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雙呆坐了一陣子,火氣似乎消得差不多了,便站了起來,走到我的身後,歉意地說:“對不起,剛才的話我說得是有些過頭了。但我就是覺得他太離譜了,這大喜的日子也不讓你清閒,跑到那種地方不說,還偏偏帶上了那個姓李的小子,你說能讓我不憋氣嗎?”
說到這兒,他話鋒一轉,接著說,“有個事差點忘記了,媽媽回家後來過電話,說中午請你家爸媽過去吃飯,讓我們趕早一些過去。還說他們要急著回老家,好像是下午的火車,也好去送送他們。”
我這才恍然想起,自己竟然把爸媽的事給丟在了腦後面,趕忙放下手中的活,招呼著唐小雙一起去了婆婆家。
等進了屋才知道,二老早就趕了過來,飯菜也已經準備妥當,這會兒三個人正坐在餐桌旁閒聊著。
我走過去,攥緊媽媽的手說:“幹嘛要急著走呢?多待些日子不行嗎?我們還沒安穩下來正經說說話呢。”
媽媽說:“我們家裡還有一大攤子的事情要做呢,不回去怎麼行?再說了,我們在這兒,你們也難得清靜,過幾天你們也該各自忙工作了,不好老給你們添亂的。”
站在一旁的唐小雙輕鬆地插話道:“可不是,這不,小秋今天就忙上了,剛剛才回來,一個上午連我都沒見著她個人影。”
雖然我心裡沉重得很,但還是裝出一副悠然的樣子,說:“工作上的一點小事情,別人插不了手,又不好耽擱,所以就去跑了一趟。”
婆婆為兒媳打圓場說:“當個警察就那個樣子,沒白沒黑的,家也不像個家,我算是看透了。這不,今天中午家裡明明是有貴客的,可你爸又嚷嚷著忙呀忙的,怠慢了不是?”
我爸媽趕緊做出理解的姿態來,嘴裡不迭聲地說著沒關係,沒關係,工作要緊……
當著父母的面,唐小雙跟我小兩口倒是顧全大局,各自遮掩著自己的心事,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此前的疙疙瘩瘩、頂頂撞撞,緊挨在一起坐到飯桌旁,倒也顯得和睦融洽、親密無間。
吃過午飯,媽媽把我扯到一邊,小聲問道:“你二叔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們想再走之前再去他們家一趟,可打了他的手機,他卻支支吾吾的不讓過去,最後乾脆就說自己要出差。我就聽得出來,知道他說出差是個幌子,覺得他一定是不方便,或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兒。”
我說:“媽你多想了,二叔經營著那麼多的企業,整天價忙得團團轉,一個人都分開當好幾個人使喚了,他說出差就是出差了,騙你幹嘛呢?”
媽媽又說:“就算他是真的忙,可更奇怪的是自打我們來,就一直沒見你嬸嬸的面,就連你們結婚這麼大的事,她都沒露個面,我就覺得蹊蹺得不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的確,作為親嬸嬸,自己的婚禮她都不能到場一回,這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難免讓人覺得有些不近人情。
可我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搪塞媽媽,不知道該幫嬸嬸找一個怎樣的藉口才算合情合理。
“小秋啊,你覺得會不會是你二叔起邪心了,外面有了人,把你新嬸嬸又給蹬了呢?”媽媽推測著說。
我笑道:“我看是媽媽你邪性了,你都想到哪兒去了?前些日子不是說嬸嬸身體不舒服嗎?大概還沒好利索,所以就沒有來。”
媽媽直搖頭,“不可能,小病小災的不可能不來參加你們的婚禮的,我們一家還有幾個親人?更何況是你們一輩子的大事。”
“媽媽啊,在你看來大事,可這些大城市的人偏就不在意那些,他們各自有自己生活圈子,沒人在意那些。你就不要再瞎想了,趕緊去歇著吧。”
媽媽皺著眉,嘰咕著:“我還是想去看看,萬一她真的是病了呢?不過去望一眼怎麼行呢?”
我佯裝生氣地說:“媽媽你就別任性了,說不定她跟著二叔出差了呢,等抽空我過去看看她,再打電話告訴你一聲不就得了。”
媽媽這才到了客廳,跟親家母說了很多客套話,除了感謝、感激就是要她對自己的女兒多加擔待,嚴加管教云云,然後又轉上我,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好好跟女婿相處,勤勞節儉持家,孝敬父母……
唐小雙媽媽滿腔熱情,一再挽留,想讓他們多住些日子,也好在一起好好嘮一嘮。
可我爸媽執意要走,說啥都不想多待了。
我心裡想著,他們早些離開倒也不是件壞事情,眼下這般風雨欲來的惡劣態勢,還是一眼不見為淨更好,也免得他們跟著擔驚受怕的。
眼看離發車還有不足一個多小時,老人們只得戀戀不捨地相擁而別。
唐小雙開著車,跟我一起,載著爸媽先去了賓館,收拾了行李,然後直奔著火車站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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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風火火趕到了候車大廳,買了車票,緊接著就響起了檢票的廣播聲。
我用力攥著媽媽的手,一直把他們送到檢票口,裝出一副歡顏輕鬆的表情來,目送爸媽登上了火車。
當車門一關,車身振顫著開始前滑行時,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潸然而下,洶湧滑過臉龐。
唐小雙勸慰她說:“不要難過了,等以後把他們接過來一起住,有你盡孝心的時候。”
我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朝停車的地方走去,等開門上了車,又淋漓盡致地哭了起來。
唐小雙無聲無息地開著車,此時的他心知肚明,我之所以哭得如此傷心,並不僅僅是與父母的離別情傷,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生理缺陷的悲觀和絕望,當然,一定也摻雜著被矇騙後的羞辱與憤懣。
車子駛出了車站,穿過高架橋,拐上了右側的光明路。這時候唐小雙透過後視鏡望一眼我,見我已經停止了抽泣,兩眼呆滯地望向車窗外,眉宇間凝著一份沉沉的思緒。
“你告訴爸媽了嗎?”
我知道唐小雙在問我什麼,但還是傻乎乎地反問了他一句:“告訴他們啥了?”
“我的身體。”
我沒有回答,我是不想提及此事。
沉默了片刻,我對著唐小雙說:“去一趟嬸嬸那兒吧。”
“今天太累了,改日不行嗎?”
我喃喃說道:“真的擔心她會出什麼事兒,還是去看看吧。”
車進了小區,停在了嬸嬸樓下。
下了車,我搶先一步上了樓,急促地按著門鈴。可按了好大一會兒,並不見門開啟,也聽不到屋裡有半點動靜。
我心裡忐忑起來,掏出手機,急急忙忙撥了嬸嬸的號碼,耳機裡傳出的竟然是關機的提示音。
我傻了,呆呆地杵在了那裡,心裡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琢磨了好一陣子,我撥通了二叔的電話,問他嬸嬸怎麼不在家,她去哪兒了。
二叔在電話裡說:“她一個大活人,腿長在她自己身上,我怎麼能知道她去哪兒了?”
“二叔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她可是你的妻子啊!”我埋怨道。
“你找她有事嗎?這麼風風火火的。”二叔沒有正面回答,反倒問起了我。
“她是我嬸嬸呀,過來看看她不行嗎?”
“她是不是出去買啥東西了,一會兒就會回去的。我在忙正事呢,要等你就等,不想等就改日再過去找她吧。”說完扣了電話。
唐小雙見我懨懨地坐回到了車上,沉著臉不說話,便問我:“去哪兒?回家嗎?”
我突然問他:“你說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女人不聞不問,不管不顧,這說明了什麼?”
“還說呢,就他們呀,當初我就覺得這不叫婚姻,充其量也就是個交易。”唐小雙斷然道。
“啥交易?”
“美色與金錢唄。二叔是貪圖女孩的年輕美貌,拿出了大把的鈔票,就把她收買過來了。女孩呢,絕對是衝著二叔鼓鼓的腰包來的。啥感情啊,啥婚姻啊,全都是扯淡的事兒。”
“女孩傻呀!她可是個名牌大學的本科生,怎麼好為了錢,就把自己隨隨便便出賣了呢?”
“現在的女孩實惠得很,他們管這叫走捷徑,用不著甩汗抹淚就啥都有了,這在她們看來很值得!”
“既然已經走到一起了,就該好好珍惜,即使當時有些商化的味道,但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養起來的,一起把日子過下去也是蠻不錯的。”
唐小雙想了想了,說:“我就從來沒見他們像模像樣一起過,哪有夫妻的情分呢?”
“二叔也真是的,一個老男人家,有幾個臭錢就變質了,把人家騙到手就拉倒了,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這也不能全怪二叔,女孩不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我不屑地哼一聲,忿然道:“我覺得人是最沒意志力的動物了,什麼本質不本質的,半點都靠不住。二叔跟爸爸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弟兄,你看他們身上還有半點相似基因的影子嗎?”
“改變是必然的,可那也僅僅是外在而已,本質是不會隨意改變的。”唐小雙發動車,慢慢朝前駛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