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少爺？"

老管家無意的經過欄臺，看見重明正懊惱一般的坐在那裡，失神的望著院子。

他很少見過他跟隨多年的重明少爺露出這樣的神情："少爺您怎麼在這裡？雲棲夫人已經醒了嗎？"

"醒了。"似乎重明有些恍惚，"她還燒著，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可是我還是剋制不住的罵了她，一時沒收住，好像說得太狠了。"

重明微微的嘆息了一聲，苦笑了一聲："看著她難受的樣子，我真的也...不好受...不該在這個時候還這樣逼她的。"

"少爺您也是為了夫人..."偏是旁觀者清，老管家幽幽的說著，他明白這一切只是因為愛，"少爺，您也早點休息吧，夫人那邊交給侍從們就好了。"

重明無奈的搖了搖頭，皺著眉走回了房間。他哪裡可以放心把雲棲交給他人照顧，寧可是自己看著心痛，也要忍著。

看起來雲棲已經睡下了，在床上窩成小小的一團，身旁放著的藥還是沒有吃，水已經開始慢慢的變涼。重明看著這個小家夥鼓著小臉，咬著唇，明明還發著燒，淚水卻是這樣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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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伸手輕拭去雲棲眼角的淚，聲音很低，柔柔的，似乎微微的顫著："雲棲，你是和我生氣了？還是在賭氣？"

"可是你知不知道，那個電話你一直沒有接，當我跑進你的辦公室，看見你倒在地上，渾身冰冷..."重明哽咽了一下，頓了頓，沉沉的嘆息著，慢慢倚著床邊坐下，輕輕的撫著她的發，"那一瞬間我真的好慌，你看起來蒼白得一絲血色都沒有，好怕，怕你逃到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去。"

微微晃動著的光影映在重明的眸裡，他輕笑了一聲："我也才發現，你在我心裡，變得愈來愈重要，變得這麼重要..."

重明俯下身，輕輕的吻上她微微皺起的額眉。

夜漸漸深，又漸漸的淺。

窗外的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安靜，就像是玩累了溫順的貓一樣乖巧的蜷縮在樹梢裡。將要晨曦的光淺淺的落在窗紗上，透著慵懶的氣味。

雲棲迷迷糊糊的難受到了後半夜，忽然間似乎是被一個溫暖的懷抱一直抱著一樣，莫名的安心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熟了過去。等她清晨的時候醒來，房間裡還是只有她一個人，看來重明是真的生氣了，應該不會在理會自己了，雲棲這樣的想著，那樣的酸楚和痛又慢慢的溢上心頭。

燒早就退了，昨夜忘了吃的藥依舊是放在桌旁，只是那杯水早已經冷了。雲棲燒了這麼久，又出了一身的汗，快要脫水的狀態，顧不得這麼多了，伸出蒼白的手來正打算把那杯水拿過來的時候，忽然被一雙熟悉的大手按住。

還是那樣沉沉柔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的疲倦，在她的耳畔響起："那杯水冷了，喝這杯。"

雲棲抬起頭來，失神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站在逆光的地方，就像是和他昨夜離開的背影交疊在一起一般。她已經沒有眼淚了，恍恍惚惚的望著他。

重明在她的身邊坐下，順手的把衣服給她披上，看著她乖巧的咬著杯子，慢慢的喝著水，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她的手還是這樣的冰冷。他皺著眉，卻還是忍不住的心疼。

"你...還是..."雲棲低聲的問著，卻又終究不敢問出來。

"想問我是不是還在生氣？"重明的語氣依舊是這樣的冷，讓雲棲不由得顫慄了一下。

重明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沉默著離開了房間。

到底是深冬的風，冷得讓人心碎。

雲棲在房間裡獨自的望著窗外坐了很久，她不懂，到底是自己哪裡做錯了說錯了，才會讓他對自己這樣的淡漠。

"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老管家走了進來，輕聲的喚了一下。

雲棲才回過神來，恍惚著轉過頭看著老管家的那邊。

"您還是不舒服嗎？需要叫醫生來嗎？"

"沒..."雲棲慌忙的低下頭。

"沒事就好，昨夜少爺抱著您回來，都把我們嚇到了，少爺一向沉穩，從沒這樣的慌張過。少爺還在您的床邊守了一夜，看著您到今早退燒了，氣色也變好了些，方才放下心來。"

雲棲怔了怔："守了一夜...怎麼會，他這麼生氣..."

"夫人覺得少爺是生氣了嗎？"老管家微微的笑著，"我反而覺得這是因為少爺是在乎著您的，才會這樣。也因為這樣，所以他也是希望著您也在乎著他罷了。"

"我在乎的..."雲棲皺著眉看著老管家。

"真的嗎？夫人。"老管家依舊這樣的笑著，"可是您有沒想過要因為重明少爺，好好的珍惜自己？就像是他珍惜著你一樣？"

雲棲怔怔的望著老管家，他沒有再說什麼，微微的傾了傾身，退了出去。

她似乎真的沒有想到過這樣。

她不是不懂得照顧旁人感受的人，也一直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身邊的人受傷。可是卻從沒想過，那個一直站在她身後的人，一直替自己難過，和自己感同身受著所有。

那種失落和委屈慢慢的消散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瀰漫在雲棲的心頭。在這一瞬間，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是真的一直站在她的身旁，不離不棄，自己從來都不是形單影隻。

她走下樓去，她懂了，重明要她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重明昨夜一直沒有好好的休息，終於安心下來的他隨意的找了一間房間睡著了，似乎連雲棲慢慢走近都沒有發覺。

雲棲趴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帶著倦意的睡顏，低聲哽咽著說："重明，對不起，我一直都太習慣我是一個人了，我以為我傷害的終究只會是我一個人，我知道了，你一直都陪著我。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不會不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讓你為我擔心..."

雲棲低著頭，淚水不經意的落下來，沾溼了重明的衣角。

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明的手繞過她的肩，輕輕的撫著她的長髮。

沉沉的聲音落下來，倦意裡透著說不出的輕柔："好了，知道就好。"

就像這樹梢的風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