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骨瘦如柴,表情呆滯的副組長閻羅生,張著黑眼圈,靠在窗戶跟前,把碗裡的小魚幹,一塊一塊夾給伏在桌底下的一隻喵咪吃,神情舉止都透著深深的倦意。
貓咪藍色瞳孔,摺疊貓耳,頸項繫著粉紅色的鈴鐺,黑毛白爪,意態慵懶,小小的一隻,敲可耐。
昏暗的光線裡,閻羅生看上去很年輕,不過才二十七,就是長的有些略微著急,也或許是因為時常修仙的緣故,有種說不出的滄桑感和憂鬱範兒。
看到我一直注意閻副組長,旗袍側開叉一直開到尕酒窩,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食堂打菜達人苗姐苗青蘿,自來熟的坐在我旁邊,壓低聲音套磁:“小鬼新來的吧,平安保險瞭解一下?”
我保持禮貌的說:“滾!”
見我一直留意閻羅生,苗青蘿眼神怪異的問:“你喜歡公的?”
我老腰一閃:“好吧,是在下輸了。”
苗青蘿人很熱絡,瞬間開啟了話匣子:“閻sir這個人呢,性格相當孤僻的,未婚妻媚骨小姐的孃家秦相爺不是十分待見他,平時呢,跟同事也極少來往,快三十歲的人了,還一直都是住在二哥閻羅王閻尚書家裡,就他內點微薄薪水還不夠他賭錢呢,就更別說在首都買房子了。
他平時啊跟一悶葫蘆似的,不愛講話也不合群,幾乎沒什麼朋友,除了他那個寡婦大姐顏如晶對他還有口好氣,他哥嫂嚴尚書和宋南風宋奶奶跟二姐二姐夫顏如玉、皮侍郎一家子,都不給他什麼好臉色,業餘活動單一,下班之後就鑽進街尾的胡寡婦棋牌室,夥同三五個麻友賭個通宵。
除了賭博,閻sir還有一個愛好,就是養貓。
喏,桌子底下那只可愛的小貓咪‘喵喵’,就是他從野外亂葬崗撿回來,寄養在部門食堂的流浪貓……”
“等一哈!”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指著桌底那只眯眼假寐小貓:“它叫喵喵?我剛才吃的那碗麵是它吃剩下的?!”
苗青蘿起身抱拳:“那什麼,我才想起來廚房煤氣沒關,告辭!”
喵喵舔著白花花小爪爪 (= ̄ω ̄=),慵懶的蜷成柔軟一團,眼睜睜無動於衷地,看著一直肥碩的老鼠從面前溜達過去。
閻羅生只是表情恬靜地望著貓咪,滿臉的痴漢笑。
作為寵物發燒友,我覺著自己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玩物喪志的年輕上級:
“領導啊,鄧爺爺教育我們,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你這只喵,光吃飯不幹活也不像話啊!你看我家狗蛋兒,時時刻刻保護在主人我的身邊,狗蛋兒來給閻叔叔表演一個狗刨……狗蛋兒,狗蛋兒!我擦,狗蛋兒你死哪兒去了!”
閻羅生一副人生贏家的表情:“不抓耗子也行,這小家夥還經常偷吃食堂的小魚幹,批評她兩句,她還吼我,心好累的說 ( ̄ˇ ̄)……”
喵喵:???
喵喵:我在哪?我是誰?我的小魚幹呢喵?
我手託下巴打量著桌子底下的小可愛:“反正也不捉老鼠,食堂飯菜又清湯寡水的,乾脆把它燉了吧!”
閻羅生:→_→
喵喵: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 ??")。
看著狗蛋兒兩個前爪兒搭在櫃檯上聚精會神的在看《非誠勿擾》,我突然想起那個可憐的“大黃”來,順口問,閻組長,那個“小兒變狗”的案子怎麼發落了?能透露一點內幕消息不?
閻羅生細眉一挑說,據查,惡丐“百里驚鴻”曾在南城小吏風搖曳府上做過兩年護院,而近期南城境內多有小兒無故失蹤,這件“小兒變狗”的案子絕對不會是個案,如果我的推測不錯,百里驚鴻斂財害童的幕後,一定有更大的黑手在操縱這個地下犯罪鏈……我們還在繼續深挖,希望能撬開百里惡丐的狗嘴,順藤摸瓜將更多見不得光的罪惡曝光於大白天下,這裡的水很深……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幾個帶著墨鏡,穿著風衣的傢伙,穿過食堂裡的飯桌食客,人模狗樣的來在閻羅生身前,當先大波浪美女彭嚶嚶晃了晃手中的證件:
“打擾各位同僚一下,我是皇城司高階督察彭嚶嚶,閻組長,令兄閻尚書實名舉報你昨晚子夜時分入室淫嫂,請您配合我們的內部調查。”
飯堂一片譁然!
原告閻羅王一口咬定被告閻羅生:madam,我弟強暴我老婆。
閻羅生:二哥,有話咱好好說,你先把嘴撒開!新買的皮爾卡襠燈籠褲,別給我扯壞嘍!我說哥你系不系老年痴呆啦,前天晚上我和我隔壁單位禁衛軍裡的阿諾施瓦辛格在棋牌室打了通宵麻將,莫不是你見了鬼吧?冤枉你一奶同胞異父異母的親弟弟,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原告閻羅王:前兒晚上我涼水就巴豆吃多了肚子疼,提前請假下夜班,一回到家就隱約聽見臥室虛掩的門裡,有不可描述的聲音,我順手抄起衣服架子,一腳踢開臥室房門,正撞見弟弟和媳婦的好事,阿生這小牲口看我回來,褲子都來不及穿,光著大腚跳窗一路裸奔逃,我親眼所見,撒一句謊都不是人的。
案件另一關鍵人物閻羅王老婆宋南風,哭哭啼啼信誓旦旦對燈發誓:事發當晚,奴家大姨夫來了,正躺在碰碰車裡,一邊喝紅糖水一邊看韓劇《來自星星的你》,然後聽到外頭門響,本以為是我老公忘帶車鑰匙了,我正要起身,沒想到就是這個豬狗不如的小叔子閻羅生,在外頭賭輸錢喝醉了酒,趁著他哥值夜班不在家,一身酒氣強行闖入小奴家的臥室,不容分說把人家按在床上嘿咻了我,說實話當時還是蠻爽的……但這不是重點!現在想想好羞射,沒臉做人了我都,嚶嚶嚶。
原告方閻羅王目擊證人,街口賣豆花的二丫以及她看攤子那條視力2.0的哈士奇旺財,都出庭力證:當晚十二點鍾左右,我們都親眼目睹閻羅生光著屁股從他哥二層小洋樓窗戶躍下來,踩了電門似的,跑地嗖嗖以嗖嗖,比飛人劉翔還快,就差身上披面大宋龍旗了。
彭嚶嚶:傳被告第一證人阿諾施瓦辛格!
時間不大,三個獐頭鼠目歪瓜裂棗人模狗樣的黑眼圈傢伙,被皇城衛帶上法庭:是滴是滴,我們都能證明,生哥8號整晚都和我們仨在一堆兒搓麻,他點了八圈連環炮,北風北詐胡,胖次都輸光了。
彭嚶嚶:(⊙o⊙)…你們哪位?
三個修仙漢子指著自己的鼻尖,依次回答:
“我叫阿諾。”
“我叫施瓦。”
“我叫辛格。”
彭嚶嚶:o(╯□╰)o你們贏了!
被告人閻羅生第二證人棋牌室的老闆娘胡美麗,拍著白花花的胸口發誓:出事的那天晚上,閻羅生跟麻友阿諾施瓦辛菇在她的棋牌室砌長城就從來沒有分開,直到昨天凌晨四點多鍾才輸光了離開棋牌室的,這期間,就一直窩在屋子裡打牌,連夜宵都是叫的美團外賣。
閻羅生激動的抓住他哥的手問:是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大聲回答我!
閻羅王說:當然是兄弟的女人重要。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原告和被告各執一詞,彭嚶嚶難辨真偽,攤手狀: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小閻童鞋,跟我們走一趟吧。
“安少,替我照顧喵喵……”
閻羅生臉色一片灰白,戀戀不捨看了一眼眼珠瞪得滾圓茫然不知所措的喵喵一眼,也不多做解釋,慢騰騰起身,輕拍兩下我的肩,跟著那個大波浪美女彭嚶嚶一行人走了。
周圍議論聲四起:
“霧草!訊息好勁爆!閻羅生那可是公認的五好青年未來之星,聽說年底就可能進入皇家禁軍任職,升值加薪迎娶秦相爺家千金京城第一號白富美秦媚骨大小姐從而走向人生巔峰了,這檔口兒怎麼會粗現這醜事呢?太不可思議了!”
“我還聽說啊,這個閻羅生打生下來老孃就難產死了,是他嫂子宋南風一把屎一把尿將他喂大的,對自己嫂娘竟然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不倫之事,簡直連牲口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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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我就抄鍵盤龍空天涯豆瓣知乎橙瓜微博朋友圈撒貼,強烈譴責皇城司害群之馬伸張正義!”
“……”
晚飯過後,窗外彤雲密布,淅淅瀝瀝下起牛毛細雨來。
“喵~”
一團黑影,“嗖”地一聲,從我眼前掠過,桌底下的那只喵喵,輕靈如電羽般的竄到窗臺上,背對著我蹲坐,一對尖尖的貓耳朵立豎,仰臉兒望向雨空。
我悚然一驚,從胡思亂想中迅疾恢復意識,伸手便去摸藏在密碼箱拉桿裡的祖傳大寶劍。
當看清楚是喵喵後,虛驚一場的我,自嘲的一笑,招呼了一聲門後多管閒事抓耗子的狗蛋兒,收起大寶劍,搖搖晃晃離開餐廳。
然而我卻不知道,當我走後,那只黑貓緩緩轉過身來,寶石藍邪魅妖異的貓眼兒,朝著我的背影,詭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