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活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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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宏祖的宅院裡有一處是專門用來供奉祖先牌位的廳堂在歷代齊氏祖先的眾多牌位中位在最高處的

正是齊玄儒。

劉瘸子還在那裡安坐不動一個勁兒的猛吃。朝歌則隨著人群跟著齊宏祖來到了祖堂。

看到高高在上的齊玄儒牌位朝歌心緒再一次翻湧起來顧月戌的記憶一幕幕噴湧而出朝歌彷佛一下子

回到了幾百年前。

直到祭祖儀式結束朝歌才被移動的人群拉回現實酒宴開席了。

席間身為壽星及全縣頭面人物的齊宏祖破天荒的走下席回酒在經過劉瘸子身邊時又破天荒的停了下來。

就算劉瘸子在門外如何大罵齊宏祖的十八代祖宗但打死還是不敢當著齊宏祖本人面前怎樣的。再加上以

往罵完就吃、吃完就走的經驗這次齊老人家親自駕臨著實讓劉瘸子有措手不及。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齊宏祖問著劉瘸子眼睛卻微笑著看向朝歌。

劉瘸子滿嘴囫圇的應付:嗯……啊……這是我新收的弟……

朝歌波瀾不驚很禮貌的回了三個字:顧月戌。

齊宏祖瞳孔猛縮很顯然顧月戌這三個字把他腦袋瓜子震得有疼很有疼。

以老齊的個性凡是讓自己頭疼的人都是要加倍奉還的。他馬上暗暗向朝歌出了術力不過這次的

力比較含蓄考究主要目的是想試試面前這個長相很有特自稱顧月戌的年輕人到底有多深的道行。

朝歌不想馬上讓遊戲結束他還想讓這遊戲玩久一於是收斂術力眉頭微微一皺裝出些微痛苦之色。

齊宏祖立刻放心了這子不過是個湊巧罷了誰讓中國人那麼多難免重名嘛。摸完底的老齊眼底流出

幾絲不屑居然連酒都沒敬便大剌剌地回桌了。

酒宴開始進入**的時候壓軸好戲就要上場了。

一個全身素白、臂纏黑孝的纖弱女子安靜的走進齊宅大門她手上端著一盤專為壽星公齊宏祖做的魚─福

壽報喪魚。本來喧譁呼喝的齊家大院一下子安靜下來。

聞弱到了。

如果獅子吼可以生出一種懾眾力量的話安靜到極致也可以產生某種巨大的力量。聞弱就是用她那種與

生俱來的安靜與纖弱震住了在場的每個人包括朝歌。

看到聞弱個性陰鬱複雜的齊宏祖再次微笑了笑的很純真笑的很複雜。

當聞弱經過身邊的時候朝歌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猛力扯回現實那古怪的力量正來自聞弱手中的福壽報喪

魚。

外表看起來這是一條很普通的清蒸花蓮魚恐怖的是魚的內骨已經被擺成了一個駭人的滔天水局。

對術數頗有研究的人都知道在很古老的佔術中有種叫摸骨。擅此術者多是盲人摸人骨架即能知畢生

窮通禍福。

實際上骨頭是生命的支架是命運軌跡的走向也是生命元氣的最後歸藏。所謂祖墳好壞影響著後世子

孫其中起著根本作用的也是墳中埋的那把祖先遺骨。

除了人為萬物靈長五行組成比較復雜之外植物的五行歸屬最為簡單其次簡單的則是一些生物比

如魚就屬水性。

而此刻聞弱手中這條經過改骨的福壽報喪魚其中水性更是倍增對於從面相中就可以看出忌水的齊宏祖

來實在無異於一條兇猛的鯊魚。

朝歌很驚訝這種改骨為陣的古老術派為何會出現在一個文弱少女手中?而聞齊兩家之間又隱藏著怎

樣不為人知的恩怨糾葛?

很顯然微笑依舊的齊宏祖並沒被這條兇猛的福壽報喪魚嚇到還很自覺地在已經迭滿杯盤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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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出一塊空地來。

當聞弱把魚放下的時候在朝歌看來一個更有趣的事情就這麼生了。

齊宏祖拿起了紫檀筷若無其事的在魚身上輕輕按了幾下。就這幾下魚身內的骨陣已經徹底改變水氣

封藏蕩然無存。

從那幾下手法看齊宏祖對這以骨擺陣的奇術不但熟悉而且已經到了堪稱精通爛熟的地步。

按照以往的程式到了這個時候齊宏祖會把魚眼夾出吃下算是收了這禮而聞弱也會帶著淡淡的失落

轉身離去。

但今天這個多年如一的程式即將要被打破因為朝歌的興趣被勾了起來他一定要把這個遊戲繼續下去。

於是就在齊宏祖拿起筷子準備夾出魚眼的時候門外一個保安貌似夢遊的走了進來又貌似夢遊的在

旁邊桌上端起一盤醉蝦放在正對福壽報喪魚魚頭的前部。

這一下齊宏祖駭然大驚!

要知道五行之中水火是最不相容的一對兒兩者一旦相遇就會互相激出最強烈的對抗力量。

剛剛端上來的醉蝦乃是烈酒烹調而成酒之屬性是典型的水中包火放在被封藏水性的福壽報喪魚前

無異放了一個引爆器一下子就將魚骨水陣重新激起來。此刻齊宏祖如果吞下黃豆大的魚眼完全就是吞下

一顆噸級深水炸彈。

剛剛還頗為得意的齊宏祖老臉開始憋紅了。

他陰狠狠的瞄了一眼貌似夢遊的保安希望他能及時醒悟要知道他齊老人家的最大優是擅長報復。

可看來齊宏祖的希望是沒指望了因為這個往日很盡忠職守的保安此刻已經被朝歌的接命術控制住了

不是貌似夢遊而是徹底夢遊。

幸好這些年來齊宏祖在術界還交了幾個有用的狐朋狗友其中有看透玄機的趕忙端了一盤土性頗旺的

甜品─拔絲香蕉來壓制水氣。

就這樣在上百位賓客的茫然注視中你一盤我一盤的很快就在齊宏祖桌上堆起一座山來。這幾乎可

以是中國有史以來最壯觀、最複雜的飯局。

聞弱也睜大了眼睛迷惑驚奇的看著眼前生的一切。

老齊很憤怒他知道有人在暗地裡整他;但老齊又很無奈即便他使出渾身術力也摸不出控制保安背後

的那只手是誰他又不能拍案而起憤怒的宣佈退出這場遊戲。

因為越堆越高的菜讓原本只有一個水局的陣形越來越複雜每盤菜的五行屬性現在都與他盤根錯節的

捆在一起稍有鬆懈雖不致喪命卻也必然大傷。到時候老臉丟盡可就成了全縣笑柄了。

不過只要是遊戲就必定會有結束的時候。齊宏祖雖然不能選擇何時結束遊戲但可以選擇儘快結束遊

戲。

老齊決定出狠招了。他一把抓住夢遊保安的手這一剎那全域性忽然為之一變。

齊宏祖不愧是陰狠狡詐的老滑頭他這一抓意味著把保安也擺到這複雜的陣局中來也就等於把朝歌一

塊拖進了這個局裡。

表面上看這是齊宏祖在玩命事實上陰狠的老齊才正要使出神秘的看家本領。

先前一直窮於應付的齊宏祖忽然術力往後一撤變得有些飄忽貌似已經抵擋不住引誘朝歌來攻。

朝歌先是一詫直覺這種路數很熟悉再一斟酌這一手居然有些類似顧月戌的逆排陰陽但又有些似是

而非。

朝歌遇強則強的個性立刻作再加上已經混雜了顧月戌的情緒、記憶朝歌想要玩大的興趣更濃了。

這下齊宏祖要倒黴了要倒大楣了!

兩士相鬥如果雙方術力相差懸殊無論一方手法路數多麼詭異莫測最終都不免要敗下陣來這正是所

謂一力降十會

的道理。

更何況自以為手法詭異的齊宏祖並不知道比起朝歌無論是術力還是手法他都還處在幼兒園大班階

段。

可想而知當深陷陰陽逆排迷局中的齊宏祖自以為完全破了朝歌水陣得意的吞下魚眼時會生什麼情

形─吐血不止術力盡失。

在齊家人一片混亂不知所措中有兩個人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齊宅一個是朝歌一個是聞弱。

確切地是當朝歌看到聞弱眼中複雜表情的時候自己的心情也開始跟著複雜起來。

當齊宏祖敗陣吐血的那一刻朝歌在聞弱的眼睛裡除了感覺到幾分欣悅也感覺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

澀。

入夜回到住處懷著太多的好奇朝歌憑藉白天觀相反推出的八字轉接了齊宏祖的命造於是一段歷經

了幾百年的恩怨糾葛漸漸浮出水面。

七百多年前浮樑縣由顧、聞、劉三大家族掌握著。

顧姓擅長奇門遁甲聞姓擅長擺骨為陣劉姓比較特殊完全不懂什麼術數卻因為家中世代有出官貴

又與聞姓通婚所以勢力不可覷。

那時顧姓出了個標新立異的顧月戌因此招來了討伐。雖然顧月戌鬥法失敗了但其詭異的路數和深不

可測的潛力大大震動了整個術界。

因為顧、聞、劉三姓在浮樑一縣淵源頗深當時以齊玄儒為代表鼎盛一時的奇門江東派在準備徹底清

算顧月戌前還是私下派人前來先與聞、劉兩家打過招呼。

因為此時的顧月戌其實已經被當時所謂正統術界視為可怕的術魔了甚至顧月戌所屬的奇門江西派也

有越來越多的人把他推向邊緣。在這種情況下聞劉兩家即便有惻隱之心也無相助之力。

齊玄儒率領著一眾高手準備動手了。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顧月戌必死無疑的時候他卻忽然消失了令齊玄

儒一眾撲了個空。

以正統與正義自居的一幫人很快認定一定有人洩密。

於是他們找到了聞家。因為據就在顧月戌消失的前一天一向與顧月戌交好的聞家二當家─聞秉南帶

著一封信去見了顧月戌。

他們理所當然地懷疑一定是聞秉南走漏了風聲導致術魔逃脫將來對術界的危害不可估量。

聞秉南並未辯解反而立刻拿出了那封已經皺摺不堪的信。讓所有人大為詫異的是這封信居然是一封絕

情信。

這封絕情信是聞秉南的姐姐聞秉舒寫的之所以稱它為絕情信是因為聞秉舒曾是顧月戌最為鍾愛的女人。

也就是在顧月虛幾乎被所有人避棄的這個時候最後擊垮他真正讓他精神崩潰的還是無情與之劃

清界線的聞秉舒。

在顧月戌植入朝歌的記憶中的確是有這一段痛苦回憶的就因為它對顧月戌造成了極大創傷每每追溯

到這裡他都會不自覺的逃避。

也就是在看了這封信以後顧月戌除了仇恨之外幾乎失去了所有人生的意義。

但是不管聞家勢利人也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也好無論如何這封絕情書都起了一個作用:激走了

顧月戌。

因此齊玄儒並沒輕易放過聞家。在他們看來聞家很可能是利用這種看似絕情的方式救了顧月戌的命。

因為眾所周知顧月戌的倔脾氣是出了名的要他避難逃命比死還難受。

更何況齊玄儒這一黨人在所謂徹底清算術魔顧月戌這一行動背後的真正目的是垂涎那令人生畏

的逆排干支法。

現在顧月戌跑了他們自然把焦集中到了聞秉南身上。

為了避嫌同時也是為了讓家族免受牽連聞秉南憑著往日回憶寫了一本《月戌語錄》。

其中所記大多是他與顧月戌平日閒談中涉及到的逆排干支敘述雖然零散但大致還能總結出顧月戌當

年研究逆排干支法的基本心得。

把這本《月戌語錄》交給齊玄儒後聞秉南便自絕而亡不久後其姐聞秉舒亦無疾而終。

從那以後齊玄儒似乎真的再也沒去糾纏聞家。但那只是表面暗地裡齊玄儒從來沒放鬆對聞家的注意。

因為按照那本《月戌語錄》修習之後齊玄儒除了差走火入魔其它一無所獲。

而更讓人頭痛的是因為大家都知道齊玄儒得了一本魔書可以把人修煉成術魔的密書齊家成了術界的

新焦開始了明裡暗裡的是非爭鬥。

齊玄儒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這本對自己毫無用處的書是顆級炸彈誰黏上誰倒黴於是請來當時術界頗

為知名的四位大人物按照《月戌語錄》的原本當場抄寫了四份贈送這四位大人物然後又當著這四位大人

物的面前核對內容無誤後把原本燒得連灰都不留進而宣佈從此退出術界。

這一招也是夠損的等於把原來的級炸彈分成了五份儘管自己並沒完全脫開這個術界貪慾的漩渦但

至少他減輕了壓力。

之後百年不但齊家從沒出過半個鬼才高手而且也從來沒聽過術界有憑藉《月戌語錄》練就顛覆術

界本事的人。相反地練得走火入魔、家破人亡的倒是不計其數。

如果從那以後還有一個人相信術魔之的話這個人就是最早受騙的齊宏祖。

支援他將信念貫徹下去的理由是當年顧月戌那尚未成熟卻可怕至極的術力只有他是唯一的親身見證。

同時他也堅信當年聞秉南除了《月戌語錄》之外必然隱瞞了逆排干支中極為關鍵的一部分。

所以齊玄儒在清算完顧月戌之後並沒回到他的老家江東而是在江西浮樑定居下來。

而且齊玄儒在他死後給子孫留下了一句話:齊之中興其秘在聞。翻譯成現代白話文就是:齊家

一姓的再次興盛關鍵就在聞家隱藏的那個秘密。

對於當時年輕無助、家徒四壁的齊宏祖來這句話是那樣的飄渺難解。因為他垂死的父親以及歷代列祖

列宗除了這八個字外都不可能給他更多一的解釋。

但就憑著這傳承幾百年的八個字齊宏祖一直默默堅持到了中年並且在可以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毅然

的做了聞家的入贅女婿。

在齊宏祖走進聞家的五年後老聞頭把兩樣東西交在了齊宏祖手上。一個是聞氏擺骨為陣的術法傳承一

個就是那本《月戌語錄》。

這本被聞家秘藏了七百多年的真正抄本《月戌語錄》如果讓當年的齊玄儒看到大概會驚破喉嚨。因為

這本他一直懷疑隱藏了逆排干支關鍵部分的正本內容居然和他手中那本一字未差。

至於後來生的一切得從老聞頭開始身傳口授擺骨為陣開始。

讓老聞頭什麼也沒想到的是這位身為奇門遁甲嫡傳子孫的齊宏祖居然對玄學一竅不通哪怕是最基

礎的五行相剋也半不懂。

齊宏祖生在術數世家卻能如此純潔無知完全是兩個因素造成的。

一是當年五六十年代整體破除封建迷信的大環境二是文革時期齊家被紅衛兵抄家抄得比臉還乾淨。加上

齊宏祖老父死的又早不可能憑著口傳教他這麼一來就算齊宏祖膽子再大、腦袋再聰明想自學也沒書看

啊。

這下老聞頭頭痛了經過幾年觀察下來終於被他當兒子看待寄以傳承衣缽希望的齊宏祖現在已經四十

多歲如果從基礎學起就算他天賦異稟也要苦練二十多年才有成就。

但是他老聞頭自己又能活多少年呢?更何況齊宏祖儘管不笨甚至有些聰明卻離天才離得太遠。

但奇蹟往往就是在不可思議處生的。

就連玄學程度學一年級都不到的齊宏祖自己也沒想到他居然漸漸看懂了那本《月戌語錄》不但能

夠看懂而且還無師自通的參破了風水陣位照本修煉出了詭異的術力。

看到這兒想必有人要問:憑什麼?

答案很簡單:憑的就是毫無玄學知識。

要知道《月戌語錄》記載的是術界奇人顧月戌對逆排干支的研究。之所以它完全顛覆了正統玄學的基

石就是因為它從完全相反的思維方向入手。

那些曾經有幸得到過《月戌語錄》的術界精英無一不是在正統玄學範疇成就卓著的人他們雖然能夠察

覺逆排干支的價值但卻無法學習理解。

因為這些人的思維已經受正統玄學的影響太深很難徹底跳出這個框框也就很難參破《月戌語錄》中

的逆排干支。

就連顧月戌本人其實也是在迷入望陰山很久之後才悟懂這個道理。也是在那之後他才真正的完善了

陰陽逆遁十八局。

齊宏祖就是佔了這個沒固定思維框框的優勢才得以很快進入逆排干支的神秘領域。

令人既遺憾又慶幸的是《月戌語錄》只是逆排干支的未完成版所以齊宏祖所得術力有限否則以齊宏

祖的心性真不知會鬧出什麼後果來。

同時朝歌也就理解了為什麼齊宅外的保安站位會那樣怪為什麼齊宏祖的術力路數那樣似曾相識。

總之悄悄生在齊宏祖身上的變化聞家父女完全不得而知齊宏祖也不準備告訴他們因為他入贅聞

家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那一句話:中興齊氏其秘在聞。

齊宏祖歪打正著進入逆排干支的神秘領域後儘管不可能像朝歌那樣獲得巨大能力隨時隨地可以接轉

人命讀取記憶但也憑著聰明意外搞出一些其它門道來其中之一就是活葬。

所謂活葬是對比傳統死葬風水而言的。

不管墳地風水怎樣好都必須把嫡親長輩死後的遺骨埋進去才能對後輩兒孫的運勢有所作用。而且這個

作用大多都嚴格遵循著時運週轉的規律除非是百年一遇的極品寶地才可能埋進去就起運。

可大夥都知道齊宏祖眼看著就是過四奔五的人了前半輩子過的那叫一個倒黴再不抓緊時間這輩

子可真就只能這樣了。

所以他必須想辦法加快祖墳風水的起運度。最後他想出來的辦法就是利用逆排干支把自己的陽壽

命數與祖墳的運數直接接在一處這種陰陽逆轉的活葬方式極大地加快了起運度。

活葬起運帶來的驚人變化先在齊宏祖近親後輩裡見了效果。榜樣的力量是強大的活葬方式很快被齊

宏祖推廣到整個浮樑縣的齊姓家族。

於是齊姓人達了齊宏祖則是達的核心。

的豆腐房再也裝不下已經脫胎換骨的齊宏祖滿心把這個女婿當親兒子培養的老聞頭終於明白了齊

宏祖的真實目的後他憤怒了。

但這種極致的憤怒又無處宣洩去法院嗎?法院不管。

向全縣人齊宏祖偷了祖傳家秘方?太荒唐。

指著齊宏祖的鼻子破口大罵?可該要罵什麼才好?齊宏祖雖然提出不再做入贅女婿把原來隨的聞姓改回

齊姓可也沒提出離婚而且還著實很疼聞弱。

但這個大悶虧終究是火爆的老聞頭無法接受的聞家父女不久就雙雙病逝。

知道這一切之後朝歌總算對聞弱那一瞬間的複雜神色有了幾分理解。

對聞弱來外公、媽媽雖不是齊宏祖所殺但畢竟因齊宏祖而死就算齊宏祖對聞弱再好這個大仇算

是結下了。

如今這個大仇終於報了雖然報得有莫名其妙但相信也足以告慰她外公和媽媽的在天之靈。只是從

到大齊宏祖對她都如親父一樣疼愛大仇得雪的她想必心中難免酸楚。

朝歌從齊宏祖的接命中轉出來時已經是深夜了。

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後朝歌不禁慨嘆起人生命運的諸多奇妙巧合。

七百年前齊玄儒打敗了顧月戌七百年後顧月戌卻打敗了整個齊姓家族。朝歌只是來了個順水推舟嚴格

的起了真正作用的還是那本誰貪誰倒黴的《月戌語錄》。

比較有趣的是齊宏祖對那個地痞劉瘸子的態度其實遠比民間猜測還要複雜。

除了有那麼樹立模範的目的之外最根本也最沒人知道的原因居然是因為這位流氓英雄劉瘸子很可

能是當年浮樑縣聞、顧、劉其中的劉姓後人。很多次齊宏祖都想收拾了劉瘸子但最終還是沒下手。

事實上就朝歌讀取的許多散亂記憶顯示在十年入贅學習生活期間齊宏祖其實翻閱了大量聞家的族譜

記事。

一開始齊宏祖會去翻閱聞氏族譜自然是為了尋找那個傳中可以令齊家中興的秘密可到後來卻看上

了癮幾乎成了齊宏祖的全部業餘生活。

很簡單因為族譜裡面的東西太有趣了。

聞氏族譜的形式與普通人家並沒區別大致上也是詳細記載著聞氏各支脈的人丁分支記錄一族的興衰變

化。

但同時其中還大量記載著聞氏各代所出名人異士的傳奇經歷。

在不懂術數的人看來那一本本黃的老舊線裝書完全像是一部部異想充滿了神奇和不可思議。

對齊宏祖或許更是如此因為這種神奇居然就隱藏在身邊如此沒沒無聞的豆腐房老聞頭身上。

忽然記憶中閃過一個不同尋常的記載引起了朝歌的注意。

聞氏一姓其實是從一個更古老的姓氏聞人氏分離出來的一支這在中華百家姓古考裡有詳細記載。

不過比起聞氏聞人氏本家在術界的名氣卻更加了得因為聞人氏族傳承了正宗而古老的骨佔術。

骨佔術是中華玄學最早用來預測未來變化的古老術法之一。

考古現的甲骨文就是當時對每次預測結果的記載。具體操作方法是把特別選材製作的牛胛骨或龜甲

放在火上烤然後根據骨頭上的裂紋來判斷未來的展趨勢。

聞人一族非常擅長此術。後來玄學流派不斷展壯大從聞人氏分離出來的聞姓氏族只專門研究具有各

種奇妙力量的改骨擺陣自然也就漸漸荒於占卜預測了。

但有件事情幾百年來卻讓兩個聞姓依然緊密聯系著。

因為分離出來的聞姓不懂占卜預測所以每過一百年他們就要到本家的聞人氏那裡去為整個聞姓占卜

一下未來百年的族運真可謂是百年大計族人稱之為:問百年。

在明代三百年歷史中聞姓的這種問百年共進行過三次族譜中多半記載未來百年的族運預測只有一次

順便還記載了一段跟族運無關的奇事。

那一年就在兩姓剛舉行完問百年的骨佔後聞人家來了一位白衣飄飄的神秘文士。此人骨相清奇談吐

不凡。用族譜上的話來那真是其談吐聖絕凡盡聞氏兩族三代之士從所未聞也!

如此高士聞人家哪敢怠慢自然以上賓禮儀接待甚至還拿出一套宋代汝窯的精品茶具來招待這位貴客。

巧的是就在話間那白衣文士飲用的茶杯在茶几上居然無傷自裂。

這事雖然有些奇妙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聞家人都睜大了眼睛看著文士。

原來這套茶具乃是宋代汝窯瓷器精品中的精品在這位文士造訪的百餘年前聞人氏的一位先人極喜歡這

套茶具。有一日先人忽然想到國有國運人有壽限這套極品汝瓷的氣運又是如何呢?於是取骨占卜結

果預示百多年後此茶具遇絕世高人不碰自破。

百多年前的這次占卜自然也清晰無誤的記錄在聞人氏族譜之中此刻當真應驗聞人氏子孫自然大為驚

奇。驚的是先人的精湛技藝奇的是面前文士才學之高居然堪稱絕世高人。

不過玄學一門歷史源遠流長古代更是奇人倍出朝歌看到這裡時其實也沒太過在意可接下來卻看到

這麼一句:然此高士有故而來所求佔事非問百年而延其五……

意思就是這位高人儘管高明幾近人仙但也是來問卜的而且他想占卜的事情已經大大出了問百年

的範圍居然一問就是五百年後。

朝歌心裡立刻被狠狠的震了一下第一直覺就是牧家村那被提前啟動的五百年大局。

再仔細分析這次記載不但就生在明代神易那段時期而且從字裡行間看這位高士自始至終都沒明確

透露自己的身分這在極重名氏的古代是很難想象的。就算是極不起眼的市井人上了書面都還留個牛二馬

三之類的名頭呢更何況是這樣難得一遇的高士?

難道有什麼不便留下真名之處?

雖然不免有些一廂情願但在朝歌看來這一切特徵幾乎都隱隱指向一人:神易。

占卜的結果又如何呢?

很遺憾儘管當時齊宏祖也很想知道但聞家族譜裡卻沒有下文了。

朝歌知道他必須要去見一個人─聞弱。

不上為什麼朝歌一想到那個安安靜靜、纖纖弱弱的聞弱原本還有些煩躁的心境也一下變得安靜了。

毫無理由的他決定先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去見她─入夢。

和煦安詳的陽光灑上聞家老屋房悄悄的落了院一地。爬滿矮牆的綠藤葉子裡東一朵西一朵的開著

牽牛花一隻熒藍花眼的大彩蝶慢悠悠搧著翅膀揚起的花粉帶著香味飄漫在層次分明的陽光裡。

十歲的聞弱蹲在花牆下一動不動的託著臉蛋盯著大彩蝶看一雙漆亮的大眼睛就像兩顆掛著露珠

的紫葡萄彎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生生的就像是一對忽閃的翅膀。

這是聞弱記憶中最開心的一段日子朝歌入夢的時候忽然現自己也回到了童年。

噓別驚了大藍翅兒。

聞弱悄聲的向朝歌招手。朝歌靜靜走過去蹲下來和聞弱一起仰著臉兒往上看。

聞弱抬起手搭在朝歌的耳邊聲問:你知道大藍翅兒在幹什麼嗎?

朝歌懵懂的搖搖頭這段時期他只對母親有些零散的記憶。

聞弱:牠在釀花蜜。

朝歌有不懂。

聞弱笑了:黃蜂是大藍翅兒的弟弟弟弟上午來釀蜜姐姐是中午。真笨!這都不懂。

看著很得意的聞弱朝歌還真有些不懂了他的童年幾乎都是在灰色自閉中度過的這裡的一切對他

都是那樣繽紛那樣新鮮他覺得眼前這個妹妹懂得比他還多。

朝歌:妳吃過蜂蜜嗎?

聞弱:當然吃過。

朝歌:那妳吃過大藍翅兒蜜嗎?

聞弱咬著嘴唇哼了好久:……那當然……

朝歌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唇他真羨慕這個妹妹連大藍翅兒的蜜都吃過。那一定很甜甜過牠的弟弟

黃蜂。

忽然一陣風吹過驚走了大藍翅兒隨著一聲幽幽的哀嘆聞弱不見了靜悄悄的院裡只剩下孤零零

的朝歌。

剛是初春朝歌推開聞家院門的時候矮牆上只剩下些去年的枯葉陽光卻還是安靜的安靜的落在聞弱

的秀肩上。

多年失語讓本就聰慧的聞弱幾乎用眼睛就能讀懂一切當看到還是昨天顧月戌年輕模樣的朝歌推門進院

的時候直覺告訴她:就是這個人替自己報了仇。

對這兩個冰雪聰明的年輕人多餘的話似乎是很浪費的。

朝歌寥寥數語聞弱已經明白了大概。

她毫不疑慮的拿出了家譜給他看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她對他就是有種幾乎與生俱來的信任不需要任

何理由。

走的時候聞弱把朝歌送到院門已經走出門的朝歌鬼使神差的回了頭又看了眼那截矮牆笑了笑問

:蝴蝶蜜真的很甜嗎?

本來微笑著的聞弱一下子怔在那裡她久久的盯著朝歌的眼睛盯著朝歌的背影。直到朝歌消失在遠處

一滴淚珠靜靜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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