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現在基本已經斷定，他就是幕後的黑手，極有可能操控著一個生產加工毒品的地下團伙。”

何振東面色凝重，目光灼灼，他接著說，“你現在是一名真正的警察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觀察，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正義感的人，可以說是一個光明磊落，嫉惡如仇，有社會責任感的好人。但一個優秀的警察是絕對不能被感情和自私心所左右、所迷惑的。你還記得嗎？在你向我請婚假的時候，我曾經建議你把婚期往後拖一拖，你知道那是為什麼嗎？那是因為我早已有所察覺，已經暗中窺探到了他們蠅營狗苟的行徑，斷定他們是在暗中勾結，為了達到私慾的目的，一定在不擇手段，泯滅人性，必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雖然天空中豔陽高懸，熱浪灼人，但我還是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泛起，迅速蔓延到全身，連骨頭縫裡似乎都結了冰。

我把手放在大腿上，用勁掐捏著自己，難道自己依然是在夢中嗎？

要不然，怎麼會自從新婚之夜起就噩夢不斷，所有的變故來得太突然，太兇猛，反差又極大，簡直讓我猝不及防。

先是新婚的丈夫從一個健康健全的男人眨眼間變成了一個無性的半陰半陽之人；再是自己心愛著的，打小就崇拜尊敬的二叔一下子從叱吒風雲的英雄蛻變成了一個惡貫滿盈的罪魁禍首……

這一切讓我難以接受，甚至有些麻木起來了，難道真的像老爸老媽說的那樣，是自己新婚的黃道吉日沒有選好，這會子就開始遭報應了？

見我沉默不語，何振東輕輕喊她一聲，接著說：“其實一開始疑點就在，你剛來章華，家裡明明有房子，可你二叔卻把你安排到了賓館，巧合的是偏偏又正是死了人的那個房間。據我暗中調查，你來的那天他根本沒去京城，甚至連市區都沒離開過一步。此後的蹊蹺事兒就開始接連不斷，又總是圍繞在你身邊出現，這就是說他們把你當成了一個望風標，或者說是試水石。他們想方設法，極盡所能促成你和唐小雙的婚姻又是為什麼？其實這裡面有著更大的文章。”

我恍惚覺得自己之前一直是在夢遊之中，不知不覺中跌入了一個深黑的冰潭之中。

而此時，我似乎是剛剛被打撈了上來，瑟瑟地站在岸邊，回頭望著深不可測、佈滿冰渣的水面，不覺膽戰心驚，後怕不已。

何振東眼睛望著遠方，喃喃說道：“他們自以為高明，暗中還在譏笑我的呆傻愚昧，嘲諷我的輕薄無知。其實我只是不想過早地驚動他們，機會還不成熟，行動過早必定會打草驚蛇，會讓他們有所防範，那樣的話就會因小失大，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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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來，在石桌的一邊來回走動了幾個來回，然後站定，仰望著天幕上耀眼的太陽，這才感覺身上有了微微的暖意。

再次低下頭，眼前烏黑一片，好長一段時間才恢復了正常。

我把視線轉上何振東，問道：“何隊，你說像我二叔這樣的人，他有自己的經營企業，錢多得狠，怎麼還會昧起良心，鋌而走險地去掙黑心錢呢？我真的有些懷疑，像二叔這樣一個所謂的成功人士，怎麼會和製毒販毒聯絡到一起呢？更何況還是個團伙的首腦人物，這真的很不可思議啊！”

何振東肯定地點點頭，說：“貪婪的本性使然唄，也可以說是慾望被扭曲裂變的結果。雖然你一時難以接受，但事實擺在那兒，現在他成了一個惡魔般的人物。但我們目前還缺乏有力的證據來證明，甚至連他們的窩點在那兒都不明確，這還有待於我們全力以赴去偵察求證。”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李三根問道。

“這個案件背景特殊，牽扯到我們一號這層關係，搞不好我們就自身難保，所以必須慎重。”

說到這兒，何振東把視線轉向我，接著說，“但我們也不是處在純粹的被動狀態，他們在利用你的同時，也暴露給我們許多有價值的資訊，說白了，你的到來對我們來說也是極為有利的，一定能為我們偵破這個案件帶來很大的幫助。”

我搖了搖頭，說：“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淺薄得很，擺在面上的事情都沒看透，還添了不少的亂子。”

“小秋，你不會受打擊了吧？畢竟他是你親二叔呢。”李三根插話說。

“是啊，心裡一時是難以接受。可既然他已經變成了惡魔，變成了狼犬，就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二叔了。”

“不過，你現在一定要沉住氣，在他們面前，要跟從前一個樣，不要流露出任何敵對的情緒來，知道了嗎？”何振東囑咐道。

我點點頭，嘰咕道：“這的確有些難，我還真怕自己控制不好。”

“你可不能因為小節而亂了大謀，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在大人面前撒嬌的孩子了，你是個警察，是個正在與狼共舞的獵手，你懂嗎？！”

我點點頭，沉思起來。

何振東坐下來，從褲兜裡掏出香菸，扔一支給李三根，突然記起他已經戒掉了，趕忙伸手往回討。

李三根動作麻利地銜在了嘴上，含混著說：“今天開個戒，過過癮吧。”

兩個男人邊吞雲吐霧，邊商談著案情，何振東說：“你們這幾天的主要任務是接觸吸毒人員，力爭從他們身上打探出毒品的來源，以及慣常用的交貨方式和地點。”

“恐怕有些難度，那些吸毒的個個嘴巴緊得很。”

“動動腦筋嘛，多一些手段，特別是一黑誘黑那一招，摸準他們的痛處，不怕拽不出點有用的東西來。”

李三根想了想，說：“對了，去戒毒所啊，那些強戒的人裡面也許就有上通下達的人物，最起碼能夠打探出他們的供貨渠道，再順流而上，或許就能找到源頭。”

“回去後你就和老高去戒毒所，我提前跟趙所長打一聲招呼，讓他把人召集起來，先做動員，就說給他們一個以功補過的機會。對了，要是有嫌疑人的照片就好了，讓他們私下裡指認一下，或許就能透露出有用的東西來。”何振東對李三根說。

我說：“照片我那兒有。”

“誰的照片？”何振東問。

“二叔身邊一夥爪牙的，包括我二叔的。”

“你哪裡弄來的？”

“你又忘記了，婚禮上他們的人來得很多，照片拍了不少，一大部分都放到電子文件裡面了，回去提取就是了。”

何振東點了點頭，順手按滅了菸頭，接著對我說：“小秋，下一步你身上的擔子很重，你可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何振東決斷地說：“你就做一把尖刀，直插他們的五臟六腑！”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做臥底？”

“是的，潛入他們的心臟，命中要害，一舉摧毀！”何振東凝視著我看了一會兒，接著又說，“這對你來說也許有些殘忍，可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肆意瘋狂下去了，要不然章華市真的就汙濁不堪了，咱還配穿這身警察的行頭嗎？”

我想了想，問：“可我怎麼才能打得進去呢？”

“這個你還是自己動動腦筋吧，你是至親的人，最容易貼近他們，見機行事吧。”何振東說完站了起來，跟著說一聲，咱們回去吧。

“那我呢？”我問道。

“回家，繼續做你的新娘子去。”何振東頭也不回地說。

到了市區，我讓何振東把車停下來，說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不要他們再往前送了。

何振東明白我的心思，知道我是想一個人走一走，也好藉機理順一番糾結的心事。便把車停在了馬路邊，並給我指明了回家的路線。

我一路上思緒紛亂，心裡陰沉到了極點，翻雲覆雨地折騰著。

到了新房的門前，我沒有急著取出鑰匙開門，而是站定了，試著調整了一番自己的心理狀態，但臉部的表情卻依然僵硬得很。

唐小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我進了門，看都沒看我一眼，嘴裡就埋怨起來：“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就不該到處亂跑，還去了那種陰氣兮兮的破地方，就不覺得無聊嗎？”

我心裡凜然一動，問：“你知道我去了哪兒？”

“你覺得我不該知道嗎？”唐小雙反問一句。

“你在跟蹤我？”

“那怎麼能叫跟蹤呢？”

“我們是在工作，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工作、工作，好像滿天下的事都讓你們做了似的，也不見得忙出個啥結果來。我看何振東這個老光棍也不是個啥好東西，你就任他擺佈吧。”唐小雙顯得很生氣。

我冷冰冰盯著唐小雙，責問道：“你怎麼好隨便就侮辱人家呢？他招你惹你了？還堂堂一個男子漢呢，心裡怎麼會那麼齷齪！”

唐小雙把手中的遙控器啪地拍在茶几上，吼道：“我連個男人都算不上，更稱不上男子漢，不齷齪還能怎麼著？”

我知道自己觸及了他的痛處，揭了他的傷疤，但又不好跟上解釋什麼，那只能越描越黑，只好去了衛生間，衝漱了拖把打掃房間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