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滾下山崖就一定會死？要是她大難不死等我去接她回來呢？”紀煙凡起身，往外走去。

剛出了自己家的府門，紀煙凡就遇見了騎馬趕來的周僉事，“北鎮撫司的在山崖底下找到了一具女屍，身上穿的衣裳和弟妹去禮佛之時穿的一樣。”

“女屍？”紀煙凡搖頭，“不，那不是我的翎兒，我的翎兒是活生生的活人，不是女屍。”紀煙凡連忙否認，“不是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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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僉事見不了紀煙凡這樣，他把紀煙凡打暈，扔到馬背上，抽了馬一鞭子。

被抽了一鞭子的馬帶著紀煙凡往北鎮撫司跑。

等紀煙凡到達北鎮撫司已經被癲醒了，他扒著門不想進去，“我的翎兒不可能會死，你有功夫和我在這裡糾纏，還不如借我點人，去山崖下面找。她可能還活著！”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拍在了紀煙凡的臉上。

紀煙凡懵了，周圍的柏塘也懵了。

柏塘撓撓腦袋，以前由周僉事監督她學武功練刀法的時候，看不順眼就拿著沒出鞘的劍打兩下，或是上拳頭揍。

柏塘能回憶起來最輕的懲罰，可能都比這個打耳光重。

紀煙凡捂住臉，“你要做什麼？”

“屍體從那麼高的山崖摔下來，面目模糊，難以辨認身份。你進去如若能辨認身份，就辨認。如若不能，那我就叫仵作來驗屍。

我會幫你找到弟妹，不管是生，是死。也會幫你查清楚誰對弟妹下的手。在此之前，你務必好好配合我，懂了嗎？”

周僉事一隻手壓在紀煙凡的脖子和鎖骨之間，看他面色無神，周僉事緩緩放開他，“我知道弟妹對你多麼重要。如今不是懊惱和絕望的時候，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是誰對弟妹下的狠手嗎？”

紀煙凡走進了停屍間。

停屍間是在詔獄不遠的底下暗室，裡面放著冰塊保證屍體這個時代屍體最大保留期限，以便偵查犯人之時察覺不對重驗。

剛進停屍間，眾人就聞到一股屍臭。

周僉事和柏塘臉色難看了幾分，但紀煙凡好像沒聞到那十分刺鼻的屍臭。

周僉事是見過花翎兒的，他都說了摔得血肉模糊，難以辨認，那就真的是難以辨認。

臉上的確是血肉模糊的，掉下來的時候應該砸中了一個大石塊再滾下來的。

臉上看不出什麼線索，那只能從身上看看了。看身形和服飾就是花翎兒的，但紀煙凡還是不信，伸手想動屍首，但被等候在一旁的仵作阻止了。

北鎮撫司的兩位仵作都是幹了三十幾年五十多的老仵作。

仵作隨著年紀增長，比年輕的更細心，見識多，經驗豐富。

也因忌諱的原因，不會拿混過去。

這個和盜墓一樣的道理，小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就算有長輩帶著，也不想被這些忌諱絆住腳步。

相反年紀大的就越發小心忌諱了。

不是說膽子小了，就是有種敬畏之心。

“找到的時候，已經死了許久了，有屍僵。還好是秋冬天氣，要不然到盛夏那場面可好看。公子還是別碰，想檢視什麼，小的幫您取下來。或幫您檢視？”

紀煙凡伸了伸手，指了指藏在頭髮只露出一點的那金簪。

仵作取出那支金簪，接過徒弟遞上來的帕子擦乾淨之後雙手遞給紀煙凡。

不管血肉多模糊，紀煙凡能肯定這就是花翎兒了。

這支金簪，是她的陪嫁。自從拿回來之後，平日裡鎖在小櫃子裡。難得遇上什麼隆重場面才會拿出來戴上。

她絕對不會讓別人從手中奪走這個，也不會輕易的送人。

“能讓我，和她呆一會嗎？”

仵作剛要阻攔，就被柏塘拖了出去。周僉事深深的看了一眼幾乎已經跪在案前的紀煙凡，帶著小仵作出去了。

他們在外面等了一個多時辰，紀煙凡才從裡面出來。

“幫我找到兇手。”紀煙凡知道這種時間相距久遠，仵作抵不上現代半個法醫，應該給不出什麼關鍵性的線索。但現在他除了依靠他們還能依靠誰呢？

因為找尋時間太長，屍體這樣放著也不是辦法。

等仵作驗完屍體，周僉事就叫紀煙凡把屍體領回去了。

紀煙凡根本沒指望仵作，沒再找人再查驗一次，把花翎兒帶走了。

辦葬禮的事情很繁瑣。

紀煙凡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把花翎兒一把火燒了。

周僉事怕紀煙凡處理不好這些事，帶人來幫忙就正好瞧見紀煙凡要點火。

“你要做什麼？”周僉事攔住紀煙凡的手。

“我要把她燒了，她乾乾淨淨的來，也得乾乾淨淨的死。我絕不能讓她死後成為這些蟲子的養料。”

紀煙凡知道古人遵循的是土葬。他們認為讓逝者入土為安，才是對亡者的尊重。

可紀煙凡不這樣想。

入不入土其實沒什麼差別。

變成一把灰總好過用自身的腐肉去供養那些蟲子。

紀煙凡從周僉事的手裡奪過火把，扔進材堆裡，“不知道人有沒有下一輩子，你晚點投胎吧。不要再遇見我了。”

紀煙凡邊呢喃邊往後退，蹲下身子懊惱的捂住頭，“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紀煙凡不信花翎兒是去寺廟的路上遇上劫財的。

什麼樣的劫財的財不要，就想要那車人的命。

跟去的錦衣衛告訴紀煙凡，他們看著馬車滾下山崖，就直接離開了，一絲停留丟沒有。

不是劫財，不為其他。那就只能因為他。

這個人可能是他的仇家，也可能是競爭對手。

紀煙凡南下去金陵的事情，沒多少人懂得。道衍和尚還有一些心腹在京城，而王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這兩個人都是被他糊弄過，現在身敗名裂的。

要是讓這些人知道他這個時候要回金陵，豈不危險？

紀煙凡耍小聰明的把自己打扮成船伕，跟著常老闆上船下金陵。沒想到這個小聰明讓那些人誤認為馬車裡面是有他，衝著把他殺掉一了百了的心思，把馬車引向深淵。

等一切的事情都想通之後，紀煙凡心中就更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