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誰說,“那是因為澤洛從小在我身邊長大,關懷難免多了些,你不一樣!”
季澤洛近在咫尺,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森冰冷到極點的寒意。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恨他。
眼中的嗜血光芒,忽明忽暗,似要將他吞噬一般。此刻的季煜宸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冷漠地注視,隨時可能會撲上來將他撕成碎片。
事實上,他真的這麼做了。
冰冷的刀刺進他的心房,一股寒意撲面而來,讓他幾乎難以分辨。
血,一瞬間噴湧而出,濺了他一身。
季煜宸拔出刀,向後退了兩步,親眼看著他緩慢地蹲下,眼中依舊是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看。
他低下頭,望了望手中的刀,一片血腥的味道,那猩紅的液體,不住地滴到地上,形成一道妖嬈的景象。
恍惚間,心中一直積鬱的什麼東西突然消失,卻沒有感到絲毫的暢快,反而像是缺少了身體中重要的一部分,空虛,難耐。
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地,始終沒有動作,只是愣愣地,看著。
像是看一齣戲,看一個結局,彷彿自己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置身事外。
季澤洛,這些,都是你欠我的。
他閉上眼,一陣眩暈。他該解脫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麼此刻,竟是一種被掏空了感覺?季煜宸疾步走上車,飛速行駛,徹底遠離了這裡。
今晚,他就要飛回美國,再也不會回來這裡。
B市,已經再無牽扯再無留戀。
無論是愛,是恨,是不甘,是眷戀,都煙消雲散了。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是那個揹負仇恨的男人。他會徹底忘記這裡的一切,季澤洛,尹夏儂,季少華,還有其他的一切。
季澤洛倒在地上,血已經染紅了衣裳染紅了地面,卻還有繼續的趨勢。他的手抽搐著,在口袋中摸索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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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型號樣式早就落伍了好多年的手機。
當初她軟磨硬泡要他換上的情侶機。
夏儂。
他蒼白的嘴唇無力地顫動著,喚出那一個名字。
意識,緩慢地消散,甚至他自己都能感覺得到那種流失與昏沉。
記憶在此刻旋轉,在他愈加模糊的大腦中上演。
六年前的那個驕陽下,他依靠著車門,在街邊看著她停下。明媚耀眼的臉龐,細膩動人的神情,還有那與生俱來的高貴風情,都掩不住那一抹憂傷。
那時的他,幾乎已經對愛情感到絕望,絕望到不屑一顧,卻在瞥見她眼底光芒的那一刻輕顫不止。
當然,他自然不會讓她知道。
所以,他用習慣的面容掩蓋住驚豔,深沉如墨,語氣如冰。
任誰都會退避三舍。
可她揚起那張精緻的小臉,異常堅定地告訴他,“好。”
然後,是婚禮上的熱鬧喧譁。
“尹夏儂小姐,你願意嫁給季澤洛先生為妻嗎?”
這句話問任何一個女人,恐怕都會點頭答應。可是她居然沉默了。
他的心,瞬間忐忑起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的回答而焦慮不安。那時的她,的確在掙扎,那一種不安的情緒跳躍著,讓他極為不爽。
紐約時,她站在他面前,仔細地打量著他,放肆而驕傲。
“季澤洛,我真的很鄙視你。”
他是個壞男人,那是她得出的結論。
可她還不是一樣,是個壞女人!
而後,是一幕幕的片段,糾纏著,卻是極不清晰。她窩在他的懷裡,溫柔盡顯,慵懶可愛,偶爾的驕縱,也是如此醉人。
那些記憶裡,唯獨少了些什麼。
我愛你,夏儂。
他從未說過,可是現在,她卻聽不到了。他的唇微張著,眼中的視線開始凝固,找不到焦距。周圍的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什麼,都不剩下。
尹夏儂接到電話時,已經找不到聲音的來源了,那雙腿無力地支撐著,下一秒就要癱軟在地。失血過多,緊急搶救,有生命危險。
情況不容樂觀。
請家屬做好準備。
尹夏儂終於找到自己的呼吸時,立刻拿起鑰匙,開著甲殼蟲一路飆到醫院。那些恐怖的字眼,如同蠱蟲一般,不停地啃噬著她的五臟六腑。
他怎麼會受傷?怎麼會這樣?
她的世界,似有什麼在崩塌,天崩地裂。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躺在病床上,從手術室中推出來,送進加護病房中。
那厚重的玻璃,似乎將他們兩個重重地隔開,望得見,卻聽不到,觸控不到。
那一刀,刺得並不深,卻是準確地扎在心房上,失血過多。
好在發現得及時。
總之是極其兇險。
手術雖然還算成功,不過病人什麼時候醒,能不能醒過來,都是未知數。
每一字,每一句,在她耳邊迴盪著,刺激著那敏感而纖細的神經。她透過玻璃窗看床上昏迷的男人,沒有了意氣風發,沒有了霸道惡劣,像是抽乾了全身的血液和力氣,安靜得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手臂上,還插著吊瓶,那過度蒼白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或許,他只是睡著了,明天早上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就會醒來的。
可是,要怎麼相信,這不是自欺欺人?
長長的走廊裡,細細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地面。尹夏儂坐在椅子上,微屈著身體,臉埋在手掌間,看不出她的情緒。
從遠處看上去,她被籠罩在光芒中,散發出一種憂傷的氣質,即使沒有哭鬧,卻讓人難以忽視。
林正蒙朝她走去,剛毅的臉上不由得柔和起來,輕聲喚了句,“大嫂。”
尹夏儂頓了一下,緩慢地抬起頭。此刻,她並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聽任何事,可是那兩個字,如帶刺般將她驚醒。
她是季澤洛的女人。
不應該沉浸在傷痛裡無法自拔。她應該堅強地站在他的身邊,替他處理所有他現在處理不了的事情。
那才是他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