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馬在他進山第三天便被他悄悄轉移到這裡,每天練功後都牽到小河邊飲水。
冷雲飛牽馬又來到小河旁,讓馬飲著水,自己憐愛地撩水洗著馬脖子。
驀地,從小河上游飄來一件東西,近了方看清是一件綢衣褂。
他急忙用劍挑起,拿到岸上,暗忖:這必是誰家的女子在河邊洗衣不慎,讓河水沖走了。
放在岸邊,定會有人尋來。
心念及此,便用劍挑起那衣褂搭在河邊一棵小樹枝上。
然後,將飲好水的紅馬牽離河邊,牽進密林藏好,復走出樹林,回到河邊草地上。
驀地,見河邊早站著一位藍衣村姑。
正手裡拿著那搭在樹枝上的花綢衣褂惑然四顧。
見了冷雲飛嬌怯怯地道:“這位公子,可是你撈起了我的衣裳麼?”
冷雲飛微微頷首。
藍衣村姑幽幽嘆道:“公子是說這衣裳髒了你的手麼?”聲音異常的輕柔。
冷雲飛聞言一怔:她何以有這想法?
抬眼定睛細看這村姑,不由一怔,她也就十八、九歲的光景,一身藍衣已然很舊,但十分清潔。
身材瘦削單薄,似弱不禁風。
瓜子臉,尖尖的下頦。兩道柳葉眉下,一雙飽含幽怨悽楚的亮晶晶明眸。
面白如玉,不施胭粉;秀髮垂肩,不加修飾,櫻唇如丹,嘴角掛著淡淡的哀愁。
站在那裡靜如月下垂柳,渾然一泓秋水,看了令人心生憐愛。
冷雲飛不由生出一股願挺身相護,為她遮風擋雨之情。
冷雲飛看罷,微微蹙了蹙眉,道:“姑娘別介意,你這衣裳這麼清潔怎麼會髒了小可的手?”
藍衣村姑幽幽嘆道:“其實這衣裳也不是小女子的。小女是為財主家洗衣,以求掙錢餬口。今日若真的失了這衣裳……唉!”
冷雲飛心絃微顫,道:“姑娘家就在附近麼?”
藍衣村姑斂眉低首道:“小女自幼失去父母,無家無業。暫且在一個遠方表舅家棲身,舅母說小女白吃飯,是以才讓小女為村裡財主家洗衣,掙得些錢以填補生活……”
“你也是孤兒?”冷雲飛情不自禁地道,“和我一樣!”
藍衣村姑抬眼望了望冷雲飛,幽幽嘆息一聲,道:“小女該回去了。還有些衣裳未洗完,謝謝你幫我撈得這件衣服!”
說著,深深地給冷雲飛鞠了一躬,然後,步履輕盈地沿河向上遊走去。
冷雲飛直到那藍衣村姑的背景在視野中消失才收回目光,微喟道:“她也是孤兒……”
這一天夜裡,冷雲飛失眠了。
眼前總是浮現出藍衣村姑那雙幽怨悽楚的明眸和那弱不禁風的身影……
夢裡彷彿還在說:她也是孤兒,我要幫助她。
翌日,冷雲飛沒有練功,也沒有舞劍。而是乘紅馬逆河而上,去尋找那位浣衣的藍衣村姑。
走出野狼山,他看見了離河岸裡許之遙有一大片村落,也看見了河岸一棵垂柳下的藍色身影。
他疾馬馳近,扳鞍下馬,對正埋頭浣衣的藍衣村姑低聲道:“姑娘可要小可幫忙?”
藍衣村姑回眸看了他一眼,靜靜地一笑,搖了搖頭。
冷雲飛悵然而嘆,默默地馳馬返回。
第三天,冷雲飛便又馳馬來到那棵垂柳下,扳鞍下馬走近依然在浣衣的藍衣村姑,柔聲道:“姑娘,你一定生活得很苦,我想幫助你。你如果需要銀子我可以給你。因為我們都是孤兒,我同情你。”
藍衣村姑又是回首靜靜一笑,柔聲道:“謝謝公子,可小女不需要你的銀子。我有一雙手能夠做活,不是乞丐貪圖施捨!”
冷雲飛啞然,默立良久,又怏怏而回。
接下來的五天,冷雲飛天天馳馬到那棵垂柳下,只是再不下馬,也再不和藍衣村姑說話,而只靜靜地注視著村姑的浣衣側影,在村姑回首向他靜靜一笑之後,便撥轉馬頭返回……
一晃又是三天過去,冷雲飛的功力已全部恢復,他要離開野狼山,趕奔青雲府了。
這一天,他和馬大壯道了別,馳馬逆河而上,依然走著似曾相識的路。
但心中感覺卻迥然不同。就要離開野狼山了,離開這個藍衣村姑了。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她,該對她說什麼呢?
來到了那棵熟悉的垂柳下,卻不見那熟悉的藍色身影。
冷雲飛微微一怔:藍衣村姑怎麼今日沒有來此浣衣!
自己要離此而去時,她竟沒有來……
遙望那一大片隱約可見的村落,他心頭有不盡悵然湧上。
不禁喃喃自語道:“我就這樣走了麼?明天她還會來此浣衣麼?若是不見了我,她會悵然若失麼?她本受傷害已多,我之不辭而別是不是對她又是一種傷害……”
紅馬離開河岸,向那片村落馳來。
還沒有接近村落,便聽見村裡有陣陣歡喜的喇叭聲傳出。
接近村口,喇叭聲越發清晰。
抬眼望去不由一怔:但見從村裡面徐徐走出二十匹健馬,兩匹一對,並轡而行。
十對馬後,是四輛華蓬錦簾馬車。
在頭一輛馬車兩旁分別隨行四匹駿馬,馬上皆是綵衣女子,按轡徐行,美目顧盼。
在四輛華篷錦簾馬車後面也是十對健馬。
其中前兩對馬上騎著吹鼓手。
馬隊浩浩蕩蕩,氣派非凡。
冷雲飛駐馬路旁,讓馬隊和馬車從身旁過去,復又馳馬進村。
一打聽路旁看熱鬧的方知這村落乃是江家堡。
適才出村的馬隊和馬車是江家堡江員外家送親到山東青雲府。
馬車內是江家千金小姐江佩媛,以及三馬車嫁妝。
冷雲飛聞言驀地記起青雲府馬仁堂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讓自己和二師兄在花花公子馬志鵬與江家小姐江佩媛燕爾之期趕回捧場。
想不到月餘之時轉眼便至。
他又問明藍衣村姑的住處,便馳馬徑向東來,在村東找到了藍衣村姑棲身之所。
茅屋柴扉,尋常百姓家。
來到近前,冷雲飛扳鞍下馬,在茅屋前的樹上拴了馬,舉步來到柴扉前,抬手敲門,朗聲道:“屋裡有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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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柴扉開啟,門口出現一個滿臉刁蠻之氣的中年婦人,見了冷雲飛,上下打量了幾眼,冷道:“公子,敢問你找誰,怕是走錯了門吧?”
冷雲飛抱拳施禮,恭聲道:“小可欲找在河邊浣衣的那位藍衣村姑,村人指明她住在此間。”
中年婦人淡淡地道:“你找她幹什麼?她病了,你走吧。”
冷雲飛一驚,急道:“小可要幫助她,我見她每日浣衣辛勞……”
中年婦人截聲道:“浣衣辛勞?不浣衣她靠什麼吃飯,我們還能養一個白吃飯的麼!你要幫助她,能給她些銀子麼?”
冷雲飛道:“小可還可給她金子,只怕她不要……”
中年婦人聞言雙眼一亮,半信半疑道:“有這等事……你且跟我來吧。”
說著,轉身進屋,冷雲飛方身隨後跟進。
一進茅屋,冷雲飛便驀地一怔,見炕上果然躺著那藍衣村姑,臉色蒼白,雙目中竟閃著淚光。
她見冷雲飛走進,便吃力地坐起身,柔聲道:“公子,適才你與舅母之言,小女已然聽見……”
冷雲飛身畔的中年婦人截聲道:“聽見了怎麼的!我也沒說你壞話!你不浣衣掙錢,我們還能白養著你麼?”
冷雲飛一旁道:“若是小可肯幫她一些錢,是不是她就可以不去浣衣了?”
中年婦人轉首對冷雲飛道:“那是自然了。但公子可要知道,她給財主家浣衣每月可掙一兩銀子呢!一年十二個月那就十二兩呀!”
冷雲飛微微一笑,道:“每年十二兩銀子小可自信還幫得起。”說著,拿下身上的包袱從裡面摸出三錠光燦燦的金子。
那是前番和楊俊離開青雲府馬仁堂給二人帶的盤纏,想不到沒用盡,在此派上了用場。
他把金子遞給中年婦人道:“這點錢先給她治病,待日後小可有機會還會多送點錢給你們填補生活。她和我一樣都是孤兒,你們當多疼愛她才是。”
中年婦人手裡拿著金子,笑不攏嘴,與適才判若兩人,連聲應諾,道:“公子說得是,公子說得是……”
冷雲飛轉對藍衣村姑道:“姑娘,你安心養病吧,小可告辭了。”
說完,轉身欲走,被中年婦人攔住,笑道:“這位公子,你怎麼這就走了。你來看望我們小靜,說什麼也得吃了飯再走呀!對了,我還忘記請教公子尊姓大名了。”
冷雲飛笑道:“小可也是個孤兒,沒有什麼好名字,還是不說的好!”
中年婦人笑道:“那公子也不想知道我們小靜的名字麼?還是讓我告訴你吧,她叫歐陽小靜。我們當家的叫張二炮。
“若公子日後無暇來此,託人捎錢來便告訴他送到張二炮家就行了。你放心,我們一定善待小靜。將來還要給她找個好婆家,讓她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中年婦人緘了口,因為她驀然發現面前的白衣公子已經不翼而飛了。
遂驚異道;“天啊!這白衣公子該不會是神仙吧!”
炕上響起藍衣村姑歐陽小靜的嚶嚶泣聲,道:“舅母,我們與那位公子素不相識,怎麼能留人家的錢呀!”
中年婦人聞言冷哼一聲,斥責道:“別在那假正經,你一定是讓那位白衣公子勾去了魂。不然,有的哪門子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