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緩緩停靠在萊茵學院站臺, 秋洛揹著書包,奮力從充斥著汗臭和劣質香水的車上擠下來。
燦爛的朝陽,透過街兩側高的梧桐, 斑駁灑在石板路上。
秋洛深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低頭看看手錶,錶盤有些老舊, 錶帶也褪色,但還能用。
早上七點半。這是他入學的第一天,不能遲到。
萊茵學院是m市最出名的貴族學校,強的師資力量、優秀的升學率和昂貴得令人咂舌的學費,令無數望成鳳、望子成龍的父母既渴望又望而卻步。
有資格來這裡就讀的, 無不是家中有權有錢的豪子弟。
當然, 也有例外,像秋洛這, 以極優異的成績獲得入學資格的招生, 以全額免除學雜費,甚至還有機獲得獎學金和補助。
正是學生上學的高峰期, 馬路上,呼嘯駛過一輛接一輛的豪車, 它們排著隊有序停在校口,幾乎每輛車都有專屬司機或者保鏢開,等候後座裡的千金小姐或者小少爺下車。
秋洛以頗為新奇的眼光,邊走邊瞧, 順便逗弄一下路邊衝他撒嬌的小野貓。
這還是他第一次擠公交來上學呢。以往, 他也是那些豪車中的一個。
不知被誰撞一下,他隨身帶的塑膠小水瓶一不小心脫手,咕嚕嚕滾到上。
秋洛正要彎腰去撿, 卻被路過的一個男生毫不留一腳踩扁。
瓶蓋爆飛,水瓶裡的飲水譁啦啦流淌一。
秋洛頓時壓低眉眼,不悅皺皺眉頭,他喝不慣家裡燒的自來水,這瓶水是他過濾好久的。
兩個男生勾肩搭背,邊回頭看秋洛,一邊竊竊私語:“看那個死窮酸,不穿本校制服,穿的什麼攤貨,土的要死,書包都快脫皮還在用,我們學校什麼竟有這人?”
秋洛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普普通通的襯衫和牛仔褲,外套是轉學前公立學校那件寬的運動服,手肘和膝蓋處洗得發白,一雙球鞋洗刷過許多回,完全看不清牌子的仿款。
確實有夠土。在一眾渾身奢侈品的貴族學生中,尤其惹眼。
秋洛幽幽嘆口氣,家裡都要窮得揭不開鍋,必攀比這些。
他挑挑眉,單手拎著書包,將外套脫下挽在手肘間,泰然自若從那倆男生面前經過。
擦身而過時,秋洛以身高的優勢,俯視的眼神瞥過兩人一眼,輕飄飄笑:“那也要看穿在誰身上。”
男生憋的臉色一紅:“那家夥到底是誰?開學第一天就這麼囂張!”
秋洛當然沒有搭理他,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一身攤貨,昂首闊步邁入教學樓。
※※※
今天是高二的下學期開學日。
高二(三)班教室裡,班主任羅老師正和家介紹新來的轉學生。
“這位秋同學是今天剛剛入學的招生,家一起來歡迎新同學,將來要相互幫助,共同努力,秋同學來自我介紹一下吧。”
秋洛站上講堂,面帶微笑,稍微彎腰鞠一躬:“家好,我叫秋洛,從今天起就是這個班上的一員,請多指教。”
他容貌英挺,笑容明朗和煦,穿著白襯衫高高瘦瘦,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緊實精韌的小臂,引得臺下的生們眼也不眨盯著他看。
班主任對他的得體很是滿意,指指最後一排靠窗位置的鄰桌:“暫時只有那桌空著,你過去坐吧。”
話音剛落,半晌零星響起幾聲詭異的笑聲和竊竊私語。
那是“霸王”的專座,誰跟和他同桌?看來要有好戲看!
秋洛一路走來,發現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幸災樂禍又透著同,彷彿他不是來上學的,而是來受刑的。
秋洛放下書包,隔壁同桌位置也是空的,但桌肚裡塞滿書本,桌面也異常整潔,應該有人坐。只是不知為,開學第一天居然沒有來上學。
他稍微看一眼就收回好奇的目光,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前桌是個平頭小胖墩,穿著校服繃得膀腰圓,一直回頭盯著他瞧。
秋洛瞅他一眼:“這位同學,有事嗎?”
平頭甕聲甕氣問:“樓上年級有位學長跟你同名,你們什麼關係啊?”
隔著走,一嘲弄聲傳來:“還能有什麼關係?人家秋學長是江南一帶豪族的獨生子,能有這麼個寒酸的窮親戚嗎?”
秋洛回頭一看,眯眯眼,對方胸口名牌寫著汪琪,這不是冤家路窄麼?剛校口踩他水瓶的傢伙。
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他和我確實沒有親屬關係。”
因為他是真正的秋家少爺秋洛。
汪琪的同桌是個豎著馬尾辮的生,早上踩水瓶的一幕正巧被她瞧見,她從抽屜裡取出一隻全新包裝的限量版馬克杯遞過去,紅著臉:
“秋同學,這個給你用。我用不上,放著也浪費。”
秋洛意外打量她一眼,從善如流接過杯子,笑笑:“那就多謝你啦,人心善的小姐姐。”
汪琪黑著臉看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同桌,對新來的寒酸鬼獻殷勤,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重重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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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臺上老師正在說著這學期的學習計劃,秋洛單手支著臉頰,一個字沒聽去,眼神失焦落在窗外停留的蝴蝶上。
蝴蝶扇動著翅膀,也扇動著他的思緒……
※※※
就在半個月前,秋洛莫名其妙生一場怪病,被管家緊急送到醫院後,當夜昏睡過去。
沒想到,醒來後的他,根本不是躺在原本的貴賓病房裡,而是重症監護室。
朦朧間,耳邊有醫生斷斷續續驚呼“竟然起死回生”、“快通知家屬”之類的話。
他被轉到普通病房後,看見鏡子裡,是一張根本不屬他的臉,反而是掌心那顆紅痣,依然還在一模一的位置。
腦海中浮現的一連串資訊,告知他,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原來自己竟然是一本狗血換攻穿越小說的炮灰原主。
小說主角穿越者佔據他的身體,取代他,成秋家少爺秋洛,與男二號林盡染在萊茵學院相識。
小說主角對林盡染一見鍾,苦戀而不得,在對方的冷漠下很快心如死灰,男二號如同下降頭一,正式開啟追妻火葬場路。
劇本卻在狠狠虐林盡染後,讓深男三號上位,與主角he,林盡染成求而不得的黑化反派。
這都是些什麼鬼劇!
※※※
就在秋洛沉浸在那些荒唐的回憶中時,前桌小胖墩拍拍他的桌子:
“秋同學,拿卷子啊。我手都酸。”
秋洛迅速回過神:“哦,抱歉,我走神。”
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要行摸底測試,秋洛接過卷子,粗濾看一遍題目。
半個月前他還是個高三生,如今他一朝重回高二,這些題目早就不知做過多少遍,完全是滾瓜爛熟小菜一碟。
秋洛甚至不需要過多思考,提筆就開始解題,隔著一條走廊的汪琪冷不丁伸腿,用力踹一腳他的椅子。
秋洛皺眉瞥他一眼,汪琪壓低聲音,嘿嘿笑:“窮鬼,聽說你是招生,也就做這個吧?卷子答案給我抄,我就對早上你得罪我的事,既往不咎,怎麼?”
秋洛撇撇嘴,無聲做口型:“我、不、作、弊。”
“你——別不識抬舉!”汪琪沉下臉,“信不信我讓你在這裡混不下去!”
秋洛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放在從前,這暴發戶家的小孩,連跟他同班的資格都沒有。
見秋洛自顧自做題,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自覺面子被人踩在腳下的汪琪氣得要命:“你給我等著!”
※※※
考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的汪琪,報復來得很快。
當天中午午休時間,秋洛捧著他的飯盒,坐在教學樓後面的花園長椅上吃飯。
倒不是他愛在這裡吃,只是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秋洛”所在的班級,口出的況。
聲嚷嚷著自己是真秋洛這事,除被丟到精神病院之外,不有好結果。
他需要儘快搞明白現在佔據自己身體的傢伙,究竟是誰,背後是否有別的蹊蹺。
他的母親早逝,父親常年在國外工作,電話從不接陌生號碼,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唯一能嘗試聯絡的,只有曾經負責他衣食住行、且當晚將自己送到醫院的管家。
秋洛正一邊扒飯,一邊思考著自己的處境時,一片陰影,忽然衝他兜頭籠罩而來。
秋洛抬起頭,一下子就看見汪琪那張討人厭的臉。
“哼,窮鬼,居然躲在這裡吃飯,害我們好找!”汪琪一腳踏上長椅,踩出吱嘎吱嘎的尖銳聲響。
秋洛寡淡瞥他一眼,捧著飯盒轉個面,繼續吃自己的。
汪琪一下子火氣竄上來,揚手打翻他的飯盒:“給你臉?竟敢無視我?給這小子點教訓!讓他長長記性!”
他一聲令下,身邊兩個小弟捏著拳頭,一點點朝秋洛逼近而來。
秋洛素來和善的臉色,此時也徹底沉下,那是他好不容易煮的一鍋沒有糊的菜!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況是從小金尊玉貴長的秋小少。
秋洛長身而起,隨手撣撣肩頭幾顆米粒,雙手握起拳頭,指骨突出泛白的骨節,他看準其中一人的動作,正要上一記勾拳——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鞋子從斜裡突兀飛過來,正好砸中汪琪的臉!
汪琪懵一下,頓時怒:“哪個不長眼狗東——”
他後半截話忽然噎在喉嚨管,一個字也說不出,雙眼越瞪越,像見鬼似的,瞪著斜前方發呆,張著嘴,結結巴巴:
“啊……林……我……不是……”
秋洛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側後方的假山後面,不知時走出來一個身長玉立的少年。
細碎的短髮下一張英俊的臉孔,劍眉星目,薄唇緊抿著,微微上挑的眼尾顯出一股桀驁的冷漠。
秋洛注意到對方竟沒有穿鞋,一雙筆直的長腿打著赤腳走過來,校服沒有穿外套,倒是一板一眼繫緊襯衫所有紐扣,
那人雙手插兜,冷冷清清立在那裡,渾身充斥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誰給你的勇氣,在我午睡的方吵鬧。”
汪琪臉色嚇得煞白,那人慢吞吞轉動眼珠,最後落在秋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