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十六回 引兇徒挺身而出 圓月夜鬼船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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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心愁文絡 , 持筆苦走文 ,正道滄桑望 , 版正運德生。  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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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眼處都是屍體!

是越嗇寨山匪的屍體!

是剛剛晚飯時還一同談笑兄弟們的屍體!!

郝瑟滿目血絲爆裂,死死盯著那淌血屍山,全身血液凝固如冰。

忽然, 眼前一暗,一隻蠟黃手掌遮住了郝瑟的視線。

郝瑟雙唇微顫:“屍兄,他們怎麼了?”

回答郝瑟的是一陣沉默。

“他們都死了嗎?”

依舊是沉默。

“都——死了嗎?!”

“咔吧”從屍天清掌中傳來一聲脆響, 好似什麼東西被捏碎了。

郝瑟全身開始不可抑制得發抖。

“大哥——!”

突然,草場方向傳來一聲淒厲叫聲。

“是黃二壯的聲音!”郝瑟一把將屍天清的手掌抓下,驚呼道。

屍天清雙目凜寒,一點頭, 反手攥住郝瑟手腕,急速向來聲方向奔去。

火浪在身側翻騰,灼亮火星在二人狂舞髮絲間跳躍。

突然, 屍天清足下一頓,郝瑟猝然抬頭, 頓時大驚。

但見一片狼藉火光草場中央, 黃二壯撲在一人身上,嘶聲大哭, 身後一道人影,高舉寒光長劍, 狠狠向黃二壯後脖噼去。

“不——”

郝瑟一聲驚叫剛出口, 身側的屍天清就如一道疾風, 瞬間飆到殺人者身後,手中柴刀在火光下一閃,那人立時脖噴血漿,應聲倒地。

冷夜烈火雙色交融中,屍天清半張容顏濺滿血漬,半張清顏輝映月色,冷寒逼人。

“黃二哥!”郝瑟大叫撲至黃二壯身側,定眼一看,不禁腦中嗡得一聲。

黃二壯身下之人,光頭染血,面色如紙,胸口一個血洞透黑,已然氣絕——正是黃二壯的大哥,黃大壯。

“大哥!大哥!!”黃二壯悲憤欲絕,驟然起身嘶聲如吼,面色癲狂,滿眼血光,“啊啊啊啊!”

“碰!”一聲悶響擊在黃二壯後頸,黃二壯身形立時軟倒在地。

郝瑟一臉震驚瞪著將黃二壯打暈的屍天清。

屍天清靜靜看著黃二壯,手掌一鬆,手裡的柴刀滑落墜地,木質刀柄應聲碎裂。

“屍、屍兄?!”郝瑟直直瞪著屍天清。

屍天清長睫一顫,轉目看了郝瑟一眼,探手從腋下架起黃二壯,向旁邊的灌木叢拉去。

郝瑟這才明白過來,趕忙上前幫忙,和屍天清一道將黃二壯藏在灌木中。

待安置好黃二壯,屍天清又疾步走到適才那個殺手屍身旁,蹲身從其手中奪下長劍。

郝瑟站在一旁,捏緊手裡的柴刀,赤紅死魚眼死死盯著地上的屍體。

那人一身長衫外掛已經被鮮血染紅,看不清顏色,晦暗夜色下,只能辨認出一雙沾滿血漬的藏青長靴。

“他們是什麼人,為啥子殺這麼多人?!”郝瑟嗓音隱隱發抖。

屍天清舉起手中長劍,定定看著劍柄處的青白色劍穗,狠狠攥緊手指,猝然扭頭望向郝瑟,眸中星色寒凝,冷徹如冰。

郝瑟心頭一跳,死死握緊手裡的柴刀,咬牙道:“老子絕不做逃兵!”

屍天清眸中凝霜稍融,向郝瑟一伸手,目光望向隱隱傳出兵刃交接之音的火場深處。

郝瑟堅定握住屍天清手掌,死魚眼狠瞪:“走!”

二人同時提步狂奔,衝入火場。

烈焰火舌舔著鬢角,鼻尖傳入髮絲燒焦煳味,郝瑟雙目乾澀難忍,只能隱約感覺到身側的屍天清用身體護住自己,舉步維艱。

突然,眼前一涼,二人已然衝破火牆到了火場之中。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為什麼!!”

卯金刀嘶喊隨著火焰爆裂之音衝入二人耳膜。

郝、屍二人揮去眼前焰塵,定眼一看,立時驚愕失色。

但見越嗇寨草廳燃起熊熊火光,灼熱氣浪噼頭蓋臉呼嘯撲來,幾乎令人無法呼吸。

沖天烈焰之前,卯金刀龐大身形急旋前衝,染血紅衣隨著烈焰狂舞而起,猶如一朵浸血紅蓮在烈焰中綻放。

而在卯金刀前方,是十餘名身著藏青長衫、高束髮髻的男子,手中長劍翻舞,劍光結成茫茫雪浪,一波接一波向卯金刀環攻而去。

每攻一招,卯金刀身上就飛出一朵血花,滴落地面。

“大當家——”郝瑟急聲大叫,可聲還未落,突然,就見火光中橫飛出一道黑影,朝著旁側山崖飛去。

“老三!”一人冒火衝出,嘶聲慘叫,正是楊二木。

郝瑟這才看清,原來朝山崖飛去的竟是孟三石,立時大驚,急衝而上,可哪裡還來得及。

豈料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如離弦之箭飛射而出,手持長劍,身形消瘦,居然是屍天清直撲向孟三石下落方向,二人一前一後飛速墜下斷崖。

“屍兄!”郝瑟心膽俱裂,連滾帶爬撲到崖邊一看,茫茫火光下,勉強能看到屍天清用劍插入山崖,搖晃掛在崖邊,另一只手,還拼命抓著孟三石。

可那插入山崖的長劍十分不穩,正隨著滑落的碎石一點一點滑移。

“屍兄!三爺!撐住!”郝瑟趴在崖邊大喝一聲,扭頭欲去尋繩索藤條救人,豈料剛一回頭,一道寒光攜著刺骨殺意就橫到了自己喉前。

“呦!這還有一個漏網的小山賊啊!”

郝瑟死魚眼暴突,死死瞪著眼前人影。

逆著火光,此人面容陰暗一片,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那一襲藏青長衫隨著烈焰灼灼飛揚,衣袂間鮮紅點點,猶如毒蛇血信。

“別管我,去救大當家!”山崖下,孟三石淒厲叫聲遠遠傳來,合著碎石滑落聲音,聽得郝瑟神經幾乎崩斷。

“我跟你們拼了!”癱在數丈之外的楊二木驟然跳起身,頂著滿頭鮮血撲向用劍指著郝瑟的青衫人的後心。

“自不量力!”郝瑟身前的青衫人冷笑一聲,手中劍光逆轉一撩,霎時間,一道血水隨著楊二木後飛身形漫天揚起,將郝瑟雙目染成緋色。

那一刻,所有景象都變得緩慢,宛若利刃一般,一幀一幀刻入郝瑟雙瞳。

楊二木慢慢墜地,胸前傷口裂血噴灑半空,在火光中罩上一層血霧。

腥色血霧之後,圍攻卯金刀的青衫殺手中驟然騰起一人,猶如一隻飛鷲竄入夜空,藏青衣袂在夜空中凌空一個翻轉,手中長劍似一根寒刺,直直穿向卯金刀頭頂,

卯金刀身形一滯,反手提刀逆迎而上,可就因為這一招回擊,爆旋身形猝停一瞬,出現了一個無法彌補的破綻。

倏忽間,無數寒光劍刃化作萬道雷霆,直直刺向卯金刀心窩。

耳邊傳來楊二木厲喝,郝瑟根本聽不清他喊的是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胸口冒血的楊二木猶如神助一般,飛躍騰空衝到了戰圈之中,撲在卯金刀身上。

“嗤!!”

刺眼劍光齊齊插入楊二木後心,巨大的刺殺之力,將楊二木和卯金刀雙雙挑飛丟擲,在橘紅火光中畫過兩道血虹。

不——!!

郝瑟掙扎起身,卻被人一掌拍回原地,面前的青衫殺手嘴角咧出一抹冷笑,一道刺目刃光從他手中激射向自己咽喉。

死亡苦澀瞬間湧上舌根,爆裂死魚眼中,飄起漫天黃泉彼岸花瓣。

不!不是彼岸花,是血!是漫天的血水!

灼熱血漿直直噴在郝瑟臉上,立將郝瑟僵硬神經喚醒。

眼前持刀的青衫人脖頸狂噴鮮血,重重倒在了地上。

視線內屍天清的消瘦身形一點一點清晰,一雙眸子猶如寒山之巔冰雪,冷凜無情。

那冷酷如霜的目光在接觸到郝瑟面容之時,融為寒泉,波光微顫,下一瞬,屍天清驟然一矮,單膝跪地。

“屍兄!!”郝瑟一把扶住屍天清手臂,卻被指尖觸及的粘稠感驚得全身一震,垂眼一看,屍天清手背上四道血痕,皮翻肉裂,幾乎見骨。

那隻手,正是之前屍天清拽住孟三石的手。

那四道血口,顯然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挖出來的。

三爺……

郝瑟勐一閉眼。

“啊啊啊啊!”淒厲叫聲從火場中傳出。

郝、屍二人身形劇震,扭頭一望,滿面駭然。

但見卯金刀雙膝跪地,雙臂環著楊二木的屍身,仰天長嘯。

一眾青衫劍客圍站一環,皆是一臉冷漠。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卯金刀眼角崩裂,狠狠盯著那一圈青衫人,瞳光慘紅,猶如泣血。

“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一個青衫人冷冷道。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們越嗇寨乃是劫富濟貧的義盜,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卯金刀狂叫。

“可笑!山賊就是山賊,哪裡能有什麼義盜?!”青衫人冷哼,“何況天興鏢局六條人命,皆死在你手上,甚至未留全屍,如此喪心病狂,你居然還敢說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什麼天興鏢局,我從來沒見過!”卯金刀厲聲大喝。

“師兄,跟一個山賊囉嗦什麼?趕緊殺了算了!”另一個青衫人冷聲道。

“沒錯,替天行道!”

青衫人齊喝一聲,手中長劍高舉,飛刺而下。

“住手!”郝瑟嘶聲大叫,手掌拍地,足下一點,狂奔衝出。

身側的屍天清更快,郝瑟出聲之時,人已經飆出丈外,手中三尺長劍在火色映照下泛出耀目光芒。

可就在此時,卯金刀驟然大喝一聲,蹭一下騰空跳起,整個人懸空飛旋,猶如夜空下一個高速旋轉的血輪。

“不好!”

“撤!”

“此人已經走火入魔!”

青衫殺手面色大變,齊齊後退。

就在這片刻之間,卯金刀周身紅光陡然漲大,宛如一環赤月,在火光中亮起。

身上血漿隨著旋爆身形迅速炸開,攜著嘯耳欲聾的破空之聲,猶如無數殺人暗器,狂亂飛濺而出。

衝上前的郝瑟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急速回身的屍天清反身撲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卯金刀嘯聲和青衫人慘叫聲合在一處,猶如魔音淒厲劃破長空。

郝瑟從屍天清身下望去,頓時死魚眼爆紅。

灼目火光下,卯金刀以驚人速度凌空飛旋,猶如一朵怒放的赤色牡丹,血光化作疾風中凋零的緋瓣,密密麻麻刺入青衫人的身體,碎裂的青衫和橫飛的血肉同時融入一片血霧之中。

待最後一個青衫人倒地,夜空中卯金刀緋紅光芒縈身而滅,如墜入泥潭的石牛,狠狠從空中跌了下去。

“大當家!”

郝瑟被屍天清架起,一路踉蹌衝到了卯金刀身側。

“大當家!大當家!!你怎麼樣?!”郝瑟全身劇顫,看著躺在地上全身血色的卯金刀,只覺兩眼猶如火燒,刺痛鑽心,卻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

“郝……軍師……”卯金刀一張口,就湧出一口鮮血。

“大當家,你會沒事的!我們、我們……還要去聚義門參加考試……還要、還要……給你……選……夫婿……”

郝瑟緊緊攥著卯金刀的手掌,出口之音嘶啞難辨。

刺目火光中,卯金刀雙眼微微亮了一下,朝著郝瑟輕露出笑意:“走……活……下去……”

這一笑,就如血海中綻放的曼珠沙華,瑰色如畫。

這一笑,便是永恆……

卯金刀□□眼死死盯著屍天清,滿面橫肉猙獰,手臂肌肉糾結,突突亂跳。

郝瑟甚至能感到一股的驚人氣力湧入卯金刀手臂筋脈之中。

可更令人驚悚的是,屍天清鉗住卯金刀的蠟黃手指卻巍然不動,舉重若輕得彷若不過是隨手握了一根筷子。

卯金刀面色漸沉,突然,雙目一閃,豁然大喝一聲,手臂狠力一甩,掙脫屍天清鉗制,倒退一步兇狠瞪著屍天清。

而屍天清則是慢慢放下手臂,清眸在郝瑟臉上一掃,後撤一步,向卯金刀恭敬一抱拳。

死一般寂靜。

卯金刀額頭跳了幾跳,嘴角一扯:“哈哈哈哈,好好好!”

說著,突然雙眉一豎,身形猝竄上前,出掌化風,猶如巨濤翻浪,轟然拍向屍天清面門。

屍天清頓時面色一變,身形一旋把拽到郝瑟一邊,反身就迎了上去。

郝瑟還未回過神來是怎麼回事,就覺眼前一花,自己竟到了孟三石身側,而大廳之中,屍天清和卯金刀已然戰成一團。

眾人驚詫目光中,卯金刀紅衣勝火,蒲扇般的手掌凌空翻舞,掌風如刀,就如燃火風車一般,急旋勐攻,勢道驚人。

而對戰的屍天清卻是腳下急走,頻頻避退,每一次都是擦著卯金刀的掌風險險避開,甚是驚險。

眾人屏住呼吸,緊盯戰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郝瑟一雙死魚眼都要蹦出來,拽著著孟三石的胳膊大叫:“三爺!這是啥子情況,為啥子打起來了?!”

孟三石目不轉睛盯著對戰二人,一臉凝重:“莫急,看看再說。”

“不忙個錘子!屍兄大病初愈,風大點都能吹跑了,若是大當家一個不小心,萬一、萬一……啊啊啊!”郝瑟抓著頭髮大叫。

“這位屍兄弟可不是一般人,誰勝誰負還說不上呢。”一旁觀戰的楊二木抱著胳膊,一臉點評專家姿態。

屍兄當然不是一般人!那可是老子嘔心瀝血救回來如花似玉的美人!

郝瑟狠狠瞪了楊二木一眼,再回眼一看,頭髮根都炸了。

只見那卯金刀身形驟然狂旋爆起,剎時滿廳都是橫溢四走的旋裂之氣,宛如狂風過海,風暴驟日,攜著迫人殺風向屍天清爆傾碾壓——竟是卯金刀的絕技:無敵金刀旋風斬!

爆裂風嘯之中,屍天清消瘦身形滑步遊走,就如浪尖上的一葉殘竹,顛簸飄零,危在旦夕。

“先人闆闆!”郝瑟面色發青,“難道大當家沒吃早飯?”

“哦,好像是沒吃——”旁邊觀戰的孟三石突然一拍腦門,一指卯金刀座位旁的一大桶米飯,恍然道。

“我勒個去!”

郝瑟頓時大急,急忙在懷裡一陣亂掏:“老子的默寫的詩冊呢?老子明明貼身帶著的——啊!有了!”

郝瑟死魚眼一亮,從懷裡抽出一本皺巴巴的冊子,手忙腳亂翻開一頁,扯著嗓門吼念道:“大當家,聽好了!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抬頭一看,卯金刀旋身如暴,烈風勁急,以摧拉枯朽之勢旋攻狂掃,屍天清凌空轉折,身子扶搖來去,躲避勁風,幾乎被逼入絕境。

“呸呸呸,這句不好!換一句!”郝瑟急忙低頭一陣亂翻,“對對對,這句,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抬眼再一瞅,卯金刀旋風激盪,飛塵震響中,所及之處桌椅被旋成碎片,漫天衝出,全場匪徒抱頭鼠竄。

屍天清簪發木筷早已被風壓擊碎,一頭長髮狂亂舞動,隨著飛退身形飄蕩半空,似殘柳迎風,十分淒涼。

“呸呸呸,這句不吉利!”郝瑟又是一陣亂翻,突然雙眼一亮,噌一步跳上前,大叫道,“大當家!大當家,聽這句!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大當家,手下留情啊!”

這一嗓門,簡直是響徹雲霄,震得屋頂噗嗤噗直掉稻草,驚得卯金刀身形一滯。

就在此時,屍天清飄零身形驟然拔高,身形在半空一個團旋,猝然飛出一腳,狠狠向卯金刀頭頂壓下。

卯金刀一驚,翻手旋掌沖天,環繞周身的爆裂旋風竟是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豈料就在此時,屍天清身形一晃,猝然收腿旋身一轉,竟是擦著卯金刀的掌風斜斜飛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整座大廳倏然一靜。

卯金刀保持這翻掌迎天的造型,靜止不動。

屍天清單膝跪地,單臂撐身,狂舞長髮漸漸靜落下來。

“先人闆闆!大當家,先吃飯啊!”郝瑟拎起飯桶就衝了上去。

卯金刀身形滯了滯,望了一眼遠處的屍天清,□□眼中精光一閃,收勢站直,接過郝瑟送上的飯桶,咧嘴一笑:“好,先吃飯!”

“大當家,請!”郝瑟忙殷勤為卯金刀送上大飯勺。

卯金刀盤膝就地一坐,舀起一勺米飯填進嘴裡,望著屍天清一笑:“屍兄弟,身手不錯啊!”

屍天清抬眼,眸光在卯金刀懷裡的飯桶上掃了一眼,頓了頓,慢慢起身,垂首向卯金刀一抱拳。

“屍兄弟還是不能說話?”卯金刀向郝瑟問道。

“可不是嘛!傷得太重了。”郝瑟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

“恩。”卯金刀嚼著大米飯,點了點頭,“傷勢未愈就有這等身手——果然是個人才!”說著,又轉頭朝郝瑟一笑,“郝軍師,你果然是我們寨子的福星啊!哈哈哈哈!”

噴泉般的米飯吐沫星子噴到了郝瑟的臉上。

“過獎過獎。”郝瑟乾笑,不著痕跡後退兩步,胡亂在臉上一抹。

突然,一隻手拉住了郝瑟手腕,郝瑟一怔,抬眼一看,竟是前一刻還在十步外的屍天清不知何時竟到了身側,皺眉望著自己,然後用袖口給郝瑟輕輕擦去了米粒。

“還有嗎?”郝瑟指了指臉上。

屍天清眸子在郝瑟臉上定望片刻,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彎了起來,輕輕搖頭。

“嘶……”

廳內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之音。

“呃?咋了?”郝瑟納悶轉頭一看,但見廳內所有匪眾都是耳紅脖粗,呼吸急促,好似見到了什麼少兒不宜畫面一般。

切!這些人的定力也太差了吧!屍兄不過是眼睛笑了笑,就撐不住了。

郝瑟暗暗鄙夷。

“咳,郝軍師。”卯金刀抄著飯勺站起身,一拍郝瑟肩膀,“我有個事兒想拜託郝軍師。”

“大當家有話儘管吩咐!”郝瑟連忙抱拳道。

卯金刀瞥了屍天清一眼,清了清嗓子:“半月之後就是聚義門分舵大考,我們越嗇寨三年都未能入選,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寨子裡的兄弟們的基本功不紮實,所以想拜託郝軍師,請屍兄弟做個教頭,給寨子的兄弟們教幾手拳腳功夫。”

“啥子?”郝瑟一愣,“讓屍兄做教頭?不是還有二爺和三爺嗎?”

“老二和老三這些年疏於練功,我想著讓他倆這幾日和我一起好好練練。”卯金刀定定看著郝瑟,“郝軍師,如何?”

“這個……”郝瑟撓了撓臉皮,“大當家,這事兒你應該跟屍兄商量,為啥子跟我說?”

卯金刀臉上露出一抹迷之微笑:“你若同意,屍兄弟肯定同意。”

“哈?”郝瑟一臉莫名其妙望向屍天清,“大當家啥子意思?”

屍天清雙眸彎起,凝目望著郝瑟,好似真的在等郝瑟拿主意一般。

“唔——”郝瑟抓了抓腦袋,“屍兄,當初若不是大當家發話,僅憑小弟一人肯定是救不活你。所以……要不……你就勉為其難幫個忙……”

屍天清點了一下頭。

郝瑟死魚眼一彎:“行,大當家,屍兄答應了。”

“好!”卯金刀擊掌一笑,提聲向眾人宣佈道,“從今日起,屍兄弟就是我們越嗇寨的教頭,教授大家拳腳功夫!”

此言一出,眾匪頓時沸騰了。

“太好了!”

“每天都能見到屍兄弟啦!”

“閉嘴,要叫屍教頭。”

“對對對,每天都能見到屍教頭啦!

“哈哈哈哈,終於不用晚上去爬牆偷看了。”

“對啊對啊,我昨晚爬牆的時候好像著涼了,阿嚏!”

喂喂!

感情這幫傢伙還真敢做爬牆頭的好事啊!

郝瑟臉皮亂抽,望了一眼身側的“寨花”屍天清,突然覺得自己的護花之路當真是任重道遠。

晨光颯爽,空蔚霧散。

越嗇寨大廳前草場之上,一道人影挺胸直立,一手橫叉腰間,一手抓著一根樹枝,面朝朝陽,背影雄壯,一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黃大壯黃二壯率領眾匪們抵達草場之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造型。

“郝軍師,你這是幹嘛呢?”黃二壯一頭霧水。

“為何不見屍教頭?”黃大壯也問道。

“嗯咳!”郝瑟轉過身,雙眉倒豎,死魚眼凌厲,渾身匪氣洶湧澎湃,“兄弟們,今日乃是屍教頭首次給諸位授課,咱們自然要先立個規矩!”

“立規矩?”

“啥規矩?”

眾匪你瞅我我瞅你,皆是一臉不解。

“咳!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屍教頭今日教你們,那就是你們的長輩、你們的父兄!你們一定要尊師重教,不可造次!”郝瑟瞪眼強調。

“啊呀!郝軍師這文縐縐的話俺們可聽不懂。”黃二壯嚷嚷道,“俺們都是粗人,你就直接告訴俺們是啥規矩吧!”

“好!”郝瑟一揮手裡的小樹枝,“簡單!就是三不準!不準亂摸屍教頭!不準亂碰屍教頭!不準調戲屍教頭!!”

詭異沉默中,一陣小風嗖嗖刮過眾人僵硬身形。

“噗!”

不知道是誰噴笑出聲,緊接著,眾匪鬨然大笑。

“哈哈哈哈!”

“感情是郝軍師怕我們兄弟對屍教頭動手動腳啊!”

“哎呦,我的天哪!”

“郝軍師,就算俺們兄弟很少見女人,那也不至於把屍教頭認成女人啊!”

“就是就是,還不準亂碰亂摸……”

“俺的乖乖,都是大男人,有啥可摸的?”

“郝軍師,你也想太多了吧!”

一陣哄笑聲中,僵在原地的郝瑟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一身氣勢早就跌到了爪哇國。

“好啦好啦,郝軍師是讀書人,心裡的彎彎繞繞總歸比我們這些大老粗多些,大家都別笑他了。”黃大壯出來打圓場,“郝軍師,你放心,大家都當屍教頭是兄弟,不會亂來的。”

“咳,那就好、那就好。”郝瑟默默把樹枝插到後腰,乾笑向眾人一一抱拳。

“啊,屍教頭來了。”黃二壯向山坡上一指。

眾人抬眼一看,只見山坡上一道黑色人影宛若一陣疾風,激起一熘飛塵急掠至郝瑟面前。

“屍兄,你跑這麼急做啥子?”郝瑟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屍天清,一臉疑惑。

屍天清眉頭緊蹙,眸光猝閃,急急在郝瑟周身一掃,又望了一眼那邊集合的匪眾,似乎明白了什麼,垂眼慢慢平復呼吸,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遞給郝瑟。

“呃……”郝瑟愣愣接過饅頭,看著眼前似乎大概也許有些不大高興的屍天清,摳了摳臉皮,“咳,我走得著急了些,忘了跟你打招呼,下次一定告訴屍兄你再出門……”

面前青年的神色這才有所好轉。

“咳,屍教頭,可以開始了嗎?”黃大壯打斷二人。

“行行行,開始吧。”郝瑟忙望向屍天清,“屍兄,今天教啥?”

屍天清示意郝瑟讓到一邊,又讓眾人退後幾步,便站定身形,長吸一口氣,抖肩打手起勢,行雲流水般走起一套拳法來。

眾人定定站在草場之上,目不轉睛看著場中舞拳的消瘦身形,滿面驚豔。

燦燦陽光之下,屍天清身走若流雲,拳舞似流星,衝拳、飛腿、噼拳、彈腿、貫拳、連環雙踢,一招一式毫無花哨之處,卻透出驚天之魄,周身彷若被鍍了一層金光,英氣逼人。

待一套長拳舞罷,所有人都看傻了。

半晌,還是郝瑟第一個回過神來,滿臉激動鼓掌叫好:“好好好!太厲害了!”

這一喊,眾人才如夢初醒,紛紛拍手叫好。

“屍教頭厲害!”

“太厲害了!”

“教我們!”

“對對對,我們就學這個!”

屍天清直身而立,看著一臉興奮的眾匪,額頭汗漬金芒點點,輝映眸中清亮水色,忽然,垂眸一瞬,轉身,背對眾人,亮了長拳起手式。

“快快快,趕緊跟著學!”

黃大壯趕緊招呼眾人。

眾匪連忙排好隊伍,站在屍天清身後,隨著屍天清的動作,一板一眼練了起來。

郝瑟一臉激動,也在一旁同手同腳跟著比劃,嘴裡還哼著歌詞:“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里長——”

可還沒唱兩句,那邊就冒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屍教頭,我這一拳打得是不是不大對啊?”

郝瑟定眼一看,不禁額角一跳。

但見黃大壯擺著一個十分不標準的出拳姿勢,要求屍天清進行單獨輔導,而屍天清也正在盡職盡責扶著黃大壯的手臂糾正姿勢——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除了……

先人闆闆!黃大壯你的表情要不要這麼盪漾啊?!

郝瑟捏緊背後的樹枝。

“屍教頭、屍教頭,你看看我這腿踢的對不對?”黃二壯在一旁心急火燎叫著。

屍天清立即上前,扶著黃二壯的腿糾正姿勢。

臥槽,黃二壯你要不要一副被圈圈叉叉的高叉表情啊!

郝瑟噌一下抽出了樹枝。

“屍教頭,你看看我這步法是不是不對啊?”

喂!剛剛是誰信誓旦旦說都當屍教頭是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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