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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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以及小石榴和小謝無微不至的精心照顧,我肩膀的刀傷得以迅速恢復。

儘管落下了一定的殘疾,可對於血氣方剛的我來說,影響似乎並不大,只不過左臂功能稍許受限,再也抬不起胳膊而已。

當時我根本沒有“皮膚毛髮受之於父母不敢毀傷”的概念,卻極其崇尚於“傷疤是對男子漢最大的獎賞,傷疤亦是男子漢的勳章”之類的偏激心態,義無反顧地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回到了我曾經浴血復仇的老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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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大街上,再次踏足這一畝三分地,已經全然的物是人非了。

回到西門裡的第二天,我想再去一趟九中,看看二黑臣服於我之後的學校門口,究竟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以此滿足我的虛榮!

生生刮了一天的大風,一掃連日來的陰霾,天上晴空萬里,空氣中卻依然夾雜著一股子土腥味兒。

因為那個年頭兒的老城裡,本身也是一座“土城”,街道邊、衚衕中、院子裡、房頂子上,甚至於屋內的水泥地面上,您就說哪兒沒土吧?只要一刮大風,整個一土地爺土地奶奶老兩口搬家,漫天遍地都是浮土。

眼瞅著快到下午五點半了,天色暗了下來,我抓緊捯飭捯飭,將校呢帽子、白圍脖、軍大衣、軍挎,一股腦往身上招呼,最後又往軍挎裡塞了一把鋼絲鎖,以備不時之需,出門蹬上腳踏車直奔九中,準備去接已經恢復學業的小石榴和大偉。

當時每到早晨或傍晚上下班的時間段,一走進城裡必然遭堵,因為三輪車、腳踏車、行人太多,雜亂無章毫無秩序,還別說汽車,一旦開進來兩輛“狗騎兔子”,馬路就會被堵得嚴絲合縫,短則十幾分鍾挪不了地兒,長了更不好說,讓人進退兩難,很多人寧願繞行東南西北四條馬路,也不願意走城裡。

好在我熟悉地形,穿小衚衕“打游擊”,很快來到鼓樓十字街,迎著放學的人流,緩緩騎向學校門口。

也許是一種心理暗示,自己感覺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普普通通的老實孩子了,而是一位曾經浴血校園,兩度重創二黑團伙惡勢力的英雄人物。

那些老實巴交悶頭唸書的好學生們,依舊對我這種造型的人不聞不問,都不拿正眼看你。

可很多像我以前在校時那樣,徘徊在好學生與小玩兒鬧之間的同學們,卻紛紛對我投來敬佩的目光。

還有不少以前並不是很熟的同學,比如同年級但不在一個班的半熟臉兒,也主動上前把我圍住,打著以前從沒打過的招呼。

這個感覺讓我十分享受,成者王侯的感覺就是一個字——爽!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敷衍著那些“識時務”

的同學們,似乎也接收到一些女生投過來的曖昧多情的目光,我讓她們看得不淡定了,急忙將眼光瞥向別處。

一眼看到學校對過的小胡同口,竟然仍有一幫一夥的人在那兒東張西望,嘿!你媽大樹都倒了,猢猻還沒散呢?

我定睛觀瞧,胡同口那幾塊料,只不過是二黑三龍手下的狐朋狗友,全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烏合之眾,嘎雜子琉璃球,沒一個像樣的,貓腰縮脖子端肩膀,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而在我身邊簇擁著我的,則是曾經被二黑之輩欺負卻敢怒不敢言的同學們,其中不乏幾次三番被他們劫道要錢,被迫委曲求全的好學生。

看得出來,經過我和二黑的兩次較量,我已經是九中學校門口的一號人物了,這是我用左臂殘疾換來的威風,此時不用更待何時?裹挾著與二黑兩戰兩勝的餘勇,我撥開周圍的人群,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目光中帶著一股子殺氣,向馬路對面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南門裡的馬路沒多寬,幾步就走到了那夥人身邊。

有幾個一看勢頭不對,悄悄地梢到一邊去了,也有扭頭便走的,眼前還剩下六七個人。

我站定腳步,跟他們一個一個“對眼神兒”。

那個年代,在街面上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但凡是有那麼一點玩玩鬧鬧的意思,甭管是單人對單人,或者一夥對一夥,只要看見你的舉止做派穿衣打扮像個混混兒,雙方走在馬路上,雖然誰也不認識誰,也沒任何過節兒,兩邊卻必定要對一對眼神兒。

彼此的目光充滿了挑釁與不屑,這也是一種心理的較量,比拼的是意志和定力。

因為所謂的“對眼神兒”,也鬧出不少事兒,引發過無數次頭破血流的群毆或者單挑。

你說到底因為什麼?什麼原因也沒有,無非是看他或他們彆扭!當然,絕大部分是其中一方認栽,低下頭移開目光。

也有的不想把事兒鬧大,或者心裡發虛的,趕緊提人兒盤道,那麼這場架就打不起來了。

我以尋釁滋事的目光,挨個審視著他們幾個。

還真有個不服的,身量和我差不多,一直和我對視著,居然毫不示弱。

我往前湊著,幾乎已經和他臉挨著臉了,他卻沒有任何要躲開的意思。

我在心理優勢的支撐下,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子,準備教教他今後該怎麼跟我“對眼神兒”!

我拽著他往旁邊的衚衕裡走,他好像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就跟著我往裡走。

而我身後卻緊緊跟著百十號人,這裡頭有不少躍躍欲試的同學,早想跟二黑一夥對抗,只苦於沒有人扛旗領頭,也有幾個長期混跡於學校門口,跟著二黑借橫沾光的小混混兒,他們在觀察局勢的發展會倒想哪一方。

這麼一大群人往衚衕裡灌,把胡同口堵得嚴嚴實實。

我把那小子拽到衚衕深處,剛剛站住了,還沒等我說話,他卻主動開口了,一句話噎得我無言以對,你們猜他怎麼說的?

原來這小子被我拽進衚衕,不禁心裡發虛,站定之後說了一句話,荒唐得令人噴飯,讓我哭笑不得,也徹底暴露了他內心的膽怯,他說:“怎麼著墨斗?我可知道你,你是想斬草除根……趕盡殺絕嗎?”

我叼在嘴裡的香菸,差點沒笑得掉到地上,這你媽哪兒跟哪兒啊?我都沒法回答他了,憋住笑低頭想了一下,我也只能這麼說了:“斬草除根?還你媽趕盡殺絕?你是二黑的兒子還是孫子?你們整天劫我們這些沒錢沒勢的老實孩子,做的那不叫絕戶事兒嗎?你問問這些人,有沒捱過你們打的嗎?不滅了你們這夥人,這學校門口安穩不了!”

眾多同學義憤填膺:“對啊!我們天天上學提心吊膽的!”

這小子也不再嘴硬了,忙說:“我沒摻和什麼呀,你怎麼就找上我了?”

我一隻手揪著他,一隻手指著他的鼻子說:“我今天闆闆你們這夥人的臭毛病,也順便教一教你今後該怎麼跟別人對眼神兒!”

他兩手託著我的手腕子,也不敢跟我較勁兒,愁眉苦臉地說:“行行,你先放開我,我不跑……”

正當此時,人群外突然傳來一聲嚎叫:“都你媽躲開,你馬勒戈壁的,我今天跟你們豁命!”

這一聲響徹長空淒厲絕望的哀嚎,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也驚得人群一分兩開,閃出一條小道,隨即衝來倆人,前頭的是小石榴,手裡握著他的摺疊水果刀,一臉急切的表情,大偉緊隨其後,那聲嚎叫正是從大偉嘴裡發出來的。

只見他毛髮豎立,臉漲得通紅,一手提著書包,一手舉著一塊磚頭,拼了老命一樣跑了過來。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想到此時此刻的大偉,居然能幹出對於他而言驚天地泣鬼神的“豐功偉業”——敢對二黑之流奮起反抗!如若給老實人擠兌急了,他的能量潛力絕對不可低估。

自打我和小石榴跑路以來,大偉著實吃了不少掛落兒。

二黑頭一次堵我們的時候,已然對大偉這個臨陣嚇哭的慫貨有了幾分印象,本來他就是一個專找軟柿子捏的主兒,找不到我和小石榴,自然要拿大偉出氣,三天兩頭地找茬兒,把大偉堵在學校門口,或是踹上一腳,或是抽兩個耳光。

最可恨的是有一次二黑喝大了,在大偉臉上啐了一口腥臭的黏痰,還不準他擦掉,就讓他帶著噁心的黏痰回家。

大偉飽受凌辱,又委屈又窩火,可是他沒有反抗的勇氣,在學校裡也抬不起頭,直到從小石榴口中得知我回來了,他才如釋重負,找到了JF區人民群眾當家做主的感覺。

而在今天,大偉聽說我要出頭滅掉二黑手下的這夥蝦兵蟹將,積鬱已久的屈辱憤恨一起湧上心頭,真可以說是“擠兌啞巴說話、擠兌瞎子畫畫”,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隨手抄起一塊磚頭,要為自己所遭受的凌辱羞臊做一個了斷。

只見他怒目圓睜、怒髮衝冠地舉起那塊磚頭,直奔被我揪住的那個小子衝了過來!

大偉出人意料的舉動,讓我和小石榴都嚇了一跳。

眼瞅著他當真拿出了豁命的架勢,小石榴急忙跑過去,攔腰抱住他。

而在大偉身後,卻還有一幫起鬨架秧子的高喊:“大偉!砸BK的!”

還有人喊:“大偉!今兒個全看你的了!”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自古有之,在天津衛老城裡這一畝三分地,更是將這種民風發揚到了極致,大偉讓他們架楞得不拍磚都不行了,真要說這一磚頭拍下去,準得砸那小子一個紅光崩現萬朵桃花開。

我見勢頭不對,急忙大喝一聲,叫大偉住手,小石榴也一個勁兒往後拖他。

可是此時的大偉,卻不知哪來的那麼大脾氣,誰也攔不住,誰的賬也不買,執意洗刷前恥為自己正名,他這老實人的軸勁兒一上來,可真是十頭牛也拽不回來。

眼見著大偉手往下落,磚頭馬上要砸在這小子腦袋上了,我也是急中生智,使勁將揪在手裡的這位往自己身前一拽,大磚頭“呼”

地一聲砸下來,摟肩帶背拍到了這小子的後脊樑上。

這小子疼得“哎呦”

一聲,別看大偉使出吃奶的力氣給他那麼一下,他還必須感謝我這一拽,確實是把他救了,否則這一磚頭砸在腦袋上,當場就得砸昏過去,弄不好落一個三龍的下場。

大偉不解恨啊,舉起磚頭又往下砸。

我在大偉舉起手的一剎那,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好在大偉後面有小石榴抱著,要麼非得弄個屁股墩兒不可。

大偉衝著我一聲怒吼:“你不上手打他,怎麼踹我一腳?”

我指著他說:“你瞧你那揍性!脾氣見漲啊,人來瘋是嗎?你真要砸他是嗎?行,我不管了,你儘管砸!等他擺好姿勢你再砸,這一次砸準啦,把他腦漿子砸出來,我讓你暖和暖和手,來來來,我給你拽住了,快砸啊!”

那小子已經嚇壞了,倆手護頭大聲喊著:“墨斗!墨斗!你先聽我說一句行嗎?咱沒這麼大的過節兒啊!”

以我對大偉的瞭解,他無非是火撞腦門子,逞這一時的匹夫之勇,我敢斷定他不會再砸第二下了,更何況我的臉已經沉下來了。

再怎麼說,我也不能再讓大偉跟著摻和了,他就不是這裡的“蟲兒”。

我們仨打小就這樣,平常我什麼事都讓著他們,但如果我在大偉和小石榴面前掉了臉兒,他們倆還真得琢磨琢磨。

我一隻手抓住那小子的頭髮,使勁兒往下按,又扯著他往大偉身邊靠:“快來啊大偉!趕緊的,我告訴你,真想要了他的命,你就往他太陽穴狠命來一下子。

想讓他殘廢,你就照著他後腦勺來一下,你也讓我看得起你一次,別弄個半吊子,你也下不了臺階,你砸吧!”

大偉的臉憋得通紅,上下嘴唇直打哆嗦:“你戧我是嗎?”

我說:“沒錯,我戧你!你今兒個也在學校門口露把臉兒,你也欺負別人一回,敢砸嗎?你要不敢砸我替你砸?”

說一千道一萬,大偉還是個老實孩子,從小就沒正經打過架,被我一通搶白弄得上不來下不去。

小石榴也在大偉身後不住勸他。

大偉是屬野豬的——有橫勁沒豎勁,他本身又不是在外邊混的,面子對於他來說可有可無,但他仍是不解氣,最後又在那小子屁股上狠踢了一腳,隨即說出一句滑天下之大稽的話:“今天你是沾了墨斗的光,他要不在這兒,我非得弄死你不可,我就是要問問,你們誰還不服?”

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只好話趕話替那小子說了:“服了,服了,連我都服你大偉了!你夠槓兒,你是耍兒!”

小石榴和我那些同學,也跟著一起哈哈大笑,只有大偉滿臉通紅,嘴裡依舊嘟噥著:“看我弄不死你們的……”

我再一次抓著那小子的頭髮,將他拎到面前問:“你打算怎麼著,還有什麼想法嗎?還有寒氣兒是嗎?你服大偉嗎?”

這小子早被大偉“狗急跳牆、人急拼命”

的樣子嚇壞了,他也知道我現在不會把他怎麼樣了,抬起頭來一個勁兒求饒:“我真服了,牛掰不打服的,我今後再也不在九中門口露面了,我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了,墨斗,大偉,如果你們以後看見我再上九中門口來,隨便你們怎麼收拾我。

其實我之前純屬跟著二黑他們瞎胡鬧,真不是衝你們來的。”

我又問他:“那你以後會看人了嗎?”

他忙說:“會看,會看!我以後見著你們,我低著頭溜邊兒走,行了嗎大哥?”

我身後的一眾同學一齊起鬨謾罵著,還有要打便宜人兒的,有伸腳踹他的,有往他身上啐唾沫的,當時亂亂哄哄,我也看不清到底誰在打誰在踹了,反正這小子挺狼狽的,被眾人你一拳我一腳地打跑了。

我一看差不多了,見好就收吧,當下跟小石榴、大偉三人,勾著肩搭著背,向著西門裡,迎著刀子一般的寒風歸去。

就在那一瞬間,我彷彿又回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可那無憂無慮的日子,確確實實地已經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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