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麼慘？！”

預定中的俱樂部之行被推遲了兩天，最終踏出家門的動力也很簡單：egame不是職業俱樂部嗎，自然是高手如雲，能和高手一起排幾局，豈不美哉？

倫敦那邊辦了休學，老媽是從來都管不了她的，也沒這份心，蘇天秀叫她放心，她也就真放心了，前陣子進公司做事，緊接著又是老頭子這個風波，蘇天秀媽媽身心俱疲，覺得自己遇到一輩子前所未有的大風浪。遂決定去泰國調養身心，休息一週再說，至於為什麼選了泰國而不是海景更美的馬爾地夫，蘇天秀就當自己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beach boy。

現在是真的沒人管了，以前雖然也沒人搭理，但好歹還有個學業在，心裡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老頭子這一倒，蘇天秀的生活一下變了樣，在去俱樂部的車上她暗暗告誡自己：還是要有點自制力，現在可沒人替她打算了。

打了幾天遊戲，精神是有些萎靡的，下車的時候也突如其來有些緊張，蘇天秀跟在老頭子身邊是見過點世面，但這還是第一次走進大人的世界處理公事，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值得信任的社會人，她今天特意穿了身lv的套裝，就是怕香奈兒太名媛風，至於平時喜歡的miumiu和moschino，那更是早被排除在選擇外，就連手袋，都特意把媽媽的鱷魚皮鉑金包拿了過來，整個裝扮往成熟了靠，這身裝扮出入國貿寫字樓都不違和，相信應該可以鎮得住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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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子是鎮住了，但和想象得有點不太一樣，打從走進俱樂部到現在蘇天秀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走進會議室，聽完經理對俱樂部近況的介紹，千言萬語，百轉心思，這才終於化為一句發自內心的控訴和感慨，“看來，小狼狗也沒有往死裡坑我啊。”

坐在她對面的李經理一臉平靜地攤開手，一副準備隨時離世、大徹大悟的佛相，壓根沒搭理蘇天秀的囈語。“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我也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了。您還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只要我還在這一天，就一定盡力給您解決。”

這意思就是他已經隨時準備甩手走人咯？蘇天秀強忍住扶額的衝動：人心渙散到這地步，700萬看來也沒有很坑啊。

和傳統體育競技不一樣，電子競技的市場相對較小，門檻也低，俱樂部之間的競爭更為激烈，每一支俱樂部，不是進季後賽，就是要去打保級賽，並不存在所謂的安全區。而egame這支俱樂部在rnl聯賽成功存活了三年，已經可以自稱是老牌勁旅了，說起來戰績也的確還過得去，前兩年幾乎都是季後賽六強八強水平，雖然一輪遊、二輪遊，但好歹是脫離了保級區，剛結束的秋季賽表現不太好，剛打過保級賽，在粉絲和大眾眼裡，這屬於一時失手，下賽季再殺入八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蘇天秀在過來之前，吸取到的知識大概也就是這麼多，聽了報告以後才知道情況遠遠沒這麼簡單：現在正是轉會期，而egame正選中的三名主力已經確定將掛牌轉會，這其中就包括了egame的當家選手，也是整支隊伍的大腿打野雪中飛，他正是egame連續數屆殺入八強的主要因素，和他一起確定掛牌的還有下路射手位李老炮，輔助位飛揚，聽經理說，中單、上單的笑臉、朱哥之所以沒有轉會，是因為他們已經動了退役的念頭，“一個做主播，一個開淘寶店，路都鋪好了，賺得比現在的工資還多。”

“……那到底為什麼都要走呢？”

主力或轉會或退役，總是要有個原因的，rnl是有工資帽限定，在egame當絕對大腿，工資肯定不會比別的戰隊低多少，畢竟他們戰隊的工資總支出是按著聯盟規定的上限來的，據經理介紹，雪中飛的工資在聯盟也已經是最頂級，轉會去他心儀的stg，工資也絕對不可能更高，甚至於說，stg眾星雲集，他的待遇可能還會比之前略有不如也不好說。

“可能是之前的教練執教方針有一定的問題，導致隊員有一定的反彈心理……”

要說起來，egame的聯盟之路也的確是挺讓人唏噓的，隊伍空有頂級打野雪中飛，其餘四人也都是一時之選，可以說隊伍從來沒有明顯的突破口，次次都被當作是四強甚至是冠軍的大熱人選，但總是止步於季後賽前兩輪，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剛開始還能期待明年，但當這種命運屢屢重現的時候，不論是粉絲還是成員，心態都有了改變，甚至包括教練也受到不少壓力，這就帶來了一個直接的後果――egame的教練團隊流動性一直很強，隊員間也因此存在一些派系。

李經理說得含蓄，但蘇天秀也可以想象到這裡頭有多少是是非非，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上個賽季的總教練就是空降過來的，到任以後掀起一連串人事風波，原本的經理被逼辭職，李經理上任才三個月不到。之後egame打出史上最差戰績，總教練的bp被罵到臭頭，自己呆不下去了，上個月灰溜溜辭職走人，跟著下定轉會決心的還有三個大腿，主力隊員是真的傷透心了，不想再打了。

“那管理層難道就沒做出什麼努力嗎？”

“有是有，但是，我們俱樂部是全資由蘇氏控股……”

李經理看著蘇天秀的表情變得很奇異，蘇天秀捂住眼，“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了。”

俱樂部是全資控股，出錢的爸爸就只有蘇氏。她對這事還有印象，當時創辦這支戰隊，可能是她某個兄姐的主意，想從rnl開始，創立出一支穩健的多遊戲電競事業群，把egame這個品牌打出來，當時肯定是拿到老頭子一筆錢的，最後怎麼又被收回集團，個中內情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電競事業群之後就成了孤兒，賣是肯定不會賣的，因為egame賬面來說是不虧不賺、略有盈餘，要說繼續做大、經營，也沒人上心，到最後都成了安置她媽媽的邊疆地帶了，可想而知大老闆對這俱樂部有多不上心。

至於她媽，除了吉祥物以外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山中無老虎，自然就是猴子稱大王，難怪經理和教練鬥成這個樣子，更難怪人心不安定。但這樣退役的退役，轉會的轉會……“這樣的話，下賽季的比賽該怎麼打啊？”

“呃……”

答案自然是沒法打，當然，賽場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一支主力全走光的隊伍，被打爆的可能性是99%，這樣想，700萬的開價確實也不算是太坑了。一支大機率在下賽季降級的隊伍，人家憑什麼開四五千萬？現在egame除了一個rnl的比賽資格以外，好像確實沒有任何賣點。蘇天秀捂住額頭拼命揉搓，“那現在怎麼還有人願意買啊？買來掉級玩嗎？”

“那倒不是，不知道蘇姐聽說過借殼上市這個概念沒有……”

這麼一說就全明白了――rnl下屬有四五個次級聯賽，而每個賽季都只有兩到三個名額供次級聯賽隊伍競爭，現在電子競技越來越受到重視，許多傳統的體育豪門都想來分一杯羹，要拿到這張入場券，不比拿到rnl冠軍的難度少多少，買下一支rnl隊伍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現在轉會視窗還沒關閉，下賽季的大名單也沒往上報，新老闆完全有時間把原本的次級聯賽隊伍名單塞進來，再買下兩個老隊員幫傳帶，不說進入季後賽，保級的機會顯然也不像現在的egame這樣渺茫。

當然，這麼做依舊是有風險的，操作上也頗多難度，所以感興趣的買家並不多，蘇天秀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打遊戲的心情了：還有兩個月就要報大名單了，如果不能在這之前完成交易，下賽季結束以後，egame就只是一支平平無奇的次級聯賽隊伍，核心隊員全走光，賣上好價錢什麼的更是痴人說夢。趕時間的是她而不是買家。

但她要700萬有什麼用？當然蘇天秀也知道自己的說法有點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但事實擺在這裡：從前她是蘇氏財團的一份子，老頭子千億身家有她一份，現在她只剩倫敦和上海兩套公寓，還有每年基金定時發放的幾十萬生活費，房產不變賣的話，算起來最多一兩千萬的可支配資金，日子當然過得下去，但階層卻是大大跌落，想要重新過上以前那大小姐般的生活，七百萬能花多久？光是一個稀有皮鉑金加配貨可能就要去掉七分之一，蘇天秀自問不是個生性奢侈的小姑娘，但從小就是這麼長大的，再加上她還有一個那樣的媽，她覺得怎麼著也至少要有個大幾千萬甚至是一兩億的家資，才能維持生活水平不跌落太多。

“那如果是半年以前的話，俱樂部的估值是多少？”

“沒做過，不過，去年gmc做了估值，他們的rnl分部估值大概在一億五千萬左右，這支戰隊的成績和人氣都與我們egame相當，可能略高一點，但差距不大。”

就是嘛！

一億五千萬！這才是她想要聽到的數字！

蘇天秀精神一振，手指在桌上點來點去，把剛拿到手的籌碼全都估量了一遍，抬起頭問，“雪中飛現在還在俱樂部嗎？我想和他聊聊。”