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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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並沒有斷更,是因為稽核,今天中午才透過。)

(十分的抱歉啊!)

十年江湖路,七嘴八舌一鍋粥。

南腔北調,吳儂楚語。

話投機,暢談一生,話不投機, 兩句就煩。

“我憑什麼相信你?”

安海沒有繼續跟李菊梅打哈哈,而是問出了個關鍵問題。

李菊梅沒有解釋,因為有一些事兒,不需要解釋。

兩人之間說的話,沒有一句能信的。

能讓他們還面對面坐著的原因,就是彼此在套話。

“鳳鳴堡!”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韓又潔和陳真在這裡, 一定會大驚失色。

這個花旦,是怎麼知曉如此絕密?

難道現在武藤機關已經讓人滲透成篩子了?

李菊梅說完話, 就掏出自己厚厚的錢包, 掏出一厚沓錢,放在桌子上。

“這是感謝費,您比杜大少,的確是窮酸不少!”

說完這句讓人惱火的話,李菊梅便揚長而去。

安海沒有在意,這樣窮困潦倒的生活,他已經過了兩三年了,日子實在過不去的時候,他還帶著弟弟,去過碼頭搬貨。

錢有兩千塊,這也是李菊梅手中秀氣的錢包,能裝的最大限額。

安海點出三百二十塊,放在桌子上,戴上帽子,揚長而去。

會費終於是繳納上了!

安海忙了一整天,回到公寓已經深夜了。

俄國老太太用英語、俄語、德國話, 外加他聽不懂的漢語不住地抱怨, 心中的怨氣可以將房頂掀開。

說他只交那麼點房錢,還不肯包伙食,卻讓她每天深夜都得從床上爬起來給他開門,實在是不通情理。

安海也無言以對,只能安慰了幾句,保證不拖欠下個月房租,才將這個壯實的老太太勸會房間睡覺。

見老太太嘟囔著離開房間,他開啟閣樓的木板門。

幾隻碩大的老鼠聽到動靜,吱吱叫著四下裡逃散了,吊在房梁上的糕點倒是安然無恙。

但是拴著晚飯的麻繩,卻被老鼠咬斷後落在了地上。

哈爾濱的老鼠都成了精,就沒有它們尋不到的方法,只要有糧食的地方,就有它們的存在,看樣子,自己真需要養一隻貓,來看家護院了。

包晚餐的布包,被老鼠咬開一個大洞,冰涼的玉米麵餅子,也利齒被啃掉了一大塊。

安海搓乾淨被老鼠啃過的缺口,還有塵土,他將餅子咬在口中,也顧不上噎不噎挺,口腔中立馬感受到了玉米麵那股特有的甜香。

東北不缺糧食,但也不缺窮人。

尤其是他這樣的窮人!

安海已經餓的前心貼後背了,他一邊匆忙地吞嚥,一邊從衣袋中掏出大大小小的碎紙片。

這些碎紙片,是他目前需要的資料,絕對不可以丟失,或者遺落一片。

單手費力地將它們分類,拼接,組成六幅用鉛筆畫就的簡單地圖。

這是海軍俱樂部的地圖。

現在有一份機密文件,正鎖在裡面。

用來傳遞訊息的密電碼,是需要時常更換的。

不管是陸軍,還是海軍,這樣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密電碼被破譯,行軍計劃,落在敵人手中。

日本海軍的密電碼,到了需要更換的時候,而掌握這個秘密的人,就在海軍司令部當中。

刺客跟間諜很相似,那就是一記不中,便立刻抽身離開,尋找下一個關鍵目標。

也只有老於這樣的二把刀,才會異想天開的準備,襲擊下一個關東軍的副參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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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至極!

東北已經被日本軍部定義為大後方,甚至九州、廣島的重要性都要在它之後。

那一些重大舉措,一定會優先東北。

這是政治的必要性!

今早安海從家中出來後,先是將刻好的蠟版,給負責印刷的同志送去。

這是重中之重,在苦難中,只有信仰才會讓人期盼希望。

他請那位負責印刷的同志,幫了他一個小忙,就是到法租界去買近半個月來的《京津新聞》和《華北經濟新聞》等日文報刊。

尤其是漢奸和親日分子創辦的《天津太陽新聞》、《東亞晨報》和《中美晚報》等中文報紙,並且留下了三元錢。

情報的由來,是多元化的,可以從方方面面尋覓,不能單指望馬爾林咖啡館這一條路。

況且,他也沒有足夠的錢,付給情報掮客。

報紙上的訊息很有用,大人物出行,一定是地動山搖。

這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兒,尤其是在設計刺殺行動的時候,這些日本人的報紙,也必定會給他和外勤組,提供一些,非常有用的背景情報。

報紙被他藏好,端起冰涼的水,灌了一口。

安海他猶豫了好一陣子,這走出房間,去敲旁邊那間由廁所改成的小房間。

張小姐顯然正在睡覺,隔著房門說她馬上就過來。

美人都是愛美的,安海回到房間,便聽到她衝下樓去洗漱的聲音。

隔了五分鐘之後,張小姐她便神態拘謹,頭髮一絲不亂地出現在他面前。

安海搶先說我已經吃過晚飯了,便將一塊敷了一英寸厚的鮮奶油,上邊還頂著半顆紅櫻桃的蛋糕送到她面前。

這可是稀罕物件,張小姐的工資,需要交房租,需要生活,也吃不起這樣昂貴的點心。

安海說完,看著奶油咽了一下口水,然後才把裝著另外一塊蛋糕的紙盒用麻繩吊在房梁上。

剩下的場面就很溫馨,安海他讀中文報紙,張小姐一邊用調羹小口地吃蛋糕,一邊細讀日文報紙。

兩種文字的報紙上,都有爾玉被刺殺的訊息,但都是事後報導,沒有利用價值。

也不知道這幫親日分子是不是腦袋有包,居然將自己主子的醜事公之於眾,真是不可思議。

蛋糕雖然美味,但只有一小塊,也就是幾口的量。

美麗的事務就是這樣,稍縱即逝。

吃過美味的蛋糕,張小姐下樓去找俄國老太太借了一點茶葉,沏了一壺茶上來,又從自己房中拿來兩隻乾淨的茶杯。

“真是遺憾啊!”

“你應該早點回來。”

“咱們這裡既沒有牛奶,也沒有砂糖,做不了西茶。”

“但俄國紅茶還是不錯的!”

張小姐把茶壺放在安海簡易的桌子上,無奈地說道。

安海從來不喜歡往茶葉中加白糖,理解不了這種喝茶方式。

但他很久不已經不與人爭辯了,甚至開口說話,都是一種負擔。

張小姐知道安海的性子,也不生氣,而是繼續看著報紙,等著茶入味。

三分鐘之後,張小姐放下手中的報紙,給安海到了一杯熱茶。

閣樓並不暖和,安海接過茶杯,並沒有立刻就喝下去,而是握在手中,緩和自己冰冷的手

張小姐很喜歡這個落魄少爺,夫不爭,是為爭也!

模樣雖然不是太英俊,性子也不討喜,但就是讓人生不起氣來。

這可能就是書中說的,母愛氾濫。

“報紙上說,關東軍的爾玉被人行刺了!”

安海這時才喝下去手中的茶水,聽到張小姐的詢問,笑著開口道:“是啊。”

“但很可惜,壞人的生命,都很漫長,這個皇親國戚,並沒有死成,沒有去見他們的天照大神。”

安海不可能告訴她,執行刺殺任務的,是前陣子還和她找招呼的陽光少年,同時也不可能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

在以往的日子裡,他只讓她知道自己,是一個靠翻譯英語小說維持生活的失業者,落魄的公子哥。

一個靠著女人救濟的老白臉。

這時,張小姐淡淡一笑,但目光出人意料地向他一閃,居然像尖刀般的鋒利。

這是安海第一從這個柔弱的女人眼中,見到這樣異樣的神色。

“這些報紙上,都報道了爾玉遇刺的訊息。”

“這可跟你的習慣不符,怎麼?你是有什麼小心思了?”

“我最近聽說HEB市政府正在招攬公職人員,你是動心思了?”

張小姐沒有喝杯中的紅茶,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安海,等他的回答。

安海一早就懷疑張小姐的來歷。

一朵嬌花,生活在龍蛇混雜的工廠貧民區。

他們居住的樓旁邊,就是一家工廠,即令在冬天,工廠也二十四小時發出隆隆的機械聲,機械的規律性,時間一久也能不聞其聲了。

如果有風雪隔著,機械的聲音就暗淡下來,那時坐在桌前聽風看雨,機械的聲音彷彿是有著生命,不肯向風雨妥協。

然後在第二大的清晨,才會看見一車車的地磚從工廠中運出,它們是沉默的。

不是沒有人對張小姐起過別樣齷齪的心思,也付出過行動。

即便是不理會俗物的安海,也幫著暗中解決過幾回。

好幾次,他以為這朵嬌嫩的鮮花,永遠離開自己的時候,她還是準時的回到這間破爛的公寓。

“我不喜歡低三下四,或者說,只想對你低三下四。”

爛到家的情話,永遠比精美的詩歌,更打動人。

真誠,才是開啟心扉的鑰匙。

張小姐的眼神柔軟了下來,沒有剛才那麼鋒利,但臉上還是淡淡。

安海也沒有乘勝追擊,而是低頭繼續看著手中的報紙。

他認為這是一位紳士對一位淑女,或者是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小女子應有的態度,不如此便是粗魯和缺乏教養。

一厚摞的報紙,兩人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終於看完了。

終於得出了一個早就知道的情報,刺殺行動失敗了。

但又知道了一點不一樣的資訊,那就是爾玉這輩子也無法回到軍營中了。

畢竟,沒有人會忍心指揮一位,正剩下一條腿,一條胳膊的病人。

“你知道鳳鳴堡嘛?”

安海揉了揉自己疲憊的雙眼,問向早他來哈爾濱多年的張小姐。

聽到安海的詢問,張小姐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回答道:“於大姐給自己花心的丈夫,修建的一個大遊樂場。”

“想要換回自己花心丈夫的心,但結局有點可悲。”

“不知道,我會不會是這個下場?”說道這裡,張小姐將眼睛看向安海。

安海沉默了。

自己的老婆孩子,就是由這個神秘的女兒送走安置的。

這是管自己要一個答案,一個確切的答案。

但這個答案,自己給不了。

從嘴裡蹦出任何一個違心的字,都是折磨,與她如此,與自己也是如此。

安海的沉默,張小姐看在眼裡。

鮮花從來不缺少,仰慕者,追求者。

感覺是玄而又玄的感官,有些人,見一萬面,也走不到一起。

可有些人,見一面就知道未來的結局。

知道未來甚至毫無用處,因為徒勞地為將來犯愁是可悲的。

但也不能自欺欺人。

安海原以為,自己的弟弟會活到八十歲,在二十歲的時候,自己用壓箱底祖傳的古董字畫,給他娶上一個賢惠的媳婦。

之後看著他擁有自己的孩子,孫子。

但這已經變成了不可能,因為死亡就是終點站。

總結是最可怕的詞語。

安海想起死亡之書的段落。

死亡是生命的勝利!我們寄生命於死亡,因為告別死去的昨天,我們今天才能生存。

我們寄希望於死亡,因為我們知道今天必會死去,才有明天的希望。

我們做夢的時候也是寄生命於死亡,因為能是否定生活。

我們活著的時候寄死亡於死亡,因為活著是否定永恆。

“不知道,或許我們今夜就遠走高飛,什麼也不管。”

“還有可能,我今夜就死在了這張床上,再也見不到你了!”

安海將自己的身體,靠在椅背上,充滿感傷的說道。

張小姐並沒有他的哀愁而安慰他,而是繼續看著他,非常仔細,想要把他的臉上每一個毛孔,都記在心裡。

沉默良久,張小姐從毛衣的貼身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

安海雖然還是很感傷,但看到名片上的名字,就像吃了一隻蒼蠅般噁心。

李菊梅!

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他什麼時候來的?”安海問道。

“五點鐘的時候,他說他是你的朋友,給你送東西來了。”

“東西都在這裡!”

張小姐站起身,走到安海的狹窄的小床旁,掀開被子,指著被窩中間的手槍和一個紙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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