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紀煙凡打斷，道，“少說些不該說的，雖說這是在自家的船上，難道說常老闆忘記了當初無孔不入的廠衛了嗎？”
常老闆被紀煙凡這句話嚇醒，捂住自己的口鼻。
“道衍和尚的案子是北鎮撫司詳查之後，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卿審結，皇上審閱之後結案。你管他怎麼謀逆，想謀逆來做什麼？”
紀煙凡把手往下壓了壓。
常老闆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剛想喝碗酒平定自己心驚肉跳的心情。
剛拿起酒碗，夾板上就躍上來幾個人。
那些人身著錦衣衛的官服，環視了屋中的人，最後看向常老闆和坐在不遠處的紀煙凡。
舞娘嚇軟了腳，縮在一邊。
常老闆嚇得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大……大人……”常老闆哆哆嗦嗦的從桌底爬起來，“我們剛剛喝醉了，信口胡說而已。就算要定罪，話都是我說的，和他們都無關。”
常老闆扶著桌子看了眼在打顫的兩隻腿，道，“對，和他們無關。”
錦衣衛的弟兄只是看了常老闆一眼，直徑走到紀煙凡的面前。
他們出示了周僉事的令牌道，“紀老闆，僉事派我們前來護送您回京。”
紀煙凡回金陵整理醉仙樓的事情，周僉事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對紀煙凡來說，醉仙樓是什麼。
倘若不是很急很急的急事的話，周僉事是不會叫他回去的。
但按照歷史線來說，道衍和尚已經除掉了，接下來就是內閣和清廉朝臣聯手清除朝中貪汙的官員。
對於周僉事來說，最大的威脅應該是靠著爬床上位的錢寧，當上了錦衣衛的頭子。
“那麻煩各位了。”紀煙凡起身朝常老闆解釋道，“你也知道我在金陵的時候和上面有點交情，和北鎮撫司的錦衣衛也有點交情，我時常給他出出主意什麼的。沒什麼事，只是嚇到老兄你了，怪不好意思的。”
常老闆都快要哭了。
他只見過錦衣衛蠻橫的樣子，從未見過錦衣衛對任何一位商人這樣的恭敬。
他都不知道是該笑自己結交了一個那麼了不起的人物，還是應該為自己被嚇到的心臟難過。
就這樣，紀煙凡沒幾天就踏上了返程。
到達京城之時，錦衣衛並沒讓紀煙凡回去換身衣服再來，而是把他帶進了北鎮撫司。
踏進周僉事的辦公院子，撞上週僉事嚴肅帶著些許壓迫性的目光。紀煙凡心咯噔了一下，“怎麼了？查出我和道衍和尚的案子也有關係？要審問我？”
聽紀煙凡說這句話，周僉事沒笑，臉色更難看了。
“阿凡。”
紀煙凡猛地站起來，不好的預感從他的腳底穿進來，湧上頭頂，
“你別這樣叫我，你這樣慎重嚴肅，我有點害怕。要是我和道衍和尚勾結那些，被發現就被發現了，我純粹是為了自保而已。”
紀煙凡又坐回去，從桌案上拿過一個果子咬了他一口道，“再說了，你們能抓住道衍和尚，我在裡面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事，你們……”
“你下金陵之時曾把弟妹的生命安危託付於我，我派了四個武功高強的錦衣衛去保護弟妹。”
聽周僉事終於說起家常了，紀煙凡松了口氣，覺得氣氛不是很壓抑了，“多謝你對我們兩的關照，小弟銘記在身。”
紀煙凡起身就要作禮。
“不幸的是，在你走的隔日，弟妹在去拜佛的路上，被一夥人追殺，情急之下控制不住馬衝下山崖。我已經派人下山崖搜尋，但如今並未見人。怕是凶多吉少。”
紀煙凡身子晃了晃，“你說什麼？”他握住周僉事的肩膀，“別的玩笑都可以開，但這種玩笑不行。我沒有父母兄弟，我身邊就只有她一個了，你千萬別拿她和我開玩笑。小心我，弄死你！”
“是我的疏忽，我以為京城之中，會相對平安一些，就沒派多少個去保護弟妹。”周僉事臉上滿是愧疚，“節哀。”
“我不信。”紀煙凡鬆開握住周僉事的手，眼中帶著淚光，面上卻帶著笑。
“你當初假死的時候已經騙過我一回了。這回還想騙我，我不信。我這就回去，她一定在家裡等著我。你這種沒媳婦的絕對不會懂，媳婦在家裡等你是什麼感受。”
紀煙凡踉蹌的出了門，走路有些歪扭，回頭看周僉事放狠話之時，還差點撞在院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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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塘走到周僉事的身邊，“他不信。”
“不，他信了。”周僉事往前走幾步，撿起地上的荷包。
出了北鎮撫司，紀煙凡沒坐馬車，撒丫子就往自己家裡跑。跑得氣喘吁吁終於到了。
敲開了門，紀煙凡剛走進家中，還沒來得及擦掉額頭上的汗，就見到家裡的奴僕們跪了一地。
紀煙凡強裝出笑臉，道，“都跪著做什麼？和我要壓歲錢啊？還沒過年呢！跪一地像話嗎？要讓外人看見，你們的老臉還要不要了？”
“老爺……”
“住嘴！夫人呢？不會這個時候還在午睡吧？太陽都西移了。”
紀煙凡打住管家的話。
“夫人墜崖，如今生死不知，請老爺撐住。”管家一個頭磕下去。
那些小丫頭小廝們多有哽咽，花翎兒在只是對他們很是包容疼愛。
接到這樣的噩耗，他們都如此傷心，更何況是紀煙凡。
“騙我，你們一個個都在騙我。我離京下金陵，中途折回，總統不過十天。你們和我說她沒了？你們在糊弄誰呢？嗯？在糊弄誰呢？”
紀煙凡踢了一個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廝一腳。
洩憤但紀煙凡也下太狠的手，“我不信，我就不信她能舍下我走了。”
花翎兒是紀煙凡在這個時代第一個見到的人，陪他經歷風雨，陪他度過許多心煩意燥的時候。
這樣的一個依賴他的，陪伴他的，跟隨他的死了？
紀煙凡接受不了。
“不會的，你們都在騙我。我自己一人下金陵，她都要囑咐隨行的小廝把我的一切照顧妥當。她怎麼會放心我獨留在這裡，她沒有死。”
紀煙凡找完整個府宅，沒看見花翎兒的身影，就只能唸叨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