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兩場戲,吶喊,不幹了(2章求訂閱!求月票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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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往的生活》的錄製,已經從一開始的刻意,變成了現在的隨意。

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

聊天,幹活,吃飯,聊天,睡覺。

似乎見不到高能來襲,但是在節目播出的時候,往往又能頻頻出現“前方高能”的彈幕提醒。

多半是,節目又在深夜放毒了。

“還是要再次歡迎各位,來我們蘑菇屋做客。”晚飯,還是在涼亭下邊,夜風吹著,不能再美好了。

何炯舉杯,有的是酒,有的是奶。

“歡迎啥啊,都是老朋友。”

黃雷今天也挺累,但是因為是老朋友,所以興致頗高,比上一次那十個小孩來的時候,興致高多了。

是真的開心。

下午打油菜花的時候,一塊雨布,愣是給玩成了花。

任誰都能看的出來,這大概是黃雷錄製節目以來,笑的最多, 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不過這快樂,因為第二天黃博、王遜和於何偉的離開, 少了許多。

送走一波, 迎來一波, 然後便結束了這兩期的錄製。

再鏡頭一轉,就到了《覺醒年代》的劇組。

一開始仍然是沒有遲餘的戲份, 但是他會天天到,然後儘量透過其他人的表演,感受那個年代, 從而找到迅哥兒的狀態。

因為對迅哥兒的偏愛,遲餘的第一場戲,也是迅哥兒出場的戲份,是由導演張永辛親自拍的。

是個街頭砍頭的戲份,化用了《藥》裡的一部分場景。

“老栓看看燈籠, 已經熄了。按一按衣袋, 硬硬的還在。仰起頭兩面一望, 只見許多古怪的人, 三三兩兩, 鬼似的在那裡徘徊;定睛再看, 卻也看不出什麼別的奇怪。”

“一陣腳步聲響,一眨眼,已經擁過了一大簇人。那三三兩兩的人, 也忽然合作一堆, 潮一般向前進;將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 簇成一個半圓。”

“老栓也向那邊看,卻只見一堆人的後背;頸項都伸得很長, 彷彿許多鴨, 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 向上提著。”

“靜了一會,似乎有點聲音,便又動搖起來,轟的一聲, 都向後退;一直散到老栓立著的地方, 幾乎將他擠倒了。”

小說裡邊,是這麼寫的,而劇本裡, 是迅哥兒, 以背旁觀這一幕。

先北洋軍隊的憲兵出場,唱的軍歌是《三國戰將勇》。

軍歌能反映一支隊伍的精神面貌,北洋軍隊唱“三國戰將勇,首推趙子龍”,意味著這仍是一支封建軍隊。

在北洋憲兵砍人時,迅哥兒不為所動,一直在看手裡的《雲陽伯鄭長猷為亡父等造像記》。

據史料記載,該作品記載的是南北朝時期的事,那時戰亂不斷非常動盪,和眼下的這個時代,何其相似。

鏡頭裡,先給到的,只是他的背景。

遲餘在看魏碑的碑帖,直到金心異找來。

金心異擠坐在條凳上,吸引了正在收拾碑帖的遲餘:“錢這麼放著,也不怕丟了?”

這樣的片湯話,自然不用回。

遲餘稍帶著些疑惑,問道:“你怎麼找到我的?”

“找你就得來這兒,能不知道嗎?”金心異笑著說道。

“我恩師蔡公還好吧?”

“蔡公新官上任,精神抖擻,勃勃雄心,看著比你老兄可精神多了。”

“你從哪裡看出我不精神?”

“精神,你最精神。”

金心異笑著,奴了奴後邊:“這後邊都亂成那樣,頭都不回一下,真有定力!”

“不看也知道是個什麼情景。”

遲餘一邊整理著碑帖,一邊隨口問道:“找我有事啊?”

“有事。咱, 邊走邊說?”

“老闆。”

遲餘收拾好碑帖,夾在胳膊下, 然後給了茶錢。

兩人便一邊走著, 一邊說話。

身邊經過的,是民國時期的日常環境。

金心異道:“我來呢,是受仲甫先生的委託, 想請你出山,為我們《新青年》寫稿子。”

說著,從公文包裡拿出了幾本《新青年》雜誌。

遲餘只看了一眼:“《新青年》是個什麼雜誌?沒聽說過。”

“《新青年》你都沒看過?”

金心異拔高了些聲音:“我跟你說,蔡公可是非常喜歡看,每篇必讀的。”

“你少拿蔡公說事。”

遲餘自然是不信的:“我現在,躲進小樓,不問春秋。就三件事我辦,抄古碑,輯錄金石碑帖,校對古籍。別的事我一概都不感興趣。你要是來找我寫稿的,就別聊了。”

“什麼叫不聊了,這寫稿子的事情我跟你說。”

金心異有些著急,道:“那,那你說,你天天抄這些有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既然沒什麼意思,那你抄它幹什麼?”

金心異斥責一句:“你可是消沉了啊。”

“不是消沉,是看不到前程。”

遲餘一直看著前方,眼神裡是沉鬱的茫然:“家事,國事,都一樣。”

“豫才兄,你怎麼變成這樣?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氣衝牛斗的周樹人嗎?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局嗎?”

金心異攔住遲餘,痛斥起來:“有人想復辟帝制!請那個小宣統再出來當皇帝!你就不想說點什麼?把自己圈在那個自畫的小樓裡,你這不是消沉是什麼?”

“別跟我叫喚。”

遲餘低喝一聲,然後說道:“假如啊,有這麼一間鐵屋子,絕無窗戶而且是萬難破毀的,裡邊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就要被悶死,然而從昏睡入死,他們全然不知道就要死的悲哀……”

這一段,基本上就是《吶喊》自序的原話了。

金心異面色凝重。

遲餘繼續說道,帶著激動的情緒:“現在,你,大嚷一聲,驚醒這幾個較為清醒的人,但是這不幸的少數者,要去承受這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你對得起他們?!”

金心異怒道:“如果我嚷幾聲,那叫醒那幾個人,你就絕不能說,他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金心異的情緒很激動。

遲餘卻只是面色沉靜:“我不管這些。”

說完,轉身向前走。

“豫才。”

金心異追上去:“你不是個不理時事的人,這樣,你先把這幾本雜誌,拿回去抽空看看,我著重推薦你看兩篇,一篇是《文學改良芻議》,另一篇是《文學革命論》。”

金心異說著,把雜誌遞過來:“我相信你一定會心有所動的。至於寫稿子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說,怎麼樣?”

遲餘遲疑了一下,接過了遞到眼前的雜誌,說了一句:“你要答應請我喝酒,我就答應翻翻看。”

“哈哈,我就是來請你喝酒的。”

金心異笑了,知道這事成了一半:“廣和居早就訂好了位子了,走吧。”

說著,兩人走出了鏡頭。

“好!”

導演叫停,場記打了板。

這是一個很長的鏡頭(倒不是長鏡頭),場景化用了迅哥兒《藥》裡的場景,對話則大部分加入了《吶喊》自序的內容。

主要是講,金心異(也就是錢玄同先生),來找迅哥兒給《新青年》寫文章的過程。

從開始的砍頭,到最後的走出鏡頭。

走了幾條長長的巷子,各種那個時候的人的生活場景,透過兩人邊走邊說,一一地展現出來。

這一場戲還原了小說裡人血饅頭的畫面,再現了吃人的舊世界令人窒息的黑暗、陰鬱、絕望氛圍。

這個場景設計的很巧妙,又很有野心。

掌控力不夠的導演,是不敢這麼做的。

“這一條不錯。”

穿著黑色T恤,戴著帽子的張永辛說道:“現在先生的冷靜感是有了,但是缺少了一些擰巴感,還要再冷峻一些。”

是的,迅哥兒就是永遠擰巴,永遠警惕,永遠不滿,永遠在詰難。

這是一種帶有殉道精神的自虐行為。

至於金心異這個角色,遠不如迅哥兒那麼有固有印象,所以演員的表演只要達標,就足夠了。

但是迅哥兒不同。

他這個人吧,對於華國人來說,是一個非常熟悉的文學家形象。

基本上來說,每個華國人的心裡面,都有一個迅哥兒,然後所有人的迅哥兒形象,又會匯聚出一個整體的迅哥兒形象。

這就是飾演迅哥兒的挑戰。

而且,還有一點,有些就好像到今天為止,好像跟我們當代的人還“生活”在一起。

我們生活中隨處可看到先生說的某句話,某篇文章,他好像一直就站在我們身邊,審視著所有人,他好像從沒離開過我們。

於是遲餘能做的,就是先從前輩們的表演裡,看到一個大部分人認可的迅哥兒形象,然後再從他的文字裡邊,找到迅哥兒的靈魂。

包括導演、編劇在內,對於迅哥兒這個人物,是把這世界上這些堅硬的文字概念,集所有力量把它打碎,碎片化地還原到一個個生活場景中,讓人物鮮活起來,讓他有溫度。

觀眾不想看到照本宣科的那種感覺,他們想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那樣的時代裡面,活生生地生活著。

這是劇組表現迅哥兒這個人的目標,也是劇中所有人物的目標。

“如何?”

趁場景還在恢復中,張永辛問道。

遲餘苦著臉搖頭:“說實話,如履薄冰。”

是的,他的感覺就是,如履薄冰。

在這場戲開拍前一天,甚至前幾天,遲餘就已經在找這場戲的感覺。

他用之前做到的所有功課,讓人物在他手裡逐漸結實,逐漸豐滿,然後感覺好像找到了著力點。

但是早上一到現場,一點一點積累的這種踏實的感覺又在縮水。

整個拍攝過程遲餘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自己沒有做好,沒有做到。

不過,這種狀態,卻也恰恰是所謂的創作的幸福感。

“別著急。我們所有人,不止是這一場戲,所有之前的戲,大家都知道,不會一條就能演過去的。”

張永辛笑著,說道:“這是一場大戲,我們是準備拍一天的。”

“嗯,我會努力!”

“你不用擔心自己的演技。在我看來,你剛剛的表演,如果按正常的電視劇的要求,完全就足夠了。”

“尤其是你的臺詞,聲音,很好。”

張永辛拍了拍遲餘的肩膀,道:“但我們追求的是精品,是電影級別的表演,所以,要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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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導演。”

這時,副導演那邊喊了,說場景重新佈置好了,張永辛擺擺手:“化妝師,給兩位演員補補妝,其他人也都互相檢查一下。”

雖然不是動作戲,但是該補的妝還是要補的。

補完妝,拍第二條。

正如張永新所說的,這一場以遲餘和金心異的行走、對話帶動的,包含了諸多生活歷史場景的大戲,一直拍到晚上八點,才算是過了。

“收工!”

這兩個字,永遠讓人淚流滿面。

收工之後,遲餘吃完飯,便回了酒店,先是放空自己,什麼也不做。

在他眼前,一面牆上,是迅哥兒的照片,各個時期的照片,書法、文稿,各個時期的書法、文稿的打印稿。

遲餘就坐在那裡看。

目光可能沒有盯在某一個具體的照片或者文字,可能什麼不想,也不去解讀他這個字背後到底在傳遞什麼樣的資訊。

就這麼坐著,安安靜靜地,看著這一面牆。

手裡,點著一根煙。

為了接近人物,最近,尤其是進了劇組,開機之後,遲餘幾位是煙不離手,而且是劇組提供的紅錫包,粉紅色的紙包,二十支,無中文。

迅哥兒嗜煙,而且抽菸極兇,這是眾所周知的。

鬱文在回憶迅哥兒的文章中說道:“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習慣性把手往棉袍的口袋裡伸,總能從那裡掏出一根香菸,然後一臉沉醉地享受著煙霧繚繞的感覺。”

而且迅哥兒抽菸的姿勢也很特別,別人抽菸是夾在食指和中指中間的,而魯迅是用大拇指和四個手指拿香菸。

迅哥兒和上班族一樣做事很有規律,每天必做三件事:

仰臥、抽菸、寫文章。

據迅哥兒的好友說,他每日清早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菸。

而且是靜靜躺在床上點上一支煙抽,所以那黃色床帳都是因為被煙燻的,它原本是白色的。

他也想過戒菸,但戒到最後,也沒有戒掉。

1926年12月3的家信中,迅哥兒在和許廣蘋的信中說:

“我回憶在京城因節制吸菸之故,而令一個人碰釘子的事,心裡很難受。覺得脾氣實在壞的可以。但不知怎的,我於這一點不知何以自制力竟這麼薄弱,總是戒不掉。但願明年有人管事,得漸漸矯正,並且也甘心被管,不至於再鬧脾氣的了。”

這說是戒菸,卻是表白信。

與其說是自己要下決心戒菸,不如說是向許廣蘋表達愛意,希望與她早日相聚。

可見,大文豪的心思,也是玲瓏剔透的。

言歸正傳,抽菸這事,遲餘倒也不排斥,而且也沒有癮,再說是“奉命抽菸”,所以倒也無所謂。

不過,因為白天抽的多了。

這一場出場的戲份,一條戲就得抽至少兩根,一天下來……

所以現在,遲餘只是點著煙,也不抽,只是讓身上染上煙味,讓手指上,染上煙的顏色。

然後,看著那面牆。

距離並不遠。

如果想看仔細,可以看到內容,也可以看到照片上,迅哥兒的神情。

遲餘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看到一張照片,也不知道不祈求會反饋給他什麼。

就像有時候看一個字看久了,就覺得不像這個字了。

迅哥兒也是,看久了,覺得照片上的迅哥兒不像迅哥兒了,然後經過一段時間以後慢慢再看,他又是迅哥兒了。

某一刻,遲餘發現它形成了一個閉環。

然後覺得,似乎打通了一些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記錄不下來,遲餘不想打破這種感覺,於是就這麼一直坐著,直到夜深,才洗澡睡去。

第二天的戲,是一場很有個性,卻也相對簡單的戲。

因為辮子軍的出現,時任教育部僉事的迅哥兒,就拿著個寫著“不幹了”三個字的木板,到教育部門辭職。

然後遇上了來辭職的蔡公元陪。

大門外,影壁前,行人來來往往,唯有他一人,站在那裡,右手拄在木板上,神色平靜。

蔡公從馬車上下來,見到迅哥兒,一臉懵。

“蔡公。”

作為晚輩,遲餘行禮:“您來了。”

蔡公回禮,走過來,看著木板:“豫才,你這是?”

“我想來表個態,免得日後,他們說我跟張燻同流合汙。”遲餘說道。

“嗯,好。”

蔡公滿意地點頭,道:“我就說你豫才不會自甘落後的,來北大教書吧。北大倡導的新文化運動,也需要你豫才參與其中啊。”

“我聽蔡公的。”遲餘只想了半秒,便直接答應了。

“回去吧。”

蔡公說道:“既然態度表了,此地也不要久留。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拜託你。你有時間呢,抽空到我那兒去一下。”

“好。”

蔡公轉身離開時,遲餘叫住了他:“蔡公,這兵荒馬亂的,您到這兒公幹啊?”

蔡公指了指木板上的三個字,笑著說道:“和你一樣。”

說完,往大門的方向走。

走了兩步,回頭,示意迅哥兒回去。

“唉。”

遲餘點點頭,然後收起木板,與蔡公彎腰行禮,大步離開了。

這一段,充分地說明了,迅哥兒,確實是個段子手。

但就是這麼一場戲,仍然處處顯示了導演對於迅哥兒的偏愛,站的位置,光,影,環境,過往的行人,全部都有考究。

導演本來想著,跟昨天一樣,至少要拍大半天呢。

但是他發現,出現的鏡頭裡的遲餘,似乎有些脫胎換骨的感覺,第一遍,幾乎就找準了人物的狀態。

與飾演蔡公的馬少樺對戲,也是絲毫不落下風。

“這個遲餘,確實厲害。”

張永辛跟旁邊過來看戲的製作人劉國樺說道:“臺詞功底太強了,而且表演起來,昨天抓人物還不太穩,但今天,似乎已經完全是迅哥兒了!”

劉國樺感覺不太深刻,但就是覺得,很舒服,道:“這確實是我們想要的迅哥兒,一個青年時候的迅哥兒。”

雖然這麼說,但是,這場戲,還是一直拍到中午,足足拍了四個小時,才算是拍完。

隨著遲餘的進入狀態,劇組的其他人,也在不同的場次中,漸漸地進入到了各自的角色人物裡。

《覺醒年代》的拍攝進度,便是快了起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兩場戲,吶喊,不幹了(2章求訂閱!求月票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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