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這樣一件事。最近東廠在找王嶽派進京的一個小家夥，你和王嶽走得近，不免有人懷疑，故而你……”

道衍和尚看了一眼紀煙凡的臉色。

紀煙凡端起茶盞，手敲著桌面。面上有一絲掩蓋不住的驚恐，“我並不知道此事，如若王嶽的人已經進京，我不知道的話，那就表明王嶽已經開始懷疑我了。請公公務必找出來，為我除掉。難道，公公是在懷疑我私藏王嶽的人？”

道衍和尚變了變臉色，不動聲色的把那一絲厭煩壓下去，“你是個有主見的，王嶽派上京的人……”

“公公，再怎麼有主見，我也抵不過蔓延全身的毒。”紀煙凡開啟杯蓋，咬了自己的手，滴血入杯中。

常人的雪都是深紅黑紅的，他的血卻豔麗多了，“我還要靠著公公半月一次的解藥活著呢？我怎麼敢在您的眼皮底下耍心思？我這不是找死嗎？”

紀煙凡冷笑一聲，拿出帕子擦乾淨手上的血，扔到桌面上，道，“你要是想搜我的府宅也可以，但以後不管如何都不準起疑。我不會和一個拿著我的命還在懷疑我的人合作。我要是真的有異心，絕對會在死之前，先拉公公陪葬的。”

“你，知道毒藥的成分了？”

這個是新研製的藥，藥效如何，道衍和尚也保不準。

反正他事成不需要紀煙凡，也會弄死他。他會不會因為毒藥死了，他不在乎。

“不懂。華雲堂的名聲可能真是吹出來的，這位新上位的少堂主診了幾次，只是說我的脈象有異，但死活診斷不出我這個脈象到底是什麼？”

紀煙凡慌亂的掩飾自己的為什麼要查毒，“最近我身體不好，才想讓華雲堂的大夫診治診治是不是毒有問題，沒想做什麼。”

道衍和尚陰陰的笑了幾聲道，“你沒想做什麼，咱家都明白。”

出了朝軒閣，紀煙凡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谷大用。

紀煙凡隨著人群為谷大用讓開一條道，在人群遮擋下偷偷觀察谷大用的神情。

沒周僉事這把懸在脖子上的刀，谷大用渾身輕鬆，就連走路都輕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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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紀煙凡要收回目光，打算上自家的馬車回家之時。

谷大用突然轉頭和紀煙凡來了一個對視。

對視後，谷大用笑著進了朝軒閣。

“道衍和尚，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一個模樣端正的小郎君，你不是說最近給皇上物色不到什麼好人物，讓皇上沉迷於酒色，把掌印之權歸還給你嗎？剛剛那位就還可以，長得挺端正，和我對視竟一點都不慌，還回了我笑，難得。”

道衍和尚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在掌印之權已經交給了朱元璋，怎麼拿回來是一件頭疼的事情。朱元璋又好像對批閱奏摺上了癮。

“什麼好看的少年？”道衍和尚被谷大用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那裡來的美豔少年？”

“就剛剛在門前遇見的，穿著一身白衣，就袖子上繡著松柏的那個少年。說實在的，不算美豔，容貌中上，難得氣質出眾，站在那裡很是沉穩。”

道衍和尚聽谷大用這樣形容，知道是誰了，失望得很道，“那是醉仙樓的老闆。”

“啊，就是那位做出的菜色皇上很愛吃的？”谷大用失望的搖搖頭，“如若是那位，還是不要想了。依照他的性子，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會進豹房的。”

聽著谷大用如此瞭解紀煙凡，道衍和尚的疑心病又犯了，“你是怎麼知道他不肯？”

“都傳遍了。”谷大用剝著核桃，嫌棄看了一眼道衍和尚，“就上次他不是入豹房面見皇上嗎？被皇上砸了茶盞。這都出血了，還敢在和皇上賽馬之時贏過皇上，你說，就這個性子，你讓他去當男寵？還沒等你把話說完，他就敢給你脖子上劃拉出一道口子。”

谷大用把剝出來的整塊核桃放扔到嘴裡，“這樣一個拼命的人，可是一個定時炸彈，你可敢留著他？”

“東廠的毒藥，我讓他吃了一顆，他的命在我手裡，他全家的命都在我的手裡。”道衍和尚不奢望紀煙凡能幫他去勾引朱元璋，他現在留著紀煙凡是想藉著紀煙凡的手擊殺王嶽。

“王嶽還沒弄死嗎？”

谷大用提起這個核桃都不吃了，頭疼的扶住額頭，“別說了，我倒是想殺了他，但他在南京許久，護衛森嚴，就連內室都進不了。”

“這我倒是沒能想到。”道衍和尚沒想到王嶽短短幾年就在南京紮下那麼深的根，“既然殺不了，就在做打算吧。”

谷大用奸笑道，“國庫雖說還算充足，但各地起義的人士居多，要想平定他們，朝廷要拿出不少的銀錢。到時候國庫肯定不剩下多少。最近我聽說邊疆收成甚好，不如提議皇上，和當地各方農民徵調軍資？”

到時候派自己的人過去，多少給軍資，多少入自己的口袋，那還不是他說了算。

“這樣做會不會冒險了一些？”

“冒險什麼，比這個還大的事情，你也不是沒做過。難道是年紀大了，就小心翼翼起來？你把皇上的掌印權奪過來，如若有朝臣知曉，上奏，那你就壓下。讓皇上見不到朝臣，那樣他們就拿你毫無法子了。”

道衍和尚心思再縝密，也經不起谷大用這樣勸說。

再說最近皇上的恩寵又回來了，道衍和尚多少有點飄。

有錢放在面前不貪，這不是他為人的作風。

“什麼？皇上下旨為了鎮壓起義軍，徵調各地的以田糧以做軍資？”

內閣每日一場的早會上，李東陽拿著旨意，身子搖晃得厲害。

內閣各位學士擔憂的看著身形消瘦的李首輔。

也有為道衍和尚說話的。

“這也是為百姓著想，倘若讓那些亂臣賊子過境，剝奪百姓錢財，豈不更不好？”

“昨日黃湯喝多了？今日說話怎得如此荒紀！徵調各地田糧是為了做軍資嗎？徵調出來的糧食有兩層放進軍資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首輔，您這樣說……”

“我這樣有何不對？難道他不是起的這個心思？你自己想想，你還配坐在這個位置上叫我一聲首輔嗎？”李首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