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為了順應民意,理當交出那刺賊,不知君上是何意思!”
空曠的殿內只餘一面帶憤憤之色大臣與高坐榻位的魯公。
見姬野毫無動靜,仍舊沉默著,大臣往前踏上一步將頭上冠帽摘下,摔在殿上!
“如若不然,國之不國矣!”
“林大夫休言,本公自知,且退。”
林子通抬頭看著自己的主公,那雙令人猜不透的瞳孔裡似乎正在盤算著什麼。
他晃了晃腦袋,雙手安膝跪下叩拜:
“臣侍奉魯室已歷二朝,襄公在位時,臣多勸諫。致使公之非進,轉而沉溺酒色,魯室闇弱,三桓隱動。”
話語戛然而止,林子通微微抬頭,他感受到一寸目光。
“來人,遣林大夫退。”
儘管胸中還有諸多話語要說,但終究只能堵在喉間。當大夫提及到上一任君主,不可觸及的權力威勢,促使他不再能說出一句話來。
林子通酸澀地苦笑,擺了擺手。
“臣自行。”
看來……這個主公和襄公差不多……子隨父出啊……林子通這樣想著,消失在了殿內,走下了臺階。
姬野一隻手撫著榻柱,腦中思索著。
他喃喃道:“你竟然還在這嗎……”
自胸膛前的一條青龍琉璃脈,不斷地伸延開來,一片如同樹叢般密密麻麻的青色脈絡從姬野的下巴攀爬上臉龐。
他閉上了眼,隨之而來的青色脈絡如同無數生長蜿蜒的樹叢遊動著,隱隱中透著晶瑩的如翡翠般的淡淡的光……
一刻鍾……兩刻鐘……
姬野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所有青色脈絡瞬息之間退散下去,重回胸膛前聚成一團凝結住的暗沉青痕。
“為什麼……你還在這……”
姬野眉頭緊鎖著,一片陰雲籠罩在他的額間。
……
“主帥令,為何姬野遲遲不重新組織反攻?”
“是因為青龍脈吧。”
營帳裡一臉喜色的將士看著公羊興,卻見他表情平靜,並未帶有一絲笑意。
將士疑惑道:“青龍脈?是魯國魂脈青龍脈?”
“自然是。”
關於姬宋失去青龍脈的訊息……目前只有幾個人知道。
祿玉堂,林景同,公羊興……還有姬宋自己。
將士微微一頓,抬頭欣然道:“那,主帥令!接下來我們該做如何?!”
公羊興擺了擺手,
“你先退吧,本令要休息。”
“是!”
目睹著將士興沖沖地衝出營外的背影,公羊興緩緩起身,艱難地挪動自己的身子,慢慢躺在榻上。
榻板很硬,並且帶有幾絲血腥,反而使得床榻十分光滑,經過血液的潤痕……
這塊板是從戰場上撿來的,曲池城破的那一天,從地方將領的將臺上硬生生斬斷一般,抽下這塊板子。
而現在在公羊興的身下。
他的頭髮又白了,比三天前的更白。
稀稀疏疏的白色髮絲在兩鬢間十分刺眼,儘管還有許多的密密麻麻的黑髮,但已然變得半白,就好像被逐漸吞噬……變得同化白茫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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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興閉上了眼,他開始神遊著。
這三天裡,連破兩戰,怒斬兩萬三千兵……
他的神魂已經到達了新的層次,足足堪比三階魂脈師。同時還有睡不著覺與胸中難以壓抑的興奮讓他明白……這些極其快速巔攀的魂力是來源於那竹簡……還有周遭在這竹簡兵書作用下,數不清的屍體還有劍戟之間的荒涼……
無數的狂躁……死者的怨魂……戰場的怒血。
公羊興已經三天沒有閤眼了……從翻開那竹簡到斬殺兩萬三千兵直到現在,他都沒有閤眼。
他思索著同樣在那座似乎遙不可及但已經觸手可得的魯殿中,魯公的想法。
姬野,到底在想什麼?
以此聯想開來,公羊興絞盡了腦汁……
是在策劃如何反攻?怎麼安插內間?火攻還是水淹?
不……不可能的……在那捆竹簡前,所有的奇謀兵術都只是一堵脆弱不堪的牆。
那,他到底在想什麼?
足足三天,勝的越多,殺的越多,斬的越快。
公羊興愈發地愁苦起來,永遠籠罩著一層陰雲,額間……兩鬢間的白髮也越來越多。
難道是……青龍琉璃脈嗎?
難道姬野已經已經察覺到這個訊息,姬宋失去魂脈……而他有恃無恐了嗎?
公羊興對著自己搖了搖頭,閉著眼面對著腦中的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這訊息只有四個人知道……
忽然間,公羊興猛地抬起了頭,悵然若失地盯著前方,他的瞳孔裡帶著一絲驚懼與茫然。
那是五年前。
公羊興為了蒐集天下兵法,結果偷到了魯公秘譜。
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魯公秘譜,他只看著自己手中一卷羊皮卷軸,慢慢地揭開……
是一幅圖,其中蘊含著的古樸與強大的神魂力量讓公羊興差點昏厥過去。
強忍著,咬住舌頭,公羊興小心翼翼地半睜著眼,看著這張卷軸。
卷軸上刻畫著一條蜿蜒盤桓著的,十分古雅卻又殺氣側漏的某種生物。
模糊不清與神魂震懾下,公羊興迷茫地看著上面的圖案……
很快,他聯想到了一樣古物。
龍。
配上上面的古樸痕跡與圖案……
他想起了在魯國內眾人流傳著的說法。
剎那間他明白,這幅圖上象徵著的是魯國血脈直系流傳的青龍琉璃脈。
順著圖上的文字,公羊興貪婪地看著上面的一片片記載。
終究在神魂震懾下,他不堪抵擋,最終棄卷而逃……
……
公羊興重新閉上了眼,如同一柄劍一般直挺挺地站立在地上。
周圍的不論是新進的竹簡還是血跡斑斑的床榻,全部開始抖動起來。
衣衫獵獵,公羊興身上盤桓著的神魂之力一瞬間攀升達到頂峰!
風輕雲淡之間,公羊興默然地笑了。
吐出了一口殷紅而又無比刺人眼灼的血液。
他想起來了。
即使費勁了全身所有的魂力,將好不容易已達魂脈師三階的魂力消耗殆盡。
他終於想起來了,於是他滿意地笑了笑。
本來就僅剩點點黑跡的頭髮,驟然間已變得全白……
公羊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五十歲的他,此刻變得如同七十老耆般。但他的眼神中絲毫不見衰老,反之充滿了堅毅,還有不容置疑。
那捲卷軸,五年前的那捲記載著青龍琉璃脈及其上面所有記載與禁忌。
他都想起來了……
衝出營帳,面帶喜色的將士抬頭看向來人,欣喜道:“帥令!我——”
將士呆住了,他看向自己的帥令。
一頭花白的頭髮,還有滿臉蒼老風霜。
似乎是在錯覺之下,他反而覺得眼前的帥令似乎比先前的年輕了些……也不知是在錯愕下的判斷,還是莫名其妙的想法。
他看見自己身前的蒼老帥令踏出一步,將自己腰間的劍抽出,一瞬間插入地面。
接著便是如同刺入靈魂般的一種可怕聲音。
“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