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涉嫌合同詐騙（1）
上午九點，宋勁打來手機，說老同學，戴總的這個案子我接了。昨天還是猶豫不決，隔了一晚就同意接案子，老同學，你在買什麼藥？林子達剛剛吃了早餐，精神很好，想知道答案。
哦，很簡單，我不接沒有挑戰的案子，也不接沒有把握勝訴的案子，我大致瞭解了一下，金鼎建築公司的規模不小，按理來說，應該有自己的律師專門負責打官司，還輪不到我這樣的小律師去攪混水。戴總已經被羈押了六個月，已超過法律規定的偵查期限，偵查機關或宣佈他無罪釋放，或在偵查終結後移交檢察機關審查起訴。種種跡象表明，他所在公司的律師沒有出面為他提供法律幫助，照這樣下去，公安機關肯定會以涉嫌合同詐騙，把他移交檢察機關。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還要去接這個案子？林子達更加不解，急忙追問。
好啦，林大秘書長，你別問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你找戴總的家屬，籤一份委託協議書，我才能去看守所會見當事人，找到為他作無罪辯護的關鍵證據，11點整，我在秦嶺看守所門口準時等候。
宋勁的性格就是這樣，說一不二，決定了的事就是十頭驢子也拉不回。林子達也不多問，急忙按照他的要求去辦，先去找戴總的家屬籤委託書。偌大一個北京城，茫茫人海之中，到哪裡去找戴海的家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找那個守門人，可是，他會相信自己，告訴自己戴海的家在哪嗎？
沒辦法，先去問問再說！拿定主意，林子達告訴三個老闆，說我有事去了，你們三個好好地呆在酒店裡，把計劃書研究研究，下午我們參加海淀區組織的合作交流會，到時候你們都得發言，小蔡，麻煩你今天上午呆在這裡，監督這幾個傢伙。
林子達這樣安排，是為了防止三個老闆趁他不在，又趁機溜到外面鬼混。再說，下午的協商會確實重要，必須認真準備，做到沒有紕漏。三個老闆當然明白他的想法，說林大，你忙你的，你放心我們肯定乖乖地呆在酒店裡，忙完正事，順便和小蔡聊聊在天上人間的感受。
到了金鼎建築公司大樓，林子達找到那個守門人，把身份證、工作證交給他檢查，才讓他相信自己不是壞人，是來幫助他的老闆的。
聽林子達說想找戴總的夫人時，守門人猶豫了一下，說您還是別去找她，他們正在鬧離婚，他老婆巴不離得戴總呆在監獄裡。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老婆沒有幫他採取積極措施，幫他免除牢獄之災。可是，根據現行法律，犯罪嫌疑人的委託人必須是上兩輩、下兩輩和同輩，而同輩就是他的妻子、兄弟姐妹。戴總的妻子不能去找，那找誰呢？
可能也盼望著有人幫助他的老闆，守門人猶豫了一會，說您可以去找下我們老闆的女兒，她叫戴曉林，在燕京大學中文系讀書。
06涉嫌合同詐騙（）
得知這個訊息，林子達住守門人的手，連聲說太感謝你了，太感謝你了，謝謝你的信任。告辭後，他馬上趕到燕京大學，會到戴曉林。她二十出頭，梳著一個馬尾巴，一身粉紅色休閒裝，顯得很調皮。富家女就是不同，見到林子達後，她愛理不理的，說幫我爸爸打官司的律師有好幾撥了，可結果都是一樣，拿了錢卻沒辦成事。
事情很急，林子達顧不得解釋，一邊抹汗一邊說，我們免費為你爸爸辯護，分文不要，律師在等，請你儘快寫封委託書給我，免得延誤了事情。
我又不認識你，憑什麼相信你。戴曉林嘴一撇，沒有答應。
死馬當做活馬醫，如果不及時找到有利證據，證明你父親無罪，你父親肯定會被公安機關移交到檢察機關，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這句話肯定不是威脅，戴曉林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看了看一頭汗水的林子達，說等下，我回教室寫去。沒有多久，她匆匆返回來，遞給林子達一張紙，說寫好了，下面附有我的手機號碼，有什麼要求請及時告訴我，我會去想辦法的。
好的，再見。林子達小跑著離開，然後趕到檢察院，拿著委託書，開到了戴海案子的起訴意見書。11點不到，他趕到了秦嶺看守所門口，把兩樣東西交給了正在等候的宋勁。
在會見室裡，林子達和宋勁見到了戴海。他四十多歲，框著一副黑色邊框的近視眼鏡，臉色白淨，偏胖，穿著灰色休閒衣，很有儒者風度。因為是陌生人，他有點詫異，推了推眼鏡，琢磨著林子達他們的身份和來意。
戴總，您好，我是德州市政府的秘書長林子達，這是宋勁謝律師，瞭解您的案子後，謝律師想為您作無罪辯護，不知可否？說完，林子達和宋勁都把工作證遞了過去，給他看。
戴海瞅了瞅他們的工作證，冷冷地說，你們為什麼要幫我？
林子達很客氣地說，您是德州籍的知名企業家，作為德州市的政府官員，我有義務關注您的情況，我已經和秦思民市長彙報了您的情況，他明確表示支援我的決定。
秦思民？嗯，我認識，以前和他有過合作。不過，這個人從不做吃虧的事，肯定是有什麼事要我去辦。戴海哼了哼鼻子，似乎很熟悉秦思民。然後，他又白了一眼宋勁，說那你說說，又是為什麼要幫我？
宋勁睥睨著眼睛，說我喜歡幹有挑戰的事。
很顯然，宋勁這句話激起了戴海的興趣，他打量了一下這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說如果你能說出讓我信服你有本事的理由，我就聘請你擔任我的辯護律師。
犯罪必須有四個構成要件，即犯罪主體，犯罪的主觀方面，犯罪的客觀方面和犯罪客體。據我的瞭解，捲款潛逃的是你的合夥人，而不是你，也就是說，從主觀方面來看，你不具有非法佔有的目的。從客觀方面來看，你從未實施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方法，騙取被害人財物的行為。根據《刑法》第4條關於合同詐騙罪的法律界定與情形，對照本案事實，本案應當是普通的經濟合同糾紛，你的行為不能構成本罪名……
宋勁還想說下去，戴海已經舉起了右手，示意他停住話頭。
07涉嫌合同詐騙（）
難道，他不滿意？林子達緊張地看了下戴海，又看了下宋勁。宋勁倒是一臉的平靜，甚至沒正眼去看戴海，而是透過會見室的窗戶，看青天下掠過的馴鴿。視窗居然有朵紅玉蘭，正燦爛地開著！
宋勁走過去，細細地看著那朵紅玉蘭，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聲：好美！
好，就定你了！戴海放下右手，猛地一敲桌子，一錘定音。那樣子，哪裡像一個關在看守所的嫌疑犯，分明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商場鬥士。
宋勁聽了，馬上轉過身，快步走到戴海的面前，住他的手，使勁地搖著說，謝謝戴總的信任，不過，您得提供為您作無罪辯護的有力證據。
因為事情有了進展，林子達顯得很興奮，一回酒店，他就嚷著說請大夥喝酒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看他的表情，大夥就明白有好事，聽他說請喝酒，自然齊聲響應。不過，小蔡在一旁提醒，說林大秘書，您請客得推遲，今晚上我們領導做東，想邀請您和三個老闆一起，吃餐便飯。
林子達哼了幾哼，說王任才請客？他請什麼客，來了好幾天，人影子都沒看到，今晚倒請起客來了，真是怪事。
畢竟是領導當面數落自己的領導，小蔡還是有點不舒服，急忙解釋說，王主任這幾天陪鍾書記去了，要不然肯定會來招待您的，他要我轉告您，一位德州籍的老闆想見見您和三位老闆。
其實，小蔡不解釋，林子達也知道王任才幹什麼去了。市政府秘書長，而是是他林子達擔任這個秘書長，在德州大小也算一個人物。估計是陪書記的任務已經告一段落，王任才想起了還有一個重要客人，該騰出時間陪陪了。
看在同在官場為官都不容易的份上，原諒他的怠慢。林子達剋制了一下情緒，說王主任在哪裡請客？
小蔡明白林子達已經同意了，急忙興奮地說，王主任要我帶您們去筷子樓一樓。
筷子樓市首都數一數二的休閒式飯莊，高檔的。小蔡本想補充一下這個意思，覺得沒有必要，就忍住沒有說了。在閃亮的燈光下，小車穿梭於首都大街。兩旁的高樓像一個個威猛大漢，用雙雙巨手掐著大街，把她掐成一條條長蛇。
這才像一個國際大都市！楊偉把腦袋貼在玻璃上，不禁大聲讚歎。於是，另外兩個老闆也受到惑，使勁地探著腦袋，想領略一下不夜之都的風采。時不時地，他們齊聲發出驚呼聲和讚歎聲。
小蔡握著方向盤，在車流中穿梭。隱隱地，林子達聽到了她的笑聲，笑聲裡似乎帶有不屑。
到了目的地，小蔡說，你們先上去吧，王主任在一樓等，我找地方停車。林子達帶著他們幾個進了筷子樓，他看見兩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坐在靠窗前的一張餐桌前談笑。一看見他，一個矮個子男人馬上起身，迎上去說，林大秘書，怠慢了，怠慢了。
林子達傻笑了一聲，說王主任，你這樣說就見外了。
08涉嫌合同詐騙（4）
王任才把林子達帶到餐桌前，向已經起身的高個子男人介紹說，賀老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子達林大秘書長。
幸會，幸會！高個子男人一邊說，一邊遞給林子達和其他人一張很精緻的名片。林子達看了下名片，見上面寫著北京市暖業公司董事長，賀希來。
幾個人坐好，賀希來安排上菜。
林大秘書長，來點兒酒，怎麼樣？王任才偏過頭，很客氣地徵求意見。
林子達急忙推辭，說太客氣了，太破費了。
唉，他鄉遇故知，這是人生一大喜事，怎能不喝酒，林秘書長是擔心王主任公款消費，回去不好報賬，您放心，這餐酒菜由我賀某埋單，要不是多虧家鄉人的幫助，特別是金老闆的幫助，哪有我賀某的今天。這裡的五糧液很純，來兩杯，怎麼樣？
林子達的心頭一熱，他覺得腰板直了許多，很豪爽地說，成，我們就喝五糧液，今晚喝個痛快。
一桌七人，喝了三瓶五糧液，就是小蔡，也喝了一二兩酒。酒喝多了，有的人喜歡高談，有的人喜歡沉默，有的人喜歡尋求刺激，有的人喜歡找個鋪睡一大覺……賀希來喝多了，屬於喜歡高談的那種。
他居然站起來，一邊拍著脯一邊說，老子到北京打拼了許多年，一事無成，做什麼生意就虧什麼生意，好、好像錢天生要與我作對，不讓我賺一分錢，幸虧老天開眼，元月份來了次特大冰災，金老闆資訊靈通，及時提供優質的煤塊，讓、首都人民度過了寒冬，也讓我發了大財。
說著說著，賀希來居然哭了。
林子達正要勸慰，小蔡在一旁推了他一下，說您的手機在叫。林子達停住話頭，拿出手機摁通。夏雪打來電話，很大聲地說她已經忙完了事，想和林子達見個面。
林子達覺得她有點激動，聲音太大，擔心別人聽見，急忙起身離開桌子，站到一旁去接聽。隱隱地，他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瞟著自己。他知道，這是金海龍的目光。這傢伙，不知為什麼，自從一起去了金鼎建築公司之後，他就很關注自己的行蹤。憑官場上的直覺，林子達覺得金海龍不像是秦市長的人。
夏雪說，她的事情已經基本上完成，明天陪書記參觀下八達嶺長城，後天就可以回德州了，問林子達哪個時候可以回去。
林子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問她現在在哪。
夏雪說，書記正在陪客人吃飯，我抽空溜了出來，給你打電話。明天晚上，書記說放我一個晚上的假，隨我去哪裡，你得帶我去玩喲。這個玩字說得有點兒昧，讓林子達產生遐想。朦朧中，他似乎看見夏雪穿著一身紅色的低短裙，露著淺淺的笑窩，嫵媚地看著他。
林大，快過來喝酒，下一輪已經開始。賀希來站在那裡，舉著酒杯發出邀請。
小雪，我得過去應酬了，你定個地方，到時候我再聯絡。
那、那就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前，晚上八點半，準時。子達，我這人是需要男人的，可能有時會撒撒嬌。
09涉嫌合同詐騙（5）
好的，我記住了。林子達急忙結束通話手機，讓情緒穩定了一下。剛才的交談，他居然叫她小雪，她居然叫他小達，這種稱呼好像是熱戀中的男女才有的。他走回餐桌，見賀希來端酒杯的手在顫抖，忙說，賀總，我不能喝了，再喝，肯定會趴下。
外人只知林子達喝酒有三重或者四重境界，似乎不勝酒力，其實，他的酒量很大。當市政府秘書長的沒有幾個不能喝酒，甚至可以說林子達能當上秘書長，能喝酒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六年前，他還只是德州市一中的一個校長助理，學校要搞100週年校慶，請校友副市長秦思民前來指導工作。
秦思民沒其它不嗜好，就喜歡喝杯酒，而一中的校長不會喝酒也不能喝酒，情急之下請林子達作陪。酒逢知己千杯少，沒想到秦思民和林子達很投機，便要他暫時代理秘書，幫他寫校慶的大會的中心發言稿。
一中是百年名校，校友裡有省裡甚至中央級別的人物，之所有要秦思民作中心發言，一是因為他是學校所在地的政府副市長，好拉贊助費，一是因為他在校長當中年齡偏小，屬於中青年。那次校慶發言，秦思民露臉了，受到了校友們的一致肯定，特別是中央級別校友的肯定。一年之後，他順利地成為德州市歷史上最年輕的市長。飲水不忘挖井人，秦思民把林子達調到了市政府，擔任自己的隨身秘書。
那好，我們不喝了，談談生意。說完，賀希來放下酒杯，重重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林子達想了想，說德州市一窮二白，就只有煤炭，能不能再擴大銷售？
賀希來嘆了口氣，說不容易啊，去年是因為冰災，我們才有機可趁，把德州市的煤炭打入北京煤炭供暖市場，現在首都正在大力推行清潔能源採暖，逐漸減少汙染能暖採暖，到今年冬季，北京又有1.萬戶居民告別小煤爐。這樣一來，城市核心區又將再消減近萬噸煤炭使用。
聽到賀希來的嘆氣，林子達心裡一沉，說賀總，德州市的老百姓就靠這點煤炭改善下生活，如果再斷路，生活會更艱難，我估算了一下，北京市有1500萬常住人口，照每戶6人計算，也有兩百多萬戶居民，不使用煤炭取暖的居民畢竟是少數，北京每年冬季取暖用煤需要900萬噸到1000萬噸，縮減一半，也要500萬噸左右，德都市年產煤還不到90萬噸。
林秘書長真是細心人，資料弄得一清二楚，你說服我了，賀某肯定盡力，為德州市的經濟發展貢獻力量。說完，他又要喊酒助興。林子達急忙摁住他，說賀總，今晚真不喝了，等賀總回到家鄉，我一定做東，請賀總喝個痛快。
賀希來看了看其他幾個客人，很誠意地說，你們到了首都，看看晚上玩點兒什麼，我一定遂意。林子達急忙拒絕，說謝謝賀總的好意，很晚了，明天我們還有事，以後再說吧。
走出筷子樓，小蔡悄悄地告訴林子達，說您的手機掉了，我怕誤事，幫您看了下簡訊，你朋友說明天晚上八點半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前見面。
林子達接過手機，急忙壓低聲音叮囑說，小蔡，這事千萬別嚷嚷。
00和美女約個會（1）
回到大酒店，經過大廳的時候，看到服務檯的小姐，林子達忽地想，這個時候夏雪在幹什麼，是不是和鍾書記在上翻滾？猛地，他有股衝動，想去10樓，敲敲11號房間。不過，在9樓的時候，小蔡已經摁開了電梯門。
出電梯口的時候，林子達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齷齪？夏雪是單身姑娘，她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包括找小白臉，與自己何干？
回到房間，林子達看了下時間，見快十點了，覺得給秦市長打電話正合適。因為這個時候，秦思民一般是睡前整理事務時間，下屬有什麼重要情況非得在當天打電話彙報的，一般在這個時間打電話彙報。
不知怎麼回事，今晚上秦市長的手機居然打不通。想到有喜事彙報，林子達耐著性子，繼續撥打。後來終於通了，手機裡傳來秦市長渾厚的男中音，說子達呀，前天我的話有點重，我也是急事情，你別放在心上，在首都好好放鬆幾天，到時候了就回來，我知道你這個市政府秘書長當得不容易。
林子達很感動，忙說，謝謝市長的關心，會戴總的事有了眉目，估計問題不會太大，另外一德州籍的老闆和我們達成了協議，準備加大我市供應首都烤火煤的銷售量。
是嗎，那太好了！秦思民很高興，在手機那頭好好地誇獎了林子達一番。
和市長通完電話，林子達習慣性地準備撥市委書記鐘響的手機。剛撥了四個數字，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北京，不是在德州，又急忙停止撥號碼。這個時候，鍾書記說不定正和夏雪親熱著呢。狠狠地，他的心裡居然冒出這個想法。
林子達放下手機，在死寂的房間裡來回走動。當室內的氣溫升到一定的溫度，壁掛式空調馬上作出回應，開啟風頁，發出嚯嚯的聲音，送出冷氣。這是什麼鬼空調，花了這麼多錢，居然也和德州市的普通招待所的空調一樣？
看電視沒意思，看報紙沒意思，發短信也沒意思，林子達感覺到了一陣無意義生命的痛苦。他去洗澡，看見浴室壁鏡中的自己，臉色憔悴，眼睛紅腫，頭髮蓬鬆鬍子拉渣的。整個樣子，一點不像是市政府秘書長，倒像網上流傳的犀利哥形象。
夜深了，林子達還上折騰，入不了睡。突然，手機鈴聲響了，他急忙爬起拿起手機。
你還沒睡嗎？手機那頭，傳來夏雪溫柔而又甜蜜的聲音。
似冰雪遇上陽光，林子達那孤寂的心馬上熱了，他興奮地說，沒、還沒，睡不著呢。
夏雪笑了笑，說怎麼，想我了？
林子達沒有回答，保持沉默。這是他說話的一貫作風，不好回答就沉默，讓別人不準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因為男女之間的想，特別是已食人間煙火的男女之間的想，不用多想，就和事有關。如果說想，就等於說自己和她的關係明朗了，如果說不想，接下來的交往就沒多大趣味了。
夏雪沒有多想，繼續說，從電視上，從別人口中，議論得多的就是你總是忙碌，我還聽別人說，你的腰部有點兒痛，我有點兒擔心，你一定要注意身體，為了你也算為了我。
聽到這番話，林子達覺得自己的血在沸騰，心跳也在加速。他意識到，夏雪在向自己表白，一種近乎人之間的表白。如果再年輕十歲，或者回到讀書的時代，他早就抑制不住，無論她在哪裡，也會找到她和她約會的。
01和美女約個會（）
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流逝的時光已經洗去了林子達的激情，他忽地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地說，你哪兒說話方便嗎？
夏雪聽了，似乎有點兒不高興，說我一個人住一個房間，沒別的什麼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林子達想問下她住在哪裡，又擔心她產生誤解，便忍住沒問，說鍾書記呢？
吃完飯我就回酒店了，鍾書記幹什麼去了，我怎麼知道？不過這幾天他也夠累的，為了爭取專案，他是跑上跑下，沒睡個好覺。
鍾書記沒睡個好覺，她怎麼知道？林子達有點不舒服，說鍾書記在爭取什麼專案呀？
鍾書記叮囑過，在沒有爭取成功之前，禁止我們洩露。不過呢，看在是你的份上，我把秘密告訴你。夏雪咯咯咯地笑了一會，又繼續說，明年二月份，一條穿德州市南北的紅色旅遊線即將開工。
一條穿德州市南北的紅色旅遊線即將開工？這樣重大的訊息，自己居然不知道，豈不玷汙了市政府秘書長的名號？林子達難受了好一會，才說，這是德州老百姓的福音。
太晚了，我好睏，明天晚上見，我會穿得漂漂亮亮的，懷著無比美好的心情赴約的，不過，你得送一束大大的鮮花給我，而且要噴上多闌香水。說完，她結束通話了手機，不給林子達詢問的機會。
躺在上，林子達沒有一絲睡意，繼續焦灼地想著。
秦市長在全力打造王母娘娘之鄉，欲建造最高的王母娘娘佛像；鍾書記在爭取紅色旅遊線的建造，想打造紅色旅遊都市。兩個人的想法都不錯，可為什麼就不能公開，相互合作共同打造呢？
還有這個夏雪，聽道上的人說她是鍾書記的地下人，可是，為什麼她對自己如此親暱？她是看上了自己，還是另有企圖？不過，肯定與鍾書記無關。試想想，鍾書記犯得著用自己喜歡的女人去對付自己的下屬嗎？沒必要，完全沒必要，去對付秦市長還差不多。
早上，林子達還在睡夢中，被手機鈴聲吵醒。他眯著眼睛，到手機，摁下接聽鍵。
林大秘書，你快開門，我有急事。手機裡傳來宋勁的急促聲音。林子達急忙起，打開門，讓宋勁進來。
一進門，宋勁就說，你得馬上準備10萬塊錢，給我作活動經費。
10萬塊錢，這可不是小數，我到哪裡去弄？林子達聽了，驚呼一聲。如果不是老同學，他肯定會認為宋勁在搞欺詐，想蒙他的錢。
宋勁說，林大秘書，當務之急，是弄個取保候審，讓戴總出來，一起找關鍵證據，為他作無罪辯護。一旦勝訴，我相信，戴總會加倍奉還的。
聽口氣，只要提供資金，宋勁就有把握勝訴。秦市長不是說過，只要能把事情辦妥，要什麼給什麼，應該包括必要的資金。想到這，林子達咬了咬牙，說你等我半個小時，我肯定把事情辦好。說完，他馬上找來三個老闆，請他們馬上湊10萬塊錢，一回德州就還給他們。
市政府秘書借錢，哪有不答應之理？三個老闆馬上表示同意，說小意思，借條都可以不打，記著就可以。
林子達沒說要打借條，而他們主動說不要打借條，言外之意，就是要他打借條。林子達聽明白了，帶著三個移動小金庫到銀行，誰借多少給他，就打多少錢的欠條。半個小時不到，林子達提著10萬塊錢，回到了酒店。
0和美女約個會（）
宋勁接過袋子，點了下數，連聲誇獎，說老同學，難怪你當上了秘書長，能耐得很，我佩服著呢。走，我們去北區經偵支隊。
我也去？林子達驚訝地說。
對，你也去，我得當著你的面，把錢交給負責辦案的警官。
當著我的面，他敢接？
這樣的事我見多了，接，肯定敢接，我要你陪同，就是要有個目擊者，免得對方收了錢不貼心辦事，到時候耍賴。
堂堂的市政府秘書長，居然看別人去行賄受賄，這是什麼事？林子達有點哭笑不得，可又沒什麼其它辦法，只得跟著宋勁去北區經偵支隊。
在警務公開欄裡，他們找到了經辦戴海案件的警官，叫石剛強，經偵支隊副隊長。相片上的石隊長臉帶微笑，看上去很和善也很年輕，不會超過三十歲。林子達想，像這樣眉清目秀的警官，不可能隨便收受賄賂，宋勁這樣做，是自取其辱。
經偵支隊大樓有五層，副支隊長的辦公室在三樓，支隊長的辦公室在四樓，五樓是大會議室。根據提示，他們在四樓的東頭找到了副支隊長的辦公室。門是關著的，只是開著一條縫隙。
透過縫隙，林子達看到裡面有人，他正要敲門，卻被宋勁拉住。
宋勁把耳朵貼到門上，隱約地聽到裡面有男聲也有女聲。他急忙拉起林子達，走到樓梯口，說裡面正在談事，這個時候進去，肯定不方便。這個宋勁，怎麼如此詭秘，根本不是學生時代的他了。林子達一邊等，一邊想著。
終於，辦公室門開了，一個中年女人從裡面出來。她一頭燙髮，穿著感旗袍，顯得很時髦。見樓梯口有兩個男人，她驚了一下，馬上起脯，很高傲地在他們面前經過，走下樓梯。
都半老徐娘了，還這麼風，給誰看？宋勁嘟嚕了一句，過去輕輕地推開了副支隊長辦公室門。林子達急忙跟了過去，站在他的身後。這倒是一個滑稽的場面，一個政府秘書長跟在一個小律師身後，準備拜見一個小隊長。
小隊長埋著頭，正自顧自地忙著事，似乎沒有感覺到有人進了辦公室。
石隊長，正忙啦。宋勁走到辦公桌前，不輕不重地說著，好像是熟人之間的串門。
這句話不卑不亢，和前來求自己辦事的人的口吻絕然不同，看樣子，不能假裝忙事了。石隊長抬起頭，見眼前的兩個人一個臉有點黑一個臉很白，應該不是一般人士，急忙寒暄說，哦，請問有什麼事？
我是正義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宋勁，受金鼎建築公司老總戴海女兒的委託，為他提供法律援助，喏，這是委託書，這是起訴意見書，根據法律，我受當事人的委託，向警方提出變更強制措施為監視居住的申請。宋勁一邊說，一邊把相關材料遞給石隊長。
石剛強一聽，臉露驚訝，然後看了看材料，說戴海涉嫌合同詐騙，怎麼能夠變更強制措施，要是他畏罪潛逃，這個責任我怎麼擔當得起。那樣子，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宋勁笑了笑，把裝錢的那個紙袋子放到桌子上，說石隊長，哪會讓你脫不開身，這是十萬塊錢，五萬做擔保金，五萬做兄弟們的活動經費，如果勝訴不了，該判什麼罪還是判什麼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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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剛強拿過袋子，開啟看了下，見裡面果然是一疊一疊的老人頭，估計有十萬。他吞了下口水，看了下林子達，又看了下宋勁，說你說話算數，如果勝不了訴，該判什麼罪就判什麼罪？
宋勁臉一繃，說當然啦，如果勝不了訴，那是我這個當律師的沒本事，不能怨石大隊長。喜滋滋地，石剛強開了一張五萬塊錢的擔保金臨時收據，然後交給宋勁。
這個社會，真的黑到了這樣的程度？郎市市政府秘書長林子達默默地看著，默默地跟著離開了經偵支隊副隊長辦公室。
0和美女約個會（4）
首都的夏天晚上似乎黑得比南方早些，還不到六點半，外面就黑乎乎的，看不見什麼東西。城裡如果沒有燈光，黑夜似乎更加漫長。有錢人是不怕黑夜的，因為到處可以消磨時間，只有窮人才害怕黑夜，獨自坐在孤燈下打發寂寞時光。
楊偉和小蔡的關係發展很快，一吃完飯，他們兩個就單獨活動去了。另外兩個老闆也閒不住，說首都的歌廳也很不錯，值得去消遣，問林大去不去聽歌。
今晚得和夏雪約會，林子達當然不會去，藉口說老同學請客，得過去看看。等他們全部離開酒店，他走到大街，想給夏雪買鮮花。可轉了半天，從大街這頭走到大街那頭，居然沒看見有鮮花店。
女人就是喜歡虛的東西。鮮花被採下來，就是一陣戕害，何苦還要送來送去？林子達一邊找鮮花店，一邊埋怨。終於，在一個醫院前，他發現了一個小得可憐的鮮花店。走進去，一股香味撲鼻而來，不過不是自然香味，好像是花露水的香味。
店主是個美少婦，她瞅了瞅林子達，似乎知道客人要什麼花，從架子上選了十朵玫瑰花，很嫻熟地包好，遞了過去。林子達接過話，聞了聞說，麻煩你噴上法國多闌香水。
美少婦收回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小瓶香水，一邊噴灑一邊說，十朵玫瑰花代表十全十美，你朋友很有品位，喜歡多闌香水的姑娘一定是個美麗大方的姑娘。香水噴灑在花上，也飄到林子達的鼻子中。這香味好奇特，不濃不淡，絕對是香水中的西施，屬於極/品。
林子達接過花，說了聲謝謝，然後從袋子裡出兩張老人頭，遞給美少婦。
美少女接過老人頭，笑了笑說先生，玫瑰花二百塊錢，香水五十塊錢，您還得付五十塊錢。
在郎市，玫瑰花九塊錢一朵，十朵才九十塊錢，到了首都居然要二十塊錢一朵，還有那香水，噴灑一次居然要五十塊錢。原以為遞兩百塊錢過去，自己夠大方的了，沒想到還少了。林子達暗暗叫苦，只得忍著心痛，又從袋子裡掏出一張老人頭。
習慣性地，美少婦舉著三張老人頭仔細辨別了一番，確認是真鈔後才放進口袋，找給林子達五十塊錢，說先生，謝謝您的光臨，歡迎您下次再來！
打死我也不來了！林子達心頭暗罵，陰沉著臉出了鮮花店。走到大街上，看著四周忙碌的人群，他覺得自己的自由又是那麼可憐。因為擔心迷路，林子達不敢坐公交車，決定打個的去。不過，時間還早，沒必要這麼急著趕去，於是，他決定在大街上先溜達溜達，消磨時間。
走在大街上，林子達覺得自己不繫之舟，在大海上飄蕩。他習慣前呼後擁，習慣看眼色行事，一大群記者圍繞著他和市長，數不清的人看著他和市長，聽他和市長的意見。現在，他走在首都的大街上，無人關注他，無人理睬他，一下子成了一個多餘人。
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所以不能朗照。往日要做的事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以不理。在寂寞中，林子達獲取了一種自由。人啊，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
走著想著，林子達猛一抬頭，居然看見人民英雄紀念碑就矗立在眼前。原來，他已經走到了人民英雄紀念碑廣場。廣場上華燈如雪，照得7.94米高的紀念碑更顯巍峨。再過個把月就是國慶了，人民英雄紀念碑已經被清洗過了，碑體的花崗岩完全恢復了本色。從西側往北繞著紀念碑走過，隨著角度的變化，一道閃亮的金色反光一從從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個鎏金大字上滑過。
好莊嚴的氣氛，好雄偉的景觀！林子達抱著玫瑰花，一邊欣賞著，一邊感嘆。正想著，他覺得有人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一股體香隨之而來，溜進他的鼻子。不用回頭，他就能判斷抱他的人肯定是夏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