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煥升坐在茶館的二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卻不時地瞟向街對面的裕豐銀行。
街道上,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駐足在裕豐銀行門前,點指著已經上好門板,亦或這種情景在他們看來是當天還未開張的裕豐,評論幾句,隨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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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煥升是聽不清楚過往行人聊什麼的,見這麼久還沒有譚家的人來,他甚至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正在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了裕豐門前,譚家銘從馬車裡走下來,不等隨從敲開鋪面的大門,他轉而走向了街道的另一側,進入了這家茶館。
走上二樓,他毫不客氣地坐在陳煥升的對面,端起早已斟好的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兩口喝掉,放下茶杯,他隨手擦了一下嘴角,輕輕吐出三個字,“茶涼了。”
陳煥升微微一笑,“誰讓你這麼久,如果你再不來,我就沒有心情等下去了。”
“要讓我父親同意,當然不是容易的事。”
“那現在譚老先生同意了?”
“沒有,他身體不適,正在看大夫。”說道這裡,譚家銘眼神略顯暗淡。
陳煥升知道譚家銘雖然心狠,卻也不至於弒父,所以猜測譚亞才一定是聽到譚家銘的攤牌,一時急火攻心而已,便也不再問,而是好似隨意地說道,“那今天這件事,你能做主麼?”
譚家銘抬起眼眸,堅定地說道,“當然,譚家現在一切的事宜我都可以做主。”
陳煥升點了點頭,從身側拿出幾張紙,上面是印好的一份契約,遞給了譚家銘,“看看吧,如果沒問題,就在上面簽字畫押,我要你譚家的印章。”
譚家銘拿在手裡,這是一份他早就知道內容的契約,元盛行以三分之一的現金價格整體收購譚家的所有業務,之後譚家離開香江,其實一旦牽了這份契約,即便沒有後面的一條,譚家也沒有顏面再呆在香江了。
譚家銘看著契約,臉色也陰晴不定地變換著,最後,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從一個小包裹中拿出了譚家的印章,印在了契約上面,又在旁邊重重地壓上了自己的指印。
……
最近街面上出現了一個大新聞,名聲顯赫的譚家退出了香江生意場,要轉戰東南亞,其所有生意均由元盛行收購並繼續打理。
這在百姓之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也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有的人說後起之秀就是厲害,陳煥升在不足十年內披荊斬棘,力克眾多對手,終於站在了香江商人的制高點。
有的人則有不同觀點,說是因為譚家厭倦了香江的生活,要去其他地方發展更大的商業帝國,畢竟老一輩的譚亞才身體已經不行了,自從生意上勞累吐血之後,所有譚家的業務都交由譚家銘管理,而譚家銘早就看好了東南亞市場,更是由於東南亞有利於譚亞才將養身體,而次子譚家俊則全權負責父親的起居生活,十足的孝子一枚。
眾說紛紜,真假難辨,而其實在百姓心中,他們只注重故事的精彩程度,真真假假又有誰會在意呢!
陳家亭院內,陳煥升讀完手中報紙上這篇報道中庸的文章,滿意地揚了揚嘴角,這篇報道是按照他的意思編寫的,沒有歌頌誰,也沒有貶低誰,只是平淡地敘述了這件事,這正是陳煥升最想傳達的。
放下報紙,陳煥升從身邊的丫鬟手中接過了兒子抱在懷中,輕輕逗玩著。
一旁的黃六眼巴巴地看著,似乎對這位小少爺的愛並不比其親生父親差,但見陳煥升沒有讓給他抱的意思,便隨意地開口說道。
“老闆,這次面對譚家,我怎麼覺得你似乎贏得很投機啊,似乎沒費一兵一卒就取得了陣地,難道你的運氣又爆棚了?”
“運氣?”陳煥升白了黃六一眼,但面對兒子的時候便笑顏如花,“你忘了我被冷鋒行刺的事,如果沒有婉兒,或許現在你只能在我的墳頭鋤草順便跟我聊天了。”
“難道那時候你就決定跟譚家鬥上一斗了?”黃六問道。
“想要在香江站住腳,我自然要把目標定在最高位置的對手,如果譚家足夠仁義,跟我公平競爭,或許他們也不會這麼快退出香江的舞臺,怪只怪上樑不正下樑歪。”
“這次跟譚家的纏鬥,我可以說是用上了所有之前暗中培植的力量,讓楊湛清幫忙搞定那艘船,這是向譚家展示我實力的證明,同時贏得這次對賭地機會,透過啟航結識愛德華跟羅便臣,這是我們在香江站穩的根本,最終能取得這個結果,我也是費勁了心思,搭上了所有能用的力量,你說,咱們贏得容易麼?”
聽陳煥升這麼一說,黃六點了點頭,這場看似容易得來的結果,其實並不簡單。
“或許這次你沒有之前那麼事必親躬,讓我覺得有些不一樣吧。”
陳煥升抱著兒子朝著黃六靠了靠,揉著孩子的臉蛋問道,“你看,他皮膚多好,多可愛。”
黃六以為陳煥升要讓他抱,連忙笑呵呵地伸出了雙手,誰知陳煥升卻將手縮了回去,並沒有把孩子交給黃六,“現在我的擔子更重了,上有老下有小,怎麼還能那麼拼,能用腦子的地方,還是儘量別動手了。”
幾句話既平淡又樸實,卻讓黃六完全明白了陳煥升的意思。
想著這些年來,陳煥升的經歷可謂是風起雲湧,這次登頂之後,總該能迎來一段時間風平浪靜了吧。
只是不知道這個口中說自己擔子已經變重了的人,如果再遇到其他旗鼓相當的對手,能不能把持得住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