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嫣說了聲“好”字，便離開了執秀的屋子。
但是她也不想回去，就想到處轉轉。
天色晚了，夜幕初降，華燈初上。望著夜空，許是因為最近的瑣事又多得厲害，顧嫣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惆悵感。
她坐在院落裡，望著天階夜色涼如水，發著呆。
而不知過了多久，顧嫣聽到有人找她。
“小姐！”
顧嫣聞聲過去，也沒有問是什麼事情，就到了大廳。
卻見得慕雲燁一襲白衣，背對著她立著。
看見來人是慕雲燁，顧嫣的心，咯噔一下。
她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白天才見過，他故意氣了下她就走了，晚上又這麼來了，又是為何。
顧嫣不大想理他，扭過身子，就要離開了。
卻聽得慕雲燁喊了一聲：“顧嫣！”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情切，又像是帶著點惱意一樣。顧嫣剛剛往前邁了幾步，就被慕雲燁給拽了回來。
這一拽，生生地就這麼跌進了他的懷裡。
霎時間，顧嫣的臉，嘩地一下子就紅了。
她的面頰貼在他的胸口，聽到了砰砰砰的心跳聲。
顧嫣下意識地想要脫開，他卻抱得更緊了一點。
“你最近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我們之間，多了這麼多的隔閡？”慕雲燁問。
顧嫣並不正面回答他。
為什麼。
因為顧婷玉。
因為執秀。
因為，她發現慕雲燁遠遠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樣地簡單？
她也不知道了。
顧嫣一下子就沉默了。
慕雲燁卻笑了：“得了，女人的心，海底針，我也不去撈了，沒有個底兒的。我不去猜你的心思，就想問問你，願不願意相信我，會不會相信我。”
“相信你什麼，嗯？”一時間，顧嫣有點摸不著。
她抬起頭看著慕雲燁的眼睛，就發現他的眼眸裡，變得格外地深邃，像是有浩瀚星辰，很好看，但是讓人很是摸不著。
慕雲燁想說什麼，又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拉過了她的手，將自己的手扣在了她的手上。
十指相纏，一瞬間，顧嫣的心也跟著撲騰一下。
“顧嫣，請你等我吧。”說著，慕雲燁便同她道別，然後就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帶了一陣風一般。
全程，顧嫣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只是她的心，一直都跟著砰砰砰地跳著。有點提到了嗓子眼的感覺。
她想起之前，慕雲燁跟她提過的，去邊疆歷練的事情，也猜到七七八八了。
“皇上不會害他的。且不談是親兄弟，就光光論人品，皇上也是個好人。”顧嫣說。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去瞎想。
然後顧嫣飛快地爬上了樓，從抽屜裡拿出來了一隻如意雲朵形狀的檀木簪子。
她推開了窗，慕雲燁剛好走到了樓下。
她往窗下看的時候，她發現慕雲燁也在朝上看她。然後兩個人對視一笑。
“那個，雲燁，你等一下！”顧嫣說著，就拿過了一個布囊，將那只如意雲朵形狀的檀木簪子拿給了拋給了慕雲燁。
“祝你一路順風。”
“還有，我，我相信你。我永遠也相信你。”
“嗯？還有嗎？”慕雲燁接過了布囊，夜色朦朧下，顧嫣看不是很清他的臉。但是聲音裡，卻是飽含著那樣的期待。
“沒了。”顧嫣搓了搓手，有點羞澀起來。
“哦，好的。”慕雲燁說著就回過了頭，表現地還是很平淡的樣子似的，其實嘴角，早就已經忍不住勾起來了。
“還，還有！”
聞聲，慕雲燁站住了步子。
“還有就是，慕雲燁，我等你回來。”顧嫣說。
“好。”慕雲燁沒有回頭。
***
其實那天，慕雲燁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顧嫣。
在他眼裡，顧嫣是最美好單純的人，雖然小女孩心思有點重，但她真的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不想讓她擔憂太多。
這麼多年來，雖然他好像過得挺鹹魚的，但是明眼人也都知道，他慕雲燁絕對不是那樣單純遊手好閒的花花公子一個。二十將立，他這次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來。
邊疆，也絕對不會如皇兄跟他說的一樣形勢那麼簡單。
“得了，慕雲燁，你絕對不是過去撿漏的，絕對是過去要想辦法建工立業了的。真愁人，這麼多年沒當過個正經人了。好好洗心革面，回來好有臉娶媳婦吧。”慕雲燁對自己打趣道，在心裡默默念著。
最後，他沒有回頭是怕自己，回頭了就不會再想去了。
最是沉淪溫柔鄉。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小事情而已，還真覺得，自己是生離死別了嗎。”慕雲燁想。
而他不知道的，那天顧嫣望著他的背影，望了很久很久。
沒過幾天，慕雲燁就出征了。
顧嫣沒有去相送。她彷彿表現地很漫不經心一樣。
慕雲燁走的那天，她跟執秀在屋子裡，串珠子玩。
就是她在集市上，買了很多的那個耳環。兩個人都沒有戴耳環的習慣和喜好，就把耳墜給拆下來了，剩上面的吊墜，然後又用針線，把這些吊墜和普通的珠子給串起來。
“小姐，我們兩個是不是太無聊了。”
“無聊嗎。也許吧。”顧嫣打了個哈欠。
這樣的日子還能幹什麼。除了吃，喝，睡，啥啊都做不了。
“小姐，今天，不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嗎。嗯？”執秀試圖提醒顧嫣。
顧嫣想了又想，很重要的日子？
爹孃忌日？
姑姑生日？
都不是。
“啥？”
執秀：“……”
然後她指了指外面：“今天是九王爺出征的日子。”
顧嫣：“哦。”
執秀看見她這麼漫不經心的樣子，更是愣住了。
她忍不住試了試顧嫣發燒了沒。
“我很好，沒燒著。”顧嫣說著放下了手裡的“女紅活”，倒是打趣起執秀來：“倒是你，你怎麼這麼淡定，他可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啊。”
“得了，小姐就別嘲笑我了。怎麼回事，我們心裡和明鏡似的。”然後執秀就沉默不語了。
顧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那樣沉痛的事情，她怎麼能拿來開玩笑。
到底還是因為慕雲燁受到了影響，所以心不在焉著。
那就更不能去了。
影響她自己，也影響慕雲燁。
**
金陵城外。
“她，沒有來的嗎。”慕雲燁撫摸著身旁的駿馬，問隨從。
王爺的風流逸事頗多，交好的女子也不少。但是認識顧嫣姑娘後，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許是知道顧嫣矯情，醋味兒也大，在那以後再無那些事兒了。
只是不知道，跟執秀又是個什麼情況。
聽聞，顧嫣姑娘的侍女，執秀，才是王爺那個從小就認識的人，只是陰差陽錯，後面的事情，就理不清了。顧嫣和執秀關係也好，莫不是要效仿娥皇女英了。
慕雲燁見隨從沒有回答，又問了一遍。
其實他也不抱什麼希望了，就知道顧嫣不會來的吧。
卻只見得隨從一臉懵：“王爺，您說哪，哪個姑娘？”
慕雲燁：“還能有哪個！”
隨從還是懵的。
卻見這時候，有人匆匆來報：“九王爺，雅茉姑娘來了。”
聽到田雅茉的名字，大夥兒倒都咋呼了起來。
“原來是王爺要找的是雅茉姑娘啊。我倒說呢，哎呦，瞧小的這記性，居然能把雅茉姑娘給忘記了！在九王爺眼裡，雅茉姑娘才是正房的，其他人啊，都只有靠邊站的份兒，是不是呀，大夥兒，你們說啊。”
隨從喊得起勁，慕雲燁猛地一扇子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是，是你妹啊。虧得顧嫣今兒沒來，要被她聽見，今兒我是哪裡也去不成了，非得當場把我沉這玄武湖裡了不可！”
田雅茉“嗯哼”了兩聲，看著慕雲燁有些尷尬地笑了：“瞧九王爺這話說的，要知道嫣兒沒來，我今兒個也不會來了，這不讓人誤會了去。話說嫣兒姑娘怎麼沒有過來，這麼要緊的事情。”
慕雲燁沒有回答，只是把玩著顧嫣送他的那只如意檀木簪子。
田雅茉倒是看一眼心裡面也差不多有數了，打趣道：“原來是人未到，心已來。倒也好，不然怕是嫣兒見了王爺，王爺也就走不了了。自古多情傷離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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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她，哪裡來的良心。巴不得我這麼一去不回了。”慕雲燁說。
現在，時辰差不多了。
他還在等。
其實除了顧嫣，他也在等慕雲天，等皇兄也跟他道個別吧。
看來，是都等不到了吧。
“就不該抱什麼期待的。”慕雲燁心想。然後他正準備要跨上馬的時候，卻聽到“顧嫣姑娘！顧嫣姑娘！”的呼叫聲。
瞬時間，他感到幾近耳鳴，晃了晃腦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真的來了嗎？
慕雲燁趕緊下來，轉過了身子，就看到顧嫣風塵僕僕地過來了，她一路跑著，裙襬飛揚，似乎一點形象也都不要了。
“顧嫣！”慕雲燁興奮地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說：“你居然來了。”
顧嫣撇撇嘴笑了：“難道你不希望我來嗎。”然後她看見了田雅茉，雖然明知道不是她想的那樣子，但還是故作矯情道：“喲，春天在這兒呢，難怪不希望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