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追憶與心路IX
另一個康斯坦納坐在篝火旁邊，之前希姆昏迷時候熄滅的篝火不知何時再度點燃，周圍的濃霧更是像從未發生過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營地雖然依舊空蕩蕩的不見人影，但是卻不想之前那樣濃霧瀰漫，什麼都看不清。
火堆依舊噼裡啪啦的響著，空中兩輪皎潔的銀月懸掛於黑暗，閃爍著淡淡星芒的月輝灑下，將整片營地的樣貌映照的一清二楚，軍灰色的帳篷和褐色的木樁由雖然粗製但卻十分結實的麻繩牢牢的聯絡在一起。
雖然有著充足的光亮，但是整片營地依舊寂靜無比，只有康斯坦納面前火堆中燃燒的木柴發出響聲，在這種寂靜的環境裡，即使是輕微的腳步聲在人耳中依舊清晰無比，康斯坦納背對著來人，臉上露出笑容
“回來的真快啊。”
希姆也從黑暗中走出，早在兩拳放倒萬綾之前他就從銀髮的康斯坦納身體，變回了如今這副使用了半年的身體，他撓著頭靠近篝火，影子在腳下拉的很長很長。
“啊，託你的福解決了一些事情呢，Boss兄。”
然後他看了看髒兮兮的地上，又看了看坐在木柴上的康斯坦納，也從木柴堆裡抽了兩條約有成人小臂那麼長的木柴放在地上，徑直在康斯坦納的對面坐下，雙手置於膝上，看著一副不緊不慢表情的康斯坦納。
“下一張圖我刷誰？炎炎姐？小璃草？還是禿子？”
康斯坦納銀白色的頭髮在火光與月光的雙重照耀之下，散發著一種獨特的光澤，他那翡翠色的瞳孔盯著希姆，然後輕聲的笑了起來
“你既然明白了，還用得著這麼調侃我嗎？”
希姆攤了攤手，臉上流露出刻意的不解與疑惑
“我怎麼明白？現在哪個本不得過個四五張過場圖，一遍遍的陷阱和小頭目累癱我們最重要的坦克和奶？”
伴隨著希姆的話語，原本沾著血汙與灰塵，還沒來得及在火酒冒險團的駐地更換的鎧甲漸漸的變了，那些汙物一點一點褪去，重新露出那嶄新光亮的表面，在與逐夜人偶的戰鬥中損壞的地方也如流淌著時間與空間邊界的阿梅希斯拉河倒流一樣，一點一點恢復。
很快，在因魯塔折劍廣場之戰開始前的準騎士希姆柯文就出現在了康斯坦納的眼前，閃亮的因魯塔制式騎士輕甲，堅固的鋼鐵外面覆蓋著常青藤的花紋，在鎧甲後面，繡有八道鵝黃色半環的紅色呢子披風垂到地面，透過希姆活動而產生的縫隙，也能窺見裡面黑白相間的因魯塔騎士制服。
“比如說，什麼時候才能狠狠得揍你一頓，我根本就不知道嘛。”
整個人煥然一新的希姆右手敲著自己的膝蓋，看著康斯坦納，但是對面那個傢伙露出那個他非常熟悉的笑容
“很好，這就解決了，你通關了，去抽你的通關獎勵吧，這裡可沒有二豆吵著幫你挑。”
希姆卻是皺起了眉頭，帶著一臉“你玩我？”的表情，心中有些不耐的問道
“你什麼意思？”
康斯坦納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下，然後很嚴肅的說道
“啊，抱歉抱歉，這樣做是有點不好的吧，應該全套做足了才是吧。”
希姆歪了歪頭，對康斯坦納的話感到不是很理解
“嗯？”
本來一直坐著的康斯坦納突然站了起來，然後一手捂住胸口，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什，什麼？你這區區一介螻蟻......居然傷到了我......”
但隨即又換上一副憤怒而猙獰的表情，用虛弱的聲音惡毒的詛咒著，吼著
“不要以為你就能這樣下去，我會在地獄詛咒你的，你的靈魂永遠得不到救贖，你引以為豪的榮耀會化為捆綁你的荊棘，你的王座將會墜下雲端，在深淵最底層永遠不得天日。”（他在說這一段的時候，還故意往旁邊劇烈的咳嗽了兩下，似乎是在模擬吐出滿口的鮮血。）
康斯坦納一副聲嘶力竭的樣子喊出“天日”兩個字之後，就滿目怨毒的看著希姆，然後保持著那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向後倒去，然後他的腦後勺和地面發出“咚”的一聲響聲。
十分敬業的任由腦殼撞上地面了啊，希姆看著康斯坦納略略抽搐的眼角這麼想著，很疼的吧，他從開始就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康斯坦納一個人浮誇的演技，然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些東西......你都是從我的記憶裡知道的嗎......”
“錯了哦。”
康斯坦納一個仰身就坐了起來，同時還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輕輕的揉著自己的後腦勺，極為認真的跟希姆說道
“是本來就是一體的，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的兄弟。”
他張開雙臂，露出笑容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不是已經清楚了嗎？”
希姆隨著他的話語喃喃道
“這裡......”
整個營地，不，整個世界都震動了一下，彷彿水中的明月，在水面泛起波瀾之後，一層層盪開，整個明月也開始抖動，彷彿波紋，一圈一圈一層一層，然後，世界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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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心湖之境......”
月光，營地，黑夜，篝火全部如同泡沫一樣破碎，轉而換之的是白雲飄蕩的蔚藍色天空，與倒映著天空一模一樣景象，彷彿不分彼此的湖泊，而希姆與康斯坦納兩人現在正站在湖面上，希姆看到這幅畫面確實突然想起了什麼東西一樣。
因為這幅景象他見過，在似乎很遙遠的一個時間裡，他見過，鑲嵌於皚皚白雪覆蓋的群山之中，波光粼粼，天空之上白雲飄蕩，而地上，同樣的藍色與白色交織天空的繪卷，充滿了夢幻的美麗。
在夜晚，浩瀚的星空之上，閃耀著無數異色的星辰，密佈於緊密，深沉的夜幕之上，點綴著那宇宙的簾布，而地上破裂的湖面上倒映著星空的景象，如同鏡子之上的裂痕，雖然並不平滑，但是更添了令人窒息的美麗。
天空之鏡，茶卡鹽湖。
“來吧，告訴我，我的兄弟，接替我那死亡的軀殼的人，你前進的方向是哪裡？你最終要在哪裡駐足？”
沒等希姆思考那模糊不清的記憶中，究竟什麼時候看過這副景象，康斯坦納就先發問了，他的眼中燃燒著熾熱的光芒，聲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狂熱
“我......”
希姆的眼前閃過無數的畫面，漆黑不見五指的洞穴之中雪白的蛛網，青松與雜草覆蓋的山丘之上一把長劍寂寞的插在那裡，灰白色的校場上揮灑汗水的年輕人，熱鬧的酒館之中一大杯帶著木頭渣滓的蘋果酒，互相推諉著清點戰利品的形形色色人們，還有......
少女紫羅蘭色的長髮與緊緊抿著的嘴唇，發出無奈的嘆氣撓著頭的少年，吐著舌頭做些惡作劇的女孩子，不苟言笑的老人臉上露出的和藹笑容
“我要去看看！”
希姆發出的聲音連他自己都有點震驚，他從未聽過自己發出如此巨大而堅定的聲音，彷彿是要透過嗓子叫出靈魂之中的吶喊
“我要去看看這個世界！”
“翻過科納索的山嶺，我要看看沉睡於墓地之中，行走在黑夜中的貴族，他們是否穿著黑色的燕尾服喜歡少女的鮮血；穿過葛恩德的山洞，我要去看看火爐旁叮叮噹噹揮舞著鐵錘的矮人，他們是否長著長長的鬍子一頓能喝下一桶威爾麥酒；爬上費沃託的群山，我要看看聖撒利爾湖的湖水是否真正永遠清澈，一塵不染，穆拉的修女是否仍舊堅持苦修；縱馬奔入卡索拉的平野，我要躺在那厚實如床的稻草上，和刻板的聖堂騎士們交流。”
希姆越說越興奮，他彷彿能夠看到，他一步一步登上環法議會的雲梯，看著巫師們拖著長袍，抱著書卷匆匆而行；極北的安泰瑪雪山上，他頂著風雪艱難行走，保暖的熊皮斗篷被狂風捲起；夜裡喧鬧的酒館中，他靜靜的聽著旁邊的半身人編造自己的傳奇故事，不適喝上一口醇厚香甜的果酒，而康斯坦納也正微笑的看著他
“還有浩瀚無際的七海，破浪的鉅艦烏黑的海水;優雅的精靈，不靠譜的吟遊詩人；文明的邊界，混亂的黑森林之中那些殘存的古代魔物；高山峻嶺之間，循著傳說與史詩，去探秘先輩的遺蹟！！”
突然希姆停下越來越高的聲調，臉上表情變化，激昂褪去，留下柔和與堅定
“然後......”
康斯坦納看著希姆的模樣有些好奇，問道
“然後？”
希姆抬起頭，即使他知道，頭頂上的天空不是真正的天空，只是他心湖之中的投影，露出溫暖的微笑，以斬釘截鐵但卻輕和的聲調說
“回家。”
康斯坦納恍然大悟，同樣也笑了笑
“這樣啊，回家呢，真好。”
隨即他伸了個懶腰，右手在身側一晃，就慢慢的從虛空中抽出一把長劍，隨手揮舞了兩下，將劍在身前橫舉
“說了這麼多，那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吧，用你的劍擊敗我，背負著希姆柯文這個名字回去吧！”
同時他用口型把剩餘的話語說完
“然後，永別了，安倫岱爾，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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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姆希姆，開飯啦開飯啦！”
小妖精小姐在沉睡的希姆身邊飛來飛去，雖然因為那一身仍舊散發著臭氣的破爛鎧甲皺了皺小小的眉毛，但是仍舊試圖努力叫醒自己的朋友
“嗯......唔......”
希姆慢慢睜開眼睛，抬起手把捏著鼻子站在他頭上的陌陌抓住，放在一旁，站起身活動了兩下，僵硬的身體發出卡拉卡拉的響聲，然後發出輕微的呢喃和笑聲
“真是，一個好夢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