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沒輔助用了。”

總部附近的咖啡館裡，jules重複了一遍明星選手+明星教練+人氣top的話, 他是頭皮發炸——早知道把他找出辦公室開會, 肯定有大事，也做好了擦屁股的準備，但怎麼想的都是關於stg戰術那邊的事情, 他真沒想到天秀上來就扔了一句決賽eg可能沒輔助用了, “飛揚手斷了嗎？不是, 這麼荒謬的事怎麼可能真的發生啊——別告訴我他手真的受傷了！”

“如果只是斷手……嗯不對, 受傷的話也很難辦。”搞戰術的人什麼時候都是這種撲克臉表情，jules根本沒法從shawn臉上看出她真實的想法, “但事情是這樣的，不知道你對聯盟之前的事情有沒有什麼瞭解……”

接下來他就用麻木的態度, 聽shawn以冷靜的語氣訴說了一個極其聳動的故事，聽完以後jules自己都沒有什麼大吼的能量了，他頭疼欲裂，第一個反應就是回去刷求職網站。“他一共做了幾次？”

“兩三次吧，這種事不可能次次操盤的, 那太假了。”

“都是演輸？”

“沒有，很多次都是要交一血，或者控一龍什麼的，有贏有輸——但其實這些細節有區別嗎？”

當然是沒有, 外圍菠菜是電子競技的紅線，觸之即死，至少在鬧出來的事情裡官方的態度必須是這樣, 私下如何那是另外一回事。而現在eg面臨的危機正是有一個不受控的訊息源在外頭晃悠，隨時可能把這事兒鬧大，而聯盟另外幾大巨頭的態度和立場還非常的不明朗。

“你找我是想要讓我直接和九哥對話，叫九哥去控制蘇天恩？”

jules又開始捏眉心了，他想到這事就頭痛，“這件事怎麼偏偏就是現在才鬧出來！”

“就因為決賽要到了，盤口大了啊！”shawn一點安撫他的意思都沒有，那個語氣就不像是在談自己俱樂部的事情，“他們也就活躍起來了唄，而且你還少想了一點——想讓你找九哥直接對話那是下一步的事了，第一步應該是設法確認九哥和蘇天恩到底是什麼關係。”

聯盟最高層難道都牽扯到了操盤舞弊裡了？！

難道蘇天恩的威脅背後藏的是聯盟內部有人會和他密切配合，把飛揚往死裡整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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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es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實際上已經三十歲了，在職場也頗為歷練了幾年，人性醜惡自以為已很瞭解，來做這個職務更不是對電競比賽有什麼熱愛，說白了就是來賺錢攢資歷的，但即使如此，此刻還不禁要為這個猜測倒吸一口涼氣：如果shawn的懷疑是真的，那……

“那這比賽還有什麼公平可言啊！”

就算他也想過利用職務之便給eg提供一些資訊，但這個猜測還是突破了他的底線，讓jules渾身都不舒服，“這也太……就不說隊員了，那麼多觀眾都把決賽看那麼重——”

“只要有錢賺，多的是人沒良心。”shawn冷冰冰地回答，“這樣的事情我看得多了。”

只有在這個時候，jules才會意識到她實際上來自一個極其富有也很複雜的家庭，而隨著這個事實浮上的還有另一重認知——那就是以她的家庭，shawn有很多更好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著實不必當這個教練的，至少在家裡明顯有事的現在，實在沒有什麼現實利益能把她栓在這裡，能讓她留下的只有那些虛的東西，夢想、榮譽、感情。但現在他們在談的事情恰恰是這些東西的反面，巨大利益下，選擇錢非常現實，沒什麼不好理解的，但這選擇侮辱了全部。

這個事實，就像是她的語氣一樣，冰冷又殘酷，又讓人感到自己的愚蠢，有時候在美好的包裝下，你會相信世界終究是美好的，商業比賽是一群青少年追夢的舞臺，比賽是公平的，正義終究會戰勝邪惡——就是這種現實，很合理，卻冷冰冰地訴說著完全不同的東西，讓你感覺會被美好打動的自己很愚蠢。jules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並沒有完全相信那些正義必勝的鬼東西，但卻也不喜歡這些現實，他還是想要有點相信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

但這都是無用的情緒，他現在立刻又開始擔心另一件實際的事情了——shawn有沒有必要繼續留下來bp？在她還有很多別的急事要辦的時候，這麼做是不是壓根沒有意義？如果不揭穿的話，飛揚會受到重壓，如果揭穿，飛揚也一樣打不了比賽，eg沒輔助了，倉促間肯定也找不到替補，決賽將是stg的單方面羞辱，有她沒她都是公開處刑。

——而這也意味著一場失敗的決賽！聯盟該怎麼處理這樣一場殘缺的決賽？飛揚和shawn毫無理由的缺席？這是重大事故！甚至shawn缺席都是不能被接受的，她一個人牽掛了幾乎一半的流量，畢竟除了人氣高之外，她還是eg的戰術核心，她突然缺席，觀眾肯定需要一個理由，這輿情拿捏不好的話就是重大事故！

如果說之前的震驚更像是對社會事件的感想，這會兒的焦慮可就貨真價實了，他在聯盟的前景已經完全和shawn以及eg繫結，否則jules也不會這麼積極地想為她去探訊息——半決賽典韋體系打得eg措手不及，也讓他極為後怕，eg能不能進決賽，能不能奪冠，造出來的星都是不一樣的，當然他在聯盟內的地位也有區別。

“輔助的話，如果飛揚不能上，你頂上你覺得可以嗎？”

思及此，他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棘手、逃避悄然褪去，jules急切地拿出了自己的方案，“關鍵是現在有多少證據——影響決賽公正性的因素肯定要摒除，如果九哥也牽扯進來，證據確鑿的話，他肯定要被控制。”

他可以去試探九哥，敲山震虎——九哥如果被嚇到了，私下和蘇天恩聯絡的話，eg這裡應該有能力掌握證據，只要能拿到這個證據，jules可以用自己在母公司的人脈直接拿下九哥，他有這個把握。

不過，這樣的話飛揚肯定要栽，職業生涯應該是要就此結束了，這是底線，不同只在於到底是公開爆出，還是掩蓋下來讓他找個藉口默默退役，這影響到的會是eg其餘參與到菠菜的退役/轉會選手的命運，甚至還有別的隊伍一樣被操縱的那些棋子的命運。——到底怎麼處理，應該要看最後這個窩案牽扯多大，如果各隊都有參與，大機率法不責眾，如果九哥沒參與進來，或者只和蘇天恩合作，那應該會被從嚴法辦，但也要看eg是否奪冠了，如果奪冠也可能大事化小，畢竟冠軍隊的菠菜醜聞損害的也是聯盟的名譽。

這些話，jules都沒有明說，但意思全在裡面了，這不是討價還價的結果，全是他自己推導出來的，這是最好，這樣他做事就會賣力，人總是對別人提出的方案心存疑慮，但自己想的辦法就會用盡全力去達成——雖然兩邊的結果可能是一樣的，但對主導者來說廢的力氣就不同，這，也是之前老頭子言傳身教的商場心術。

真正第一份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宅男打交道，這還是天秀第一次運用到這些東西，效果不錯，但她並未自得，心裡反而沉甸甸的——如果偵探沒有探查到蘇天恩的動靜……那飛揚現在是不是已經上交手機，開始一心準備決賽了？

當然，如果偵探沒有先查到的話，蘇天恩也總是有辦法聯絡上飛揚的，上交手機並不代表和外界的聯絡完全斷絕，更誇張點，如果到賽前警方忽然來聯絡說什麼父母失蹤的話，那才真叫當頭一棒，現在菠菜盤的資金已經上億了，這麼巨大的金錢利益，蘇天恩做出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這已經是損失最小的一條路了。

天秀在心底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說，“我也想上，但你確定高層不會有意見？教練、選手穿花蝴蝶一樣的換，好像有點不好看。”

這是她在談條件，這方面的壓力一併也要jules搞定，jules肉眼可見松了口氣——他現在怕她撂挑子，只要她不走當然什麼都好說。

不管九哥有沒有牽扯進來，都要做好兩方面的預案，兩人密謀了好一陣，jules足足喝了兩杯咖啡，大冷的天把袖子也挽起來，擦了好幾次汗，天秀看著好笑，“你到底盼著這事是大是小——你應該盼著鬧大點啊。”

此事不管大小都很棘手，九哥和蘇天恩過從甚密，蘇天恩如果因為菠菜倒了，九哥就算沒參與身上也有洗不清的騷味，jules和他關係就算本來緩和，這件事以後也好不了了，反倒是他也跟著倒對jules最有利，他留下來的權力真空至少jules能佔據一部分。這件事很難處理，但也是難得的機遇，但jules表現出的只有焦慮卻沒有太多野心，被天秀點破，他怔了一下，表情複雜地回答，“雖然鬧大了綜合來看對我最好……但是……”

他的語氣不好形容，帶了一絲苦澀，“但是擁有了相應的權力，看到選手拿著高薪，自己的工資卻不匹配……也許我對我自己也沒有太多的信心吧！”

他這麼坦白，天秀也愣了一下——認識了一整個賽季，這倒是兩個人第一次非職務性的交流。

“人人都和你這麼想就完了，哪個專案的聯賽都搞不起來了。”

看著同事深陷菠菜疑雲，唇亡齒寒，對自己的將來懷有疑慮很正常，其實能想到這一層，會比不懂得懼怕的人好很多，這些人不論是無知還是貪婪，最終都要付出代價，天秀又想到飛揚，她今天真是高興不起來。“該上就上，只有自我放棄的人才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你和他們又不一樣。”

jules當然和九哥他們不同，他有學歷，也有大佬的賞識，是還可以再往上走的，聯盟只是他履歷中的一站而已，以後如果做到母公司等級的高管，賺得可比菠菜能拿到的穩定得多，還沒有被找後帳的危險，所以他和其餘草根高層的心態也註定不會一樣，聞言多了一絲信心，笑容也好看起來，“那就祝我一切順利吧——接下來要辦的事可太多了。”

兩人一起走到門口，他陪天秀等車過來，突然也嘆了口氣。

“還好，我還以為你要跑路了呢。”他說，語氣裡有點後怕也不無疑問，“eg現在這樣——估計是拿不了冠軍了，我還以為……”

就算是她可以上場打輔助，兩週時間，肉眼可見這期間變數會很多，隊友能否接受飛揚註定打不了決賽的事情還未可知……eg本來能贏的機率就不大，現在更加渺茫，及時退出回去爭產似乎是最理智的決定，不用jules點破她也能想到——但奇怪的是，牽動她心緒的更多地還是飛揚的離去，而不是這個事實。

“是啊，這些事是挺糟心的，抽身而退似乎更明智點，還能把鍋甩到別人頭上。”

天秀噓了口氣，像是在回答jules也像是在告訴自己，之前她動不動就心緒翻湧難平要找藥師傾訴，這一次事真大了，反而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就自然而然沉靜下來。

“但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一直想要的就是在最高的舞臺上，和最強的對手來一次最痛快地對決。”

“公平的環境，本來應該是空氣一樣的東西，但是既然它現在已經不存在了，那我也就只有一種選擇——”

“把所有不公平的元素通通搞掉，用我的雙手，去摘下我最想要的東西。”

“贏不了的比賽就不必去打嗎？”

現在她已經不這麼認為了，天秀和jules對視一眼，把所有雜念排除一邊，含笑說，“再說，誰說我們不能贏呢？”

這個一向是最實際的高管並沒有指出實際上他們就是幾乎不能取勝，恰恰相反，片刻後，他也笑了起來，雖然仍帶重壓，但卻也有一絲真誠的開朗。

“對啊，”他說，為天秀拉開車門，“我就相信，你們一樣能贏。”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關於飛揚，的確很可惜，但電子競技菠菜真的是底線，是絕對不能沾的

可惜很多小選手是真的不懂，也是真的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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