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養心殿,撒潑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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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浩急忙彎身把她抱住,衝著帷帳外面厲聲嘶吼:“來人,快去宣御醫!”

由於秋桂的不放心,所以她根本沒有走遠,一聽到叫喊,立刻闖了進來。

看見茗慎如此情形,當下便瞭然緣故,因而對文浩笑道:“皇上莫慌,這是娘娘的老毛病了,可能是今天多吃了酒,所以才會提前......提前發作起來,您還是先出去吧,奴才知道該怎麼處理。”

“她何時落下了這樣的毛病,朕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文浩狐疑的站起,與秋桂一起把茗慎扶到床上,看到她裙角處的點點血紅,越發質疑起來:“你確定你能讓她好起來嗎?她......她都流血了啊!”

秋桂被問的臉上一紅,引著文浩出了內帷,邊走邊解釋道:“這事還是娘娘特意囑咐,必須瞞著您的,皇上也當真是糊塗了,還是快出去吧,我去吩咐人給娘娘準備止痛散和換洗的衣物。”

文浩聽得雲裡霧裡,但是秋桂既然說是沒事,自然也讓他放心了不少。

坐在殿外焦急等了片刻,終於見秋桂領著宮人,拿著染血的衣物從裡頭出來,文浩二話不說,立刻鑽進了寢殿,查問茗慎的情況。

“乖,你怎麼樣了?還疼不疼了?”文浩坐在床邊,眼底是她輕輕瑟索的身子,闔眼與腹疼相抗的痛楚神色,這個樣子令他擔憂心焦不已,方才兜頭衝腦的怒意,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茗慎兩手覆蓋在腹部,唇角無力的勾起一抹單薄的笑意:“我沒事,別擔憂了,只是今晚,不能伺候皇上了。”

“原來你是.....”文浩雖然沒有見過,但在書文記載的字裡行間,多少瞭解過一些關於女人體質的一些特徵,可是女人來葵水為什麼會痛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茗慎見文浩的眉心都擰了塊疙瘩,心中多有不忍,支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坐起,十指輕柔的撫上了他的眉間,楚楚委屈道:“皇上莫要再因為今天宴席上的事情跟臣妾生氣了,臣妾之所以會突然薦美給您,也是為了皇家的子嗣著想,就算我私心藏奸,也是不想成天獨佔著你,讓後宮變得怨聲載道,老皇叔當年可是嚴厲警告過我,不許我專寵,所以今天臣妾才會忍痛割愛。”

文浩疼惜的凝望著眼前這張略顯憔悴的容顏,豐妝盛飾下的她雖是濃麗灼人,手段毒辣更兼笑意闌珊,如同黑幕下的一場煙火,自蹈死地般的絢麗奪目,可當繁華落幕,卸去紅妝的她,柔軟脆弱依舊,仿若姻緣樹下的初見,靈秀清逸,婉約風荷。

“臣妾以後再也不敢擅作主張了,可是那個雲貴人,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才,反正今夜臣妾左右也不能侍寢了,皇上就去讓她.....讓她去陪陪您吧。”茗慎說話間,眼睫抖了一抖,復又垂了下去,隱隱可以看見,一顆晶瑩的淚珠,悵然滾落。

“慎兒,我也很想聽你的話,也都明白你心裡到底在顧慮擔憂什麼?可是你卻總是不信任我,而且還要把我往外推。”

文浩說到這裡,有些哽咽,頓了頓,酸楚滄涼的笑道:“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喜歡上別人嗎?當初我抱著沈如蘭的時候,親眼看著你在白鵬飛的懷裡哭得傷心欲絕,現在你卻主動讓我去寵幸什麼雲貴人,簡直太莫名其妙了!”

“我.......”茗慎被他堵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心中五味陳雜,酸澀非常。

“算了,我聽你的,今夜就去翻她的牌子,明日便讓她來給你謝恩,你就好好想想,準備給你要拉攏的黨羽封個什麼位份吧,反正不管你說什麼,朕都會如你所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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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浩眼角泛紅,賭氣的說道,霍然站起了身,闊步消失在那片富麗繁華的重重帷帳之間。

———

入夜,一更天;明月皎皎照我床,不覺淚下沾衣裳。

茗慎穿著一襲玉質透明紗衣,孤身躺在濃薰繡被裡,凝望月光把窗欞畫在帳子上,心底密密發酵著一場事關風月的冷熱酸甜。

單棲的夜晚,她輾轉,反側,臉蛋細膩的摩擦著枕上並蒂雙蓮的繡紋,一半兒入夢,一半兒閒,閉眼,失眠,胸腔突然翻滾而起一場洶湧如潮的思念海浪,一波波地襲過眉梢,襲過心頭,化作眼角一行蜿蜒嗚咽的溪流,帶著與生俱來的溫熱,緩緩匯入唇畔的溝鴻,海水一樣的鹹澀滋味,刻骨銘心的相思苦。

窗外的蟬鳴蟲叫吵得她心煩意亂,更漏一聲一聲滴在她的心扉,泛起酸酸楚楚的疼痛,紅燭無聲的滑下了一大坨胭脂淚。

入夜,二更天;嫦娥應悔偷靈藥,月中霜裡鬥嬋娟。

茗慎額頭上滲著汗珠,雙手卻是冰涼如寒月冷霜,蜷縮在衾被裡用力抱緊自己的身體,眼睛裡流瀉出絲絲縷縷閃閃發亮的感傷,溼透了鴛枕繡被,溼透了一個人的孤眠之夜,徹骨的清寒,地老天荒。

合歡尚知時,鴛鴦不獨宿,曾經溢滿巫山雲雨的纏綿,今夜將會氾濫到了另外一個女人身上絲絲糾纏,她不是沒有後悔啊,只要當時他在堅持一下下,她就會改變主意,不讓他走了。

可是他卻賭著氣,攜帶著一身脾氣不曾回頭的離去,連一個挽留的機會都不肯給她,果然,復仇是一把雙刃的劍,刺傷別人的同時,也會刺痛了自己。

入夜,三更天;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一直以來,心中所期盼的,無非是得到一個疼自己,愛自己,對自己好一點的夫君,既然他都做到了,那麼自己又何苦因為放不開的心結,從而傷害了他,又傷害自己呢?

想到此,她再也難以入睡,猛然坐了起來,緊接著,芙蓉帳幔被撩開,在黑髮垂委的烘托下,露出一張倦怠蒼白從而顯得堅定的人面。

———

養心殿的門口,西子當值守夜,只見遠處跑來一道白衣墨髮的身影,乍一看只當是見了鬼,仔細一看,原來竟是慎主子。不過,慎主子這麼晚了,獨自一人跑來養點殿幹嘛呢?

西子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心中暗暗奇怪,突然想到皇上今夜翻了雲才人的綠頭牌,天吶,慎主子這麼匆匆忙忙跑來,該不會是來捉姦的吧?

雖然心有疑惑,但當奴才的卻也不敢亂說話,只好擋上前去,請安總沒錯吧。

於是,西子擋住養心殿的大門,打千兒行禮,恭敬道:“奴才恭請慎貴妃娘娘金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恭祝娘娘吉祥安康,福澤綿長,萬事如意,事事順心......”

“給我讓開!”茗慎不等他把吉祥話磨唧完,踢開他橫衝直撞的闖入養心殿,一路腳步匆匆的往內帷走去,由於一時心血來潮,出來的又太過匆忙,所以連鞋都忘了穿,光著腳丫一路跑到了這裡。

內殿之中,酒氣刺鼻瀰漫,滿地碎瓷玉片,狼藉不堪,還有十幾個酒壇子,有摔碎的,有未開封的,還有正在地上流淌著的......

這傢伙,讓他臨幸別的女人,他竟然喝了一夜的酒,還摔了滿室的東西,脾氣真壞!

茗慎不禁莞爾失笑,可當她的目光落入那明黃飄飛的簾幔處時,笑容頃刻破碎,渾身的血液都要漿凝似得,怒火直兜心頭。

只見文浩裸著上身躺在榻上,眼神熱渴難耐,而雲貴人則後仰著頭,美好地承受著雨露恩澤,鬆散的長髮流瀉出嚶聲吟哦,似一根根細如牛毛的綿針,穿破了茗慎的耳膜和眼膜。

虧得他表現的情深似海,口口聲聲說著情比金堅,害得她好生內疚,夜不能寐,連鞋子都忘記穿上,就巴巴的跑來這裡跟他道歉,可是他卻和別的女人雲雨交融,共赴巫山,那樣如膠似漆的糾纏不休,哪裡有半分不情不願的樣子,分明是喜歡的很,願意的很,如此輕率輕浮又虛偽暴躁的男人,叫她如何敢委身信任嘛?

茗慎死命的攥緊雙拳,憤懣的吼道:“偽君子!假情深!騙子!無恥!可惡!”

她只覺得自己氣的快要岔氣,彎身抓起一隻酒壇子,拆了封上前幾步,一股腦澆在了二人的身上,繼而“啪”的一聲摔碎在地,鋒利瓷片在地鑽上四濺,劃破了她光著的腳丫,何為切膚之痛,此刻她終於清晰的深刻體會到了。

雲貴人被刺骨的冰寒潑了一身,驚駭的尖叫起來,轉頭望向始作俑者,見來人竟是茗慎,當場面色慘白,惶恐的滾下了床,兩手不忘拽著薄毯裹著身子,哆嗦在床邊,又氣又怕道:“貴妃娘娘,您瘋了嗎?竟敢拿酒潑皇上.....”

“就潑他這個負心漢了!”茗慎氣焰囂張的說道,語畢,又抓起一一罈子酒,毫不客氣的朝文浩的身上澆去。

西子聽見動靜,急忙進來阻攔,但他終究慢了一拍,只聽得“嘩啦”一聲,酒水又潑了文浩一身,緊接著“哐啷”一聲巨響,空酒罈砸到雲貴人身邊,嚇的她雙眼緊閉,捂著耳朵又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娘娘使不得啊......使不得啊......”西子急的都快哭了,一疊聲的哀求相勸。

雲貴人宛如受驚之鳥,驚魂失措的爬到床邊,努力搖晃著文傲的胳膊,淚水傾灑,聲音顫抖而尖利的呼叫:“皇上您快看呀,慎貴妃瘋了,她要殺人,您快救救臣妾吧,她這是要造反,要弒君,您快把她治罪,把她賜死......”

在她看來,此刻的茗慎簡直化作了索命暴怒的厲鬼,而且一身白衣,披頭散髮,實在太過恐怖,萬一她吃醋把自己給殺了,那可該怎麼辦啊?

慎妃的狠辣,可是宮裡人盡皆知的秘密。

“不許碰他,給我滾出去!”茗慎大喝一聲,一字黛眉凜起,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抓過雲貴人的肩膀,狠狠把她從文浩身邊扯開。

雲貴人被推倒在地,嚇的渾身發軟,在也站不起來,碎瓷割破了她雪白的胳膊,流出娟娟鮮血,頓時把她這個小家碧玉的姑娘家家驚懼的大喊大叫起來。

“貴妃娘娘息怒。”西子怕茗慎繼續欺負皇上,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忙上前幾步,拉扯住了茗慎,好聲好氣的哀求道:“娘娘您請息怒......先息怒啊......”

“皇上,慎貴妃欺負臣妾,您要給臣妾做主啊,她把臣妾的手臂都弄傷了,都流出血來了,嗚嗚......”雲貴人發瘋般的哭叫,原本就哭啞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更是撕心裂肺的刺耳。

茗慎被西子拉扯住,滿心滿肺的怒火不得發洩,又聽著她哭哭泣泣的聲音在耳邊聒噪個不停,立刻轉頭剜了她一眼,帶著命令的語氣冷聲叱道:“就欺負你了,不許哭,在哭仔細我殺了你!”

一提及性命攸關,雲貴人當場就被唬住,惶恐得睜大了眼,委委屈屈的止住了哭,嘴裡不停打著哭隔抽噎,紅腫的雙眼成了被雨洗過的櫻桃。

“撒潑撒夠了沒?”文浩坐了起來,含著玩味的眸光打量著茗慎,被澆溼頭髮嘀嗒著酒液,滑過臉上冷峻的輪廓,不見一絲怒意,唇邊反而溢位一抹得意的淺笑。

“皇上,您要給臣妾做主啊,貴妃她欺人太甚!”雲貴人一見文浩坐起,立刻悲悲慼戚的告狀。

“西子,先把雲貴人關進偏殿,切莫欺負了她,給她包紮一下傷口。”文浩側臉對西子吩咐道,不經意掃見茗慎流血的光腳,立刻起身上前,將她攔腰打橫抱起,朝暖閣走去,邊走邊道:“快去拿藥酒和紗布,送往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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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閣掛著淡黃蛸帳,以雙魚赤金鉤挽起,臨窗長榻上鋪有刻絲錦褥,中央設立梨木香幾,上置燻爐,香菸嫋嫋,另擺放了藥酒,紗布和剪刀等物,氛圍寂靜曖昧。

文浩梳洗過後,換了一襲乾淨的黑緞絲袍坐到了榻上,一手拉過茗慎的半截小腿放在自己腿上,低下頭開始小心翼翼的在她腳上上藥包紮。

他那一頭微溼的墨髮,未綰未系的就這樣披散在身後,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那雙深邃的眼眸,時而微微上挑,窺看著茗慎的臉色,宛如一個做錯事情的小孩。

他動作輕柔地將白紗一圈一圈纏上茗慎受傷的腳丫,聲音帶著酒醉的沙啞,淡淡地解釋道:“別生氣了,我沒碰她,本來一直在喝酒,聽見你在外面和西子鬧出動靜,便故意摟住她,做戲給你看,想知道你到底還在不在乎我了。”

茗慎狠狠翻了他一記白眼,沒好氣道:“結果呢?被潑了一身的冷酒,皇上可還滿意?”

“相當之滿意,沒想到你這小東西,竟然是個十足的妒婦!”文浩沉聲低笑,薄唇微微的移動在茗慎耳畔,熱熱的氣息盡數灑向女人的頸項之間,帶著些許的撩撥。

“皇上就會取笑臣妾,早知道就不來了!”茗慎嘴上這樣說著,心底卻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蒼白的面頰沁出潮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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