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死了嗎？”
睜大瞳孔的柳沐，看著胸膛不在起伏，毫無血色的王禪。
已經是守在這裡的第五天了。
自昨夜開始，水米粥都再也灌不下去了。
儘管已經親眼目睹著呼吸停止，本來就氣若游絲地生命就那麼戛然而止。
柳沐不信，她已經用手在王禪的胸前壓著、用力推搡，甚至把偷出來的那顆李博陽的底部帶著“火”字的藥丸都給王禪壓了下去。
一切都沒有用。
只有周圍遠近處的躁動聲……彷彿傳來了許多的劍戟之間互相摩擦，馬蹄之間踐踏的聲音不絕入耳。
已經不安全了……我也該走了，仁至義盡。
柳沐拍了拍身上的衣衫，躥上了房頂。
“嘖嘖……被包圍了嗎？這裡……”
映入眼簾的是周遭房屋、宮殿、街鋪全是一片遊行的兵馬，熙熙攘攘多似塵土飛揚。亂軍馭馬之聲不絕入耳，踏步聲似從遠到近一般的清晰，似乎要震破耳膜……
柳沐低頭沉默了一會，重新翻回了屋裡，拿出兩個銅子一個銅刀放在王禪張開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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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王禪蒼白的臉想：【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屋內再也沒有活人的蹤跡，只有躺在榻上的王禪。
他的手掌似乎微微一顫……
……
“你，真的死了嗎？”
“誰……誰在說話？是誰……”
“小子，你真的死了嗎？”
“誰？！”
猛的一起身，王禪止不住胸中的喘息，警惕快速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呼嗬……呼哈……誰？誰……呼哈……”
很快，他看到了一個人。
穿的無比豔麗的女子，一身紅綢宮裝，嬌媚而又帶有韻味的眼神，聲音磁性且玩味。
王禪茫然地眨了眨眼，極快地思索著。
“我好像……在哪……”
“喂，小子，你真的死了嗎？”
苦苦思索的狀態被打斷，王禪目空一切地看著前方……
很快，他聯想到了某個地方。
“這裡是……幽冥嗎？我……真的死了？死了……”
女子抿嘴看著低下頭喃喃夢囈的王禪，笑了笑：
“幽冥鬼神之處？還早得很呢小子。”
笑聲裡帶著些許輕蔑與嘲笑，帶著高高在上的姿態。
王禪微微反應過來，慢慢站起身，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
“我……見過你，我認識你，你是……”
“許姬，對嗎？總算想起來了？”
“對……許姬……”
王禪重複著許姬的話，忽然猛地盯著許姬，接著看向周圍。
一片茫茫的白，什麼都沒有，只有自己和許姬兩個人。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許姬嘴角一撇，另一只手優雅地抬起，地上出現了兩張席子。
“坐。”
許姬坐下後，看著仍站著的王禪，微微笑道：“你要站著也罷。”
憑空在許姬的纖纖玉指中又出現了一個木杯，許姬抿了一口，舔了舔嘴唇。
“嗯~好酒，出來這麼久第一次喝到，你釀的不錯。”
“什麼……我釀的不錯是什麼？”
許姬將杯子朝上晃了晃，
“你看這不是你釀的酒嗎？還有這個杯子，也挺不錯的，我怎麼活了這麼久都沒見過？”
“杯子……”
王禪慢慢接過許姬手中的杯子……
“等等！”
王禪朝下看去。
下身是一條寬鬆的黑白條紋運動褲，上身是寬鬆劍道服……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杯子摔落在地上，木質的敲擊聲十分清脆。
接著大腦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高……
王禪摸了摸自己的臉，此刻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
【鏡子……鏡子……】
只見許姬沉默著從身後拿出一面鏡子對著王禪，一瞬間，他呆滯了下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那熟悉的模樣……
自己兩千五百年後的，現代的模樣。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吧？”
鏡面一瞬間破碎開來，在鏡面後的，許姬的皎潔白皙傾國傾城的美貌，一雙清冷的瞳孔盯著王禪。
王禪隨著鏡面破碎，也盯著許姬。
“你現在，一定不想再回去了吧，王禪？”
“……”
王禪很想說話，但他發不出聲音，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塞堵住一般。
許姬平靜地看著王禪，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個地方。
瞬間出現了一堵門。
“你想要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去吧，拉開那扇門，從那裡出去。你就可以回到從前，兩千五百年前。不用再考慮接下來該怎麼活著，也不用考慮接下來吃什麼，從哪裡找吃的。你只需要——好好的在現代自己活著就夠了。怎麼樣？不錯吧？”
許姬充滿誘惑的聲音在王禪的耳中迴盪著。
的確……本來我無比渴望著的，就是回去……我還有父母……我還有自己二十幾歲的人生！
王禪的臉上爬上了一絲笑容，他挪開了腳步，衝向那扇門。
就在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剎那，他停下了。嘴角邊的笑容也消散了。
許姬仍舊說著：
“那——冬瓜怎麼辦？還有你那經過的無比屈辱的九年，怎麼辦？哎呀真是太好了呢，就可以這樣放棄一切回到從前。冬瓜？切一個隨便撿來的小女孩，死了就死了唄。那九年？就當夢一場好了，吃過人肉就當吃豬肉好了，親手殺過的人就當踩死的一隻螞蟻好了。一切都過去吧，是不是很好？”
一瞬間，周圍本來空無一物的白茫茫一片，似乎在其中隱藏著陰暗並且蠢蠢欲動的火焰。逐漸鋪開而且迅速將所有燃燒開來。
王禪重新回到了許姬的面前。
他的腳下，有一條線，分割開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一面是一扇門，金屬的門把手乾淨無比，並且那扇門所處的環境下，鳥語花香，陽光明媚。
另一堵門，是面木門，上面刻滿了古樸的黑色暗影還有靛藍花紋，門下周圍充滿著一片鬼哭嚎叫，屍體橫遍，血流成河。
兩面不同的門，兩面不同的光景。
人間天堂，人間煉獄。
許姬微微笑著：“你，自己選吧。”
漸漸逼近的還有周圍的莽莽大火，逐漸吞噬著一切的一切。
王禪猛然抬起頭，抱著自己的腦袋。
他看了看左面，又看了看另一面。
“喔啊——”
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那同時也是夾雜了絕望與混亂的哀嚎。
火仍舊燒著。
王禪抬起了頭，眼角流著兩痕暗紅色的痕跡。
他輕蔑地朝著左面笑了笑。
如同刺入血肉中的匕首，衝向了右面，踩斷腳下的屍體，接受周圍的嚎哭。
推開古樸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