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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是緒方家的累贅。
一個不會任何咒術, 只會蜷縮在族中浪費資源的廢人,偏偏還是最值得尊敬的家主的女兒。
她記得, 自己最初的時候, 並沒有怨恨母親。
相反, 她一直都尊重,憧憬著強大的母親, 期盼著母親能更多的施捨她一些目光,不要讓她在角落裡就此被所有人遺忘。
她不在乎任何人,只在乎母親。
“……我只想讓媽媽更多的注意到我。”
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她就展現出了偏執到極致的性格,用剪刀減掉了自己烏黑秀麗的長髮, 砸碎侍女端來的飯食,尖叫著讓所有人滾開。
她覺得只有這樣哭鬧不休, 母親才會拋開一切重要的任務來到她的身邊照料她。
啊……是啊,一開始的時候,的確非常有效。
可是, 隨著時間流逝, 母親漸漸不會安慰她了。
母親只會用一種悲傷的眼神看著她, 在她停止哭泣之後,長長的嘆息一聲。
窗外的夕陽照耀在她的身上, 幾乎要將她隱沒在這昏暗冰冷的光芒中去。
……母親已經徹底對我失望了嗎?
……母親她……想要拋棄我了嗎?
表面上,她漸漸變得正常了下來,但偏執的種子卻在心中漸漸生根,發芽, 生長,糾纏,蔓延。
“聽說了嗎?緒方大人帶了一個分家的小小姐回來。”
……好吵。
“小小姐的資質很好,待人也和善,性格可愛的很,有空你一定要去偷偷看她一眼呀,就和畫上的人一樣漂亮。”
……好吵。
“我還聽說,緒方大人想收她做養女,繼承我們的家族呢。”
……吵死了啊。
直到親眼看到那個小小的女孩子闖進了她的房間之後,心底的怪物才真正意義上被釋放了出來。
是了,鮮活,靈動,漂亮的彷彿從童話裡步來的人,與苟活在角落,身體瘦削到可怕,內心骯髒扭曲的她形成了鮮明對比呢。
“……哥哥?”
那明明是為了防止她繼續自殘特意修理的短髮,卻甚至讓她被這個不喑世事的小女孩認錯了性別。
真是諷刺啊。
緒方雪緩緩抬眼望向近在咫尺的少女——然後,毫不猶豫的抬手推開了她。
那是母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懲戒她,關她禁閉。
母親的本意是讓她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和那個孩子道歉,卻不料起了反作用。
在完全黑暗幽閉的密室裡待了兩天,她對那個孩子的厭惡和嫉妒也是到達了極點。
非常非常讓人諷刺的是,在母親去世後,她最大的依靠,居然只剩下這個身為“小小姐”的年幼孩子。
這個孩子阻止了其他老東西想將她送去分家的想法,又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她的身體漸漸恢復。
……在緒方雪第一次能夠下地行走的那天,她跌跌撞撞的推開想要攙扶她的侍女,衝出門外,貪婪的注視著目所能及的景色,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第一次體會到了“活著”的感覺。
尚且不適應行走,沒能前行幾步,她就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姐姐!”
那個小東西焦急的衝了過來,想要將摔倒在地的她從地上扶起。
她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孩子。
這孩子的目光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無害,也許內裡還帶著一絲絲對她的畏懼,卻極力忍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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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默。”她為自己戴上虛偽的面具,望著面前的孩子,用最卑微的語氣一字一句道:“我也好想學習咒術啊……我也好想變得和母親一樣,成為一個強大的咒術師,我也好想保護其他族人,我好想好想,我不甘心像個普通人一樣的活下去……”
她將自己的姿態放的相當低微,她明白,面前的這條小狗絕對不會放著現在的她不管。
“那……”小狗沉思了一會,握緊了她的手腕,回了她一個甜甜的笑:“我想到了,姐姐,你只要用我的力量就好啦!”
……她賭對了。
面前這個小怪物,居然連這種程度的事情都能做到,而且還毫不猶豫的主動提議。
真是好騙啊。
“可是,族人一定不會承認這樣的我……”她按捺著內心的狂喜,垂眸故作擔憂。
“沒關係的!”小狗用力搖了搖頭:“這是姐姐和小默的小秘密!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小默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女孩大聲發誓完了,還朝著她伸出了小拇指:“姐姐,來拉鉤哦!”
她怔怔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女孩,緩緩的彎起唇角:“好啊,撒謊的人要吞千根針。”
“唔……一千根針哇?那得多疼呀?”
“所以才不能撒謊呢。”
那個時候的她,用最溫柔的語氣,最溫和的表情和女孩交流的時候,內心實際所想的確是……
若是將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禁錮在黑暗中,它還會和曾經一樣純粹嗎?
啊啦,這可真的是……光是想想就很讓她興奮呢。
後來的故事很簡單。
她利用著女孩給予她的力量,在家族中立足,建立威望。
女孩對她實在是過於信任,就算她一次又一次的提出想要更多的咒力,也全部笑著應允。
……是啊,就和小狗一樣。
只需要給點食物和水這樣微不足道的恩惠,就會無條件的信任人類。
可是,僅僅是這樣還不夠呢。
她漸漸的開始獨自出任務,結實各式各樣的詛咒師,試圖去理解家中那個“異世界來訪者”的真實面目。
靠著某個自稱陰陽師後人的傢伙贈予的符咒,她終於讓這個怪物在某個滿月之夜現出了原貌。
誰能想到,那樣嬌小可愛的女孩,真正的原型是一頭巨大的妖犬?
那只失控的月下妖獸摧毀了不少房屋,多虧了前任家主的孩子挺身而出,及時帶領駐守家族的咒術師將她封印,才沒有造成任何的人員傷亡。
“家,家主大人!請您當心!別靠近那只怪物!會受傷的!”
“是啊!家主大人!現在好不容易限制了它的行動,趕緊祓除它吧!”
許是因為她挺身而出的英勇模樣讓這些傢伙回想起了曾經母親的身影,所以他們居然開始爭先恐後的喊她“家主大人”。
曾經無比痛苦的蜷縮在床榻上為身上的病痛掙扎時,她可沒想到過,自己能有這樣的一天。
“我說你啊,真是個笨蛋呢。”
她俯下身,拽住深深陷進這頭妖犬脖頸處的鎖鏈,聽著後者宛如幼獸的呻.吟,面上和煦的微笑逐漸變得猙獰。
“我不會殺了你,但是我會把你關起來,一直關到死為止。”
“就像母親之前為了袒護你關我禁閉一般……”她在族人看不見的死角處,讓一張符文深深陷進了它傷口的血肉中:“當然,你馬上就要記不得這些事情了,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只只配活在黑暗的怪物就好。”
“哦,對了呢,機會難得,最後告訴你一件事情吧。”緒方雪抬起手:“那個女人……我的母親的死,是我和幾個長老在後面推波助瀾的,我負責下毒……不然按照她的強大力量,肯定能多活幾年吧。”
妖犬猛地睜開了眼睛,獸化後的金瞳死死鎖定了她的面龐。
“我說,你別這樣看著我呀。”她微笑:“那是因為剛開始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我也想要她快些一起來陪著我呀。”
只有用這種方法,才能將母親留在身邊呢。
……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回憶到此,她渾身顫抖著,十指緊扣面龐,指甲深深陷進臉頰下滑,滲出血液卻彷彿不自知:“媽媽……媽媽……”
血液混合著淚水洶湧而出,她幾乎癲狂的哭喊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雪是個壞孩子……對不起……”
無論哭泣的多麼淒厲,卻沒有任何回應。
已經,沒有任何人能聽到了。
小默放下夏油傑外出任務時帶回來給她的畫冊,抬起頭來,一臉天真無邪的望著五條悟,眼神亮晶晶的,在後者以為她馬上就要改變主意時,乾脆利落的搖了搖頭:“沒有。”
“欸??小默!你好絕情啊!”五條悟高高的舉起手上領著的紙袋,重音強調道:“我可是特意排了很久的隊,帶了當地有名的甜品店伴手禮回來給你喲!”
“用食物誘惑小默是沒有用處的。”小默低下頭,繼續翻起畫冊:“而且,甜品其實是大哥哥你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排很久的隊是因為自己好奇想嚐嚐味道,吃的心滿意足了以後,才想著打包一份來哄小默。”
完完全全從頭到腳都被看穿的五條悟:……啊,真是的,這小丫頭真可怕,簡直像是會讀心術一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野性的直覺嗎?
但是,就算內心的所思所想全被看透,他還是沒半點反思道歉的意思,反而一把抽走了小默正在翻閱的那本畫冊,語調上揚愉悅道:“沒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