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廣場上的人流漸漸多起來，李丘澤這個攤位，今晚註定是焦點，上百隻娃娃擺在一起，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不僅是過來散步的人們，就是搞娛樂的攤主們，也總忍不住向這邊打量。
特別是五個套圈的攤位的攤主，趁還沒有生意的時候，眼神一直盯著這邊。
他們已經搞清楚了，又來了一個搶生意的。
不過好在是兩個小年輕搞的，本錢沒少花，但沒什麼生意頭腦，套圈的規則開放得嚇死人，純粹一頓瞎搞。
今晚應該能好好上一課了。
大家臉上帶著戲謔，讓你把人全部吸引過去又怎樣？
晚點別哭就好了。
黃貴搬了張塑膠板凳，坐在攤位前面，旁邊有人走過，也不像往常一樣熱情招呼了，知道肯定搶不過。
看看他攤上擺的都是什麼就知道了。
清一色的石膏模型。
有卡通人物，有各種動物，還有偉人菩薩什麼的。
成本很便宜，他自己就能做。
批發一套軟皮模具，可以重複使用，材料就是一盆石膏水，從底部的小孔灌進去後，過個十來分鐘，等石膏變硬，剝開模具就成了。
其他的幾家也都大同小異，要不然就是擺的塑料玩具。
上個月倒也來了家規格稍微高點的，也是個年輕人，比這倆小子大幾歲，擺的是陶瓷工藝品，比如水杯、存錢罐什麼的。
算不上很稀奇，而且因為成本高，他家套圈的價格也貴。
十塊錢就十個圈。
隔壁這家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膽，敢擺毛絨玩具，最後排的那種，足有半個人那麼大。
什麼家庭啊？
父母知道這事嗎？
敗家也不是這樣敗的。
更關鍵的是，他們還和自己一樣，十塊錢十二個圈，二十塊錢二十五個。
這要不賠成翔，他把“黃”字倒過來寫。
“誰是老闆啊，怎麼套的？”
生意上門了，張杆明明離得更近一些，一聽這話，腳卻向後挪，下意識又將帽簷壓了壓。
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吶！
這要不是為了我澤哥……
打死他都不會來。
“套五官，鼻子、眼睛、嘴巴和耳朵，眉毛要有的話也行，套中任何一個地方都算。”
李丘澤也不指望張杆，別說他才十八歲，自己二十幾歲還邁不出這一步，他能幫忙看著點，搬搬東西，就很不錯了。
笑意盈盈走上去。
“咦，那還挺好套的呀。”
青年人望向旁邊的姑娘，倆人經人介紹，認識不久，這不剛一起吃完飯麼，說找個地方逛一逛，就逛到這邊了。
他見相中眼的妹子看到娃娃兩眼放光，還能不捨得掏錢？
“是不難。”李丘澤笑著點頭。
“不會有什麼貓膩吧？”姑娘有些狐疑。
她在武漢也玩過一次這種套毛絨娃娃的，但只有套中鼻子才算。
怎麼他們小縣城還玩到前面去了嗎？
“姐姐，娃娃擺在這兒，圈你們自己扔，能有什麼貓膩？”李丘澤遞給她一個塑膠圈，“開門生意，送你一個。”
姑娘楞了一下，還帶這樣的？
隔壁的黃貴也愣了楞，還帶這樣的？
這要是一個圈套走一隻，不是純虧？
那些擺在後面的娃娃就不說了，第一排的娃娃距離黃線也就一米多，手一伸就夠到了。
“這小兄弟會做生意。”青年人笑了笑，“小慧，你套一個試試唄。”
他已經打算好了，甭管套沒套中，等下買個二十塊錢的再說。
“那我套個小的吧。”姑娘心不大，想著以套中為準，俯身伸手，圈一扔。
中了！
套中了一隻巴掌大的小熊貓。
“誒，這……”姑娘瞬間樂了，這麼容易嗎，運氣爆棚啊。
她一樂，旁邊的青年人更樂了。
“恭喜，恭喜。”李丘澤拾起小熊貓，遞了過去，還不忘詢問一句，“怎麼樣姐姐，沒貓膩吧？”
“沒有沒有，很正規。”
這會兒旁邊已經圍攏不少人了，大家全看在眼裡，對於一種新鮮事物，人們總會抱著點懷疑態度，很正常。
“來，小兄弟，搞二十塊的。”青年人鈔票一揮。
“好嘞！”
二十五個圈圈數給對方，青年人分出更多的給姑娘，自己就拿了幾個，唰唰唰地扔起來。
“哎呀，就差一點！”
“沒事，加油！”
手上有只小娃娃，他們現在圖大的了，圈圈往後面扔，扔出十幾個，也沒套中一隻，不禁有些小緊張。
畢竟是二十塊錢啊。
李丘澤也緊張呀，你倆這水平未免也太爛了，倒是趕緊套走一隻啊！
“算啦算啦，我不要大的了，套中間的吧。”姑娘很理智，望著手上所剩無幾的圈圈，及時改變了策略。
“確定？”青年人還有些不服氣，很想套個大的，表現表現自己。
剛還誇下海口說挺好套的來著。
“嗯。”
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另當別論了，倆人放棄最後三排，把目標對準中間四排。
唰！唰！唰！
“誒誒誒！”倆人還沒怎麼樣，旁邊傳來驚呼。
一個圈圈落在了一隻鼴鼠娃娃的臉上，圈的內環好像罩住了鼻子，又好像沒罩住。
這只娃娃的鼻子設計得特別小。
“小兄弟，這算不算？！”
青年人反應過來，一陣激動，這個圈是他扔的。
李丘澤哧溜跑過去，泥煤啊，差一丟丟。
他不動聲色把手放上去，手指輕碰了一下：“算！大哥你來看，剛好罩住鼻子，你這也太準了吧！”
“哈哈！是嗎？我就說不難套吧。”
青年人心花怒放，望向旁邊的姑娘，姑娘也不讓他失望，溫柔道：“你好厲害。”
“嘿嘿。”
這只鼴鼠娃娃有小寶寶那麼大，看到李丘澤取過來交給姑娘後，旁邊的人議論紛紛，好不豔羨。
“這一下就回本了呀！”
“可不是？這娃娃去店裡買，二十塊錢都買不到。”
“我看這個攤兒可以。”
“嗯，實誠，套中了就套中了，沒套中就沒套中，不搞鬼。”
“你看他們手上還有幾個圈呢，這要再套中一隻，可就賺大發了。”
“之前還送了個圈，套中個小的，已經賺了。”
姑娘把鼴鼠娃娃抱在懷裡，騰不出手，乾脆把剩下的幾個圈圈都給了青年人：“你來吧，你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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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那哥們兒可不能掉鏈子啊。
興許真是愛情的奇蹟吧。
青年人的水平真心一般，但餘下的幾個圈圈，當真被他又套中一隻。
現場沸騰了！
姑娘更是滿眼小星星：“你怎麼這麼厲害！”
“嘿嘿，還好，還好啦。”
這只猴子娃娃雖然不如之前的鼴鼠娃娃大，但他們攏共就花了二十塊錢，最後到手三隻娃娃，無疑也是狂賺。
嗯，至少現場除李丘澤和張杆外，所有人都這樣認為。
“小兄弟，趕明兒再過來套啊。”
青年人心情非常不錯，他甚至有那麼一丁點把握，今晚可以不用回家了。
就這氣氛，對吧，差不多到位了。
“好的哥。”李丘澤笑著招手，目送他們離開。
“誒，這不對呀！”隔壁，黃貴目不轉睛盯著他的笑臉，想從上面找出一絲端倪，然而楞是找不到。
那笑容完全是發自肺腑的，是真的很開心，一點偽裝的痕跡都沒有。
三隻娃娃，二十塊錢，明顯虧得褲衩都不剩啊，你小子該不會是缺心眼吧，這還笑得出來？
好吧，讓你笑，等下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來，給我來十塊的。”
“我也一樣。”
“爸爸，爸爸，我要娃娃！”
經過剛才這麼一出，那對情侶滿載而歸，生意一下爆了，幾隻大手攥著錢伸到面前，李丘澤都不知道該先接誰的好。
為了保證互不干擾，引起不必要的糾紛，還是一撥人一套比較好。
“各位，還是讓小朋友先來吧，反正時間還早。”
他最終還是接了一位父親的錢，對方腳邊站著一個穿蓬蓬裙的小女孩，小臉肉嘟嘟的，很是可愛。
“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她爸爸套圈的時候，她握緊小粉拳，一個勁兒加油。
大家都被逗笑了，她爸爸卻壓力山大，這實在不是他擅長的事情。
偏偏女兒對毛絨玩具一向沒有抵抗力，過來散步剛好遇到，抱著大腿要，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唰！
第十二個圈扔完。
與他想要套的那只娃娃之間，隔了足有一米多遠，倒是套中了另一只娃娃的腿。
“這……”中年人低頭望著女兒。
就很尷尬。
小女孩滿臉失望，小嘴都撅起來了，感覺馬上就要哭。
“來，小妹妹，這只斑點狗送你。”李丘澤拿著一隻小斑點狗走過去，蹲在地上，遞給對方。
周圍的人驚呆了。
沒套中直接送？
還有這種操作？
小女孩的爸爸也是萬萬沒想到。
願套服輸，對方完全沒必要送的。
“靠，還帶這樣玩的？”隔壁，黃貴也驚呆了。
人家沒套中，硬送可還行？
你小子怕不是來做買賣的，真是來敗家的吧！
“謝謝哥哥。”小女孩那個開心啊，將斑點狗摟進懷裡後，回贈給李丘澤一記香吻。
賺了。
他心想。
這最小的娃娃，撐死不過幾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