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當上市府小秘書（1）
晚上，得知訊息的同事主動詢問，問文燦情況怎樣，文燦說輸完最後一瓶點滴，就可以出院了。同事聽了，也放心了，說出院的時候，他開車來接。文燦很感動，覺得同事太好了。
接下來的幾天，文燦好好地陪著老婆，好讓她恢復身體。他不想讓她再回城郊醫院上班，說這段是時間在家裡歇息，好好照顧大毛和二毛。
這天，文燦接到電話，說是市政府辦公室，要他準備一下，到市政府擔任秘書。擔任市政府的秘書？文燦哪裡會相信，說您搞錯了吧，我是老師。
你是郎市一中的老師，叫文燦，對嗎？對方很有耐心，繼續詢問。
對，我是郎市一中的老師，叫文燦。文燦傻乎乎地重複著。
那就沒錯，文老師，秦市長很看重你的才華，說調你到市政府辦公室工作，擔任他的秘書。對方很禮貌地解釋，顯得很客氣。
郎市一中出了了一個副市長秘書，這可是轟動新聞，郎市一中沸騰了。為了表示對這事的看重，王校長特意舉行盛大酒會，為文燦踐行。臨行時，王一己舉著酒杯，對文燦說，老弟呀，你有了新的起點，到時候可別忘了郎市一中啊。
呵呵，王校長，我就是忘了郎市一中，也不會忘記您啊。文燦很客氣地說了一句奉承話。
上班前一天晚上，文燦在紅樓宴請了秦市長的前任秘書大文，一則祝賀他升任市政協辦副主任，一則向他請教自己的相關工作。在官場混的人，都會想著前後照應，見小文主動相邀，大文沒有拒絕，欣然前往。
幾杯酒灌肚，大文開始推心置腹可，說，小文呀，秘書是幹啥的？是為首長服務的，是文明人，是上等人，只要好好幹，不去犯什麼大錯，到時候都能熬到個一官半職。我聽秦市長說，你的文字功夫比我好，前途光明的很……
大文說這些話的時候，可不是笑眯眯的，神情很嚴肅，似乎在向文燦傳授什麼官場秘訣。文燦倒沒想到馬上去混個一官半職，他講的是知恩圖報，秦市長那麼看得起自己，自己能不好好幹嗎？
大文又向小文交待當秘書的規矩，說給首長當秘書，得長著老太太的眼睛，大姑娘的耳朵，小媳婦的嘴巴。這話咋說呢？要不是秦市長看重你，把你當自己人看待，我還不想多說。
見這個情形，小文急忙敬酒，說文主任是前輩，可不能吝嗇啊。
大文把酒幹了，說你覺得你是個當官的料，有潛力可挖，還是告訴你一些注意事項。老太太的眼睛你見過吧，說她眼神好呢，可舉著針眼兒就是穿不進線，說她眼神不好呢，可做出來的活兒，細針密活從不走樣，好得很。這叫該看見的你就看得見，該看不見得就得裝瞎子。
文燦想了想，覺得老太太幹事是這麼一回事，可是到當秘書了，也是這個樣子會是什麼情形。他不理解，只好繼續問下一個話題，大姑娘是怎麼回事。
聊到大姑娘，大文的臉上開始放光，說大姑娘的耳朵，那更是功夫，大姑娘在媳婦群裡姑娘男人堆裡什麼黃色段子什麼髒話痞話下流話沒聽說。怎麼辦？你既不能跟著說，這樣會失去你的分量，也會讓領導覺得你俗，也不能裝害羞，這樣會讓領導不自在，只能裝聾作啞，好好地聽著，臨了還笑一笑。
這樣的場合文燦經歷過，那次跑副校長時在美姑姑家吃飯，一桌子的領導喝酒敬酒，什麼話兒什麼調兒都有，他們視自己為無物，該說什麼就說什麼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不等小文詢問，大文繼續說，小媳婦的嘴巴要甜，讓公公婆婆高興，又得欲說還休，試探試探，不可以把話透了，得留有一半，不可拋全心。總而言之，統而言之，就是該看見的你看不見，就得挨批；不該看見的你看見了，也得挨批；該聽見的你沒聽見，就得捱罵；不該聽見的你聽見了，也得捱罵。
大文的這番學問玄而又玄，讓小文一個勁兒翻眼睛。他看出了他的納悶，安慰說，你別急，也不要怕，慢慢地自個兒就會琢磨透的，我提前告訴你，是想讓你成熟得快些，免得學我，秘書要當八年才混了個副主任，還是政協的。
因為當秘書的事，讓文燦慢慢淡忘了楊億自殺事件帶給自己的痛苦。秦市長知道了他家裡的矛盾，便主動幫忙，把楊億調到了市旅遊局。雖然是一般辦事員，文燦還是很感激，因為他不想老婆再回城郊醫院了。
今生今世，從今往後，我文燦絕不做半點對不起秦副市長的事。有多少次，文燦衝著月亮這樣發誓。為什麼死從今往後呢，因為之前，他和秦副市長的老婆梅姑姑有過鋪上之娛。
秦副市長很看重文燦，到什麼地方去，吃什麼飯總不忘帶上他。秦副市長不抽菸，如果有人送煙給他，他全給了文燦。有時候，人家知道他不吸菸，不給他煙，他還主動向人家要，說我不抽菸，我的秘書抽菸，我給我的秘書要包煙不算索賄吧。
後來，秦副市長嫌司機不靈活，便要文燦代替，說以後你就兼我的專職司機。文燦拿了駕駛證，又年輕，忙得過來，自然不會拒絕。領導要自己多做事，那是看得起自己，得好好努力。
事情一多，文燦覺得時間過得快些，不覺到了舊曆年底。文燦開著小車，陪秦副市長下鄉搞慰問。到了白水村，村長家正在網魚。村長家的大塘養了一種名貴魚，叫什麼白麗魚，市場上賣三十塊錢一斤。
副市長來了，村長自然紅燒白麗魚招待，作陪的還有當地的鄉長武鄉長。吃飯的時候，秦副市長連聲說這種魚是什麼魚，味道這麼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武鄉長記住這話了。離開的時候，他提著一袋子白麗魚，交給司機文燦，說這是給秦市長帶回家嚐鮮的。
傍晚，文燦開著車把秦副市長送到家。秦副市長下車後，他也跟著下了車，開啟車後蓋，說這裡有一袋子魚，我幫您送上去。
秦副市長一聽，臉色一沉，說哪兒來的魚？
文燦說，武鄉長送的。
秦副市長火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文燦，惡狠狠地說，誰讓你隨便要人家的東西？我是黨的幹部，不是日本鬼子，我下鄉是去慰問老闆姓，是給老百姓辦事，不是去吃喝玩樂，更不是去掃蕩！
秦副市長義正詞嚴地說完，怒衝衝地上樓去了。
文燦提著那袋子貴重魚，沒脈了。他第一次見首長發這麼大的火，他知道錯全在自己，不該替秦副市長做主，擅自手別人的禮物，這對首長影響多不好。在學校的時候，他聽到的是要如何送禮請客去跑官，看到的是那些送禮送錢的老師當了中層幹部，還聽說副校長要送多少正校長要送多少，從沒聽說不過不要送錢送禮就可以辦好事的。
因此，在文燦的心裡，他覺得送錢送禮就像是鄉下人過年的時候走走親戚，是一種正常來往。為的是聯絡感情，說明是相互看得起，絕對算不上什麼行賄受賄。
誰說秦副市長財貨好美姬，全是胡說，造謠中傷。萬萬沒想到秦副市長時如此廉潔，而且把這件事提高到黨還是日本鬼子的高度。道理是懂了，可事情沒有解決，這袋子魚，這袋子貴重魚怎麼辦呢？給人家送回去，百多公裡，趕到那裡別人肯定睡了，明天去送，又沒有時間。再說，要真是這麼做，是不是太不通人情了？
QQ圖案上那個抓狂的動作跳到了文燦的腦海中，他把魚丟到尾箱裡，回到駕駛室，琢磨著怎麼辦。
6當上了市政府小秘書（）
想了半響，文燦決定連夜去大文家，請教他怎麼辦。看著貴重的白麗魚，聽著小文痛苦的嘮叨，大文咧開大嘴，哈哈大笑。
你還有心思笑，我都急死了，你說說這魚怎麼處理？文燦苦著臉，傷心地說。
怎麼辦？好辦，吃。大文說完，馬上吩咐他妻子整魚。他老婆很麻利，剖肚刮鱗，擰開爐火，或紅燒或清蒸，幾下就把菜搞好了。等幾大盆香噴噴的魚端到了桌上，大文拿出一瓶稻花香，擺上兩個酒杯，吆喝一聲，說小文，你過來，哥倆喝上幾杯，順便給你上堂官場課。
文燦這個急呀氣呀，說你大文的覺悟也太低了，和秦市長比，真是一個是鴻鵠一個是燕雀，沒得比。你好歹也跟了秦副市長一些年，怎麼就沒粘上一點他身上的正氣？
大文呵呵一笑，沒有動氣，把小文拉到桌旁，說我幫你擺脫了困境，你不但不謝我，還指責我，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不計較你，先喝一杯再說。
文燦哪有心思舉杯，說大哥，明天秦市長問我魚的事，我怎麼說？
大文喝了一口酒，夾起一片鮮嫩鮮嫩的魚肉，美美地咀嚼了一會，才說，你放心，秦副市長不會問魚的事。
小文不相信，疑惑地說，你確定？
大文把筷子一方，很自信地說，百分之二百地確定，以我的黨性擔保。
這樣的事用黨性擔保，小文更不相信，說憑什麼你這麼確定，你又不是秦市長。
這下大文不急著解釋了，又倒了一杯酒，說反正魚已經處理了，先陪我喝一杯再說，要不然我就不講了。
無奈之下，文燦只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大文呢，繼續美滋滋地吃著魚肉，喝著美酒。等吃得喝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抹了一下嘴巴，說小文呀，其中的道理我不和你嘮叨了，以後怎麼做我詳細告訴你，免得以後又犯錯。
成！文燦答應一聲，猛地喝完了杯中酒。
大文夾了一塊魚放到小文的碗中，說小文呀，以後不管是誰送給首長的禮物，也不管送的是什麼東西，只要是經過你的手，你千萬別和首長說，也甭管他看見了還是沒看見。你不是送他回家嗎?首長上樓你也上樓，把東西往他的家裡一放，扭頭就走，什麼話也不要說，更不要去看他什麼臉眼色，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就當自己根本沒去他家。懂了嗎？
這能懂嗎？自己去了首長家裝作沒去他的家，首長能不看見？自己在幫首長收受賄賂，首長能不制止？別的領導或許可以，可秦市長不是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吃這一套。像犀利哥一樣，文燦傻乎乎地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大文笑了，笑得很得意，說小文啊，說你說良心話，有些人看不起我們這些小秘書，說我們是領導的跟屁蟲，是領導的叭兒狗，切頭切尾奴才一個。你說世界上哪門學問最高深？哪個的學問最高？
這個我知道，科學最高深，科學家學問最高。文燦說，不無得意。
嘿，這不是一回事。大文又端起酒杯，朝小文揚了揚。文燦會意，端起酒杯回應。他的興致已經上來了，邊喝酒邊聊天很爽快。
幾杯下來，大文似乎有了幾分醉意，把酒杯重重地一放，說官場的學問最高深，我們這些狗奴才的學問最高，大學生算老幾，他就是研究生博士生，到了官場也照樣是睜眼瞎子，莫不出什麼道道來。
官場裡面的學問，書上沒有課堂上更沒有，你話多少錢和我買，我也不買。也就是你，小文，覺得你是個可塑之才，我才掏心窩給你講了。不過還是點皮毛，要想得真功夫，還得多去實踐實踐。
這些話很新鮮，小文確實沒有聽說過。
第二天，秦副市長果然沒有提起什麼魚的事，好像真忘記了。直到晚上，文燦才放下心來，喜滋滋地回到家裡。自己沒在學校上班了，自然不能佔用房子，只能在外面租了一個一室一衛的房子。大毛小毛正在玩玩具，楊億在陽臺上做飯，畫面很溫馨，味道很幸福。這種感覺，文燦很久沒有過了。他擄起袖子，到陽臺幫忙搞飯菜。
吃飯的時候，楊億告訴他，吳大志也調到了旅遊局，擔任局長。文燦聽了，就是一笑，差點噴出飯來。
楊億瞪了他一眼，說你笑什麼，人家升職了。
文燦急忙憋住，說吳大志是搞醫的，怎麼跑到旅遊局去了？
這個有什麼稀奇，人家有關係唄。楊億一邊吃飯，一邊說。
是啊，這世道，似乎只要有關係，什麼都有可能。文燦感嘆了一聲，不再議論，繼續吃飯。大毛和二毛很懂事，三歲還不到，就能自己吃飯，而且動作像模像樣，吃相很好。看到他們姐弟可愛的樣子，一陣幸福感湧上了文燦的心頭。
到了年終，各個單位都搞什麼年終總結會。教育系統是全市最大的系統，自然也少不了這個環節。為了更加打響郎市教育大縣高考大縣的牌子，局長範德貴別處心裁，在電影院召開全市高三老師會，進行年終總結。在總結會上加上高考備考動員大會，由負責教學的副局長何月金主講。
不過，這個會文燦沒有參見，因為他已經不是教師了。秦宗權不是教師，他卻參加了，因為他是領導，得去主席臺發表演說，為全市的教育事業搖旗吶喊，吹衝鋒號。所以呀，秦副市長在主席臺講話，文燦就在外面的小車上瞌睡。
文秘書，文秘書……迷糊之中，文燦聽到有人在喊。他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老領導王一己，急忙開啟車門下車招呼。
王一己笑眯眯的，遞給文燦一個黑色袋子，說秦市長沒什麼嗜好，就喜歡喝杯小酒，你幫我把這幾瓶茅臺捎給他。
秦市長不喝酒，這個沒必要。文燦急忙解釋，幫秦市長推辭。
不喝酒沒關係，你幫我捎給秦市長就可以了。王一己急忙把袋子丟到駕駛室裡，轉身走了。大會應該散了，很多人從電影院裡出來。文燦不好追上去退還禮物，只得縮回駕駛室裡。他開啟袋子一看，裡面有兩對茅臺酒。
想到前幾天接到一個簡訊，說一瓶1968年產的茅臺酒拍出了1.5萬元的天價，文燦特意看了下酒瓶上標的日期。日期沒有看清楚，倒看到了王一己的名片。這個賊王八，鬼點子就是多。他正要放到後備箱去，秦市長已經走到了車前。文燦急忙把袋子放到副駕駛位的空擋，開啟車門，以便他上車。
秦市長上了車，眯著眼睛靠在座位上。文燦的心懸在喉嚨，擔心秦市長看見了黑袋子，把他當做日本鬼子一樣罵。見首長做好了，他馬上發動車子，駛向大街。因為緊張，這次起動居然很促，讓秦市長前傾了三次。
文燦冒出了汗，加倍小心地開著車，腳放在剎車踏板上，隨時等候秦市長問袋子是什麼哪裡來的，然後命令他調轉車頭把黑袋子送回去。感到慶幸的是，秦市長沒有問，似乎睡著了。
不知道首長看見那個黑袋子沒有?這麼大一個袋子，能不看見？文燦一邊小心地開車，一邊琢磨。不過也難說，秦市長日理萬機，那麼多的事要處理，那麼多的會要參加，剛才又發了言，昨晚上又沒休息好，肯定累了，還顧得上什麼黑色袋子。
下午，秦市長都在市政府的小會議室組織開會。文燦雖沒資格參加，但開什麼會他都清楚，因為秦市長的發言稿都是他寫的。為了這幾份發言稿，文燦是連開了幾個夜車開弄好。不知不覺，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睡著了。
突然，一陣猛烈的手機鈴聲響起。文燦驚醒，急忙拿起手機一看，是秦市長的。原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自己得送首長回家了。
文燦伸了幾個懶腰，急匆匆趕到停車坪，發動車子，到大門口接秦副市長。半路上，他又想到了那個黑色袋子，不知道怎麼處理。
市長回家，你跟著回家，把東西放到他家裡，裝作自己沒去他家一樣。猛地，文燦想到了大文告訴他的方法，決定按他的建議去辦。
64當上了市政府小秘書（）
像往常一樣，秦副市長下了車，徑直朝自己的家門口走去。文燦猶豫了一下，急忙提著黑色袋子跟了上去。秦副市長推門進去，他也跟了進去。秦副市長換鞋子，他沒換鞋子，到了客廳，把黑色袋子放到茶几後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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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燦走得很慢，似乎在等秦副市長把他叫住，帶走那個黑色袋子。沒有，直到他開啟小車車門，上了車。他沒急著發動車子，直到確定沒聽到秦副市長的任何聲音，才放心地發動車子，駛往大街。
文燦心裡有些許高興，可同時有點不是滋味。到底為什麼不是滋味，他也說不清楚。
在十來個副市長中，秦副市長時最忙、最累、最有權力的副市長，當然也是最有能力的副市長。跟著秦宗權一段時日，文燦有了這樣一個總的印象。
秦副市長負責城市建設工作，好像還兼著另外一些職務，其中包括城市規劃，環境保護，土地使用，拆遷搬遷，工程設計，施工質量，資金建材，還有協調方方面面的關係，等等。每天早上，他一上了市政府大樓，常務副市長辦公室門前準有許多人在排隊等候。
到晚上呢，文燦送他回家，家門口也是有許多人等著他。白天已經夠累的了，晚上還要繼續呢，這日子怎麼過？有個時候，文燦真有點同情他，總想幫他解決點什麼。可是他一小秘書，能幫他解決什麼呢？秦副市長開口就是政策，閉口就是資金，一言就是決定郎市前途命運的事，你能去隨便攪合嗎？
文燦心裡清楚，這些忙幫不了，可有些忙還是可以幫上。那就是他家裡的一些私事，他覺得可以幫上忙，好讓秦副市長騰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好為人民服務，為郎市人民服務。
秦副市長的女兒小妹，正在郎市一中讀高三，就快參加高考了，他愛人眉姑姑在稅務局當辦公室副主任，肥差。一家人上的上班，讀的讀書，很忙的。文燦經常聽眉姑姑嘮叨，說天底下就數秦宗權你最忙，每天有忙不完的事，煤氣不換，女兒不教育……
隱約中，文燦聽到眉姑姑還埋怨秦宗權不顧夫妻生活。
於是，文燦找到了幫秦副市長的機會。只要有時間，他就去眉姑姑家，幫她換煤氣，買糧食，疏通下水道，搞清潔衛生等等。凡是他能做到的，他會做的，他都包攬過去，盡最大努力做好。
慢慢地，文燦成了秦副市長家裡的一個重要成員。秦副市長不把他當作外人，眉姑姑更不把他當做外人，家裡面有什麼大小事，都毫不客氣地去使喚他。就連秦小妹，星期天回來了，也叫他開車陪她逛街購物。
文燦覺得，他這樣做只是在盡自己的職責和義務，還談不上報恩。報恩得在關鍵時刻起關鍵作用，讓秦副市長從危難中順利出來，那才叫報恩。他曾經設想，秦副市長真遇上了大災大難，雖然他不希望這樣，說的是設想，到那時候，為了秦副市長，他可以做出任何犧牲，甚至去死。
當然，這番話不能說出來，只能爛在肚子裡，如果說出來了，那就是假話。忽地，他想起了《紅樓夢》裡的那句話，假作真是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似乎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他不是在尋找或等待這樣的機會，他希望秦副市長和他的家人永遠沒事。
春節過後的一天下午，文燦來了一些大學同學，說要慶賀他跳出了教育系統。熱情難卻，文燦帶著他們去了一家小餐館，點了幾個家常菜。正要開餐，秦副市長來電話，說文燦呀，辛苦你大半年了，今晚我做東，請你吃餐便飯，地點在流水落花九樓野味債。
領導請自己吃飯，那是看得起自己，怎能不去？文燦面露難色地告訴他的同學，請他們諒解。同學們倒是很好說話，說你忙你的，要嫂子帶我們逛一逛歌廳就可以了。於是，夫妻倆兵分兩路，文燦去赴秦副市長的宴會，吃完飯後，楊億帶他的同學去歌廳唱歌。
離開的時候，楊億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提醒他早點回來，不要讓她去陪他的同學去玩。
文燦到了野味齋，走進去一看，出了秦副市長外，已經有四個男人還有六個姑娘。那些姑娘是流水落花的大牌，就連最漂亮的那個麗麗也在服務。桌子上擺著山珍海味，讓文燦驚詫不已。
結賬的時候，打了八折，酒菜要四千八。沒想到的是，在座的那幾個男人都爭相付錢。這幾個男人文燦都認得，是秦市長負責那一線的科局一把手，自然有錢。最後，競爭成功的是教育局的範德貴。
吃過飯，範得德貴提議去歌廳唱歌。到了歌廳，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姑娘進了包廂，唱歌去了。文燦初次遇到這樣的場面，有點緊張，無所適從。秦宗權眼睛一瞪，說別婆婆媽媽的，快點帶著姑娘進去。文燦無奈，只得帶著那個小鳥進了一間包廂。進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下，見秦副市長帶著麗麗進了一間豪華包廂。
文燦哪見過這陣勢，嚇得丟下幾十塊錢，趕緊逃離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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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秘書長，你妻子不但有官場抑鬱症，還有強迫症，你得抓緊時間，幫她治療，幫她治療，否則……言外之意，已經不言而喻。臨出門時，一臉焦灼的女心理醫生再三強調……
站在購買飛機票的隊伍裡，文燦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晚上的尷尬畫面。本來，他想在出差之前，請來資深的心理醫生，治好妻子的病，沒想到會是那樣的結果，真讓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機場購票大廳裡人山人海，擠滿了購票的旅客，特別是去北京的購票視窗，簡直擠爆了。
奧運會就那麼好看？文燦回到現實中，心頭直納悶。他的後面是三個人，郎市宏宇電器開發公司董事長潘楊，郎市裕興實業有限公司總經理楊偉，還有郎市獅龍房產公司老總謝海林。他們三個都是白色短袖黑色西褲，打著紅色條紋的領帶，人模人樣的，很有派頭。
起先，文燦是不願意來買票的，他畢竟是郎市人民政府的秘書長，副市長的熱門候選人，雖然是縣級市，多少有個架子。當然，他還兼了一個職務，那就是郎市詩詞協會會長。因為寫詩詞的大多是退休的甚至是在職的老幹部老領導，這個會長自然金貴，顯得有地位。
後來秘書小范告訴他，說去北京看奧運會的人太多了，得限制每天去首都的人數，購飛機票得像購火車票那樣，用實名制，一人一證一票，您和其他三位老總都得自己去購票。就這樣，文燦和普通老百姓一樣，擠在了購票隊伍中間。
因為還是初秋，在省會城市，八月的太陽素有秋老虎之稱，天氣自然很熱。大廳裡雖然有中央空調，但因為人太多，還是讓人覺得悶熱。文燦沒戴領帶，兇口不覺得悶，其他三位老總戴著領帶，感覺就不同了。他們一邊罵娘，一邊解散了領帶，讓領口開著。
這時，打探情況的秘書小范從隊伍最前頭擠過來，說文秘書長，三位老總，這個月是旅遊的最高期，人太多了，今天有很多人沒買到票，都是因為證件不齊，煩你們再檢查下，看邀請函、身份證都帶了沒有，要是沒帶，肯定完蛋了。
他娘的，這是什麼狗屁政策，老子搭了無數次飛機，頭一次聽說要這些玩意。楊偉有點火了，大聲開罵起來。排隊的人本身就焦躁，被他一煽動，開始動，向前擁擠。
見隊伍有點騷亂，站在高臺上維持秩序的美女警察馬上行動，手提喇叭大聲喊，大家又要焦急，請安靜等候，不要喧譁，以免延誤購票時間。
可能是因為擔心騷亂會延誤購票時間，旅客們又開始恢復安靜，繼續排隊等候。
你少來煩我！文燦有點不耐煩了，說你去問問他們三個，讓我耳根清靜一會。
小范聽出了文燦的不耐煩，但還是硬著頭皮說，要是沒帶身份證，您的工作證也可以。
文燦搖了搖頭，說我從來不用那玩意。確實，他的市政府秘書長身份，在郎市是不要什麼工作證的，有時比市長秦思民、書記鐘響的身份還響亮。為啥？他是郎市有名的筆桿子兼詩人，在去年的“毛嗲嗲文學大獎賽”中，其詩就勇奪大獎。郎市人民尤其是文學界的人，想不認識他都難。
小范臉色開始發白，說這裡不是郎市，要是您一樣證件都沒帶，工作人員肯定會刁難您的。
文燦一惱，說那我就不去了。
聽他說不去了，謝海林急了，說林大秘書，你可不能不去，政府搞什麼聯合開發，政府方面都不去人，還搞個屁。潘楊也附和著，說文秘書長，我投了那麼多資，要是沒回報，我馬上撤資，向市政府索賠。只有楊偉，他倒是不急也不惱，因為他的公司是芙蓉鎮政府和市政府聯合出資成立的房地產公司，他沒投多少錢，犯不著著急。
進了鐵欄杆，站在黃線後面，再前進一步就是視窗了。文燦看見玻璃後面的工作人員帶著很煩的神情在忙事，心頭就不是滋味。幸好，站在視窗前購票的是一個女人，確切地說是一個美女，留給他一個充滿魅力的倩影，讓他好受了一點。
工作人員不停地盤問這個女人，女人不停地解釋。看樣子，工作人員的目的就是想不給這個女人飛機票，女人的目的就是非購到票不可。文燦期待這個女人轉過身，莫名地心裡有某種渴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