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淡無比的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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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巍住在灞柳西岸房子,每天就是搭理花草,看看書聽聽音樂,生活也算愜意。唯一讓她傷感的,就是身邊缺少最愛的那個人。每每躺在陽臺看著斜陽,就用手環播放那首屬於他們共同的歌——獨家記憶,慢慢回憶跟他在一起的那些點滴。

這天午後,她仍然坐在搖椅上看書,喝茶,耳邊播放著歌曲。忽然,音樂停頓了。接著播放她自己翻唱的那段,她連忙坐起來看手環。因為這段音樂專為他來電和簡訊設定。果然是簡訊,一段奇怪的字元出現在手機螢幕,竟然來自他的手環電話。這讓她不自覺泛起疑惑:怎麼回事?如果手環落入名遠妻子或女兒手裡,應該會刪掉所有內容才使用,怎麼會給我發資訊呢?就算懷疑我跟名遠的關係,也不至於發這麼一條完全看不懂的文字試探吧?我該怎麼回覆呢?萬一再鬧出誤會怎麼辦?不,我應該先搞清這段文字什麼意思,再做打算!可如果萬一是名遠本人用著呢?那就證明他還活著!我幹嗎不也試探性地發個字符呢?

打定主意以後,她抽出觸屏筆,寫了個簡單的“MY”,按傳送鍵回覆出去。說簡單也不簡單,“MY”正是他在的時候經常給她發的miss you縮寫,這裡面所蘊含的思念也是她此刻的心情。

坐了一會兒,羽巍回房聯絡閨蜜慕容娜。兩人是高中同學,將近二十年的情意。她現在是西安西北大中國語言文學系教授,讓她分析一下這段奇怪文字再合適不過。即使她解不開文字的意思,至少她交際面比羽巍廣泛,至少會比這時候打他手機少些麻煩。

穆柯寨的晚飯極其簡單,每個人一碗稀粥一碟鹹菜兩個饅頭。張名遠他們四人還給加兩道菜,小蔥拌豆腐、清炒地瓜片。還有兩壺水酒。張名遠看戴富三人吃的挺香,他卻提不起半點胃口,只喝一壺水酒,坐在旁邊椅子上唉聲嘆氣。這時候,手環音樂響起來,是羽巍唱的獨家記憶。他知道不是來電就是簡訊,趕忙抬手看,果然是短消息。那三人也圍過來探頭看,稀奇的問什麼東西。他哪有心情解釋,匆匆站起身走到院子裡,再抬起手腕看。簡訊是沒錯,可只有一串字元,說日文不像日文,說蒙古文也不像,不由得又是搖頭長吁短嘆。

在院子裡站著看一會兒天空。張名遠認為雖然看不懂這些字,但是羽巍發來的訊息千真萬確,這說明今天中午發出的簡訊她收到了。於是,他再次對著手環說:“回覆語音簡訊。小薇,簡訊我收到了,可看不懂是什麼文字。請你相信我無論在哪都是愛你的,我一定會回來見你!”說完按了傳送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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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勝吃完飯也出來了,走到張名遠身後,規矩地問他剛發出聲音的是什麼法寶。他說是跟女朋友聯絡的手環通訊器,現在沒訊號已經失靈了。戴勝又迸出好幾個問題,什麼是女朋友,什麼是通訊器,什麼是訊號,什麼是失靈。他索性讓戴勝先回房休息,他要找地方把衣服洗洗。

張名遠是想洗個澡,轉來轉去找到一個下端有破洞的大水缸,把它挪到廚房旁邊的小房子。然後用一塊碎布堵緊小洞,到廚房燒了半鍋熱水,用木盆端著倒進水缸,又加冷水調溫。準備洗澡了,可是沒有換洗衣服,連塊香皂胰子都沒有。又在旁邊到處踅摸,香皂沒有,卻發現棵皂角樹,摘了幾片綠皂角,還順手拿了條不知道誰晾曬的床單。跑到小房子美美泡了個熱水澡,用床單把身子圍起來,像裙子似的。拿剩下的皂角汁把衣服洗了,隨後把水缸挪到門口,拔掉碎布放了水,拿著衣服到廚房烘乾。

一邊烘衣服,張名遠覺得到廚房裡怎麼能幹等著。就把衣服搭在木棍上,離火遠遠的,開始在廚房找吃的。還別說,穆柯寨的廚房各種調料都有,包括川穹、香葉、枸杞、黨參、北茋……數不勝數,可就是連半點肉腥都沒有。看了好一會兒,選了幾個野生羊肚菜,香菇,白菜葉,豆腐,芫荽,決定煮砂鍋吃。

時間不大,他用砂鍋把新增過生薑、大蔥、花椒、小茴香的水煮開,新增香菇,羊肚菜,豆腐,枸杞,香味飄滿整個廚房。最後加白菜,芫荽,鹽巴,味道這個美呀。他把火熄滅,將砂鍋端到案板上埋頭吃了起來。

忽然,聽到外面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咦?哪個不長進的丫頭把水亂潑?”

哇,聲音好甜美,罵人都這麼好聽!張名遠聽得出來外面女人是在埋怨他剛排放的洗澡水,也沒好意思吱聲,仍然埋頭吃砂鍋。

“好個沒規矩的東西!深更半夜敢在庖房①偷食?”還是那個嬌美聲音。但很明顯是針對張名遠的,因為人已經站在廚房門裡面。

“哎呀,這位姑娘,真不好意思。我洗完澡肚子餓——”張名遠說著轉身解釋。恰巧女子面紗一端脫落,白皙俊俏的臉頰呈現在他的面前。柳眉杏眼修長而靈動的彎睫毛,弧線型立體感極強的高鼻梁精緻的鼻頭,嬌巧圓潤輪廓清晰泛光的薄嘴唇,唇珠左上方有比芝麻小的一顆黑砂。最明顯是那深邃又透著寒氣的眼神,由內至外散發的優雅氣息,不是羽巍又是誰。他稍微遲疑立刻激動地喊:“小薇,原來你也跑宋朝來了?怎麼不早點兒見我?都想死我啦!你手環呢?有訊號沒?”說著就朝前湊。

“是你?”那女子也看清楚張名遠了,迅速把面紗掛在耳朵後,“張公子,這時間不在客房休息在——咦——你這登徒子,何故偷我墊絮②?”本就冷峻的語氣瞬間變得更加凌厲。

“啊?我沒偷東西!小薇,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名遠呀!”張名遠說話間就到了女子跟前,伸手要拉她胳膊。

“大膽狂徒!”女子一聲嬌喝,修長的手臂衝他隨便一劃拉,身形一晃就撤出去兩米多遠。

張名遠就慘了,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橫著摔倒在地。屁股、腰、背、右胳膊、都摔疼了,還詫異地說:“哎呦,小薇,你打我幹嘛啊?你告訴我你怎麼來的,我去機場接你半道——哎?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厲害?”

“淫賊!再敢汙言穢語取你狗命!”女子杏眼圓睜,透過輕紗逼視張名遠。說話的聲音雖然甜卻愈發的冷氣逼人。

張名遠忍者疼爬起來,弱弱地說道:“小薇,我哪有汙言穢語?咱倆好了這些年你還不瞭解我?”

“你還敢說?”女子立刻手抓腰間劍柄。

張名遠趕忙捂住嘴,遲疑一下說:“小薇,你失憶了是不是?”

“瘋言癲語!”女子鬆開劍柄,瞪張名遠一眼往外走。到他身邊一伸手拉住床單上沿,輕聲嬌斥:“還我墊絮!”一把扯走床單,直接把他赤身裸體給晾出來了。氣得大叫一聲“淫賊!”隨著一腳把他踢出廚房,“嘭”的一聲落入院中,身形一轉不見蹤跡。

這一陣折騰,從四面衝進來至少二十名哨兵和拿著武器的丫鬟,大小燈籠將院子照的通亮。當他們看到赤身裸體的張名遠趴在地上,有認識的也有聽過的,女的掩面離去,男的轟然大笑。張名遠再也顧不得疼了,趕緊爬起來跑進廚房。衣服也差不多晾乾了,三兩下套在身子,低著頭跑回客房。腦子裡翻江倒海地想著羽巍不認識他的原因。

第二天,整個前寨都在議論張名遠赤身裸體在廚房的事情,連戴富三人都忍不住問。他衝他們擺擺手,隨即把自己關在房裡。穆桂英派丫鬟過來探望,他也沒好意思出來。直到吃過中午飯,才東張西望地走出房門。他想通了,那女子肯定是羽巍,但可能穿越時受到驚嚇失憶了。要找機會給她講講過去的事,或者再受到類似的刺激就能恢復記憶。這回不偏不倚的在穆柯寨遇到就證明兩人有緣分,就算再用十三年去等也願意,經歷過這次劫難以後他們必能白頭偕老。

究竟誰才是羽巍呢?他在院子找了幾個小丫鬟打聽誰是最近出現的,人家都聽不明白。開啟手環讓她們看手環裡的照片,又嚇得沒人敢接近他。沒辦法只好問誰的武功好又最漂亮,有的說大小姐,有的說小小姐,再問家丁也是同樣兩種說辭。仔細一打聽,穆羽老寨主只有一個女兒,而且昨天她也叫他是張公子,他確定羽巍穿越過來就是穆桂英。下定決心先靠近她,等熟悉了再慢慢講以前的事情。

怎麼討好她呢?身無分文不說,附近連個集市都沒有。正考慮著,看到有只鴿子飛向前廳。立刻想到主意,做羽巍以前喜歡的湯淮山北茋燉仔雞討好她,說不定還能喚起她的潛意識。

可惜在廚房和院子周圍找了兩圈,也沒找到只雞。就到房間叫來戴勝,讓他幫忙抓前廳門口那只鴿子。戴勝又叫戴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鴿子。用開水拔了毛去除內臟,洗乾淨拿進廚房。

張名遠把鴿子剁塊飛水,然後放入砂鍋,加生薑、黃芪小火慢燉。將近兩個小時,香味滿廚房都是,才開蓋放切好的淮山,枸杞,又繼續燉。戴勝在旁邊一直看,口水都吸溜很多遍。還有一些做飯的丫鬟婆子,不時問張名遠燉的什麼,為什麼這麼香,他一一解釋。問給做給誰吃,他笑而不語。

天擦黑,湯燉好了,張名遠端著往內宅走。迎面遇見穆桂英帶著兩個丫鬟,丫鬟手裡各提著一盞氣死風燈,三人都是輕紗遮面。他認得她那顯眼的紅披風,連忙打招呼:“穆小姐,晚上好!”

“張公子?欲往何處?窩內盛的何物?”穆桂英早看到張名遠小心翼翼的樣子,想起丫鬟們說他赤身裸體趴在廚房院子又覺得好笑。但還是不好意思當他面提,畢竟人家是客,而她也是堂堂寨主千金。

“哦——是這樣的,”張名遠聽她聲音仍然很甜美,語氣也沒有昨晚的冷峻。略微遲疑一下,怕她為昨晚的事生氣,賠笑著說,“昨晚真是對不起,鬧了個誤會。今天小可特意燉了鍋湯向小姐致歉!請小姐見諒!”

“咯咯,是嗎?”穆桂英還是忍俊不住笑出聲,連忙用手隔著面紗掩面。本不想提他丟人的糗事,可他自己偏說。“沒關係,既然是誤會,張公子不必掛在心上!這湯——”

“請小姐務必試試看。如果覺得滿意,小可明日再燉美容養顏湯,以表對小姐的敬意!”張名遠見她猶豫趕緊接住話,生怕她拒絕。

“如此,便多謝公子美意了!”穆桂英說著竟飄飄萬福,英姿颯爽的女英雄施禮時也嫵媚萬千。接著對旁邊說,“小翠,接過湯窩,回房。”又向張名遠瞟了一眼,轉身回內宅了。

張名遠躬身作揖說:“小姐好走!”隨後高興地回客房。

戴勝、戴豐老遠見他進院緊著迎上來,還探頭問那湯好喝不,什麼時候也能嚐嚐。張名遠幽幽地說了句“等吧”,然後快步回房關上門。

到穆柯寨的第三天早上,穆桂英練兵前吩咐丫鬟拿幾盤糕點給張名遠。很顯然是對他那鍋湯的回饋,可把他樂壞了,當時就從錢包取出一百塊的毛爺爺送給丫鬟,說送給她做紀念。當然,張名遠也沒忘記三個新兄弟,他每樣糕點嘗了兩塊,剩下都給三人吃了。

閒著沒事,張名遠又到廚房轉悠,打算再為穆桂英做個美容養顏湯。丫鬟們看到他都紛紛向他請教問題。兩天以來,張名遠除了裸體,多才多藝學識淵博的名聲也在穆柯寨傳開了。他笑著一一解答,順便拉拉人氣。將來真要證實穆桂英是羽巍,就算回不去現代了,在宋朝結婚也不至於冷場。

廚房轉過了,銀耳沒有,黑木耳倒是有,紅棗、蓮子也有,缺的就是冰糖。想來想去又想到如果弄到天然蜂窩,加到湯裡那才叫極品。

於是,帶著戴勝三人到寨子周圍樹林轉悠,找蜜蜂蜂巢,而且不要老的。三人好一陣納悶,在山裡住這些年,從沒想過蜂窩也能吃。可大哥發話不敢不聽,關鍵這位大哥確實也有過人之處,連堂堂穆柯寨大小姐都已經把他奉為上賓。找了好半天終於找到蜜蜂窩,而且緊挨著就是七八個,在一片灌木叢中。旁邊不遠有條小溪,溪兩邊長滿粉色、紫色、紅色的薔薇花,非常漂亮。

四個人開始搗蜜蜂窩,拿長長的樹枝驅趕蜜蜂,竟然順利把一個蜂窩戳掉地上。這下可不得了,蜜蜂四處亂飛,把另外幾個窩的蜜蜂也都驚動了。成千上萬的蜜蜂黑壓壓一片,嚇得戴富三人滿地亂跑,張名遠趕緊雙手抱頭趴在地上,喊他們用衣服矇住頭。

等了五六分鍾,張名遠用棍子插著帶有極少蜜蜂的蜂巢跑到溪邊,直接放進水裡冒冒泡,確定沒有蜜蜂了才拿出。這時三人陸續跑回來,嘴裡“哎呦,哎呦”喊著,臉上脖子上至少被蟄十多處黑點。他知道那是蜜蜂的毒嚢3,趕緊讓他們站住,讓他們相互給對方拔黑點,然後把臉放在溪水中泡一下。等三人站起來往回走,發現張名遠額頭也有兩個黑點,小心地給他拔出來。拿著蜂窩往回走著,臉上已經開始腫脹。戴富這才想起問他臉上為什麼蟄的這麼少,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他趴地的時間比較快。

回到山寨,三人臉腫的認不出來了,張名遠額頭也起兩個胞。趕緊找皂角樹,用綠皂角汁塗擦傷口。三人幾乎是拿皂角洗臉洗脖子,一頓飯時間,膿腫消了大半。張名遠讓他們繼續擦塗,他自己到廚房燉湯去。先把紅棗、木耳、蓮子放砂鍋慢慢燉,等熟透了放枸杞。關火後才切幾小塊蜂窩放湯裡,淡淡的花香飄出老遠,廚房裡又引起不小的轟動。

張名遠端著砂鍋走到內宅門口時,被小翠攔住,提鼻一嗅,笑著問:“張公子,今天為我家小姐送來何種美味?怎麼有花香?”

“呵呵,不瞞姑娘,這是小可獨創的美容養顏湯。經常喝可以達到排毒養顏、滋潤皮膚、延緩衰老的功效!”張名遠笑著說,“如果你家小姐喜歡這個味道,下次我多煮一些,分給你們喝。”

“真的有這般奇妙嗎?小翠這廂先謝過公子。”小翠說著飄身萬福,“公子,交給小翠就可以,內宅不準男子進入的。小翠替小姐謝謝公子。”

“哦,如此以來就麻煩小翠姑娘了。小心燙啊!告辭。”張名遠客氣地把托盤交給小翠,雙手抱拳,竟覺得自己有點江湖味道。

“小翠,哪個在外面說話?”人隨聲到,門口出現了一位穿白色褙子紫色羅裙紫色披風的女子。同樣也是輕紗遮面,說話聲音甜美冷峻,還有些無法形容的吸引力。

“曉曉姐,是張公子來送湯來!”小翠說著上臺階,還回頭看張名遠,“公子請回!”接著轉身進入內宅。

“哦,快走吧!”紫裙女子說完轉身往裡走去,竟沒有回頭多他看一眼。

張名遠認為紫裙女子是穆桂英,不同的是把紅披風換成紫披風。心裡不由得開始翻個:還真是一會兒叫小姐一會兒又叫小小姐,有差別嗎?今天穆桂英怎麼一句話都沒跟我說?還冷冰冰的!昨天晚上還笑!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啊!唉,不管那麼多,既來之則安之,再加把勁,就算她是冰疙瘩,我也要把她融化了。

這天吃過晚飯,張名遠又在院子裡坐著看天上的星空。竟然覺得星星離他是那麼接近,那麼明亮。又想念羽巍了,就放開音樂聽了一會兒她唱的歌。把在這遇到穆桂英的事情發短信告訴她,認為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進穆柯寨的第四天吃過早飯,張名遠又開始琢磨今天做什麼討好穆桂英。

一個家丁跑到客房,說穆老爺有請公子。張名遠就跟著家丁來到前廳,邊走邊琢磨見到穆羽說些什麼,卻沒理出什麼頭緒。

來到前廳沒進門,就看到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在廳門口。三綹黑灰鬍鬚掛在寬下巴上,虎背熊腰身強體壯。穿一身短打衣靠,外披灰色褙子,雙手背後若有所思,見到張名遠後拱拱手讓進廳子。

張名遠沒敢坐,深施一禮說:“久仰穆老英雄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張公子不用客氣,請落座奉茶。”穆羽坐在八仙桌右側太師椅上,伸左臂搭個請的手勢,眼睛也在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張名遠。

“晚輩謝坐!”張名遠抱拳拱拱手,挨著椅子邊坐下,沒敢坐的大大咧咧。

“聽說張公子長途跋涉而來,不知到穆柯寨所為何事呀?”穆羽並沒有說客氣話,直接就問他的目的。

“不敢有瞞穆老英雄,晚輩來自二零一八年的西安,也就是潼關西行兩百公裡的關中平原。按你們古代的說法應該是長安。”張名遠欠欠身說,“之所以來到牛山地界,源自對面山坡上的一個磁場效應。”

穆羽皺皺眉,什麼二零一八西安完全不懂,說長安就明白點。又接著問:“哦?京兆府啊,那算是關外人士了?不知公子是做何營生?”他做過北漢的將軍,北漢都城在晉陽,自然知道潼關。至於長安,是幾個朝代的都城,宋朝是京西西路的京兆府。

“西安還不算關外,距離玉門關尚遠!晚輩在西安是二級建築師。”張名遠哪知道當時出雁門關以外都是關外。覺得這種說話方式像是盤問家底,不由得喜憂參半,希望穆羽不會嫌棄他身無分文。

“建築師?是負責修葺宮殿嗎?那與穆柯寨何干?你的公事辦完了嗎?打算何時出關?老夫當盡地主之誼。”穆羽淡淡的說著。雖然不知道他說的建築師是幹嘛的,顯然已經有攆走張明遠的意思。

張名遠聽明白了,這是想讓他走。可他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還得把羽巍的記憶恢復了才肯罷休,可也不能賴在穆柯寨。連忙起身說:“不瞞穆老英雄,晚輩來時是被磁場吸來的,如今不知道往哪走。”

“公子大概是迷路了,這個不難。”穆羽說著站起身走到門口大聲對外面喊:“穆瓜!穆瓜!”

不到半分鐘,有個穿著短打衣靠的胖小夥子從外面答應著跑到門裡面,躬身施禮:“老爺。”

“你去叫人準備幾匹快馬,再到賬房支百兩白銀,多備些乾糧。親自送張公子出山!”穆羽說完又回到座位,看著張名遠。

哎呦!這是下逐客令了,就差直接往外轟攆!張名遠心裡這個不痛快,心想剛見到像小薇的穆桂英,還沒正式見面聊聊天。就這麼被請出穆柯寨,真是一萬個不甘心。可到底是幾十歲的人也不能死皮賴臉。無奈地從椅子上起來躬身施禮說:“如此說來,晚輩告辭便是了!”

“公子好走,恕不遠送!”穆羽居然站起身一抱拳,完全沒有半點挽留的意思。

跟著穆瓜走出前廳,張名遠又磨身往後宅走。卻聽身後穆羽又說:“張公子還有事嗎?”

“哦,沒有,晚輩打算向小姐道個別。”張名遠轉過身躬身,發現穆羽居然在屋簷下單手掐腰,很顯然是盯著他出去。

“不必了,小女練兵未歸。公子若有話需交代,老夫可以代為轉告。”穆羽大聲說。

“也沒什麼,告辭。”張名遠也一抱拳,大步向門口走去。

穆瓜做事倒還真是嚴謹,把兩錠五十兩的白銀交給張名遠後,又叫家丁牽五匹高頭大馬跟他來到客房,看他們收拾行李。張名遠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張名遠就一個手提袋,裡面是手提電腦和一個充電寶,那三人更是孑然一身。

騎馬還真不是好滋味,尤其是張名遠根本就不會騎。把手袋掛在得勝鉤上,兩腿夾住馬肚子,雙手牽著韁繩緊緊抓住馬鞍。彆扭的說不出話,有穆瓜在也不好意思說別的。再看戴豐、戴富也好不到哪去,趴在馬鞍橋上不住地往腳下看,生怕摔下來。戴勝倒是滿嫻熟,一會兒追上穆瓜攀談幾句,一會兒又湊到張名遠身邊教他放鬆。

這一送就是四個多小時,至少送出去百十裡,牛山早沒影了。太陽偏西,穆瓜才抱拳回山,一溜煙就沒影了。

四個人漫無目的順著路向前走,張名遠精神頹廢的耷拉著腦袋。根本不想離開,邊走腦子還在想找什麼藉口再回去。直到太陽西沉的時候,看到路邊有一家客棧。張名遠看看手環,十七點四十五,整整走了六個半小時的路,到客棧先要飯菜填飽肚子。時間不大,飯菜上來,就一小盆醋溜綠豆芽,幾個顏色不勻的雜麵饅頭,稀湯索餅四碗。戴富他們三個大口吃了起來。張名遠吃不進,想喝點酒。到櫃檯一問,別說水酒,連明天蒸饅頭的麵粉還沒有呢。

張名遠滿臉不高興,問老掌櫃為什麼不提前置辦麵粉和酒菜,老人唉聲嘆氣地嘮叨起來。這家店是姓丁的老夫妻開的,原本生意挺不錯。因為這條路北至辛鎮南到乾封縣城,中間是牛山,只有這一家客棧。原本丁老漢的兒子女兒都在,一家四口照顧生意,生意好時光夥計就五個。三年前有夥山賊搶走了老漢十九歲的女兒,老漢進城報官未果,沒幾天兒子也被官兵抓去當壯丁。老婆子受不住驚嚇,變成痴呆。丁老漢要照顧老伴,還兼顧生意。畢竟年紀大了體力不行,進城買一次貨都不容易。生意日漸落魄,現下顧了一個夥計,都發不起工錢。

聽了丁老漢的遭遇,張名遠非常同情他,也感嘆封建社會老百姓的生活艱難。於是先問了物價,拿出一錠銀子給老漢,讓老漢帶著老伴找地方養老。老漢感激的趴地上磕頭,起身後又擔心走後小夥計沒辦法生活。張名遠安慰老人,說客棧會有人來打理,可以讓小夥計繼續在這裡做工,工錢他照發不誤。丁老漢高興地去收拾行李物件。

張名遠來到桌子跟前,告訴三人他把客棧買下了。從現在開始這就是他們的生意,戴富從現在起做客棧管賬。讓戴勝第二天去縣城把銀錠換成散碎銀子和銅錢,採辦酒菜及一應用品,再聘請個專業庖丁回來。戴豐身強力壯負責收拾房間,和小夥計一起招呼客人。三人聽了都很高興,這樣一來他們就不用到處流浪,也不用再過山裡那種苦日子。從內心裡更加欽佩張名遠。戴勝問他要不要一起進城逛逛,他搖搖頭。說打算天亮再回穆柯寨看看,不忍心放下這得來不易的機會。三人都知道他看上穆家小姐了,也就不再勸。他們認為也不需要勸,因為他的腦子裡想的東西總是奇奇怪怪,勸了也沒有用。

天色微明,張名遠就騎上馬往回走。他昨天已經做了手環定位,按著路線拍馬飛奔。覺得騎術也精進不少,再過些日子,就快變成宋朝人了。

怕有人發現,他把馬拴在離寨門五六百米的樹林裡面,順著樹趟子往前跑。樹林邊距離寨門兩三百米,他趴在地上看,盤算穆桂英練兵回寨的時間。過了好一會兒,看看手環十點半,寨門左面四五百米山坡上逐漸有女兵,帶頭的身披紅披風。他趕緊順著林子邊向左側跑了一百多米,站在樹後學貓叫,狗叫,都無濟於事。眼看隊伍就要走過去了,從地上撿起個小石塊用力拋向隊伍。直接從女兵頭頂飛過,打在寨牆上,隊伍馬上一陣騷亂,很多女兵把刀都亮出來封住門戶。張名遠站在林邊向穆桂英擺手,穆桂英一揮手,兩個女兵提著刀跑向樹林,到跟前才認出他來。他讓她們叫穆桂英過來,兩人笑著轉身回隊。

大約過了五分鐘,穆桂英來了。走到樹林邊詫異地說:“張公子,你怎會在此處?據家父說公子昨日已然返鄉!”

“唉,這怎麼說呢?穆小姐,大概令尊不希望小可留在山寨裡,所以派人把我送走。可是,我還不想這麼早就離開小姐。有很多話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所以才悄悄回來。”張名遠也顧不得古代那些繁文縟節。想直接說她就是他女朋友羽巍,又怕太直白,再嚇壞人家就前功盡棄了。

“原來如此。然而此處不便多言,公子可在定更時分到寨東的百丈崖,桂英自會前來相會。”穆桂英說完轉身飛奔而去,帶著隊伍進了寨門。

張名遠一陣高興,終於可以跟穆桂英好好談談,距離目標又近一步。可回頭一想,定更是幾點鐘?百丈崖又是什麼地方?他本就人生地不熟。重重嘆口氣,坐在樹林邊上用手環查起百度。這也是他一直奇怪的事情,電話打不通,簡訊收到是看不懂,百度和其他操作卻不受影響。

張名遠查到定更就是晚上開始報更的時候,按古代時辰就是酉時末戌時初,北京時間是晚上八點左右。時間確定了,地方沒辦法確定。又不能找人打聽,索性白天到山寨東邊找找,反正呆樹林也沒用。

用過晚飯以後,穆桂英換了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拿起佩劍出內宅。剛到門口就看到穆瓜,十幾米衝她擺手,只好站門口等著。

穆瓜來到近前低聲說:“敢問小姐,你這是要下山嗎?”

“嗯。不,四處巡查一番,萬望穆瓜大哥切莫稟告父親。”穆桂英等他到近前才說話。因為父親不讓她夜間出門。用行俠仗義當理由下山是可以,但不能夜出深閨,免得傳出流言蜚語敗壞門風,也影響她的名聲。

“小姐,恐怕——今晚出不去了,老爺急召所有頭領到前廳議事。”穆瓜恭敬地站在她旁邊。

“什麼?入夜了還議事?”穆桂英十分疑惑。

穆瓜湊近一些,聲音壓的更低:“回小姐,潛伏上京的探子剛剛回來,說近期耶律隆慶的軍隊有調動跡象。更有甚者,探子前幾日發回的飛鴿傳書在中途遺失,老爺急召小姐和各營管事商議對策。”

“哦?有這等事?”穆桂英也吃驚。遼國軍隊有異動還不要緊,最多就是和宋軍或党項人開戰,跟穆柯寨關系不大。信鴿遺失則說明了有武林高手參與,或許危及穆柯寨安全。她略微遲疑才說,“穆瓜大哥,請稍等,容桂英換套裝束來。”

穆瓜躬身稱是。穆桂英轉身又進入內宅,換了套素裝。出來敲隔壁門,輕聲叫:“曉曉姐!在嗎?桂英有事相請!”

“來了。”房裡面是位穿紫色羅裙的妙齡女子。她本在梳妝檯前看什麼東西,聽到敲門聲連忙藏在銅鏡下面,邁著輕盈的步伐開門,“小姐,請進!”

“事情緊急,桂英就不進了,講完還要到前廳議事。”穆桂英站在門口,看看左右沒人,壓低聲音說,“曉曉姐,咱們自幼在一起習文練武,形同親姊妹對吧?”

“小姐,有事儘管吩咐,曉曉萬死不辭!”紫裙女子躬身抱拳,對穆桂英恭敬有加。

“桂英有事無法分身,煩請曉曉姐代走一趟百丈崖赴張公子邀約。告其軍務纏身,令其明日寅時三刻至練兵場相見。”穆桂英說完就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此事切莫讓他人知曉。”

“遵命!”紫裙女子再次躬身抱拳。看穆桂英匆匆離去,才回房穿上褙子、披風,取輕紗遮臉。伸手從床邊拿起佩劍掛在腰間,開門離開。

這位紫裙女子穆曉曉本不姓穆,是穆羽有一次外出歸來,路過被契丹兵屠殺的屍體堆撿的遺孤,穆羽收養後為她起名穆曉曉。她比穆桂英大三歲多,從小兩人一起長大,一起演習武功一起博覽群書。很多方面比穆桂英都強,唯恐穆家父女知道不高興未敢顯露。雖說她是丫鬟,穆羽待她跟乾女兒一樣,穆桂英有的她樣樣都不缺。其他丫鬟也當她是小姐一樣尊重。倒是她自己始終以下人自居,侍奉在穆桂英左右。

百丈崖位於穆柯寨中寨的正東約六百米的地方,崖上口狹長呈U型,崖周邊古松蒼翠。谷深實際不足三百米,三面的絕壁如刀削斧砍,石縫偶有苔蘚菌類。崖下終年雲霧繚繞,崖邊風大溼氣大,寒氣逼人。無論白天黑夜極少有人在這裡逗留,更沒有人敢下去試探。

張名遠就在崖邊一棵高大的松樹下面。從下午三點就開始在這等,沒事看手環裡存的羽巍照片。想象她要不是穆桂英這時候會做些什麼,不知道是回到澳洲陪女兒,還是在灞柳西岸房子裡看書聽音樂。一陣風掠過,夜幕下一條灰影停在離他五米左右的正前方。他慌忙站起來,激動地說:“穆小姐,你來了?小可恭候多時了。”

“張公子,請回吧。明日寅時三刻到練兵場相見。”穆曉曉提高些聲音。因為她感覺到風大,衣服在風中呼呼作響。

“怎麼剛來又走?小可等的飢腸轆轆,這還有蚊子。”張名遠確實一天滴米未進了。不習慣山裡的環境,一會兒蟲鳴獸叫,一會兒蚊蟲叮咬。

“那待怎樣?奴家非你等之人!”穆曉曉就是在廚房教訓張名遠的那個人。因為他拿她床單又在她目前赤身露體,對他本來就持有戒心。所以傳達完穆桂英的話轉身就要走。

“小姐,稍等,小可有幾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張名遠說著就往她跟前湊,擔心風大她聽不清,也怕她馬上離開了。他知道這些練功的人,要走要來一眨眼就竄出去好遠,忍不住伸手想拉她。

“張公子請自重!”穆曉曉像是背後有眼睛似得,在他的手離她衣服還有半尺遠時喝止。

“啊,好吧。”張名遠覺得,羽巍失憶以後對他好像忽冷忽熱,大概還在為那天赤身裸體的事情耿耿於懷。連忙笑著解釋,“穆小姐,那天晚上我是有點兒失態,主要是因為把你當成另一個人了,真是抱歉!但我是發自內心地仰慕你,真誠想和你成為好朋友!如果小姐不嫌棄——”

“住口!這斯怎如此的寧頑不靈?適才奴家言罷非你要找之人!還敢再三地糾纏?”穆曉曉有些生氣。剛分明講過不是他要等的穆桂英,竟還敢說男女私情的話,說完跨步向前走去。

張名遠這下也著急了,心想穆小姐怎麼總是不聽完整話,情不自禁過來拉她。一把拉住她柔滑的衣袖,哀求道:“小姐,你先聽我說完好不——”

“嚓”的一聲,由於用力過大,竟把穆曉曉的袖子扯了下來。張名遠剛要道歉就感覺腹部一疼,整個身子直接飛起來,耳輪中就聽見她的嬌喝:“無恥!滾!”

“啊——穆小姐,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張名遠趕忙道歉,可感覺身子該落地了怎麼還往下墜。再一看已經飛過松樹了,嚇得大聲求救:“糟糕,小姐,救命!救命啊!小薇……”身子越來越快往下墜去。

穆曉曉感覺胳膊一涼時,知道衣服袖子被他撕爛了,不由得惱羞成怒。右腿向後一勾,使了一招麒麟擺尾,用不到三成的內力,旨在把他逼退。剛要縱身離去時,聽見身後張名遠的呼叫聲,才想起這人不懂武功。飄身形來到崖邊 ,凝聚眼神觀看,崖下百步內漆黑一片,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

看這情景她心裡不禁一陣悽然:這位張公子雖說曾兩次出言無狀,但其人其貌還算樸實。看其衣著稀奇古怪,或其家鄉便是如此與人攀談也未可知。方才被其撕破衣袖縱有輕薄之意,但罪不至死。更何況其乃小姐邀約之人,回去後可如何向小姐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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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古時的廚房。②古時對床單的稱呼,在使用獸皮和軟草後採用闊幅手感柔軟保暖性好的織物代替。蓋的稱被絮。後來改稱被、褥、褥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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