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並不喜歡擺弄這些玩意兒，她的女紅一直不出挑，不好不壞無功無過，主要是沒有心思去鑽研打磨。

這段時間下來，雖說耗著受罪，倒是產生了一點兒的興趣。

只是技術還是不那麼好，做起來差了點。

想到宋子平的衣服，顧嫣就收拾打扮，出了門。

金陵城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小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看到此情此景，顧嫣就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慕雲燁的時候了。

如今一看，隔世今年的感覺。

罷了罷了，不去想他那麼多，悲春傷秋的，真沒意思，太沒有意思了。

路上，有小販在賣糖葫蘆的，顧嫣買了兩串，吃著一串，手裡面兜著一圈，山楂的酸甜在口腔裡面瀰漫縈繞，彷彿一下子就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既簡單，又很快樂。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家裁縫店。

店裡面，擺著各式各樣的綾羅綢緞，還有樣衣。

店裡面的老闆娘三十五歲上下的樣子，半老徐娘的年紀，卻還是風韻猶存。由於自己是做裁縫的，因此穿著打扮上面比較出挑，很是時髦，還是穿著比較鮮豔的花色，跟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沉穩不大相符合。

不過，她幹起來活的樣子。真的是專注極了，看見那認真的神情，又覺得這個人可靠極了。

顧嫣站在店門口，牌匾上書“衣年素錦”，很有書香韻味的名字。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只見到老闆娘先是給顧客量尺寸，然後就用毛筆做記錄著，然後和來客聊了幾句，來客就開始挑選布料。

整個門店，布料都排得滿滿的，從左往右，由裡到外，根據顏色、光澤、材料、花紋、價格等排得僅僅有條。

幾個主打的布料還有樣衣可以給顧客做挑選。

其他女孩子，買個東西，可能喜歡東挑西選，貨比三家，找好多地方，走好多路，才挑出來適合的。

顧嫣卻是一個有點兒怕麻煩的人，凡事但求一個眼緣。

看見合適的，就選定下來了，然後爽快地付錢，不願意再多挑選什麼，省得麻煩。

若是下次看見更好的，更喜歡的，那就下次再買。

執秀經常說她，她能夠這麼幹還是因為不缺錢。

“小姐，您買東西時候只看眼緣，相中就拿下來了，從來都不做什麼多的挑選，到時候到了適婚的年紀，選男孩子，可千萬別這麼隨意了，畢竟東西可以，買了一樣之後，再有喜歡的，就再買一樣，男人可就不同了。”

當時顧嫣就被執秀這番話給逗樂了。

現在想起來，回想一下慕雲燁，還真的有點兒這樣的意思。

選中一個就是一個了，不再折騰了。

“這位姑娘，我看你在門外駐足良久了，要不要進來看一下，選一身衣裳呢？”

老闆娘剛剛送走上一位客人，便就笑語盈盈地迎接了上來。

顧嫣看見她甜美的微笑，原本就是看好這家店，準備在這裡買的，這樣子更加不會拒絕了。

於是便開開心心地跟老闆娘進去了。

“姑娘，我瞧著你正值花容月貌的年紀，理當穿著鮮豔一點的顏色，你身上這衣服，是不是素了一點兒。我看你。從衣裳到鞋子，到配的包，再到外袍，全部都是這樣素淡的顏色，想必就是好這般口味吧，要不要嘗試一下別的風格呢？”

老闆娘說著，就很熱情，很真誠地把顧嫣往顏色鮮豔的地方帶領。

這一排架子上，陳列的都是粉紅到紫紅的顏色。

顧嫣平日裡不喜歡豔麗，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兒小家子氣，那些粉粉嫩嫩大紅大綠的顏色，若是沒有那個氣質去支撐的話，就很容易顯得輕佻了。

還不如選擇月牙色，嫩綠色，淡湖藍色等等，這些比較保守一點的顏色，不容易出錯，而且也好看，不顯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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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我撐不住這些顏色的，不用了。謝謝老闆娘。今天來，也不是我要做衣服的。而是給別人做。”

說著顧嫣就大約筆畫了一下宋子平的身形。

然後選了深綠色，沉穩不容易出錯，也不會顯得老氣。

一如她自己挑選衣服的風格。

老闆娘點點頭，給她記錄了下來。

“姑娘，給個住址吧，等到這衣服完工了，差個人給您送過去。”

老闆娘說。

“哦，不用了，我自己過來拿就好。謝謝老闆娘了。”

說著顧嫣便離去了。

誰曾想。

想想出店門。

就撞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硬梆梆的。

“哎呦！”顧嫣叫了一聲。有點兒吃痛。

“哎呀！”對面也叫了一聲。聲音很熟悉。

顧嫣聽見這聲音，一陣脊背發涼。

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好巧不巧，居然會在這裡相遇！

“咦，這不是顧嫣姑娘嗎，怎麼，你也來這裡做衣服啊。”宋子平笑道。

不知道為什麼，顧嫣覺得他笑得，特別欠揍。

顧嫣還發現，宋子平拿審視的眼光。打量了她一大圈。

大家都說宋子平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

可不要想偷懶被他發現了。

“是的啊，倒不是我。你也知道的。我的婢女快要出嫁了，她跟了我這麼久，我總要給她置辦一些東西的吧。”

顧嫣說著，還挺幾分情真意切的樣子。

宋子平笑了：“想不到顧姑娘，比宋某人想得還沒有良心。”

顧嫣撇了撇嘴：“不知道宋公子此話怎講。”

宋子平道：“金陵城裡這麼多人，試問誰人不知道，九王爺與顧姑娘的事情，聽聞，連皇上都是預設許可了的。”

慕雲天。

顧嫣想到，不知為何，升起了一絲複雜的感覺。

現在，她才覺得，慕雲天斷然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的，不禁想起數年之前，在聽竹軒的地下酒窖裡，那一瞥，當時的他，像極了現在的慕雲燁一樣，表面是那樣地桀驁與不羈的，實際上呢，心裡指不定埋了多少的千山與萬水呢。

也許慕雲燁，複製著的，是曾經慕雲天的路子。

“顧姑娘怎麼了，提起九王爺，你又害羞了？既然如此，何必要把別的女孩子，往自己心上人那裡送呢。”宋子平半開玩笑半認真，言語裡，倒也有些遺憾。

“沒有沒有，哪裡的事情，他們兩情相悅地很。”顧嫣的言語裡，有一絲自己也沒有感覺到的酸。

宋子平看見她這樣子，倒搖搖頭，笑了。

然後顧嫣又去了旁邊的店鋪，東逛逛，西瞧瞧，不知不覺，手裡拎的越來越滿。

置辦了一些東西之後，顧嫣逃也似地回了聽竹軒。

穿越熙熙攘攘的市集，再回去的時候，顧嫣的心裡面倒添了一些落寞。

她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布料，到髮飾，都有。

顧婷玉瞥了她一眼，正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見顧嫣嗖地一下子，就走掉了。

顧嫣敲開了執秀的房門，把東西都拿給了執秀。

執秀原本正坐在那裡好好地繡著花，看見顧嫣拿著這麼多東西進來，她都愣掉了，她說：“小姐……”

“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也沒有什麼東西好送你的，這些，就當你的嫁妝吧。”顧嫣說。

顧嫣她自個兒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應該是沒有啥情緒流露的，壓根沒意識到，都快酸成蘸餃子的老陳醋了。

執秀嘀嘀咕咕，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小姐，您今兒個，心情，是不是不大好啊……”

顧嫣：“啊……”

確實，是不大好。眼前還浮現著，慕雲燁和執秀在她跟前，那辣眼睛的一幕呢。真不知道，是故意在氣她呢，還是在氣她呢。

想來，她咳咳了兩聲，然後坐到了執秀的身邊，將手按在了執秀的大腿上：“我今兒個遇見宋子平了，就在剛才。你說我心情能好嗎，本來就算好的，都一下子變得不好了。”

執秀“噗”地一聲笑出來了。

“喂，你笑什麼。我認真的。”顧嫣說，“話說你怎麼看出來我心情不好的。”

顧嫣的內心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酸得太明顯了？吃醋地太明顯了。

其實她也知道，慕雲燁是在氣她的而已。就是，忍不住，矯情。

“小姐，您這不是明擺著寫著的呢嗎，女孩子啊，心情不好了，就是喜歡花錢，喜歡敗家。這些，這些，是你以前從來也不會買的東西。”

執秀說著，就把一堆耳墜放在了顧嫣的面前。

顧嫣以前，是從來都不買耳墜的。因為她不喜歡。

她總覺得，好好的耳朵，扎兩個洞，已經夠折磨的了，還要戴個墜子，耳朵不會說話，要會說話的話，也會嫌太沉重的吧。

今天她在買東西的時候，整個人也確實是各種懵神的。

“又不是我戴，我買給你的呀。”顧嫣說。

“我也從來都不戴耳墜的呀，小姐，您忘了？隨你。我也討厭那東西。”執秀說，“耳朵不會說話，要會說話，它也會嫌棄的。”

執秀這話講完，兩個人道不約而同地一起笑了。

果然，還是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的默契。

就是可惜現在多少有點裂痕了吧。

“好啦，我們不糾結這個。既然是小姐買給我的，我就不客氣啦。不過我也不喜歡戴耳墜，我就給它改編一下吧。”執秀說。

她的手很巧，顧嫣一直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