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的光圈緩緩左移，依次向上。

直到全部的白骨都暴露在光源之下。

楚子航的目光有一瞬間失神，他緩緩地抽氣，眼角的肌肉頻繁抽動，暴露了他此刻內心滾熱的情緒。

光圈不斷被移動，他上下注視著，目光長久的停留在那些白骨之上，有種立於萬丈高空的錯覺，世間空虛了無一物，只剩他和石壁上古神般的龐然大物默默對視。

良久，他收回視線，雙唇翕動，卻吐不出任何話語。

因為那是無法用言語描繪的雄偉，古奧與莊嚴。

儘管各個文明，史詩神話均有它的影子，並且傾盡筆墨描繪著它們的形象，有時是長相猙獰的蜥蜴，有時則是獨角的巨蛇，甚至會被描述為有翼的多頭猛獸...

但楚子航第一眼看過去，就確信這是龍，真正的龍！

地底岩石上的白骨是一條龍，一條死去千年之久的龍。

它的骨骸大約有60米長，即便不算那條細長的尾骨，它的身長都超過了30米，龍骨儲存的相當完好，整齊的排列在岩石表面，彷彿某個巨大災難降臨的瞬間，它無處可逃，被生吞活剝去了血與肉，留下一地枯骨。

在路鳴澤的示意下，楚子航將光源定格在龍頭骨的位置。

它的頭骨巨大，面部滿是鋒利的骨突，那顆巨大的眼珠早已被歲月腐蝕，裡面的血和其他液體都流空了，只剩下漆黑的裂口。

在冷白光線的照射下，如同孵化後的蟲卵那樣可怕。

“語言描述的再多，都不如親眼所見來的震撼。”路鳴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激動、震撼的心情絲毫不遜於楚子航。

這一刻，他真正確定了這個世界有龍的存在。

即便是枯骨，沉寂了上千年，卻仍保留著鮮活猙獰的氣息。

它的身形是如此魁梧，氣息是那樣的冷峻與威嚴。

路鳴澤將龍骨的形象逐一刻進腦海中，彷彿看到了血肉於枯骨上凝實，一層層青黑色的鱗片覆蓋全身，它的眼底彷彿流淌著熔岩，巨大的膜翼自它的背後延展而出，咆哮世間。

那是在群山之巔，龍以皇帝般的姿態享受著臣民的跪拜。

路鳴澤難以想象，這種站在進化樹頂端的生物為什麼會滅亡？

它們可是擁有名為“言靈”的異能，這種能力甚至能讓它們無視、改變物理規則。

...而在龍族的統治下，人類又是以何種方式崛起，創造了屬於哺乳類的文明？

路鳴澤無法窺探歷史長河中的演變，但是他心裡清楚一個結論。

在這場漫長殘忍，充滿殺戮血腥的權力變更中，混血種的存在起到了關鍵作用。

寂靜的洞穴深處，兩人與這具龐然大物對視良久。

恢復冷靜的楚子航緩緩開口：“我們要將它的痕跡抹去嗎？”

楚子航雖然不清楚龍骨的稀有程度，但眼前這具白骨儲存的如此完好，對瞭解龍這類神秘的爬行生物，應該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但是千年來，龍這種生物一直存在於神話傳說中，不曾有一鱗半甲與龍有關的事物流露在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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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龍存在的真實證據，一直被人刻意抹去，也正是這群人在隱瞞著龍族的秘密。

為了不惹人注目，引發大眾的恐慌，楚子航認為身為發現者的他們也應該這麼做。

路鳴澤側頭思考，示意楚子航稍等。

他低下頭在右手的腕錶上操作兩下，片刻後，他抬起頭搖了搖：

“有人會處理這裡，不用我們費心...說不定，我們還能因此拿到不少好處。”

楚子航瞭然點頭，沒有做過多詢問。

他只需要知道路鳴澤背後的組織，有能力處理這具古龍的遺骸就夠了。

至於他背後的組織是誰，勢力有多大，楚子航並不關心。

他自始至終渴望的只有一件事，變強。

強到他的君焰能燒穿整個高架，將奧丁連同它的老巢燃燒成灰。

有龍類存在的真實世界對他而言，就像一本未拆封的書，他只用知道這是一本書就好，不需要翻開書頁閱讀裡面的內容。

楚子航向來不是個喜歡探索世界觀，倫理道德的人。

他喜歡直接的方式。

因此只要對方和其背後的力量能讓他變強，楚子航就不在乎是誰、要做什麼，哪怕是地獄閻魔，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交易自己的生命。

“屍體找到了，要處理掉李平成嗎？”楚子航詢問。

“現在還不急，按照我的猜測，就在今晚，我們應該能看到有意思的東西。”路鳴澤的嘴角向上翹起。

“外面的血手印，像是故意留下的。”楚子航忽然提起之前的事。

聽到他的話，路鳴澤轉過身，將視線落向入口處的“活屍”，微點下巴：

“屍體手上的血是額外傷勢，像是死後刻意劃傷的。”

“如果他是故意的，應該是想要引起我們的注意，從而爆發出一系列的事件。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就不怕我們報警，把事情鬧大嗎？”

楚子航說話的同時注視著小張的屍體。

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半點傷痕，只是脖頸處有一大片淤青，像是被大力扭斷脖子而死。

面對這個問題，路鳴澤的神情沉重了幾分：

“血統覺醒並不是沒有壞處，龍血能提升我們的體質，賦予我們言靈，但同時也可能讓我們失去身為人的情感。”

“而他天天呆在陰沉的地底，更容易產生心理問題。”

“不過說到底，加速李平成淪為劊子手的原因，也是因為他身為人的內心。”

“人的內心...”楚子航低聲重複。

“是的，他很在意自己的妹妹。”

“她妹妹李平安？”

“沒錯，最近的事情已經引起了工頭的重視，而她妹妹的病是個長期問題。剛好藉助我們來的時機，他好早做打算...他妹妹拖不起。”

楚子航短暫沉默了一下，問道：“其他失蹤的人...去哪了？”

之前他問過類似的問題，對方給出的答案是“有價值”的地方。

價值...

楚子航的心猛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