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先生涉嫌經濟詐騙被拘捕，初步調查犯案涉及國內數十家企業，詐騙金額過億元，公共知識分子和網紅大V不過是其漂亮的偽裝衣和出演名片。

連先生根本不會也沒有資金投入莊稼公司，對莊稼公司和所在行業毫不瞭解更沒有多少興趣，頂多開副空頭支票有機會便作為掮客將莊稼公司口頭包裝後轉手他人。像莊稼這樣名氣不大的初創公司，他正在接觸的有上百家。

至於和連先生同來的的連夫人，不過是連先生一位高階情婦而已。

莊稼公司最後最大的一個希望就這樣破滅，可惜莊西銘投入那麼多時間精力，寄予了那麼多希望。

網路上關於連先生被拘捕的訊息報道鋪天蓋地。

夏欣瀏覽著網頁，深感商海之波濤洶湧，人心的兇險複雜。《小夏實習記》寫不下去了，滿腦子想的都是莊稼公司將會怎樣，莊西銘該怎麼辦。

“夏欣，有人找。”

夏欣走到門外，發現來客竟然是叢若嘉。叢若嘉身著一套紫色連衣裙，容妝雖然精緻，依然露出睡眠不足的疲憊。

夏欣愣一下，兩人都有些尷尬。夏欣很快恢復笑容，引叢若嘉進了小會客室，取了紙杯問：“只有茶和白水，請問……”

“白水就好了。”叢若嘉在靠牆角沙發坐下，接了杯子打量著屋裡的裝飾說：“想不到每天都見到的都市報，生產它的地方這麼簡陋。”

夏欣說：“老媒體了，只要下的蛋有營養就行了，誰還會關心母雞的生居環境。”

夏欣引用的錢鍾書這句話，讓兩人都笑了，氣氛輕鬆了很多。

夏欣在叢若嘉斜對面坐下：“若嘉姐今天不用上班？”

叢若嘉說：“我修年假還沒有結束，閒著沒事，過來看看你。”

看來真的和Paul沒關係了，否則哪有時間過來看自己。如果一個人能那麼快愛上一個人，那麼她很快忘掉一個人也很好理解了。從內心說，這種閃愛速分愛的風格，夏欣不是很欣賞。

“我在都市報的實習馬上就要結束了。”夏欣說。

“你會去哪裡？工作確定了嗎？”叢若嘉問。

“我還想來都市報，就看人家要不要我了。”夏欣說。

叢若嘉說：“你這麼出色，那麼多人搶都搶不來，怎麼會有人不要你呢。”

夏欣聽了笑一笑。

叢若嘉說：“昨天晚上真對不起，我實在……”

夏欣打斷叢若嘉說：“不要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說你也沒做錯什麼，大家都自由提出自己的意見，每個人也都自由做出自己的選擇。”

叢若嘉稍松一口氣，馬上又問：“你愛莊西銘麼？”

真夠直接的，也會叢若嘉才會這麼問，夏欣聽了垂下眼瞼，摩挲著杯子問：“我愛不愛他，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從小認識莊西銘，和他做朋友也有二十多年了，比你的年齡都要大。”叢若嘉說。

哪又怎麼樣呢？夏欣不想拐彎抹角，更不會處心積慮算計，她仰起頭說：“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和莊西銘實質是‘協議戀人’。”

“協議戀人？”

夏欣簡單將事情背景及發生情況說了一遍，叢若嘉像頭一次看魔術的孩子，聽得滿臉驚奇。

夏欣問：“莊西銘沒有告訴你？”

叢若嘉搖搖頭：“這段時間，我和老莊見面不多。”

夏欣回想一下，先給出主意讓叢若嘉接受“戒依賴癮”療法，接著又提供門票讓叢若嘉有機會認識了Paul，算來留給叢若嘉和莊西銘見面的時間真的不多，原來自己才是“陰險”的幕手推手啊。如果自己真要想害她，叢若嘉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曉呢。

“現在你放心了吧？輕鬆多了？”夏欣問。

叢若嘉一點沒有放鬆，對著夏欣說：“可是，莊西銘已經愛上了你。”

輪到夏欣意外了，她太想知道叢若嘉為什麼這麼說，可是又不好意思問。

好在叢若嘉不會賣關子直接說了：“我能感覺得到，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昨天晚上我離開閨房出來回家，他都沒有送我。”

“很可能他累了啊。”夏欣說。

“不是的，以前他無論多累時間多緊張，那種情況都一定陪我回去的。我能感覺出來，他心裡有了另外一個人。”

“只是你的感覺。”

“不，莊西銘親口對我說的，他說他戀愛了，愛的物件就是你。”

雖然很多次臆想過這種情況，但事實從叢若嘉口中說出來，夏欣深深震動不能自己。

叢若嘉看到夏欣激動而努力剋制的反應，不捨地問：“你還沒有說你愛不愛老莊呢？”

夏欣竭力讓說出的聲音不抖顯得平靜：“我不會因為莊西銘是風光得意的老闆而刻意迴避對他好感，也不會因為他的事業挫折同情他而答應他一切，我喜歡強大善良有志向的男人，剛好莊西銘符合這個標準。”

叢若嘉怔了半晌，接著追問：“難道就沒有別的男人也符合你的標準？”

夏欣實在忍不住激動了：“當然有！只不過恰好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我恰好遇見了莊西銘，這是我和他的緣分，正如你和他的緣分！”

既然開了頭夏欣便停不下來了，將憋抑心頭的索性統統倒了出來：“你太自私了，你只考慮自己，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你是莊西銘的朋友，他是你的男閨蜜，你寂寞時需要他陪，你難過時需要他安慰，你虛弱時需要他鼓勵，他要隨叫隨到不能耽誤不能猶豫更不能拒絕，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是不是？”

叢若嘉被夏欣大聲嚇倒了，臉色嗆得煞白，睜大眼睛說：“一直都是這樣啊。”

“一直都這樣？”叢若嘉的話如同潑上一桶催化劑，夏欣的火氣更加旺盛：“一直都這樣，難道就理所應當嗎？只是你自私不自覺才一直這麼想！他是你的朋友，不是你專屬於你隨叫隨應必須滿足你一切的魔鏡，他是一個活人，他也有他的感情他的生活，他也有寂寞有難過有虛弱的時候，這個時候你又是怎麼做的，隨叫隨到毫不遲疑全方面安慰體貼激勵他？”

“如果他需要，我當然會這麼做。老莊很優秀很強大，他很少出現這種情況。”叢若嘉無辜地說。

很少出現？夏欣忍不住冷得要笑了，遇到叢若嘉這類極品，常規武器根本打不開她的厚殼，只有動用核武器了。

“知道莊西銘的母親為什麼不喜歡你，甚至討厭你嗎？”夏欣問。

叢若嘉搖搖頭說：“我和他媽沒緣分，她就是看不慣我。”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害了她兒子四分之一的人生！莊媽媽這麼想，我也這麼認為。”在和莊母為數不多的兩次通話中，莊媽媽幾次提到叢若嘉表示了嚴重的不滿。

叢若嘉被轟傻了，坐在沙發上動不了也說不出一個字。

怕叢若嘉還不明白，夏欣繼續說：“莊西銘他不是石頭人，他除了讀書工作創業賺錢還有感情，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你心裡難道沒有數嗎？莊西銘對你什麼感情，你真的就真不知道嗎？”

叢若嘉低聲說：“我們從小就是朋友，是閨蜜啊。”

“自欺欺人！世界上哪有閨蜜能做到莊西銘對你那種程式，任何一個女人做你達標的閨蜜，她頂多能做半個月，也就是莊西銘，願意做你一輩子男閨蜜！你一次又一次戀愛，想過莊西銘是什麼感受嗎？知道這對莊西銘是什麼樣的打擊嗎？”

“我也沒有阻攔他戀愛，我一直鼓勵他戀愛的。”叢若嘉為自己辯解。

“是的，你鼓勵他戀愛，莊西銘談女朋友，給女朋友設的第一個前提就是必須要接受你，接受他是你男閨蜜的事實，試問哪個女孩子能夠接受？”

“這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了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呵呵，我相信你不知道，莊西銘是自願那麼做的，他願打願挨，外人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如果我真的要做莊西銘的女朋友，我就不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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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叢若嘉的聲音格外緊張。

“我的意思是，我不會接受莊西銘設定的前提條件，要麼他廢除，要麼他重新定義男閨蜜的涵義。你不會反對吧？”

“我……不會。”叢若嘉聲音越來越小，“莊西銘他會同意嗎？”

夏欣聳下肩膀，聲音也降了下來：“不知道，我還沒有問，你應該比清楚答案。”

叢若嘉低頭不語了，手指快速絞動著。兩個女人都不說話了，這一次夏欣的耐心足夠長久。

叢若嘉魂不守舍地站起來，匆匆看了夏欣，低聲說：“謝謝你給我說這麼多。”

“謝謝你能聽我說這麼說。”夏欣說。

叢若嘉低著頭向外走，夏欣忽然問：“莊西銘生日是哪一天？”

叢若嘉被問住了，站在門口使勁想，想啊想啊怎麼也想不起來。記得很早很早以前，大概剛上初中吧，她曾經問過莊西銘一次，莊西銘說了，怎麼就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呢。

叢若嘉求救地望向夏欣：“你知道嗎？”

夏欣說：“莊西銘家門鎖的密碼，就是他和你的生日之和。”

叢若嘉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如同失去靈魂的美麗殭屍。

夏欣痛快地扔完了手榴彈槍榴彈和原子彈，把叢若嘉徹底打啞，卻沒有一丁點勝利感。相反，看到叢若嘉這個樣子離開，心裡面滿是悲憫和同情，對叢若嘉也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