷,張謀已將村民帶回,白秀安也收遊離為徒,醫帳裡的病人他也連夜都去看了個遍……似乎該了的事情已了,留下來百無用處,也是時候該離別了。

只距一年後的飛雪樓之約還有三個多月,這三個月中他想提前去涼城混個地兒熟,指不定日後弄出什麼變故好脫身。

狄雲楓豪邁地望著風雪飄搖南方,笑著找了個藉口:“寒洲以南的涼城,九月份會不會是落葉滿青城?這裡的天兒太冷了,我想去南方看看。”

薛瑾心頭一驚:“你要去涼城?這……涼城同樣隸屬寒洲,那裡一樣嚴寒,四季如凜冬!”

狄雲楓要走,那就一定不會留下,他捧著哈哈徐徐升空而去。

薛瑾見狄雲楓真要走,奔上山頭呼喊道:“喂,木王府就在涼城,不如讓我給你書信一封,有用處的。”

狄雲楓提前進城為的就是能暗自適應,哪兒能大張旗鼓的去?“不了,此去我自有分寸,薛校尉不必擔憂。”

“那……那我們何時能再見面?”

“你放心,我以後若辦喜酒時一定不會少了你的份子錢,哈哈哈……”

……

……

八月中秋。

皎月彎彎掛寒天。

真是奇了個怪了,涼城的八月十五日,月亮竟然是彎的。

甚至說這座城都違背了世間的一些道理,這裡的晝夜是分明的,但晝與夜又分明得很奇怪,在天上,左邊是黑夜,右邊則是白晝,待日落月升後右邊又變作白天,左邊便變成了黑夜……

涼城很大,亭臺樓閣上有晶瑩冰花兒,這裡下雪卻從來不積雪,點綴在樹枝上的白色恰到好處,城裡頭從來都不曾發生過什麼大雪壓斷樹枝、壓塌房梁這麼一說。

涼城完美地詮釋了悽美二字的含義何在——

空曠無人的大街,空曠無人的城市,儘管雕欄玉砌應猶在,可裡頭卻沒人落戶。這樣一個淒涼的城市裡,實在難忍住下去。

------------

狄雲楓將白面具照常掛在臉上,他徒步行走在空無人煙的街道旁,一個不漏地檢查起左右兩旁的商鋪,說來倒也奇怪,涼城沒住幾個人,可這些鋪子卻開得滿滿當當,試問他們裡頭的東西真的賣得出去麼?

最終,狄雲楓在一家錢莊面前停下腳步。

沒有錢哪兒都走不開,這必須是行走江湖的規矩。

錢莊並不大,進去方可瞧見高挺的櫃檯,櫃檯用鋼筋隔著,只給出一隻手的縫隙。一個看店的夥計正趴在櫃檯前打盹兒,店裡靜悄悄,唯獨聽見他的鼾聲。

狄雲楓走上櫃檯,以他的身高還得仰起頭仰望櫃檯口,他敲了敲櫃檯前輕

喊道:“夥計,換錢。”

夥計翻了個身,還翻了個白眼,他不僅聽到了還看到了,聽其慵懶道:“換金?換銀?換票?”

“換金子。”狄雲楓道,他喜歡閃閃發亮的金子。

“換多少金?”

“一萬兩。”

夥計差點兒沒摔下櫃檯,他趕忙揚起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狄雲楓,納悶兒道:“小子,你是來找茬兒的還是來清空咱家庫存的?”

“啪!”的一聲,狄雲楓猛地一拍櫃檯,他邪笑望著夥計,巴掌下像是壓著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夥計也睜大眼睛側頭去看,就像是開賭注一般,又激動又期待。

狄雲楓緩緩挪開手掌,露出擱在櫃檯上那兩張按過血手印兒的林霍兩家支票,他囑咐道:“夥計,你可看準兒了,貨真價實的林家商行的支票、霍家商行的支票,價值六萬額。”

夥計眼睛裡閃著金光,他想去碰,可又生怕摸不得,邊只能搓一搓手,賠笑道:“客官,我肯定相信您出手的支票不假,可是我們這錢莊一時半會兒也招不來這麼多金子呀……”

狄雲楓倚著櫃檯,有錢時說話的語氣都要高調些:“哦?有多少?”

夥計恭敬答道:“我們這邊兒只有五千兩白銀,我這邊兒最高只能給你個一千兩,超過一千兩的交易還得請示我們家老闆……呃,我們家老闆這些天出城辦事去了,所以您看您這邊兒是不是先拿一千兩去用著?”

狄雲楓挑眉道:“一千兩哪兒夠我去逛窯子的?”

“這一千兩客官要是去其他窯子穩夠你風流快活一陣子了,若客官要去飛雪樓,那這點兒銀子確實兩日用的,”夥計按著狄雲楓那兩張支票,腦袋就差從櫃口裡鑽出來,“不如這樣吧客官,我這邊還有幾張一萬兩開好面額的銀票,您先拿去用著?”

“哦?你們家又是何等商行?開的銀票靠譜麼?萬一我去了飛雪樓,拿出手來別人不認,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狄雲楓問道。

夥計趕忙補充道:“放心放心,這個客官您放一百個心,我們家雖沒有林霍兩家財力雄厚,但身為涼城第一商行絕不是蓋的,不說別處好不好使,就是咱這涼城裡,這銀票不論是飛雪樓裡叫姑娘或是青街小巷吃湯麵,都用得著!”

狄雲楓見天色不早,也沒再多廢話,他抽回一張支票留下一張道:“這一張支票的額度是三萬兩,你這邊白銀給我一千兩,銀票給我一萬兩,那算起來就一萬一千兩,我這支票裡還有一萬九千兩,你們可要記下了,到時我銀子和銀票都花光了還是要回來取的。”

“好嘞,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給客官您去盤算盤算!”

——————

一萬一千兩,再加上狄雲楓儲物袋裡本身還有兩千多兩,攏共一萬三千多兩背在身上,他走起路來都是帶風的。

狄雲楓尋思著先找一家客棧定居下來,再趁夜去飛雪樓裡瞧一瞧,他先前還以為飛雪樓是個文人雅士聚會之地,沒想到竟是風雪場所,能約來此地見面,想必那柳扶蘇一定是個風流之人。

“麻煩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這街道中央冷清得只有狄雲楓一人,不是讓他讓又是讓誰讓?

狄雲楓欣然避讓,那人會讓“麻煩”二字便曉得是個知書達理之人,大道寬敞,他改道便是。

“咵嗒,咵嗒,咵嗒……”一輛極為豪華的馬車包攬了整條陽關大道,光是趕車的車伕便有三人,車旁隨著六個侍女打扮的姑娘,這些姑娘的年紀皆不過二十,各個生得粉嫩可人,可就是她們這樣的美女兒,腰間可綁著各類短刀,暗器……她們的武力不曉得多高,但若是如惹她們,估計沒什麼好下場。

狄雲楓站在一旁,靜靜地等馬車過。馬車掠過他,剛好有人半撩窗簾兒,伸出一隻芊芊玉手,玉手的中指上和小指上皆帶有寶石戒指,手腕上亦配有一隻血玉鐲子。總而言之,這是一隻很美麗的手,也是一隻很富貴的手。

“嗯?怎麼還有個人?”馬車中的主人發問,她的聲音就像鳥歸林時般那種愉悅在山間的清脆。

一個侍女走至窗邊,打量了狄雲楓一眼,便衝那馬車裡的人道:“於姑娘,這人揹著刀,帶著面具,身子也還強壯,屬實出現得很奇怪,他應該不是本地人。”

“哦?不是本地人就更該注意了。”於姑娘輕言道。

狄雲楓衝之行了個江湖禮節,問道:“姑娘是要在下注意什麼?”

一旁的侍女先替於姑娘解答道:“於姑娘,你瞧這人的動作與自我稱呼,他肯定是個流浪之人。”

經這麼一說,幾位隨候的侍女皆陰冷地盯著狄雲楓,有些厭惡,有些警惕。

警惕一個來歷不明的江湖人士,很正常。狄雲楓並不在意,聳了聳肩:“告辭了。”道一句離別便要離去。但馬車裡的於姑娘喊住他道:“外來人,天馬上就要黑了,涼城有宵禁你可能不知道。”

狄雲楓抱拳行禮:“多謝,我現在知道了。”

“呵呵呵……可真是有有趣的外鄉人。”於姑娘痴痴地笑,笑聲不大卻極具穿透人心魄的力量,光是這笑聲聽了都能讓人想入非非,魂牽夢繞。

“於姑娘,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侍女勸道。

“走吧。”於姑娘放下窗簾,收回玉手,馬車亦緩緩滾動,一隊人馬朝前行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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